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状元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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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心元离开去后面交代晚饭事宜,赵天志才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收回视线。
“秀良,你不厚道啊。”
“怎么?”岳心凡有些没底。
“你可从来没有说过有个这样的哥哥在你的府里做管家,埋没人才啊。”说着还故作惋惜的叹口气。
“人才?心元吗?”岳心凡心里一凛,仔细回想着刚刚两人的对话,岳心元很好的表现出一副卑微的狗腿形态,说话也都是些平白辞汇,赵天志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是个人才?
赵天志哈哈笑了起来:“还装,毕竟是你状元郎的双生兄长嘛,才华肯定不差吧?”
“不——其实……”岳心凡小心的选择着合适的词汇,“虽然作为岳家长子饱受期待,但是兄长才华……并不十分出众。”
“哦……原来是这样。”赵天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么,秀良你就是给了平凡的哥哥一个安身之所了,果真仁义。”
“赵相过奖。”听到夸赞,岳心凡有些羞赧似的低下头。
岳心元这时正好安排了晚饭回来,见到这样的心凡不由一愣,随即淡淡一笑,倒真是个慈兄模样。
晚饭席间,岳心凡兴奋异常,与赵天志说个不停。一餐下来,已是有几分醉意,饶是这样,还要亲自送赵天志。
赵天志过意不去,只好退而求其次:“便劳烦兄长送送在下吧。”
岳心凡无奈,也只得赞同。
“大人这边请。”此时天色已晚,岳心元早着人点亮了府里的石灯,走在前面引路也不过是礼数,饶是这样他还是尽力扮演着一个尽职的管家。
“你叫……心元,是吧?”却没想到是这宰相大人先开了口。
“是。”
赵天志笑笑,却并未立刻问下去,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那张和岳心凡一模一样的脸。
岳心元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又不好贸然开口,只好由他看。
“不愧为双生兄弟,乍一见还真难以认出。”赵天志见他神情渐渐变得窘迫,这才笑着开口。
岳心元苦笑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就此作罢。
“只是……”赵天志这时却拖着腔调开了口,“不知才华是否也是相当的呢?”
“怎么会……”岳心元垂下头,“心凡是状元,才华自然是好得不得了,我……我怎么比得上他。”
赵天志兴味盎然的眯起眼睛:“你这话,只是在诓我呢,还是连你弟弟都蒙在鼓里了呢?”
岳心元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强作镇定道:“大人这话,小人不明白。”
赵天志却并不像是有意为难他,反倒似与他探讨问题似的:“君如今是令弟的管家,令弟是状元郎,身为管家,想展示阖府上下俱是一派学风不俗是人之常情,我见过很多这样的,难免有些卖弄。君与状元郎是亲生兄弟,应是一同念书,就算天赋所限,才学也不会差,你却从我到来到现在每句话都是平常,联系先前我说的,竟像是刻意的一般……这让下官不由得猜测,莫非岳兄……是在隐藏才学不成?”
四、酒会
瞳孔骤然收缩,岳心元瞪大了眼睛。
然下一刻,他便恢复了镇定。
“大人想多了。确实像大人说的,小人也想过,只是后来觉得,小人才学平庸,再说错了话,班门弄斧,反而闹了笑话,所以才这样说。”
赵天志盯着他看了半晌,就在岳心元底气越来越不足的时候,才轻笑一声:“谨慎而内敛,岳兄倒是位真君子,且不论才学如何,但凭这人品,便教人佩服。是下官失礼了,还望勿要见怪。”
岳心元欠身:“小人不敢,只是尽到本分。”
赵天志也不再多言,微微一笑。此时已到府门,赵天志的轿子已在等候。他回过头来拱了拱手:“岳兄留步。”便掀开较帘坐了进去。
岳心元仍是直立的姿势,望着那顶轿子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夜幕中,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回去,一面吩咐人将路灯熄了。
回到厅房,下人已经收拾整齐。岳心凡正坐在那里,双手托着下巴,正痴痴不知想些什么。见心元回来,这才回过神,竟一反常态的迎了上来:“哥。”
“嗯?”岳心元淡淡应着。
“赵相走了?”
岳心元听着有些好笑,暗道他不走我能回来么?口上却仍是应着:“嗯,走了。”
“走了啊……”岳心凡的神情似是怅然若失。
岳心元没有追问。
“对了,这个。”难为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了的岳心凡还没有忘记正事,将怀里的帖子递给他。
岳心元打开:“文会?”
“是啊,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原来如此。
“那么,你想去哪部任职?”岳心元轻叹一口气,反问道。
“任职?什么意思?”
见岳心凡仍是一脸莫名其妙,岳心元心底再度轻叹:“这个时期的文会除了单纯的文学交流、吟诗作赋,更多的是通过与新科进士直接交流了解,以便因才用宜,你需告诉我想作什么官,我好显示你有哪方面的才能。”
这话虽平淡,品味下来却着实傲气,是以全能自负,一时间看似一个平凡书生竟显出真状元的从容气魄来。
岳心凡自是感到了这种气息,原本不甚清醒的心神也渐渐填满不快,奈何他句句属实,当下也只有扯开一个可以称之为恶毒的微笑:“哥哥喜欢做哪部的活,便为弟弟揽下那方的威风便是了,反正你不过是个影子,永远、永远也见不得人。这是代价,不是么?”
岳心元苦笑了一下,垂下头:“是。”
“那就好好做,别露出马脚。”岳心凡冷冷的甩袖离去,临出门前又补了一句,“也好好体会体会做瘸子的感觉。”
说着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厅堂。
三日后文会,状元郎“岳心凡”一身白色织锦,袖边襟上滚着卷云纹样,白玉束发,没有大红朝服的光彩,更添超凡脱俗的气质。只是仍然,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跛了一足。然而到了这时,谁还在意那一点点小小的缺陷?
与会者不在乎,装作“岳心凡”的岳心元却不自在。目下不少朝中重臣,心凡认得,他却不认得,只得硬着头皮敷衍,还好没露出马脚。想找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偏偏自己的头衔是“新科状元”——当代才子里学识数一数二的,怎可轻易被冷落?只好顺着话答话,几番应对,倒也没什么不妥。
忽然眼前一人影闪过,正是考前曾住过一家客栈的一个南方书生,记得开考前夜,这人还秉烛治学,果然也中了进士。心元曾与这人说过几句话,言谈间颇谈得来,此时一见熟悉面孔,自然十分亲切。
“刘兄。”
被叫住的人显然是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圈,才不确定的发现状元郎喊得似乎是自己,这才小心翼翼的回应:“岳兄?”语气也不自觉地上扬。
看这反应,岳心元就猜出了七八分原因。
自家兄弟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怕是傲到天上去,让一票没能做得状元的进士们接近不得了罢。就算其中有上京期间与自己交好的人,也可以理解为做了状元自然会变成这样。真是……
这一下,岳心元更觉难以自处。说到底,日后与这些同僚相处的还是岳心凡。
“秀良。”恰在此时,忽闻一声熟悉的呼唤,岳心元抬头,看到赵天志正笑吟吟的向自己挥手。
松了一口气,匆匆与那刘姓进士点个头道歉,便一瘸一拐的走向那边:“赵相。”学着岳心凡的语调,甚至连那一丝似是羞涩又忍不住亲近的神态都学得惟妙惟肖。
“来得迟了,罚酒三杯。”
明知是调笑,却推辞不得。周围一票认得不认得的人也起哄,岳心元晓得自己那兄弟这种场合从不会拒绝,便也笑着:“学生认罚。”
岳心凡好饮,岳心元向来浅酌;岳心凡三杯就醉,岳心元却千杯不倒。三杯佳酿,于他竟如饮水一般。
“有长进啊。”赵天志扬扬眉。
“好歹是文会,怎么也不可丢了面子。”岳心元学着岳心凡爽朗的样子哈哈笑。
“非也非也,能看一向潇洒俊逸的少年状元郎醉倒,于我们这些平庸之辈也算个安慰不是?”又一叫不上名字的人大声笑。
岳心元笑了起来:“那便看兄台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众人开始起哄,一场文会竟变得酒会一般,倒是盛况空前,不少传世经典便出自这次“酒会”,自然少不了出自岳心元之手,次日便广为流传的《酒序》。
五、夜香
酒会散去,包括向来淡泊的岳心元,所有人都意犹未尽。
赵天志的府邸与岳心元顺路,两人便凑到一处一起回去,看出赵天志的兴致,岳心元主动提出不如散步。
“可是……你的腿……?”赵天志此时也有几分醉,却仍顾及着“岳心凡”腿脚不便。
“不妨事的,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离了人前,赵天志也醉了几分,岳心元又恢复了原本的性子。
赵天志闻言,不做声又看他半晌。
“赵相可有事?”
“是为兄小瞧了贤弟,身为状元,为兄一直以为骄傲如君定会不甘,没想到贤弟倒是大彻大悟,敬佩万分,自愧弗如。”他由衷赞叹。
岳心元但笑不语。是啊,依着岳心凡的性子,定然是不甘的。
倒也没有顾忌身边这位宰相,今夜一切不过是闲事,明天他未必记得。便是记得,只消推脱一时心境,便没有什么值得疑虑,再好敷衍不过。
“……好香。”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赵天志下意识的向那边凑了凑,一抹幽香侵向鼻尖。
岳心元却没有嗅到,只道:“当下虽入了秋,不比盛夏芳菲争妍斗艳,倒也有金菊未败,早梅先开,比之春兰夏荷,也是别有一番怡人情趣。”
“不是花香……”赵天志又低了低头,忽而笑了起来。
岳心元莫名其妙:“赵相因何发笑?”
“我笑我堂堂一国之相,此刻竟如个登徒浪子一般,凑到人家身上去寻香,还望贤弟不要怪罪,再一掌将我打落河中。”
岳心元怔了怔,下意识抬起手臂来嗅了嗅,却并没有闻到什么。
“久处芳泽之中而不闻其香,贤弟是有用香罢。这香名‘深山含笑’,是以早春玉兰、深谷幽兰以及数味草药调制而成,养心性,清神静气,我说的可有错?”
岳心元不由竖起拇指:“赵相果然博闻强识。”
“深山含笑,隐逸超脱,与今日贤弟再合适不过了,果然君子适好香,犹如佳人施粉黛,雅而不腻。”
“赵相谬赞。”
除了学堂先生,这是岳心元遇到第二个懂香的人,他不由得有些高兴。
记忆里小小的学堂里,小小的香炉永远升腾着袅袅青烟,伴着书香,仿佛一迈进去便得到了净化似的,让人忘了外面的一切纷扰,专心向学。
先生常说,君子适好香,亦成香,人各有其气,你的气如何,要你自身修养,调制熏香,便成世间无二。
“深山含笑”,是先生给他的熏香,给他的时候先生说里面少了一味最重要的香料,要岳心元在用香的过程中自己品味。多少年,香早已沁入骨子里,至于最终那一味香料,他却始终不知是否已得到。
高兴之余,又有些伤感。知己难求,他却背负着一个虚假的身份,犹如欺骗。
好在赵天志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