竹外桃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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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
“我到这山上来,是有要事。”
傅家婆媳
傅家婆媳 落竹就知道这位贵公子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山上来,无奈道:“为了什么事?”
云柯犹豫一瞬,还是告知实情:“都察院大多是魏明德的人,我刚进去,大家明里暗里使绊子。我得干出点成绩,所以找出卷宗,打算看看旧案。今日上山,就是为了时任吏部考功司主事,如今的吏部右侍郎黄维和之子占地一案。黄维和之子看上城郊一户人家的十数亩良田,竟然硬生生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如今这户人家为避祸躲在山上,所以我是来……”
落竹摆摆手,说:“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就说你是来查案子的不就成了?我不拦着你干正事,你先跟我回去处理处理,一会儿我叫人抬着你过去。”
云柯的小厮很是高兴,他劝不动自家主子,总算有了另一个人帮手。云柯却不干:“已经走到这里,岂能半途而废。况且,我去你那里一耽搁,再去这户人家又不知要什么时候。你叫人抬我去,他们万一心生惧怕怎么办?”
“那你这脚就这德行?”落竹指着他红肿的脚踝道,“你自己选,要么跟我去弄个冰块敷上再去,要么你就跟你家这位小哥一瘸一拐走去,别指望我再管你。”
云铭急切地看着自家主子,但是他心里更加了解这个人。果然,云柯几乎没有片刻犹豫,道了声谢,扶着他的手一瘸一拐往山里走去。落竹目光阴沉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阿碧当然也了解自家主子,所以他一摊手,无奈地看着落竹。
落竹把满腹怒气化作投向阿碧的一瞪,然后朗声喊道:“云柯等等!”
他走上去,扶住云柯即将摔倒的身体,叹道:“我六岁那年,母亲生病了,家里仅以维生的两亩田地被隔壁家抢走。母亲拖着病体去找他们理论,反倒被打了一顿。我气不过去报官,连鸣冤鼓都够不着,被衙役拿着大棍子赶了出来。要是当初有你这样的官,说不定我母亲也不会含恨而终,我也不会遇到后来的事。”他回头吩咐阿碧,“快跑,回府里准备冰块草药,一会儿叫他们来抬云柯公子。”
云柯越走越疼,咬牙忍着,后脖颈豆大汗珠一颗一颗。落竹也不介意他把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他寻思着只要云柯能熬到阿碧带着冰块草药回来,自己不就是受点累么。
好不容易找到那家农户,便是落竹也深感惊讶。有十数亩良田的农家,条件差不到哪里去,俗话说瘦死骆驼比马大,过日子的钱总是有两个的。可眼前的两间茅草房……这样的房子,冬天冷夏天热,下雨甚至漏雨,能住人么?
云柯的拳头悄悄握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便见一个老妇人坐在门口,问明白是傅家阿婆,便道明来意。傅家如今只剩了女人,阿婆的儿子为阻止黄维和之子毁坏田地,被人暴打,死在当场。傅家阿公给儿子伸冤,案子还没审,人也不明不白死了。其时阿婆的媳妇身怀六甲,两个女人家破人亡,只能勉强避祸上山,在这山里贫瘠之地开两亩荒地,维持生计。
阿婆一听云柯是来帮他们伸冤的,非但不高兴,反倒迈着小脚躲进屋子里。落竹陪云柯在门口劝了半天,阿婆的媳妇才来开门,叫他们进去。屋子里破破烂烂,竟然连张床都没有,最好的物什竟然是一只汲水的瓦罐。媳妇抱着不懂事的孩子,一边安慰一边道:“大人,不管您是为名为利,我们平民百姓,陪不起。看您行动不便,就不留您坐了,家中也实在没有您坐的地方。”
云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这样,不由道:“我乃都察院左都御史,从二品官员,可以帮你们伸冤,为何你们不要?”
媳妇不说话,只是哄着孩子。婆婆从屋子外头提进一桶水,那水桶木头边烂透了,她手一抖,木桶断裂开,水洒了一地。阿婆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整个人趴在地上。媳妇惊得大叫一声,云柯也急得一颤,还是落竹离得近,扑过去扶住阿婆,道:“可摔着了?”
阿婆摇摇头,衣服湿了大半,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不知什么时候眼睛一闭,可怜我这媳妇还有没长大的小孙子。”
落竹扶起阿婆,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腰微颤的腿,她身上这身衣服脏得看不出原色,不知她有没有什么可换。若是没有,如今入秋天气凉,她该怎么办呢?
恍惚间,想起当年家徒四壁,娘亲在床上无药可吃,一边疼得呻吟一边流泪,喊着自己不能死,死了,这六岁的孩儿可怎么办。
“阿婆,大姐。”落竹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肯告,民不与官斗,你们已经如此,再告下去,便是赢了也没什么用处。若是不赢,只怕命都没了。”
他这话,说给傅家婆媳俩听,也说给云柯。平民百姓的苦,高高在上的云少爷永远不会真正懂得。他顿了顿,对抱着孩子的媳妇道:“大姐,我如今就住在这山上,走一段路,有个宅子。我虽然也是平民百姓一个,却也认识几个人,谁也不敢随便动我。你们要是不嫌弃,回去之后我叫人给你们送点东西过来。”
“不……”
落竹打断傅家媳妇的拒绝:“大姐,咱们大人吃什么苦都受得了,可不能苦了孩子。”他看看傅家媳妇怀里不哭不闹的孩儿,“我听人说,这时候的孩子最是调皮,可你这样抱着他,他不哭不闹,脸色腊黄……我不懂医术,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大姐若是真爱孩儿,何妨为他低头。”
傅家媳妇脸色松动,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半晌,静静落下泪来。
过了不久,阿碧叫人抬着轿子来了。云柯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乖乖上了轿,落竹当着傅家婆媳的面吩咐了阿碧一番,也钻进轿子里。轿子宽敞,做两个人也不嫌挤。云柯除了鞋袜,把阿碧带来的冰袋绑在腿上,轻轻叹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不肯伸冤。”
“老百姓活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什么公理呢?”落竹冷笑,“有冤不敢申,有话不敢言,守着两亩薄田尚且战战兢兢。百姓如此如履薄冰,却不知道是哪个太平盛世。”
云柯无言以对,半晌,道:“可我不甘心,她们婆媳如此悲惨,不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我不甘心!”
“又没让你不管这事。”落竹道,“这是以退为进。今儿个给她们送东西,明儿个就能把她们接宅子里住,你多往这里跑几回,慢慢她们思想就会松动。欲速则不达,以情动人啊。”
云柯又一次,在落竹的处世哲学前惊掉了下巴。
果然,送了两回东西,傅家婆媳都收下了。左右离得近,落竹去了几趟,没废多少口舌,把傅家婆媳接到自己宅子里。傅家婆媳搬来那天,恰巧怀王上山看他,听他说了始末,绷着脸想了半天,道:“这件事你别再掺和了,官场复杂,免得把你绕进去。”
落竹知道他这是护着自己,心里到底是高兴,再加上小别胜新婚,晚上很是缠绵通宵。
怀王上了山,就把公事都放下了,一心一意跟落竹在一起。白日到小院看看孩子们读书,又或者跟落竹到山上转转听听鸟叫。三个月的时限还剩不到一个月,怀王每次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舒畅,有次回府的路上小心翼翼问他,能不能多留一段日子。落竹心情好,有心捉弄他,便叫他加倍给钱自己才肯多留。没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银票整整齐齐码在床头。
落竹把银票搂在胸前一脸享受揉了半晌,然后冲着怀王扑了过去。
第二天阿碧收拾银票的时候在上面发现不明液体,随口问了一句,却把怀王和落竹双双呛得咳嗽不止。
日子不会总这么一帆风顺的。
傅家还是被云柯,或者说被落竹感动,同意上告。云柯本来只打算真相大白,怀王却把卷宗拿过来,粗略看了一遍,道:“黄维和这回必死。”
傅家的诉状经了怀王的手,就变得杀气腾腾,云柯又从怀王处掌握黄维和贪污枉法等诸多罪证,打算一举将此人扳倒。魏明德手下有几员猛将,黄维和便是其中之一,可想而知黄维和一旦倒台,对魏明德将是多大的打击。
案子交到大理寺,大理寺丞杜长生非常重视,可惜,杜长生是魏明德义子。怀王再不能优哉游哉在山上过舒坦日子,这就定下行程,返回京里。如今京中风雨飘摇,他很不愿意落竹跟他回去搅和浑水,好在落竹也丝毫没提这件事。怀王也就安心,由着下人给自己收拾东西,第二日一早动身。
变故就发生在这个下午。
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 京里来了人,怀王在另个小院里与他密谈。傅家婆媳早就搬出去了,她们的案子正告着,与怀王走得近了对谁都不好。落竹本还想给她们整修整修房子,也被怀王拦下。他对这案子十拿九稳,安慰落竹只要叫婆媳俩再吃几天苦,案子结了就给她们座新房子。落竹去学堂转了一圈,回来的路上却与阿碧碰个正着。
这里的厨娘做得一手好点心,怀王喜欢吃,落竹就叫厨娘做些给怀王带走。他遣了阿碧去取,约莫着阿碧早该回去了,没成想在这里碰上。他叫了阿碧一声,那家伙却一脸凝重,满腹心事。他又连着喊了两声,阿碧才听见。回过头,看见是他,竟然嘴唇颤动,唤他:“主子……”
咱家阿碧是个乐天派,不遇见大事不皱眉。落竹见他这样,赶紧问:“谁欺负你了?”
阿碧摇头。
“跟人赌钱又输光了?”
还是摇头,但是同时扁嘴,像是要哭。
“总不会跟哪家漂亮女孩子套近乎,叫人家嫌弃了吧。”落竹笑得没心没肺。
阿碧“哇”地一声哭出来,当然,只有一声。他憋住了,咬着自己袖子,半晌,道:“主子,我想给怀王的点心里下泻药!”
“啊?”落竹愣了。
“我……我讨厌他。”阿碧跺脚,“我简直恨不得上去打死他!”
“他怎么你了?”落竹大惊。
阿碧一边流眼泪,一边骂。落竹看他这样癫癫狂狂,也知道大概出了什么事,于是上前猛地拉了他一把,道:“咱们回房说。”
王小生正在房里收拾怀王第二天要带的东西,见落竹拉着哭得一塌糊涂的阿碧进来,吓得不知该怎么好。落竹一指门外,道:“你出去,没我允许,谁也不准进,你家王爷也一样。”
王小生应了一声,担忧地望着阿碧,出去了。落竹见他关上门,拉着阿碧坐下,道:“怎么了?”
“我刚刚,去厨房,厨娘还没做好,我就在屋檐底下逗她的女儿玩。”阿碧抽抽嗒嗒,“王爷这次上山带上来一个小厮,叫刘贵,是王小生的表弟,平时就很跋扈。他到厨房找吃的,找不着,就叫厨娘给他做。厨娘说她正给王爷做点心,腾不开手,叫他等等。他很是恼怒,说……”
落竹问:“说什么了?”
“他说你再怎么讨好王爷,你在王爷心里始终是个替身。”阿碧说。
“替身?”落竹心下一沉,“我是谁的替身?”
“厨娘想来,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劝刘贵少说几句,刘贵还蹬鼻子上脸,嚷开了。”阿碧道,“他说,这府里没有一个不知道的,王爷跟云柯公子从小一起长大,他整颗心都给了云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