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之门-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刹那间,家属间小小声地喊了出来——四亿六千万元?大家面面相觑,又看着弦间。在场每个家属带来的赎金全部加起来,绝对不到四亿六千万元。
弦间也面无血色,把手机凑到耳朵上。他压抑着愤慨,向手机那头的亚矢子说: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每个学生两千万元的吗?”
“没错呀?二十三个学生加起来不就是这个数字吗?”
“这里一共只有十九名学生的家属!”
说着,弦间看着家属,家属的视线也全都朝向弦间。
“在我提出赎金要求的那个时间点,讲的就是二十三名学生的家属。我是针对这些人来要赎金的。”
“可是你后来又杀人了,不是吗?”
弦间忍不住大声起来。但亚矢子回答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带同情心。
“那是学生自己不对!”
“你这家伙——”
亚矢子的语调突然冷了下来。
“你很自以为是嘛……可以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讲话吗?我可是客客气气和你说话哟。”
就像有人硬把冰块压在脖子上一样,这时要是比气势,很明显是对方赢了。一时无言以对的弦间,再次体认到目前敌强我弱的情势。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
“把手机靠近麦克风!”
“可是——”
“快一点儿!”
在嫌犯的恫吓下,弦间只好无可奈何把手机放到麦克风旁。亚矢子的声音再度响遍整个体育馆。
“赎金的总额就是四亿六千万元,不折不扣。但是里头的比重我不在意。每一家究竟出多少钱,不是我关心的。只要有四十六捆一千万元,合计四亿六千万元的话,就都OK。”
体育馆内陷入一片寂静。亚矢子又质问起家属来,语气略带一点儿恶作剧的成分:
“以常理来说,学生已经遇害的家属没有理由再出钱。他们没有这样的义务。不过,你们非请他们出钱不可……各位,要不要考虑一下,诚心诚意找死者的家属拜托看看呢?七点一到,把赎金四亿六千万元装到三个铝合金提箱中,和死者家属一起到旧校舍前的广场集合。Range Rover的休旅车也请停到那里去。要是金额不够,我会二话不说,把他们全都杀掉;如果无法准时在七点完成,我一样也会杀光他们。”
她猛然切掉了手机。
距七点只剩三十分钟左右了。别说是说服死者家属,先前还有家属连赎金都没有带足。况且犯人已经指示,每家的赎金是两千万元,因此实在不太可能还有家属携带超过这数额的现钞来。再怎么计算,总金额都不可能有四亿六千万元。怎么办?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小田切!”
“是!”
现在已经进退两难了。弦间把手机还给小田切,沉痛地说道:
“大平现在正和九名死者的家属讲话,你去告诉他这里的状况,协助他拜托死者家属帮忙提供赎金。还有,要他也查清楚,那些家属一共带了多少赎金来。”
“是!”
看着小田切正要跑走的背影,弦间迅速补充道:
“还有,谁都好,赶快去问总务部,在警视厅管辖的预备金账号C里头,有多少钱可以拿来应急。我想可以暂时拿来补足不够的部分,渡过难关。”
“了解!”
“……不过可能来不及了……”
弦间没什么自信地喃喃自语后,转向学生家属,郑重说道:
“没有时间了。请各位排成一列,告诉我们姓名与金额。就从第一排开始依序进行。”
弦间的手由左至右划了过去。一对夫妻与老人家共三人,提着皮制的包包,不安地在铝合金提箱前站定,大家也鱼贯地排在他们后面。男的向弦间说道:
“……坂田——谦二……”
有个不知何时跑到弦间身旁的机动队员,在学生名册上勾了一下姓名。在弦间的催促下,谦二的父亲从包包里取出两捆钞票,每捆都是一千万元,以十字封条包起来。另一名机动队员清点着每捆钞票里是否确实有十束一百万元的钞票,并将钞票收进铝合金提箱里。采取这种机械性的分工作业方式,才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弦间一面默默看着作业进行,一面向接下来的家属询问学生姓名。一对夫妇抱着GUCCI的波士顿包回答道:
“……大久保忠教……”
说完,两人整个沉默下来。这对父母似乎没筹到两千万元。弦间以不带感情的声音,询问他们手边有的赎款金额。
死者家属已经知道,其他家属在赎金方面需要他们的协助。不过,纵使大平不断努力说服,一直讲到时间都快来不及了,最后还是没有任何死者家属答应帮忙出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还有更多充裕时间,或许还能试图改变死者家属的想法。当然,他们或许也会在意,如果拒绝提供协助,世人会以何种眼光看待他们。不过一直到最后,大平还是没有因此半胁迫他们帮忙。他实在无法这样对待死者家属,那很像在刚失去孩子的家长伤口上洒盐。
不过,死者家属之所以不愿帮忙,也有一些大平本来没有想到的原因。其实在一开始,大平告诉这些家属孩子已遭杀害的消息时,四周笼罩着的微妙空气,就已经透露出讯息了。
因为孩子,这些父母受责任所苦,原本的生活就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甚至还必须面对孩子可能已经遇害的事情。待在这样的人间炼狱里,制造一切痛苦的恶魔,现在已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想当然尔,这样的事实,会使平常全身紧张兮兮的他们,整个虚脱掉。从现在起,他们总算可以过着平稳的日子了。这样的一群人,还会去在乎只是外人的其他学生吗?
自己的孩子都被杀了,还要无条件为了救别人的小孩——代替那些筹不出赎金的家属们——而付出钱来,实在太困难了……这是警方的想法。没错,会这么想是很理所当然的。不过,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首先,死者家属一定会想到今后的生活。那么,这笔没派上用场的赎金,就不可或缺了。还有,即使他们过去一直不愿正视,一定还是多少听过关于三年D班学生离经叛道的负面风评。看看现在的自己,虽然基于为人父母的使命感,为了救孩子而四处奔波筹措赎金;但在孩子离开这个世界后,自己却多少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是不容否定的事实,也是九组死者家属之所以不可思议地产生归属感与契合感的真相。若真是如此,到底该不该帮别人付赎金呢……如果帮别的家长出钱,到底算不算是为他们好呢?不是的——
死者家属并不是在长时间考虑后,才获得这种结论;或者应该说,这是一种近乎直觉的想法。但无论过程如何,到最后,死者家属仍旧拒绝帮人出钱付赎金的请求。大家并未互相商量,就一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时间到了。最后大家只凑到三亿六千九百万元,有五名学生家属凑不到足够的钱。由于零头的九百万还不到一千万,无法包成一捆;也就是说,对于嫌犯所要求的四十六捆千万元钞票,只凑足了三十六捆,还差十捆。虽然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警方的支应款项还是来不及帮上忙。用假钞票的意见,并不是没人提过。赎金是放在铝合金提箱中的。嫌犯若想亲眼确认现钞,不是得把铝合金提箱搬到教室去,就是非得离开教室亲自到楼下来不可。如果是前者,就必须有人负责搬运提箱,才能让嫌犯亲眼看到纸钞。如果是后者,嫌犯就必须远离多名人质,并把自己暴露在警方面前。虽然她可以带一两个学生出来,但这样一来,教室里的其他大多数学生,就没有性命危险了。若能把嫌犯从占据地点引出来,至少能让事态好转。从她要警方准备Range Rover休旅车这点来看,也是这个做法的可能性比较高。套一句这类事件里的常用说法,嫌犯领取赎金时,是逮捕他的最好时机。这样的话,放些假钞在里面,至少争取一点儿时间,应该是妙计才对。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然而弦间却没有这么做,大平也认同他的决定。由于他们和嫌犯直接交涉过,嫌犯的见识、急智、眼力、聪明、敏锐程度,他们已经领教过许多了。对这样的嫌犯使小把戏是没有用的。她极讨厌有什么事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进行着,这会造成她情绪化。因此,若是使用假钞,很容易增加刺激她的危险。先不管嫌犯决定要人把钱运上去,还是她要自己下来看,这种敷衍的手法,只会带来反效果,可能让她毫不犹豫杀光人质。在这点上,弦间与大平的看法相同。
即使嫌犯行径疯狂,他们发现她还是可以讲道理。如果诉诸道理,也许仍有和她商量的余地。
七点整——旧校舍前的广场上并排着几辆车,有一大块空间里,站着二十八名学生家属、弦间与大平两人、校长真岛及教务主任铃木,还有三个铝合金提箱、租来的Range Rover休旅车一辆。警方的几台大型照明设备,从四周围住这儿,把现场照得灯火通明,在黑夜里格外醒目。广场的上空,仍有直升机往来盘旋着。
弦间手中的手机响了。手机仍依惯例,装有小型麦克风。潜伏在警车内的大平,戴着头戴式耳机,按下录音键。
“……我是弦间。”
“时间已经到了。”
亚矢子声音平淡地说道。
“钱已经照你的指示,全部准备好了。”
亚矢子沉默了几秒。
“……真的已经凑足四亿六千万元了吗?”
她宛如直接抓住别人心脏,尖锐地发问。弦间的喉咙动了动,回答道:
“……其实,这件事,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等一下。”
讲到这儿,亚矢子又沉默了下来。不,正确来说,她似乎是把手机移开,和别人讲话。和她讲话的是谁呢?亚矢子再度和弦间用手机对答。此时,她和别人交谈的话尾,隔着手机,传到了弦间的耳朵。
“……我现在就请他们放人。弦间先生——”
“嗯。”
“外面那条路的封锁处,有三名NHK的员工。请放他们进来。”
弦间的眼神变了。监听中的大平也和附近的机动队员面面相觑。
“……NHK的员工吗?”
“对。摄影师一人、照明师一人、播报员一人。”
真是败给她了!原来嫌犯早就打算透过电视实况转播,来确认赎金等物品。对于警方的重重限制感到苦恼的电视台来说,这可是独家新闻。没有比这更好的独家消息了。原本只能趁警方不注意时迂回采访,这下想必顺利多了。嫌犯那台屏幕,果然能够收看电视节目。
“……你想做什么?”
面对弦间的询问,亚矢子以强硬口吻下了命令:
“给我放人!现在、马上!”
弦间给大平一个手势。大平点点头,要一旁的机动队员通知入口处,解除严密封锁,放三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进来。
不多时,手持麦克风的年轻女性、扛着电视摄影机的中年男子,以及拿着小灯的年轻男子,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走了过来。女子穿着套装,两个男的则穿着工作人员的外套与牛仔裤。灯光的电源是电池,但有条长长的缆线从摄影机连了过来,照明师正努力把线拉顺,警方只好无奈地帮他忙。负责播报的女性,好像在电视上看过。她经常出现在屏幕上,有时候在谈论经济或教育等硬到不行的节目担任主播,有时候则在探讨社会问题的记录节目中负责介绍。虽然年轻,但她掷地有声的评论与尖锐的切入角度,累积了支持她的固定观众群。
电视的实况转播……大平感觉被人摆了一道,同时看着弦间。
弦间假装镇定,透过手机说道:
“刚才他们三人已经到了。”
“那么请把手机靠在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