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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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必宁接到陛下的简旨后大喜过望,五国联军已经在那里驻扎了六个月了,在崇山峻岭间大肆搜捕,可是除了茫茫群山外,就是那奔流不息的大沧江。那沧江水倒像是在嘲笑这五国的劳师一样,故意在一个个山边激起高高的水花,有时水花抛向半空中甚至有些诡异的样子。双必宁在这里呆久了,总觉得邪门,那魔龙结界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那龙在莽莽中穿行的时候好象已经对那群山下了咒,这咒看不见却时时让那些士兵胆颤心惊。而那龙泽好像平地从地面不消失了一样,踪迹全无,这五国费了诸多的人力物力,却一无所有,明明就在下面的,挖,挖不到,找,更无从找。就在这进退维谷的时候陛下来了这样一封信,那可是救命啊!这下五国停在这里的六十多万联军可就有事干了。
五国大军听说龙泽入口已经找到了,都兴奋到了极点,都听说那下面有许多钱,可以下去捞一把,所以那可是轮班白天晚上的挖沧江的分道,按北夏长老所说,把那沧江水引入龙泽中,先把龙泽人给淹死了。听说那玄天密录是一本金册,水当然淹不死,那些个宝藏,水淹了自然也还在,如果图没有,那也没什么,反正各国要和平,要这图做什么?
三天不到,分道就挖好了。双必宁来到月宁山口,那月牙形的口子上,那龙泽的入口真的在这里么?他凝神聚气,然后一个字一个字道:“龙神佑我,龙神佑我,龙神佑我。”一连三遍。
五国各有十万将士在此,他们都听到了鸿雁双将军的大叫,然后什么动静也没有,双必宁心想难道是假的,被骗了,那人妖到也真大胆,就这时候还敢骗陛下。他真在狐疑,要不要再多叫几遍,只听见地底下隆隆之声,好像大地在开裂一样,转眼间便是地动山摇,众将士都摇摇晃晃地控制不住身体,他们忍不住害怕却都相互打气,开了,入口就要开了,这下龙泽完了。只要双将军将那水道和那入口相联,龙泽就真的叫泽了。
突然间天空里一道长长地闪电划过,那闪电是异样的蓝色,好象闪着地狱的黑光一样邪气万里,那天空如同被裂开的巨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下面这些追名逐利的家伙,那光已经把那些个惊疑不定地在等着什么的将士都笼罩住了。光里有着一种极端不祥的色彩,那是死亡使者独有的光芒。
将士们都在等着随后的巨雷,可怪一下子却没有声音了。等了大约五六个眨眼的功夫众将都以为不会打了,哪知道猛然间哗拉拉拉地一声巨响,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响的雷声,把众将的魂都震飞了,大家都在发愣。然后就见山前的士兵们尖叫道:“什么玩意,那是蛇,怎么那么多蛇外往下面游,那些个蛇虫百脚竟像发了疯一样到处乱窜。”
然后就是山上的野兽发出了糁人的哀鸣,几百种几千种声音此起彼伏地在崇山峻岭间回绕,叫得将士们毛骨悚然。难道地下口要开了,那里面有什么怪物要出来么?听陛下说,那下面有一条巨大的火蛇,可吓人了,难道就那么可怕么,那山上的动物们惨叫什么呀?
就在那野兽发出惨叫时,众将的马都极度不安的跳动,并且恢恢地哀鸣起来,许多训练有素百经战阵的军马居然不然控制,乱踢着蹄子,躁动不安。众将的眼睛都盯着前面呢,前面那月牙形的山口却并未如同双将军所说的那样,裂开地缝来,什么动静都没有。正诧异万分,有许多将士便在心里觉得打鼓,想回头跑,这种样子是太怪了,谁都受不了这个。可是这一回头却是魂飞魄散了,将士们吓得连话都没法说了,有许多人就那么尿湿了裤子。
那五十万大军的后头,二里多宽的沧江水就如一道巨大的黑色屏障,在月光下直竖起来,便如前面的高山一样,在月光下,那水墙的顶端抛着浪花,而前水墙后一道又一道的水墙继续往上升起,倒是平空在将士们的身后突然涌起了无数座高山一样。在水墙前的将士已经软倒了,这是什么?是恶龙神么,明明都见过那龙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它,那水墙中的水在月光下出现了无数种奇特的变化,每道直立的水柱都是张开的巨口。
然后水墙就突然塌了,扑天巨浪就顺着刚挖好的江道,张开血口,向这五十万士兵冲来。那五十万大军全都乱了,一时间哭爹声,喊娘声,奔跑声,踩踏声……万千种声音和那滔天洪水雷霆万钧之势一起发出来,转眼就被那巨浪淹灭了。
前部的将士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上了高山以为已经安全了,刚想坐下歇口气,谁想到,那巨浪一个个打到山下后,被山挡住,那巨浪好像十分愤怒,前后浪相推之后,便延着那山又一次直竖起来,而且在巨山和江水的双重力量下,水墙已经竖得看不到边了,水墙将那逃到山上的大部分士兵都卷了下去,然后第一道巨浪如有神控一样,迅速向后退去。
好不容易在第一道巨浪下逃得性命的士兵刚想喘口气,第二道水墙紧接着就冲进来,那要命的水墙是存心不放过任何一个活人,它们背后的那条龙神摆动着自己巨大的身躯,狂怒地咆哮着,沧江水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嚎嚣,等到支援的士兵跌跌撞撞得赶到的时候,只有少数有轻功的士兵呆呆地坐在山上,看着那开始平静下来的沧江。
突然双必宁发了疯似得嚎叫起来:“天啊,天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帝君,您知不知道,您害死了五十万人,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了五十万人啊!”
天鸿城中一片喜气洋洋,帝君将要迎娶表妹林从容为后,举国同庆。风净尘正喜气洋洋地准备接这份最大的贺礼,困扰列代帝君的难题,就被他风净尘如此轻易的解决了,他的功业不是远超列代了么,从此鸿雁就将开创一个新局面,而站在北夏,前秦,南拓诸国最前面的就是高不可攀的鸿雁,而他风净尘将成为鸿雁一代圣主,将成为这天下的圣主。
兵部尚书流着汗抖着手将前线的军报递给风净尘的时候,风净尘还开了个玩笑道:“剿灭了龙泽妖孽,只不过是咱们鸿雁的第一步,也值得你如此激动,真是没有见过场面,以后常常会有这样的事儿。”说完,他极高傲地看了那军报一眼,那上面只有冷冰冰的十个字“沧江突发水难,五十万将士沉骨”。风净尘尖叫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人妖明明告诉我,告诉我入口的,他,他骗了我。他怎么还敢如此狂妄的骗了我。人妖,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还我五十万将士的命来。”
他连夜怒气冲冲地提审了玉龙吟,他暴怒地看着玉龙吟,如果可以吃人的话,玉龙吟现在已经被吃得连骨头都不留下半点了。
“说,你用了什么妖法?”
“我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了,被你整得半死不活的,还能有什么妖法?”
“你好狂悖,竟然骗朕。”
“是陛下先来骗我的,不是么?”
“当然,你以为我会对你有真心么,你这个人尽可夫的人妖,朕想起来就恶心。”
“那你恶心了六年,这种日子可以难过得很,真是太委屈陛下了。”
“鸭子都死了,嘴还硬,说那洪水是怎么弄出来的。”
“陛下,我忘记告诉你,这个咒语如果没有什么恶意地念,那么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最多是您白走一趟而已。如果有恶意的念,那沧江的龙神当然要保佑他的,龙神怎么保佑?自然是请他们去沧江作作客,作作客而已。”
“朕今天什么都不想再问你,行刑手,给我用策龙鞭抽,给我用刑,只要别弄死他,明天把他和两个小杂种拖去示众,出告天下,如果半个月内没有人来认这两个小杂种,就扔进油锅里煮着。”
玉龙吟微微地笑着,越笑声音越响。风净尘不想再听到这种讨厌刺耳的笑声,他现在麻烦大了,各国的使者已经来了,他们都要个说法,因为各国活着的人都认定是鸿雁国君说知道开山口之法的,结果,山口道没有开,把那洪水倒招来了。他心乱如麻地冲向兵部,现在只能把所有的过错推给人妖,因为双必宁已经疯了,你把罪名往他身上推,是决对不行的。他身后那恶毒的鞭子抽打声和玉龙吟的笑声合在一块儿,许久才没有了声音。
朝廷大臣都为这次大败而吃惊,连一个龙泽的人都没有看见,就死了那么多人,朝廷要赔偿其他四国的损失,每个六百两,足足要三千万两,相当于鸿雁半年的收入。这下可要勒紧裤腰来赔了。风净尘已经恼死了,可是回到皇宫还有更恼的,母后哭得死去活来,舅舅那一个正出,一个庶出的儿子全叫水给淹死了,本来指望他们立功,这下倒好,全立到水里头去了。舅舅已经昏死过去几回了,自己叫了太医去看,可是自己确实不敢到舅舅家去,舅舅是个文臣,只让两个儿子练武强身,当初说服让两个表哥去军中,自己费了好大力气,结果还有什么面子见舅舅。舅舅可是断子绝孙了。
想到这里,人死了连尸都见不着,沧江水又急又深,再说那七州的地方现在人都不敢去,那里是一副死亡的气息,还有谁敢捞尸去。那老百姓都说是犯了沧江龙神了,所以都吓得没有胆儿下水打渔了。死者长己矣,活着的总要安慰,他下令朝廷大臣们到舅舅家哭祭,自已又亲自去,那满朝的文武都一起来了。风净尘冷静的打晾着大臣们,看有几个是真心哭的。却发现身边向来和自己不怎么合拍的堂哥道是哭得伤心,心里便不免想“难道这个向来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堂哥要和自己交好么,自己这一代共也就五个堂哥,净宇大哥叫人妖给害了,其他四个也应当好一些”,思虑一转便拍拍堂兄的肩道:“兄长,我替舅舅谢了。”
他要是知道堂兄哭的原因,只怕要当场气死,他堂哥并不是为他这两位表弟哭的,而是在来国舅家时,他的这个向来软弱的堂哥路过了受刑台,见到了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爱人,玉龙吟的惨状,而伤心恸哭的。听说玉公子被捆在刑台上受折磨,他一直不敢去看,现在不得不经过,睁眼一看,难以想象,那如神仙一样的一个人叫糟蹋成了一团血肉,捆得千奇百怪,前胸两个黑肿的东西上各挂着一个婴儿,半死不活地跪着,这还是个人么?天,如果当时他风净亭早一点向玉公子表白有多好,自己一定会把他当掌上明珠的呀。
他哭祭回来时本来不想再路过刑台的,可是鬼使神差地又往原地走,刚好看见玉龙吟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几乎已经完全骨裂将那两个小婴儿送到已经完全黑紫的乳头边吸血,看他一根根将染着浓血的刺拔出来,喂好了孩子再将那些刺刺进去,脸上却没有痛苦之色,只有脸的平静从容和对孩子的怜爱。风净亭终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他决定听那晚来访的客人的要求,既是为了父王,又是为了玉公子做一点微薄之事。越是软弱的人,有时做出来的事倒反而越是刚坚。
风净尘刚刚把那些让自己窝了一肚子火的事办完,没有想到就是睛天一个霹雳。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处置那两个婴儿,给死去的将士报仇,结果,他的堂兄半路上出来扛一脚。楞说自己和玉龙吟有奸情,而且说得有声有色的,是在征南拓前发生的,那时陛下刚好阅军去了,玉龙吟受不了独守孤房,所以就勾搭上了风净亭,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