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哥儿-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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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望着笙哥儿,多少有些明白笙哥儿的意思了,“哥儿话说到这里,便是丝毫不怪昌阳了?”
“怎么不怪?”笙哥儿扁嘴,“我这还疼着呢,又不是天生喜欢受虐的,那时他是喝醉了的,现在必已经清醒了,等我见到他,看他怎么办……”
“怕是见不到了。”重楼突然道。
笙哥儿一愣,“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昌阳已经请了旨,即日便领兵去西疆。”重楼是从杜若那里先听到这个消息的,如今京城说不知道禁卫将军出兵西疆的事。
“请旨?”笙哥儿一惊,“他已经请旨了?”
“哥儿以为自己睡了多久?”重楼看着他。
“多久?”
“哥儿去兰芝楼是前日的事,那日夜里我们才找到兰芝楼把你带回来,哥儿回来以后就发烧了,昏迷不醒,直至现在,已经一日一夜了。那昌阳请旨是昨儿的事,今日他便要出发了。”
“我原本就是为了阻止他请旨,怎么……你说是今日?”笙哥儿挣扎着要起身,再次被重楼按住——
“这又是要做什么?你就这样的身子,你还想往哪儿去?”重楼说,“这如今圣旨已经下了,再要有变动是不能够了。”
笙哥儿眼睛一暗,“我知道已经是覆水难收,不过,到底想要送送他。”
“但凡昌阳有一点良心,此时他也都是没脸见哥儿了的,哥儿又何苦去见他,自讨没趣呢?还是拖着这样的身体去的。”重楼把他脑袋枕着的枕头给弄好,“哥儿且放宽心把自己的身体顾好吧,其他的事想他做什么?那昌阳其他的不说,这打仗的本事哥儿还不知道?要不然也做不到这大将军的位子了。”
“你说的是,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笙哥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了重楼的手,“现在这个时间他已经走了吗?”
“差不多时候了,许已经往城门口去了。”
“你帮我拿一样东西送他。”
“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我……”笙哥儿想了想,说,“就拿我常日束发的红玉簪子给他,便当是等他回来的信物。”
“哥儿……”重楼拧着眉。
“就这么一件事,重楼……”笙哥儿抓着他的袖子。
“罢了,我替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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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是代表圣上出面送昌阳西行的,他其实心里恨得要命,可是面上必须装出一副样子来。
“将军一路走好。”
昌阳看出他对自己的厌恶和不屑,脸上也是面无表情,“有劳御史了。”
两人的马匹走近时,杜若以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说,“你,最好不要再回来。”
“他怎么样?”昌阳低声问。
“他?哪个他?”杜若明知故问。
昌阳盯着他,“你们照顾好他。”
“哼,”杜若冷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昌阳转身正欲策马,听得身后有喊声——
“且慢行!”
来者正是匆忙赶来的重楼。
“重楼,你怎么来了?”杜若疑惑道。
重楼看了他一眼,骑马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扔给昌阳,昌阳接住,是个红绸包,里面细细长长的似乎是个什么东西,他打开一看,却是根红云簪子。
“这是哥儿让我给你的,你要留着便留着,要丢了便丢了,这意思我反正是送到了。”重楼冷着脸说。
昌阳顿了下,把那红绸包塞进里衣,未说一话,调转马头,便带着自己的兵将走了。
杜若和重楼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列队,两人一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哥儿已经醒了?”杜若问。
“嗯,才醒,听说了昌阳要去西疆的事,便让我带着那东西来了。”
“到底还是念着他,即便是如此……”杜若喃喃道。
“哥儿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他记恨不了昌阳的。”重楼道。
“最恨便是,我们平日对哥儿小心对待,只怕哪里不好了,他却趁着酒醉做出这种事……”杜若阴着脸,“若不是局势不对,我如何会放过他?”
重楼看了他一眼,“你说,昌阳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
“便是恢复不了记忆又如何?在哥儿心里,他还是哥儿心系的昌阳。”杜若皱眉道,“只是,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去兰芝楼找到哥儿时的情景?那昌阳的虽然做了那强行之事,对哥儿的作态却不像是无情之人。今日也是……”
笙哥儿 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收留
“这是我熬的红稻米粥。”葭儿梳着已婚妇人的牡丹三髻发式,发髻上插着金镶玉花钗和玉蝴蝶纹步摇,穿着青底百蝠纹的齐胸襦裙,把托盘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还有几样哥儿爱吃的小菜。”
笙哥儿放下笔,“不是说厨房的事用不着你了吗?我要吃什么自然会交代厨房里的人。”
“如今哥儿的房里都少来了,我成日家也没有事做,你病着我就煮几次东西怎么了?”葭儿又说,“你啊,有一个毛病改不了,明明生着病,给你炖好的药还是不要吃。”
“不是吃了吗?”笙哥儿说,“我知道是苇儿炖的,每次送来的都好好吃了。”
“可是还是要三催四请的。”葭儿说,“如今我们不能日夜伺候了,余容是不可靠的,宝瑟和锦屏又太小,不敢吱声,重楼和苍术他们也是各有各的事做,哥儿身边着实不像样。”
“你们哪里不知道我?我是乐的轻松自在的。”笙哥儿说,“都已经嫁为人妇了,虽说还是住在家里,可是也要多把心思放在自己该放的人身上。”
“现在教训起我们来了?”苇儿走进来了,手上是一捧白兰花,她的发也梳成一个挽髻,头上只一根银鎏金镶宝观音簪,身上是一件官绿兰纹半袖襦裙——“哥儿但凡想到我们一点,也要自己保重些。这次的事情虽不知究竟如何,我么也不去追究,只望哥儿凡事想着家里一些。”
笙哥儿走过去,“不是不告诉你们,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提起也没什么意思。”
“罢了,那便不提吧。”葭儿说,“先把这粥给喝了,我可是炖了大半天了的。”
“好好。”
苇儿走到笙哥儿的书桌前,把那定窑白瓷大花瓶里昨日的拿出来,今日的白兰花换上,换好了花,不经意瞥到笙哥儿摊在桌子上的那幅画,画上是一匹马,马上有一人,身形高大,穿着红色的披甲,那人策马离去,画上的不过是个背影。只要是认识的人,看到那幅画还能想不到那画里的是谁?
苇儿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可是以她的灵慧,哪里猜不到哥儿受伤的事会和谁有关?昌阳领军西去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今看到笙哥儿的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哥儿的情路,说是顺,那是真的比很多人要顺,毕竟哥儿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期间牵连着五个人,更别说都是各有各的骄傲的人了——在哥儿这方面开始有感觉的时候,便早早收获了那四人的感情,何其顺利?可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分离,也着实比其他人要艰难一些——何况还要面临可能的生离死别呢,即使那可能性很小——到底不安心。昌阳对哥儿的爱毋庸置疑,昌阳对其他人都透着种“冷”气,唯独面对哥儿的时候,像是要把所有的热情都释放出来似的,甚至有一种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的感觉。可是便是这样一份坚定的感情也在昌阳突然失忆以后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和打击,一个忘掉自己所爱甚至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会怎么样?苇儿心疼哥儿,因此恨着昌阳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却又觉得现在的昌阳有些可怜——她不知道昌阳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可是一旦他恢复记忆,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自处?
苇儿在心里叹口气:只望哥儿好,和这几人的纠缠早早有了结果才是。
“这天也太闷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爽爽快快下场雨。”笙哥儿看了眼窗外说。
“可是看外面的天,那太阳大的,不像是要下雨的。”葭儿站在窗口说,“那荷塘里的锦鲤都跳起了好几条,院子里的白鹇也寻着阴凉的竹林去了,真的是太热了。”
虽然说着不会下雨,可是没想到半个时辰都没有,这天一下子就阴了大半,然后一场半月都没下过的甘霖降了下来,真的如覆盆一般,淋漓尽致,如哥儿所想的,爽爽快快下了好大一场。
而门就是这个时候敲响的。其实一开始没人发现有人在敲门,因为外头动静实在太大了,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在加上暴雨,再大的动静都容易被遮掩过去。守门的护卫听真切了以后,才开了门,门外却是站着一个陌生人,不,应该说是两人,因为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抱在怀里。
那抱人的男子对护卫说想要求讨些吃食,并希望可以借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等雨停了便走。若是以往,护卫肯定把人给赶走的,可是看那两人,一大一小的,被雨淋得凄惨,而且那抱人的大人似乎不比怀里小的要强壮多少,说话都没有力气,似乎再过一会儿就要晕倒了一般……
那护卫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去禀告笙哥儿,笙哥儿这边正在窗边看着雨打荷叶,闻言,便让护卫把人留下来,先给些吃的。苇儿听说那人带着个小的,似乎还病着,便要过去看,笙哥儿想着家里没有可以做主的人,苇儿和葭儿都是妇人,不好出面,便也跟去了。
笙哥儿在花厅里见到那一大一小,事实上,除了看起来病弱些,狼狈些,拿了一些点心和些厨娘她们自己吃的馒头包子——那大的虽然看起来也是饿得不行了,可是一直等苇儿给小孩儿看完病确认只是又饿又累体虚了才开始给小孩儿喂吃食,等小孩儿吃完以后,自己才吃将起来,最后吃得一点不剩——不过,即便是饿了,那动作姿态也透着优雅,这让笙哥儿肯定了这人不是一般人。
等他们吃完以后,那雨还没有停。笙哥儿见此说让锦屏收拾了一间房让他们在此过夜,等明日再走——其实,笙哥儿并不是多么滥发好心肠的人,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大一小,总觉得要做些什么——而有时候,恩怨报应便是在你自己都不觉察的情况下开始的。
“不用麻烦了,我们在廊上过一夜就好了。”那人抱紧了小孩儿,倔强道。
笙哥儿看了他一眼,“你就算觉得自己挨的下来,可是这孩子却未必,他已经这样了,虽说现在不是冻人的天气,夏季的夜里也是难熬的,这又下雨,蚊虫也有不少,只怕今日还好的,明日便起不来了。”
那人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孩儿,小孩儿睁着眼睛,眸子乌黑的,终于点头,“多谢公子,今日之恩,来日必将结草衔环来报。”
“这来日也得先过了今日再说。”笙哥儿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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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也未问清人底细,就把人留下了。”苍术说。
“别的不说,我看人还是不错的。”笙哥儿懒懒道,“这人偏偏来敲咱们的门,也便是命里注定和咱们有缘,帮帮也无妨。这也都是力所能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