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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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凝已经滚到他怀里了,拍着大哥的胸口道:“老大,有话快说嘛!”
司马逸云向来最疼爱他,拍着他的后背道:“兄弟,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是古话,大哥向来不以为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父母有错,子女当然可以指责。但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已经痛改前非,自然要给人一条生路走,也别总记着别人的不好是不是?别人已经是这样了,更何况是自己的父母呢?”
玉冰儿道:“涵弟,本来这会儿没有我说话的份位,不过冰儿从小没有父母,只到三十五岁才有个娘亲,真的很是想有个爹啊!”
风凝的拔脑袋道:“咦,这不是问题的关键,现在不是原谅的问题,是如何在中间牵线,让二位上尊都放下脸,牵牵手重新做朋友的问题。这手要如何牵?这才是咱们要想的。”
风涵偏着头看了看弟弟,笑道:“你去牵!”
风凝一缩脑袋道:“不成,这事做得好了,叫两位尊上高兴,做得不好,我,我的屁屁和小泠一样保不住。”
司马逸云道:“要不咱们就抽签,抽到的便去牵线如何?”
林泠第一个叫好,心想,有六个人呢,运气不会衰的。签做好了,林泠抢着就抽了,结果没有。大家一个个抽过去,最后到了风涵兄弟,风涵动手抽了,拿出来一看,却将那签撕了,风凝笑道:“下张不用打开了。”说完便也将另一张撕了,兄弟俩携手而起道:“涵就是凝,凝就是涵,咱们兄弟一起去了。”
玉龙吟每次到了内殿口却又转了回来,不知怎地就是没有勇气进去看他,原来是大胡子的时候说进便进了,眼下却只觉得脚上灌了千万斤的铅,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有心想去跟他解释一番,那天我让蛇吞你,是为了保住你的命,可是到了殿口,倒像是被门神挡了一样,又退出来。我才不进去,就他对我做的那些事儿,让他被蛇吞一回,又算得上什么。睡在外殿,心里却想着,他伤得到底重不重,晴轩说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为何到今天都没有醒过来呢?一个翻身想起来看,却又想,活该,谁叫他当年这样恶毒,受点磨挫也没有什么。一个晚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第二天晚,索性不睡了,只是一个人坐在龙安宫的‘清雨明风轩’,凭栏一个人喝闷酒。
风家兄弟已经在下面了,金辰鹰道:“要我陪你们上么?”
风涵清秀的笑笑道:“你自去,今天弟弟不来缠你,记得去找几个上好的歌妓乐上一乐。”
金辰鹰呵呵的笑了两声,却发现风凝正拿眼睛杀他,笑声就嘎得一声刹住了道:“凝儿,你别听他胡说,羽哥,才不会呢,羽哥那个三贞九……”
风凝哼了一声道:“司马逸云大哥他们都在卓云阁听唱曲呢,你不去,人家还当我小气呢?”
金辰鹰既不好说去,又不好说不去,风涵打围道:“你,瞧瞧小宝贝他们有没有在凑热闹,要是在,就把他们带回来。”
金辰鹰目送他们远去了,却不放心,便在一边远远的听着。
风涵兄弟拉着手上来,到了母亲身边沉声敛气,不敢再说。玉龙吟回首见他们兄弟,便对侍从示意再摆两只杯子。
二人请安坐下,玉龙吟微笑道:“你们兄弟猜猜,娘亲刚才在想什么。”
风凝兄弟对视一眼,风凝笑道:“娘亲在想大胡子世叔。”
玉龙吟哦了一声道:“是么?我为什么要想他?”
风涵笑道:“娘亲在想,要是大胡子当有多好,便不必受那么多的拘紧了。”
玉龙吟苦笑了一声道:“是啊,以前是大胡子的时候好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风涵畅快的笑道:“娘亲,您要是大胡子叔,此刻,您一定坐在这栏杆上,晃着两条脚,向下面走的人甩着臭鞋。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抓着小牛腿,吃得小腹胀起,两嘴全是油,然后张口恶声恶气的高唱‘家里那个妹妹啊,长得那个好啊;天上那个月亮啊,开得那个圆啊……”
想起大胡子在宴会上弄得大家全没有吃得心情,风凝笑得倒在了母亲的怀里,玉龙吟也忍不住笑道:“涵儿,你也说得太过分了些,有那么难看么?”
风凝接着道:“有,娘亲,哥说得还文绉绉了些,事实上还要恶心呢,您叫那些个达官贵人们全没有了吃的胃口了。”
母子皆笑,笑完了却全沉思起来,风涵好一阵子才道:“娘亲,您现在却决不会再做出大胡子叔的样子,您说是为什么呢?”
风凝抚了抚母亲紧皱起来却别有风韵的眉头道:“娘亲,‘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这大胡子叔是‘不成人’的,所以就可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别人恶不恶心,只要 自己开心就好。可是娘亲您却是龙泽最‘成人’的一个,您就不自在了。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关系着龙泽的声名、子孙的脸面、子民的教化,所以您就得处处谨言慎行,唯恐言有所失,行有所偏,日后的史笔如椽,就饶不了您了。”
玉龙吟长长叹气道:“是啊,你们兄弟两个,是最知道娘亲的心的,也瞒不得你们,这世上有时聪明人最可爱,可聪明人也最可恨啊!你们兄弟偏偏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这一,有这样两个儿子,既是母亲的福,也使母亲少了许多的乐趣啊!”
风涵垂首道:“儿子有乖张之处,母亲只管教训。”
玉龙吟叹气道:“凝儿还好说,时时有不是的地方可以叫娘亲捏拿几下,你啊,从来就不乖张,真要乖张了,母亲反倒是舒服了。啊哈,涵儿终于犯错了。”
风涵哧得一声笑了出来,母子相对视,只觉得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的亲近。玉龙吟抬起一双妙目,看了看天的半轮清月道:“涵儿,凝儿,我问你们,你们说实话,对你们师伯,你们两个如何看。”
风凝沉下头道:“娘亲,您问我真话,凝儿也就真话回您,撇开师伯过去对您做的种种恶行不谈,如果师伯不是皇帝,师伯他是个好人。只不过心肠特别软些,容易叫别人骗了。”
玉龙吟看了看不作声的风涵道:“涵儿,你呢,如何看他?”
风涵抬首,眼中尽是伤感和诚挚之色,他缓缓道:“娘亲,不是儿子帮他说话,儿子只是说事实而已。娘亲您知道儿子从十六岁到十七岁这两年都在天竺院充当内应,一面是通过弟弟来传递鸿雁的消息,一面也是借此机会博鉴天下武功,提高自己的本领。可是儿子除了当当二百五的医生外,儿子还做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儿子从来没有跟娘亲您说过。”
玉龙吟惊讶道:“你还做了什么事?”
“那时候师伯因为中毒和内功走火入魔的关系,所以半瘫了,他什么人都不相信,却让儿子每天推着他早中晚三次去散步。”
“你们去哪里散步,都,都说些什么?”玉龙吟实在忍不住,不由得三八起来,急于想知道,这家伙到底跟涵儿说过什么。
“我们,每次都,都是绕冰湖一圈,边绕,他边跟儿子说些往事。”
“他说什么?”
“他那时还是把责任都推给您和舅舅,不过我知道很多事不是他的意思,比如说要射死舅舅,把小泠给扔进火山口去,把舅舅砍成八块,包括最后处死您,都不是他的旨意。当时他看到了舅舅的遗体后,就吐血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发生了。”
“你说要处死我,不是他的旨意?”
“是,他跟我说,这是攸哥当时报仇心切,以为是龙泽伤了他,所以急于将您处死的。上次攸哥也跟我说了,他实在没有勇气来跟你承认,当年其实他不仅是死刑的执行人,而且也是下指定死刑的人。师伯他不想再让攸哥和您不和,所以就没有戳穿这件事。”
“你为什么让你推他,林从容呢?他的那些爱妃呢?”
“他自己说,自从您被钉进冰湖以后,他就离开皇宫,住进了天竺院了,他,他再也没有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同床共枕过。他说,他一睡下,就会想起您,所以再也不想召幸任何其他女人了。”
玉龙吟慢慢站起来,看着栏外的龙须山,轻轻道:“哥,哥,我当如何自处,又如何处他,这事儿着实让人伤脑筋啊!”
“娘亲,师伯有千万般的不是,儿子们求娘亲原谅他,那是对娘亲的大不孝,所以儿子们不为师伯求情。但是娘亲。有一点儿子却可以保证,师伯心里真正爱的人,应当是娘亲,否则师伯何以天天要去冰湖边转转,却没有勇气到冰湖面上去看看。如果他真的恨您,就应当去冰湖面上看看被钉在下面的您的替身。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面对他其实真爱是您的残酷现实。”
玉龙吟回首长叹了一会儿道:“有件事,我问你们两个,龙泽的奴才们恶意欺负你们师伯,你们两个知道么?”
兄弟二人点点头道:“知道,都欺负了十年了,我们要不知道,就是傻人了。”
“你们就眼看着那些太监们作贱他?”
“娘亲,大家都看您的脸色,儿子们也不例外,而且儿子们觉得,让师伯受点折磨也是应当的,毕竟,他做了那么多错事,龙泽也只是欺负他而已。”
“欺负他而已?”玉龙吟看着这两个宝贝道“士可杀而不可辱,这些太监奴才们的恶毒,他忍受了十年,可是我,我却一点都不知道。你们啊!”
“娘亲,您,您就责怪儿子们好了。”
“唉,我知道你们兄弟的意思,我不怪。坐下来,再陪娘亲喝两杯。”
大家重新坐下,玉龙吟亲自拿过酒壶给风涵倒酒,风涵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道:“娘亲,这使不得,儿子,儿子自己来。”
玉龙吟轻责道:“涵儿啊,知道娘亲为什么偏心凝儿么?”
“弟弟承欢膝下,比儿子更乖巧,娘亲多疼爱些是应当的。”
“错,你比他乖巧,比他懂事,照理是要多疼你才对,可是你太懂事,太乖巧,我这当娘亲的在你面前找不到当娘亲的感觉啊!你能不能放肆一次,任性一回,放纵自己一次。有什么苦不能对娘亲说,有什么泪不能对娘亲掉呢?同凝儿一样,累了、苦了,在娘亲怀里撒个娇,有多好啊!”
风涵一听,苦哈哈的笑道:“娘亲,您要我同弟弟一样,在您怀里撒娇,您,您还不如把我赶出去算了,恶心死了。”
玉龙吟偏着头看着他道:“前些日子,你大病,我回来一听到这消息,你师伯和旭儿他们哭,我也哭了,而且是号陶大哭,幸亏当时脸是黑的,所以看不出眼泪的颜色。当时珠儿说我是无心人的眼泪,他错了,我是一个娘亲心疼的眼泪啊!想我的涵儿从出身到今天,为了别人操碎了心,几曾有过自己开怀舒畅的日子,做娘的想到这里,都内愧心疼不已啊!”
风涵眼泪开始在珠目中翻滚,玉龙吟把怀抱张开道:“来,过来,今儿就让娘亲像疼爱凝儿一样,好好疼爱你一番,你就让娘亲在你面前找点当娘亲的慈爱感好不好?”
风涵不再迟疑,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母子相拥而泪,风凝也笑着滴着泪,把身子靠到了母亲身上,玉龙吟索性将他们兄弟一并抱进了怀里,在他们兄弟的额头亲了又亲。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放心,我先去你们舅舅那里,向他告个罪,然后回来再给你们师伯一个交代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