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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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仲锐道:“在下知道庄主亏欠你许多,但这五年,他其实也从未比你好过多少,连笑容亦是极少的……或许柳公子会觉得是在下偏袒了,在下亦无可反驳,此番已是多言,柳公子若是不喜,便当作从未听过罢。”
“……”
“庄主此番只是去寻些药材,半月之内必会回来。”
柳钟意没有转身,只是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刘仲锐说的那些,他自然知道是真的,他从未怨恨过温衍半分,但同样的,也早就断了同他在一起的念想。所以那日,当温衍说出那句话时,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无法相信。
回到摘星楼后,第二日却收到温衍命人送来的东西,那是他曾托夜离去取回的东西。温衍把这些送来的缘由,他也明白,那人是打算遂了他的意愿——若他想要离开,那么就放手,不挽留,更不会强求。温衍这么做,正是因为觉得亏欠太多,故而纵然想留他,亦不会说出口。
柳钟意忽而发现自己竟是这般了解那个人,只是纵然如此,还是无法相信他口中的喜欢。
他立在路边的树下,从怀中取出在云川时温衍给他的那只木雕小兔子,还记得春元节那天晚上温衍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时脸上少有的一点局促表情,映着四周的灯火,让他心底温热。
不是不喜欢。
其实,他从来都是喜欢的。
温衍回到百草庄时已是夜里,恰是半月之期的最后一日。
刘仲锐见他平安回来,心下稍安,将柳钟意曾来找他的事说了。
温衍虽有些诧异,但此时已临近子时,纵然要去找人,也只能明日再做打算。他回房之后洗去一身风尘,披上衣裳时便觉心口一痛,想来应是子时到了。
他这次出去时用了那压制红线的药物,故而这次药效过了发作起来应是比寻常更厉害些。
温衍扶着床柱坐下,心口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仿若被利爪撕扯,一点一点揉碎,碾成齑粉。往常红线发作起来已是十分痛苦,这次痛楚却更为强烈,手上的那道红痕撕裂开来的疼几乎感觉不到。
温衍握着床栏闭眼忍耐,采药时肩膀受的伤因太过用力而迸裂开来,他也无力去管,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些。
不知过了多久,神志有点昏沉,但那痛楚似乎渐渐消失。温衍放任自己倒在榻上,却听房门轻轻响了一声。
也许只是夜风,他这么想着,因疼痛而僵冷的身体一时还动弹不得。
“庄主。”
那声音响起时温衍蓦地睁开眼,只见一人一身黑色夜行衣立在榻前,脸上还蒙着黑巾,只一双眼里流露出担忧之色。
“钟意?”
温衍强撑着坐起来,那痛楚虽因这人的到来而消失,但刚刚仿佛到达极限的身体似乎有几分不受控制:“你怎么来了?”
柳钟意没有答话,扯下脸上的面巾,道:“你受伤了?”
温衍低头一看,且不说因红线而手上染了血迹,左肩上迸裂的伤口更是染得身上的单衣一片鲜红。他取过布巾将血迹擦了,从床边拿出药膏来,道:“无妨,只是一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
柳钟意不语,从他手中拿过药瓶,抬手轻轻拉开他肩头的衣裳,却见那伤口极深,竟似几个血洞,好在不大,看起来不像是刀剑所伤。他皱了皱眉,打开药瓶,将那药粉撒在撕裂的伤口上止血,一面问道:“怎么回事?”
温衍道:“去采药时在林子里被猛兽咬了一口……不碍事。”
柳钟意帮他将伤口包扎好,道:“以庄主的身手,应当无恙才是。”
温衍不在意的笑笑,道:“人有失手,是我疏忽了。”
青蕖根所生之地本就十分凶险,他平时去倒也无碍,但那夜遇到那头狼时恰逢红线发作,身体的灵活度差了许多,那狼扑上来欲咬住他脖子时闪避不及,便被咬在了肩膀上。虽然后来用毒将它毒死了,但肩上伤口若再移那么几分,或许死的就是自己了。因此他才用了压制红线的药,以免再遇到相似的境况。
柳钟意低眼看向他戴着玉指环的手,轻声道:“庄主,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温衍一怔,对上他的眼,那眸子里沉着万千情绪,他一时也读不清楚。
柳钟意道:“我此番来,只是想问庄主一句话,希望庄主如实答我。”
“嗯。”温衍颔首,“我定然如实相告。”
柳钟意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声音虽低却字字分明:“庄主上次说的话,可是真的?你若说是,我便相信。”
温衍心头一跳,按捺着翻涌的心绪,答道:“我所言绝无虚假,若是骗你,便……”
他话未说完,柳钟意已凑近吻上了他的唇。
温暖柔软,仿佛微带了点甜味,他又想起上次在慕月崖的花林间柳钟意那一吻,同这次一样,也是这般简单的贴合着,却奇异的让他觉出淡淡的不知何处来甜味。
这人每次都出人意料,让他猝不及防,连欢喜都来不及。
又或许是心跳得太过,几欲窒息,只觉得仿佛做梦一般,当那人的唇离开,竟也仍只知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柳钟意也望着他,带着一点决绝的神色,重复道:“我相信你。”
“钟意……”温衍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半晌,笑了笑,低声道:“你若当真能相信我,又怎会这般……你应是知道了你所说的,我瞒着你的那件事吧?”
柳钟意一愣,垂下眼帘,握住他的手,缓缓将那枚玉指环取下来。
温衍没有动,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再阻止也毫无意义。
那质地温润的软玉上仍有未擦净的血色,而温衍指上那道裂开的红痕亦是沾着血,看起来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柳钟意拿起布巾帮他将血迹拭去,看着那只手发怔。
温衍的手生得甚是好看,比他见过任何一人的都漂亮,温润干净,指骨修长,因不常握刀剑的缘故,没什么茧子,指腹柔软,还带着淡淡药香。但此时这只手除却红线之外,亦带着许多伤痕,一道道堆叠,因颜色甚浅,若不细看,也无法发现,想是他这几日去采药时伤的,虽过不多久便会愈合消失,但他看着仍觉得难受。
温衍辨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轻声开口道:“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柳钟意方才那么做的原因,他也想通了,或许那人仍旧喜欢自己,却已经没办法再接受。即使知道了红线,即使……亲身验证了红线确实会因他在而不发作亦是一样——
在理智上清楚明白,在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柳钟意所说的相信与其说是说给他听,倒不如说是在勉强自己。
柳钟意没有抬眼看他,只是问:“为什么要瞒着我?”
“告诉你你会怎么办?”温衍笑了笑,道:“红线无法消解,只能转移,若是告诉你,你岂非会让我把这毒蛊放到你自己身上,然后再说什么钟情是你的哥哥,理应由你来,而不是让我一个外人承担?”
“你……”柳钟意蓦地看向他,心跳忽而有些失速,他顿了顿,微微抿唇,道:“那……以后要怎么办?”
温衍柔声道:“你放心,纵然前人不曾研制出红线蛊的解药,却也不代表我不可以,正如我当初所说,这世上怎会当真有无解的毒药,只是暂时没有解除的方法罢了。是了,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钟意道:“夜离告诉我,我猜的。”
温衍点点头,那次从摘星楼离开时他身上红线发作确是被夜离见着了,想必夜离稍加描述柳钟意便能想到,这人有时候聪明得让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温衍看着那握住自己手未放的人,虽知自己确是应该放开他,但仍是抵不过心底那一点温热的期盼,轻声道:“钟意,这五年我待你不好,你无法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你能不能试一试……真正相信我,若是到时你仍是觉得不行,随时都可以离开我。”
柳钟意闻言微微一颤,好半晌,才低低开口道:“其实,并不只是因为红线。还有……我其实,我……也真的很想得到庄主。”
让他说些口是心非的话容易,要他说出这样的真话却比什么都艰难,故而这么说出来的时候,甚至有点语无伦次,词不达意。
五年很长,但他,还是没有割舍掉心里的那一点名为喜欢的痴念。
“钟意……”听了这话本应该是欢喜的,但温衍却觉得心中莫名的苦涩疼痛,只能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低眼看着手上那一道红痕,道:“那我却要感谢这红线蛊,若不是它,你绝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柳钟意微垂着眼帘,拉起他的手,像是要仔细打量一般低了头,片刻,却轻轻吻上那道痕迹。
温衍一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觉一点温热轻柔的扫过那道细细的伤口,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上一直蔓延到心尖。
“别这样……”
“嗯?”
柳钟意抬头,微微睁大了一双眼,询问的看着他。
温衍靠近些许,与他双唇相贴,恍然间又尝到那不知由来的淡淡甜味。
柳钟意情事上虽是青涩,却学着那夜在鸣沙教时温衍所做的那般去回应他,索吻一般舌尖试探的扫过他的唇。
温衍被他无意之举撩拨得情动,却念着自己曾伤了他,不敢轻举妄动。
柳钟意见他不回应,便停了停,离了他的唇,道:“不可以么?”
那双清冽的桃花眼里带着疑惑同不安,温衍摇了摇头,很想亲吻拥抱,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将从前的事说开,“五年前那件事……对不起。”
柳钟意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事,便只是望着他,待他说下去。
温衍低声道:“刘叔同我说了……”
柳钟意似是想起来一般微微睁大眼,随即道:“没有……我也不好。”
温衍一怔,却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便问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是不是……强迫你……?”
柳钟意低着头,小声道:“我那时武功不好,学艺不精……”
温衍虽不甚明白他怎么突然讲起这个,却未打断,仍是继续听他说。
柳钟意道:“那时没办法点中庄主的睡穴……只好……将庄主打晕了……”
温衍一呆,随即笑出声来,伸手将那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道:“那你怎么同刘叔说不用告诉我,弄得他误会成这样。”
柳钟意突然被他抱了满怀也有点怔,道:“知道我把你打晕了,你说不定更生我的气,而且……而且喝醉之后把我当作哥哥,你清醒之后也一定很难过……”
那个晚上他记得很清楚,实际上也并不似如今说起来这般轻松。
那时他武功不如温衍,开始的挣扎反抗在那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喝醉的人全然认不清面前的是谁,只一味喊着心爱之人的名,他听的清楚。被那人禁锢着亲吻时,听着他情动时喊出哥哥的名字,他觉得很是难过,那些亲密的举动就像利剑一般,刺得他生疼,但是,却无法挣脱。最后只好假意顺从,双手拥住那人,然后趁他不备时一记手刀切在后颈处,将人打晕了。
之后他守着温衍,一夜未睡,这件事五年间却如梦魇一般时时缠着他,在梦中那人也是抱着自己,口中却唤着,钟情,钟情。
纵然知道温衍绝不会做将他当作替身这样的事,但这道伤口却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痊愈。
柳钟意微微闭目,却听抱着他的人开口道:“钟意,以后再也不会了。”
柳钟意怔了怔,没想到温衍会说出这样的话,原来,这人竟是能想见他未曾说出口的心思。
就像是心底最柔软隐秘的地方被触碰安抚,柳钟意指尖微颤,缓缓抬手回抱住他,任那温柔浅淡的药香萦绕过每一寸角落。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相互依偎了半响,才略微分开,温衍偏过头,轻轻啄吻身畔那人的侧脸。
距离很近,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