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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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殿外打,殿内风寒脸上全都扭成了一团,仿佛挨打的人不是风凝倒是他一样。打完了被拖回殿里,风寒见弟弟整个后背到小腿全都皮开肉绽,鲜血迸流,肝胆俱裂,他向弟弟扑过去,却叫柳熙阳几个拦住。柳熙阳轻声道:“中少主您再护短,泽主就更生气了。您不要再牵扯其中,把自己也搭进去。”
风寒哭道:“柳王爷,我弟弟呀,我不心疼,还是人么?”
风凝清醒过来,勉强支起身子,一张小脸白的比纸还没有人色,对哥哥一笑道:“哥,我冒犯陛下,罪有应得,劫持母亲,不孝惘极,您不要再为我求情。我挨得心甘情愿。”
皇帝在纸下又写了一行字,帕云真问道:“陛下问,知罪了么?”
风凝挣扎着爬起来,跪下叩头道:“风凝知罪,但是风凝不后悔。不管陛下您如何看我,风凝相信,日后整个龙泽必然会认同风凝力挺出兵西呈的做法。”说完精力竭尽,又一次晕去。
泽主皇帝叫侍卫将风凝先拖入死牢拘押,不日将另行处置。侍卫将风凝拖下去,风寒号哭,爬着想把弟弟抓住,叫柳熙阳他们挡住。殿内所有的人都脸露不忍之色,虽然觉得泽主陛下秉公执法没有什么不对,但是风家兄弟确实是很可怜。
风寒回到为他设置的临时府第,皇帝已经下令暂时封他为玉亲王,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把龙泽玉姓作为风寒的封号大概是要把大宝传给风寒了,纷纷前来贺喜。风寒心里哭得流血,可是还不能摆给别人看,脸上还要强颜欢笑。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人都送走了,他跪在院中发誓,他的母亲变得如此冷漠无情,这一切都是风净尘和鸿雁的恶孽,今天弟弟所受的所有痛苦,他将全部记在鸿雁帐上,不是因为他们,弟弟怎么会受如此苦楚的折磨。新仇旧恨,风寒如果不叫他们加倍付出代价,枉为人子,枉为人兄。
鸿雁朝廷收到了来自西呈的军报,都极为震动。听说西呈新君是龙泽泽主更是朝野震惊恐慌。龙泽竟然夺下了西呈,并在西呈建立政权,这太出人意外了。但是鸿雁不与西呈相交,与西呈的来往向来比较少,那里的探子也派得少,所得的消息多以传闻为主,所以风净尘并不相信。
风净尘和风畅、凌霜辰以及诸部将正在研究局势,到底在消息的可信度有多少。玉泽川认为此传闻不可信,因为如果是龙泽有如此兵力,他为什么不打和他仇深似海的鸿雁而是打西呈呢?这从情理上说不过去啊。
到底是夜雨浓和柳熙阳两位将军老辣,他们已经派出军中的探马,所得的消息相对比较准确。他们说这支人马,可能是躲进玉龙山那块魔血之地的一些暴民,日积月累,实力强大,再加上西呈君荒淫无道,百姓厌恶,所以这支力量就迅速的夺取了西呈。至于打出龙泽的旗号,只不过是个借口,是想招徕在各国中受苦的龙泽子民前去投奔。也可能这支队伍中本身就有大量的龙泽子民参预其间,其中不乏能干之士,所以想到了利用龙泽的声名,来招募黑道人物。
风畅沉吟道:“父皇,依儿臣看,咱们先看看这新西呈对咱们的态度,咱们先派出使臣去,要和新西呈建交,如果他们对咱们无礼并且有不轨的举动,咱们就准备和北夏通气,有所防备。如果他们一心安国,并没有进攻别国的打算,并且愿意和咱们建交,那么说明这支力量,可能和龙泽无关,不过是打打旗而已,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咱们主要的敌人还是苦栎。
鸿雁以极快的速度派出使臣,使臣一个月后回报,那新帝君长得平平板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西呈正在制定新律法,还要开科取士,没有任何进攻他国的迹象。而且鸿雁派出使臣,他们也客气的接待了,和其他国家一样,同意和鸿雁建交,商定五年内互不侵犯。所以这西呈看上去对鸿雁没有任何恶意,不需要顾虑。
但是这波刚平下去,另一波又掀起来了,一个月后,沧江上游传来令人震天撼地的消息,那西呈的龙泽是假的,但是,沧江上游原来龙泽七州所在地,一夜之间,被龙泽的乾军和坤军攻下,龙泽军趁着玉国公和夜将军不在驻地,夤夜进攻,驻扎于那里的六十万鸿雁军队伤亡惨重,不得不撤退。龙泽终于破泽而出,率领军队的是中少主风寒,风寒不仅打出了龙泽的旗号,而且宣布,龙泽泽主不日将要重新登位。
风畅闻言,急领大军向龙泽方向,同时将柳熙阳的大军调到与秋呈结界的西南面驻守,一句柳将军身多处伤,要多休养,便把柳熙阳的军权轻轻松松地交到了柳涔手上了。
风畅刚到龙泽外围,苦栎的大军也已经隔着沧江望着风畅,风畅面临的是两面夹击。风畅的大军新到,还没有站稳,风寒的大军几阵急冲,把风畅的军队冲得大乱。好不容易稳定军心,沧江水面上,苦栎大军又和风畅一声恶战,那苦栎水军一反以往的温吞水形象,水仗打得精熟,鸿雁的水师大败。风畅为求自保,只能先撤出龙泽所在的七州。既然龙泽和苦栎联军,那么鸿雁自然要和北夏、前秦、东遥重新合手。
风畅十二岁多便领兵,八年来已经确立起他在鸿雁军中的绝对统治。在父皇瘫痪后,他两败昊轩,逼昊轩签下十年不犯边的协议,并赔偿白银五百万两。南三次阻南拓,西打败秋呈,几次与苦栎交锋都是势均力敌,确立了鸿雁战神的名声。这回却是连续大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风畅心内暗暗吃惊,但是表面上却还是冷静自若。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师弟凌霜辰率领援军赶来,风畅大喜,便命令师弟连夜渡江,击败苦栎的陆军,使其水军失去支撑,这样先破苦栎水军,然后再破龙泽。这样便不用与北夏联合了。
十五 十月寒风洗霜辰
凌霜辰想不到这十五年来无敌的鸿雁陆军会败得这样惨,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借北夏的渡口过江的二十万大军,偷袭苦栎的陆军。苦栎的军队早有准备,不仅偷袭落空,而且被人家反包围。凌霜辰不能辜负师傅的教导和信任,所以亲自率领三万人马垫后。他这才知道金辰鹰那么可怕,从入师门以来,他从来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物。那高大俊帅的身形就算只是坐着也是不怒自威,黑剑一举,苦栎军队就如同中了邪一样的不怕死。他的三万人马全死了,自己用尽全力才逃脱了黑剑的追杀,滚下山崖。
痛,已经让他失去了生存的信心,他是再也见不到爱他如子的师傅了。他对师傅不仅仅是崇敬,更多的是发出内心的感激和挚爱。只有他和师傅知道他的秘密,他是一个阴阳人,一出生,家里一片昏天暗地,爷爷哭得死去活来,全家不知道是应当按惯例将他处死呢,还是将这凌家的独苗保下来。这时节师傅刚好来到凌家领地视察,听说凌家生了一个孩子,特意遣太监前来探视。爷爷不敢隐瞒,就书面回了陛下。本来以为陛下对人妖深恶痛绝,一定会将这婴儿处死,没想到陛下不但没有杀死了他,反而让内侍传旨,要凌家好好抚养这个孩子,等他五岁时再进宫,陛下要亲自收他为徒。就这样自己这个不男不女的身份就秘而不宣,不但如此陛下待自己如同己出,在鸿雁地位仅次于太子,比那些皇子受宠多了。那年他得罪了风四皇子,结果陛下得知原由,反而将四皇子打了一顿,斥责他不仁慈。师傅还让自己继承了公位,师傅对自己如此大恩,自己没有报答就先去了,心有不甘呀!
凌霜辰一边想得模模糊糊,一边无意识的走。天下着大雨,全身的伤口都浸在雨里,血已经不流了,仿佛那些伤口都在往外吐水。他想伸手把水堵住,但是感觉水如同瀑布一样,他的思绪完全混乱了,最后终于倒在了水里,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凌霜辰兵败,二十万大军撤回了十万,本人生死不明。风畅暂时不得不先和龙泽停战,好在龙泽泽主要登位,所以也同意暂时罢战。风畅请求北夏帮助寻找师弟,却没有下落,他只好垂头丧气的来向父皇复命。
鸿雁帝君瘫痪已经五年了,五年来召集无数医生却无法解去身上的毒素,风净尘也已经死心了。瘫就瘫了吧,反正畅儿已经十九岁多了,能够支撑起天下了,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自从瘫痪起风净尘就搬出皇宫,住到这天竺院来,把若大的皇宫交给了太后和林从容来打理,名义上打着他想努力练功来恢复身体的堂皇的借口,实际上是他根本无法再和林从容同床共枕了。
在他的内心深处常常在埋怨风畅,为什么不经过父皇同意,你就把那阴阳人处死呢?现在他不再叫人妖,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叫人妖,他心里会有一种刺痛。他住在皇宫里,经常是听到那阴阳人的笑声,笑得像新莺出谷,春鹂啭歌,那一声声麒哥哥,就在耳边,挥之不去。开始他很厌恶,但是时间久了,却很想念。有时候坐在宫前,就忍心不住回头,还以为那人笑盈盈的回来了,甚至有时会伸出手去,想把那幻影紧紧的抱住。
他开始不怎么想念然明了,畅儿有一次问起说母后的生日怎么祭奠,他竟然随口答了一句,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是很在乎然明的,为什么现在一点都不想了呢,至于表妹,现在一看见她的笑容就觉得很厌恶。在内心深处,他真的很希望那个人还活着,也许自己对他还是有些情谊的。
本来是想在他受了十年酷刑以后,放他一条生路,然后囚着他,让他爬过来求自己怜悯。可是畅儿却把他钉进了冰湖底,自己到天竺院冰湖去看过,低头看的一刹间,看到水中的铁镣和那具白骨时,心中的痛苦居然无法阻挡,他叫内侍逃似的回去了。再也没有去看过,有时候,他甚至要开口让畅儿去收尸,可是话到临头却又收了回来,这多么荒谬,自己花尽心思折磨他,临了却为大仇人收尸,这传出去,鸿雁的面子往哪里搁。
听到西呈君打出了那人的旗号,他没有像人们想象那样的愤怒,内心甚至有点高兴,真的是那人么?可是他自己在心里已经画了一个否定的休止符,那人的骷髅还在冰湖底呢,怎么可能跑到西呈去呢?一场空欢喜而已。果然如此,使臣的回报让风净尘的内心感到如同地狱样深的失望。
他坐在小书房里,没由头的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在这里骗那人,那人的小脸涨得痛红,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小嘴那么甜美,被自己亲了一口居然打了自己一记耳光。第二次,自己在这里,那人脸色苍白,可是被自己亲了一通后,就脸生红晕,红得那么可爱。 那是谁,是那人,他在朝我笑,他在叫我麒哥哥。真的,这不是梦,那人在笑盈盈的走过来。风净尘突然大喜若狂,他大叫了声:“珠儿,是你,你回来了么,麒哥哥好想你。”
刚进来禀报的内侍睁大疑惑的眼睛道:“陛下恕罪,宫人不是珠儿,宫人是南音。”
风净尘醒过来了,又是一个虚幻的梦,本来以为到了天竺院就不会再做了,可是那个人,那种种绮丽的梦却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跟着他。他有时让葛云配制无梦丸,可是几天做不到那人,就又会把那药丸掷出去,又做那让自己伤心而又快乐的梦。真的,这种快乐只有那人才能给他,年轻的时候有无数的嫔妃不觉得,如今瘫痪了,常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