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帝-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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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小皇帝的笑声。
申敬哭得更加汹涌了,陛下也不知是不是气坏了,已经喜怒不分了,而且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像是个帝王,倒像个鬼魅了。
申敬哽咽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愧疚和对小皇帝的怜惜,这才断断续续地解释着,边解释边哭,哪里有平日里波澜不惊地为小皇帝伺候左右的样子?
“陛下!……奴才、奴才不是有心要……要害你……”他滚落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床榻上,濡湿了被褥也浑然不知,“陛下不知……奴才前些日子跟在陛□边……看陛下受尽欺凌的样子……陛下每日必会作践自己身子,或服毒,或自残,或……”说到这里,他又是悲痛地哽咽了一下,“奴才……奴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真恨不得让陛下永不受人摆布羞辱,奴才便是下地狱,也值得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还是慕容予繁的自尊心!
小皇帝望着申敬湿润的双眼,不由得轻声叹气。
其实,若是真正的慕容予繁也像他一样想开点,别把事情看得太重,贞洁也好,权势也好,感情也好,自尊也好,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等到回首已是百年身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会记得他这个曾经壮志凌云的皇帝?
那些史官、书簿平日多少也会跟在皇帝身边,难不保皇帝以色侍臣的丑闻会载入史册,就算他建立的功业再大,也比不上过分夸大的历史,真正了解他的人,又有几个?
何况,像那般用自己来发泄的方法,既消极,又没头脑,花点时间精力在调和君臣之间的关系上不是更实际么,像真正的慕容予繁这样,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只会发泄在日记本上,还会被人发现,拿自己撒气,最痛苦的人还是最关心自己的人,这又何必?
——只是,小皇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无奈望天,他是成为了慕容予繁,可他不打算继承慕容予繁的性格,只是现下,他的伪装差点就在慕容涯面前破功了。
小皇帝扁扁嘴,慕容涯还真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要是态度强硬些,他会用尽方法打击自己,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到让小皇帝都有点吃惊。要是主动投怀送抱……不好意思,恐怕齐王殿下只会变本加厉的折磨他。
听申敬的声音已经从沙哑变成嘶哑了,小皇帝终是不忍心,挥挥手,“朕明白你一片忠心,只是这次做得实在偏激,免去你总管职务,依旧在朕身边当值,你可愿意?”
申敬的眼睛闪过一丝明亮的色泽,连连点头,甚至又磕在地上,小皇帝见实在无法让他改掉动不动就磕头的习惯,也就由他去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更何况申敬对他是真的忠诚,没有二心。另外,早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实在让小皇帝不爽,他正到了要用人的时候。
朝申敬勾了勾手指,小皇帝一改平时对三位大臣若有似无的柔弱天真撒娇的态度,眉眼间带了点笑意,更显得慵懒妩媚起来,申敬紧张地凑上前又不敢逾矩,与床榻隔了一段距离,瞪着两只哭肿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申敬,朕现在要出宫一趟,你能帮朕吗?”
小皇帝的话让申敬猛然一震,结巴道,“这……这……陛下,门外都是齐王殿下的侍卫,奴才,奴才无能为力呐……”
依旧微笑地看着他,小皇帝眼里的笑意更浓,“上次你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朕去齐王府,怎么这次多了几个侍卫你就无能为力了?跟在朕身边的人,岂会是无能之人?”
那种笑意里,包含了揶揄,又有玩笑中十分认真的信任,让申敬不知不觉地点下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被小皇帝诓了一次,只得苦笑,这次若是又被发现了,可就不是单单的挨几十下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才是拥有于帆灵魂的小皇帝啊~
20
20、莫名滋味 。。。
其实事后想想,小皇帝还是觉得有点亏的,他是穿来以后才把申敬拔擢为内侍总管的,现在罢免了他,也不过是一切照旧罢了,申敬是一点损失都没有的。看到申敬那张感激涕零的脸,也不像是假的,看样子申敬也没发现这一点,只觉得皇恩浩荡了。
唉……这天底下,也只有申敬把他这个皇帝当回事了。
别看申敬左一句无能右一句惶恐的,他干起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的,门口至少有四名侍卫,像上次那样把侍卫绑在龙仰宫里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的了,不过,龙仰宫里有一条密道是通往后宫中的晴暄阁的。晴暄阁就在龙仰宫不远处,原是先先帝,也就是慕容予繁的爷爷修的,晴暄阁里住的晴妃是他爷爷生前最宠爱的妃子,由于当时的皇后颇有河东狮风范,管得很严,这才想了个主意,让人偷偷在龙仰宫里修了个密道,至于申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慕容涯又知不知道这件事,小皇帝却是没那个心思深入了解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出宫,先找到尉迟骄阳,看他对札日娜一事的态度和看法,如果他是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撺掇他娶札日娜,就可以将接下来的计划交给他做,顺便再用他的人打探一下不闻不问的生死。
好歹不闻不问也是因为他才重伤倒在慕容涯家门口的,小皇帝心里总觉得慕容涯不希望他过问,才口口声声说他们死了。
慕容涯又岂是个会随便把暗卫的事情说给别人听的人?他那么做,不过是借不闻不问来打击自己罢了。
何况,等慕容涯冷静下来,不闻不问身上可维系着那个劫走小皇帝以及栽赃他的札日娜,两件事也是一件事,他就算花费王府库房里的大半钱财,也是要救活他们的,这么想来,小皇帝就有些得意,他不喜欢自己接触别的男人,甚至连不闻不问的飞醋也会吃,心里是很不想救活他们的吧?可是偏偏他还不能让不闻不问死了,死了就没办法让他泄愤了。
越是这么想,小皇帝脸上的笑容就愈加诡异,申敬在旁边心里不住地嘀咕,最近的陛下虽然言行都没怎么变,可给他的感觉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奇怪归奇怪,陛下再不作践自己,反而隐隐有种帝王风范的样子申敬更是打心眼里钦佩起来,原本对小皇帝的敬爱又加深了好些。
申敬在前边举着蜡烛带路,小皇帝跟在后头,轻装便服神态自若,其实就连申敬也觉得这条常年无人使用的通道充满了难闻的霉味,加上即使是皇宫也会有耗子,死在密道里的耗子散发出来的恶臭更是恶心难当,陛下依然不动声色,申敬更是用他感动的眼睛去偷瞄小皇帝。
小皇帝自然也闻到了那股味道,不过他更在意的是何时能出宫,这点苦他当然能忍耐,只是眉头轻微蹙起,不让申敬发觉,否则他定又要准备妥当一番,等他磨蹭完,慕容涯就该过来“探视”了。
出了通道,到了晴暄阁的内屋,就显得好多了。
原本这里就是皇帝宠妃曾经居住的地方,多年来一直有宫人打理,陈设虽不必当年的奢华精致,吃穿用的都有备下,应该是还有人住在这里。
说是有人住,小皇帝也不怕被人发现,毕竟晴暄阁的存在感很低,也没有什么妃子住在里面,顶多就是几个固定的宫女,也认不出他是谁。
果然,刚出来外阁,就见一名小宫女抱着晒好的书册走了回来,见久无人烟的晴暄阁里竟多了两名男子,差点尖叫起来,申敬眼明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
小皇帝一身简单的藏青色单花素袍,发髻随意用一根簪子绾起,俊秀丰美,小宫女虽然惊恐,竟也看得脸红了。
申敬自然也不是平时的太监服,肥厚的手掌死命捂着那小宫女的嘴巴,见她不再挣扎才解释道,“奴、我们家公子路过此地,见内中景致稀奇才进来看一下,我们可是得了圣旨进宫的,不是什么坏人。”
小宫女顺从地点点头,视线一直粘在小皇帝身上,脸颊微红,看得申敬气不打一处来……陛下岂是能让一个普通宫女如此打量的?!
小皇帝倒是和蔼地笑了笑,“劳烦姑娘切勿将在下经过的事告诉他人。”
小宫女点点头,突然又睁大了眼睛,“不行!说不定你们是在骗我呢,我,我要叫人进来看看……”
小皇帝又朝她眨眨眼,“姑娘,在下若是坏人,姑娘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质疑呢,只怕早就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吧?”
那宫女瞟了小皇帝好半天才愣愣地醒悟,“对哦……”
小皇帝想翻白眼望天,以后一定要让皇后好好挑选宫女,别再让这样的天然呆混进来了,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殊不知,门外的侍卫已经听到了动静,已经有一名高大壮实的侍卫大跨步走了进来,“幼荷,发生什么事了……?”
见了小皇帝,刀柄上手,又是一阵仔细打量,申敬挡在小皇帝面前,用鼻孔哼着气,“区区一个二等侍卫,也敢如此看……看公子!”
小皇帝差点没忍住笑,见那侍卫一脸宠辱不惊的样子,眸光中闪过不善的阴影,只好拍了拍申敬的肩膀,朝那侍卫笑道,“我们还有事儿不能耽搁,不知这位大人能否看在在下第一次进宫,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份上,宽恕一下?”
小皇帝已经极尽可能的用翩翩君子的口吻说话了,效果却不是很好。
那侍卫也不是个好糊弄的,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几分,估计是晴暄阁守卫中官阶最大的,那名叫幼荷的宫女忙躲在他的身后,看小皇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敌意。
“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侍卫想了想,沉声道,“后宫岂可由男子出入,公子的身份,定然不低!只是不知为何要到晴暄阁……”
小皇帝看了眼申敬,对方满头大汗,似乎被那侍卫的话给堵住了。
不过,小皇帝笑了笑,礼貌地说,“听闻最近皇娘娘身体微恙,陛下/体恤,下旨让在下今日入宫探望表姐,殊不知领路的公公不知所踪,误打误撞便到了这里。”
眼睛足够清澈,语气足够诚恳,侍卫也只是看了眼,便信了七分。
只是侍卫眼里的另外三分担忧和深沉却没躲过小皇帝的眼睛。
慕容予繁好歹也是皇帝,眼前的侍卫看上去功夫不错,头脑也可以,此刻他想的是,若能让这侍卫为他所用,只怕不会比不闻不问差太多,不闻不问毕竟还是慕容涯的人,可他身为皇帝能用的人却只有一个申敬外加一个依然是太监的姚铭,需要的时候都找不到人。
——他刚才的眼神,分明有几分柔软,小皇帝不禁想到,他该不会……是对皇后……
然而当小皇帝再看向他的时候,侍卫已经一副忠诚的样子,拱手道,“原来如此!公子若不嫌弃,让郎飞为公子领路吧!”
小皇帝干笑两声,让他领路,还真的要他站在皇后面前喊一声表姐?
连忙摆手说不用,“这怎么行,郎大人守职晴暄阁,让别人看见只怕会说大人擅离职守,还是让我们自己出去问路吧……”
申敬也在一旁点头称是。
郎飞也没勉强,笑了一下便出了院子,幼荷抱着书册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心”地帮小皇帝指了路。
总算出了晴暄阁,也没被人认出来,在申敬的带路下,到了皇宫的一处采买用的侧门,在侍卫巡查的间隔里溜了出去。
出了宫,便是一步不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