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悬疑经典小说-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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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手压下,然后又集中注意力开车。高中时我读过吸血鬼德古拉的故事,现在与书中相似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死人开车都很快,这想法像口破钟在我脑中嗡嗡作响。
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心事,这念头也在我脑中嗡嗡作响。这虽无关紧要,但我就是不能松口,不能让他知道,不能,决不。我想起了那个老头,他现在在哪里?他哥哥还好吗?他仍旧独行吗?也许他正开着旧道奇车在我们后面,耸着肩猫着腰握着方向盘猛扯他的疝带。他也是死人吗?可能不是,根据布朗姆·斯托克(布朗姆·斯托克,吸血鬼故事的作者。)的说法,死人开车都很快,但那老头的车速从不超过70公里。想着想着一阵神经质的笑从我喉咙深处涌出,但我忍住了。我一笑他就知道我的心事了。可他现在一定不知道,因为这只是我的心事而已。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婚礼。”他说。
“对,”我回答,“每个人一生中至少应举行两次。”
我双手叉在一起,紧紧抓着,指甲陷进指关节上的皮中,却不感到痛。我只想着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心事。森林从四周包围了我们,没有其他灯光,只有惨白的月光冷漠地照着。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认为他是死人。但他不是鬼魂,这就可怕了,鬼魂不像他这样会停车载人。那他是什么东西呢?僵尸、食尸鬼、吸血鬼,或者都不是。“对,兄弟,应举办两次,我的家人都是如此。”
“我的家人也是。”我平静地说,就像一个花了一整天搭车的人和车主商量付点车费的对话。我又接着说:“确实也没有什么比得上葬礼。”
“婚礼。”他温柔地说。借着车里仪表盘发出的光,我看见他的脸腊白,一张在殡仪馆中未化妆的死尸的脸。那反戴的鸭舌帽里的东西更可怕,我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曾看到这样的消息:殡仪人员把死尸的头骨顶部锯掉,掏出脑髓,塞入经化学处理过的棉团以防止死尸的脸部凹陷下去。
“婚礼。”我麻木的双唇蠕动着,然后我竟窃窃地笑了起来,“我想说的就是婚礼。”
“我想我们总是在说我们想说的话。”他仍然带着微笑说。
是的,弗洛伊德早就相信这一点,我在《心理学101问》中读到过。我怀疑这家伙对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知道很多。我想弗洛伊德学派的学者不会这样穿无袖t恤、反戴鸭舌帽的,但他懂的够多了。而我居然说出了葬礼,天哪,我居然说出了葬礼。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认为他是死人,而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已明白了我认为他是死人。因此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发现他已明白了我认为他是死人。
整个世界开始在我眼前摇晃打转,接着就天翻地覆。我一下失去了感觉,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月亮的余影仍悬在黑暗的眼前,正变成绿色。
“你没事吧,兄弟。”他问道,关切的声音却让我感到悚然。
“没事。”我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又平静下来了。手背上被自己的指甲所抠的痛感此时真实而强烈,车里不只是松香空气清新剂和化学药品的气味,还有泥土的气味。
“真的没事?”他问道。
“只是搭了很久的车有点累,有时我还会晕车。”我突然灵感迸发,随口说个理由。“你最好,我想你最好让我下车,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的胃就会好很多。还有其他人会路过,我就……”
“我可不能那么做,”他说,“让你在这儿下车?绝不能在这里下车,可能再过一个小时才会有车经过,而他们还可能不载你。我应该载你,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准时带我去教堂’对不?我绝不能让你在这儿下车,把车窗摇下来些,这样会好点。我也知道这里的气味不大好,我挂了个空气清新剂在这儿,但一点屁用都没有。有些气味是比较难消除的。”
我想伸手去摇车窗的摇柄,让新鲜的空气进来,但手臂似乎没了力气。我只能双手紧握着坐在那里,指甲抠进手背上的肉里。真是好笑,手臂肌肉没力,而手指却无法松弛,抓得紧紧的。
“就像有个故事。”他继续说,“讲的是有个小孩用750元买了一辆卡迪拉克,你应该听过那故事,是吧?”
“是的,那是个流传很广的故事。”我动了动麻木的双唇,实际上我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但要完全装作听过的样子,因为我不想听他讲任何故事。我们前面的路像黑白电影里的画面一样,飞快地闪过去,闪过去。
“对了,很他妈的流行。有个小孩想买辆二手车,他看见一辆几乎全新的二手车停在一个家伙的草坪上。”
“我说我听……”
“车窗里有个牌子写着‘出售’。”
有根卷烟夹在他的耳朵上,他取了下来。拿到烟的时候,t恤前领被扯了上去,我看见了另外一条起皱的黑线,上面的针线眼更多,而后他伏下去取点火器,t恤前领又回到原位。
“那小孩知道根本买不起近在咫尺的卡迪拉克,可他感到好奇,于是走过去问那车主:‘像这样的车要多少钱?’那车主正在洗车,他关上水龙头,对那小孩说:‘小鬼,今天你走运,给750块就可以开走。”,
点火器从仪表盘里弹出来,他拿起来,把火凑到烟头上。他吸了口烟,我看见一些小烟须从脖子断口的针眼处渗出来。
他接着说:“那小孩透过驾驶座的玻璃窗看见里程表上的行驶距离只有17000公里,小孩说:‘啊,真的?这交易看起来好极了。’‘不开玩笑,小鬼,钱拿来它就是你的了。你看起来很老实,我他妈的甚至可以收支票。’那小孩说:‘……’”
我看着窗外,想起多年前曾听过这故事,可能是在读初中时。我听到的版本除了车子是雷鸟而非卡迪拉克,其他完全相同。我记得那小孩说虽然我只有17岁,可我不是白痴,没有人愿把这车以750块的价格卖出去,而且只开了这么短的路程。那车主告诉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车里有股怪味无法除去,他试了很多次,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这怪味消除掉。车主曾出差很长时间,至少……
“两周,”斯托伯还在说。他面带微笑,那样子就像在说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回来时,发现车停在车库里,他妻子死在车里,是在他出差期间死的。不知道她是自杀还是心脏病突发或是其他原因。她全身浮肿而且车里充满了那种气味,所以他只好把车贱卖了。”他笑着问我:“很有意思是吗?”
“出差期间他为什么不打电话回去?”我不由自主地问,可脑子却一片空白。“他出差两个星期,从没有打电话回去看看他妻子在干什么吗?”
“咳,”他说,“你如果这么说就错了,我要说的是这项交易,谁不动心?这才是关键。因为开车时你一般总是开着车窗,就闻不到了,对不?故事就是这样的嘛。我认为是因为车里有怪味,才使故事可信。”
我们都沉默了。我想他正在等我说几句话来结束这个话题。我是想结束这个话题,可是然后呢?然后他会怎样?
他用拇指肚搓着别在t恤上的徽章,上面印着:我在惊悚园坐了过山车,雷科尼亚。指缝里黑黑的。他说:“我今天去了惊悚园。我替一个家伙干了些活,他给我一张可以玩一整天的票。我女朋友打算和我去,但她却打电话来告诉我不舒服,她这几天来了月经,有时候确实让她比生病还难受。真糟糕,可我也想如果月经没有来,啊,一点也没有,那我就麻烦了,我们都麻烦了。”他唧唧歪歪地说了一大堆话,一点都不幽默。“所以我只好自己去了,没理由浪费这个机会。你去过惊悚园吗?”
“去过。”我回答。“那时我12岁。”
“谁和你一起去的?”他问,“你不会自己去,对吧?因为你只有12岁。”
我不能告诉他真相。他正在玩我,左右摆弄我。我想打开车门,双臂抱头,滚出车外,如果这样他只会伸手推我下去。因此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举手抱头以免他发现我的意图。我只能紧握双手。
“不,”我说,“我和我爸爸,是爸爸带我去。”
“你坐过山车了吗?我坐了四次那鸟东西。它直直地蹿上去,又直直地冲下来。”他看着我,又发出了一阵空洞的笑声。月光在他的眼中荡漾,使整个眼睛发白,像雕像的眼睛。我知道他不仅是死人,而且还很疯狂。“你坐了吗,阿兰?”
我想告诉他叫错了名字,我的名字是赫科特,但有什么用?我们到了快摊牌的时候了。
“坐了。”我低声说。只有月光洒落,路边的树扭动着枝丫飞快地向后冲去,像祭神仪式上疯狂的舞者,路在车下飞逝。时速表显示他正以每小时130公里的速度在行驶。死人开车很快。我们两人就是在坐过山车。“是的,我坐了那过山车。”我回答。
“嗯。”他应了一下。他又吸了口烟,我再次看到一缕缕小烟须从他脖子上针线缝着的断缝中逸出来。“你从未坐过,尤其是和你爸爸。你排队等着,对,是和你妈妈。队排得很长,等坐过山车的队都是这么长,而你妈妈不愿在那么热的太阳下陪你站着。她那时就很胖了,所以热气让她感到很难受。但你整天缠着她,缠着她,缠着她要去坐。但可笑的是,当你终于排到队伍的前头时,你却胆怯了,是吗?兄弟。”
我无言以对,舌头黏在了上腭上。
他的手偷偷地伸了出来,皮肤在野马车仪表盘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发黄,指甲缝中黑糊糊的,抓住我握在一起的手,一股力量从他手中传出,我的双手分开了,像个死结在魔术棒的轻触下神奇般自动地打开了。他的皮肤有点冰凉,像蛇一样。
“是吗?”
“是的。”我轻声说,再也无法让自己的声音大起来了。“当快轮到我们时,我看到它是那么高,那么快,冲到顶上倒了过来,坐在里面的人大声尖叫着,我害怕了。她狠狠地扇我,在回家的路上她气呼呼地不愿理我,所以我还没有坐过。”是的,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坐过。
“兄弟,你应该去坐坐,那东西坐起来非常刺激,至少那儿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了。从惊悚园回来,我在州公路边的小店里买了些啤酒,准备到我女朋友家去一下,给她一个徽章,逗她乐一乐。”他轻轻地拍了拍胸前那徽章,摇下车窗,把烟头弹到外面秋风瑟瑟的夜晚中。“你应该知道随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然知道,不正如曾听过的每个鬼故事一样吗?他出了车祸,当警察赶到时发现他仍坐在车的残骸里,身体在驾驶座而脑袋在后座,帽子反戴在头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车顶。从那以后在月圆风高之夜,呜……呜……他就出现在历奇路上。现在我明白了过去不明白的事:最糟糕的故事就是那些你一生都在听的故事,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没有什么比得上葬礼。”他笑着说,“这不是你说的吗?阿兰,你偷偷到过那儿,一定到过,到那儿的时候被绊了一下摔倒了。”
“让我出去,”我低声说,“求你了。”
“哼,”他转向我,“我们只好讲正事了。阿兰,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鬼!”
他不耐烦地哼了一下,借着仪表盘的亮光,我看到他的嘴角向下撇着。“得了吧,你装鬼会更像。凯斯朋(凯斯朋(casper),美国六、七十年代流行的卡通片的主角,九十年代初又流行起来。他是个白色的娃娃模样的、轻飘飘的、可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