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异宝 +番外 by 陶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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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默只觉一阵头晕。
这人,这人……只见一张雪白的瓜子脸,肌肤似玉,眉目如画。修眉入鬂,凤眼含威,唇似点朱,发如乌木,好美——的人!
美人儿的表情却十分值得商榷,半点不见温柔,眼睛里全是戏谑嘲弄,瞧了泠默一阵儿,花瓣儿似的唇轻启,“狗——窦——大——开!余寒,这丑八怪就是你嘴里那玉雪可爱的小少爷?”
泠默全身僵住。
余寒小声喝止,“师弟!”
那风师弟直起身来,毫不在乎地浅笑,“我说错了么?”他身量颀长,一双手轻轻松松背至身后,意态轻闲,青衫飘飘如神仙般。
雪夜见泠默面孔抽动,睫毛忽闪忽闪,眼睛里已汪了一泡水,有些心疼,忙圆场道,“喛喛,告知大夫,我们小少爷这脸是前两天摔了跤所以才这样的,平常是很好看的。”
那风师弟斜眼看泠默大眼噙着泪,气鼓鼓瞧着自己,唇角勾起一丝笑来,似是在说,是么?
正在这时,外头又有响动,却是云笙急急奔回来,满面喜色,一进屋便道,“是妙手玉医风未息先生来了吗?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美人欠欠身,态度倨傲,“不敢当。”
云笙看见他,先也是一呆,但立刻恢复常态,眼里仰慕之色不去,又添了欣赏,“云笙早听过先生的大名,只是没有机缘拜会,今日有幸得见,风先生果真是神仙般人物啊!”
风未息撇撇嘴,小声道,“没有机缘拜会,便一封信把我拖了来!”
余寒狠狠看他一眼,过来给云笙施礼,“大少爷不必这样。他既是我师弟,又恰巧通些医道,咱们尽管使唤他,不用客气。”
那风未息扁扁嘴,甚是不痛快又不敢反驳,只得气呼呼道,“哼,那是谁要看病?快快叫过来。”
云笙讶异之外又觉好笑,忙道,“是我弟弟身子不大好。”说着过去揽泠默。泠默一直拿两只手捂着嘴,此时一头扎进哥哥怀里,藏住头,含含糊糊道,“不要不要,哥哥,我不要这人给我看。”
“喛,你这孩子!”云笙哄他,“这位可是大江南北顶顶出名的大夫,医术精妙,人人赞谓的,能早早看好你的伤,快,抬头让风先生瞧瞧。”
“不——要——,”泠默扭着身子不答应。
云笙有点急,轻拍他屁股一下,“小默,你再别扭,哥哥不喜欢了。”
泠默不动,过一会儿,泪汪汪探出头来。
云笙亲自动手,将泠默两只手从嘴上扳开,握在自己掌中,托着他头让风未息看。其实风未息刚才已经看过了,现在不过再扫两眼,随随便便道,“伤口没大碍,师姐不是带了雪芙蓉冰膏回来,给他擦上,保准半天便消肿,明儿就好了。”又小声说,“怪不得每次回去都让我配这一味,原来是用在这儿的。”
雪夜插嘴,小心翼翼问,“大夫,我们小少爷的牙……”
风未息轻嗤,“牙没辙!你见谁家大牙撞掉了还能再长回来?”
雪夜有些失望,却不再敢说什么。
余寒一直守在边上,此时轻搡他一下,道,“就这么看看就完啦?你倒是给我们小少爷把把脉啊!”
这话是云笙想说却没好意思说的,听她说了,赶紧把泠默的手送上。
风未息心里百般不情愿,眼珠子一转,突然爽快道,“是是,是我疏忽了。”说着搭上泠默的腕子,细细把起来。
不多时,云笙见他枊眉微皱,闭目沉思,不由心里一跳。难道真有什么不好?风未息放下这只手,又叫把另一只拿过来,再诊,完了背着手,沉吟。
“怎么样?”云笙小心问。
风未息睁开眼,道,“敢问大公子,这位小少爷幼时是否摔过撞过,或是被人用掌力打过?”
泠默瞪他,心道,你才给人打过呢!
不料云笙却大为惊异,连连点头,道,“先生好眼力,舍弟幼时确有一次从极高处摔下,虽然给接住了,不过却病了许久。”
“那就是了,”风未息满意地点头,“请将小少爷的衣裳除下,我瞧瞧他背。”
“啊?”泠默吓一跳,脱衣裳?
云笙毫不犹豫,立即上来解他衣衫。泠默呆头呆脑,到反应过来时,上头小衫已经褪到手臂上,露出雪白的肩膊,连小小乳尖都露出在外面,哥哥正要去解自己腰间汗巾子。泠默尖叫一声,缩成一团,用手护着身子,面孔红的如煮熟的虾子般。
云笙给他吓一跳,继而失笑起来,“咦,小默你做什么?”
泠默吱吱唔唔,连脖子都绯红一片,半晌才吭吭哧哧道,“……我……不要脱……”
云笙愣一愣,方才醒悟他这是害臊了,错愕之余不由微笑起来,“这是看病呢,你男孩子给大夫瞧瞧有什么关系?”
泠默拼命摇头。
风未息似笑非笑在旁边看一会儿,才慢悠悠道,“这样就行了,裤子不用脱了,大公子把他翻过来吧。”
泠默一听,气结,这死大夫怎么早不说?还未及抬头瞪他,已经被云笙如同煎鱼似的翻过来抱在怀里,露出整片背。随即,有两根尖细冰凉的指头戳上来,泠默哆嗦一下,抱紧云笙。
风未息将他肩胛肋骨摸一遍,又顺着中间那一道凹陷慢慢戳下来。云笙觉得泠默在自己怀里抖的厉害,不由纳闷,问,“疼么?”
风未息抬眼抢着答,“我又没用力,怎么会疼?”
云笙只觉泠默埋在自己怀里的头用力摇了摇。
只听风未息边戳边喃喃道,“可见是受宠的小少爷,身上还真是肥嫩。”
泠默身体窝在云笙怀里,抖的更加厉害,要到这时云笙才隐约晓得,敢情这是气的。他过来的晚了,没听见开头的话,这时候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这两个人刚刚见面怎么就能杠上了。
风未息摸完了,掏出块帕子擦手,轻松道,“有根筋折了。”
不单云笙,屋里人俱都大惊。
云笙脸色都变了,“风先生,这是怎么说?”
风未息摆摆手,“别怕别怕,不是什么大事。小少爷不过是通天筋折了,多半是小时候摔的,一直没养好,即算不治也没什么,顶多一辈子起坐行走跌跌撞撞,小少爷生在富贵家,有人贴身伺候着,碍不着。”
云笙愣半晌,才恍然道,“原来如此!”
余寒已经急了,“什么叫碍不着,你既诊出来了,自然是要医好。”
风未息皱眉,“医什么,麻烦的很!”
云笙将泠默放下,站起来深深一揖,“有劳先生。”
风未息撇撇嘴,“不是我不肯,医这病小少爷恐怕要痛一二痛,就算大公子舍得,这位小少爷熬不熬得住呢?”
云笙一听,语塞,转头去看泠默。
泠默歪着头左瞧右瞧风未息,见他要笑不笑的,心里恨恨道,这臭大夫别是骗人呢吧!正要摇头,一下子又看见哥哥犹豫神色,虽不说什么,眼睛里却全是担心,心里不由一热,轻轻扯云笙衣角。
待云笙坐过去,泠默小声附在他耳边问,“哥哥,我要不治,你生不生气?”
云笙爱怜地道,“自然不会,你若真不愿就不医吧,只不过我想到你总摔倒受伤,心里有点难过。”
“那,”泠默圆眼睛转几转,下了决心,“哥哥你别难过,我治。”
5
所有人都被轰了出来,连许云笙也不例外。
风未息冷冷道,“我出手治病,一向不许外人看。”
余寒一脸无奈,歉然对云笙道,“大少爷,他就这个毛病,不许任何人破例……”
云笙虽然挂心,却仍笑着说,“不妨不妨。”爱怜地摸摸泠默满是恐惧,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小脸,道,“小默乖乖听风大夫的话,哥哥就在外面守着你。”
……然后一众人在屋外廊下等着。
过不多时,只听里头一声尖叫,大家吓了一跳。立刻听到风大夫的声音,“我碰都还没碰你,你叫什么叫?再叫把你嘴缝上!”
黑线!云笙擦擦额上冷汗。
没动静了,过一会儿,又听到细细的“哎哟”声,这回风大夫说,“这一点小疼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忍着!”
泠默不吱声了,片刻,突然一声哀嚎响起,接着就听泠默“哇啊——哎唷——呜呜——哈嗯——哼哼——”这一阵高高低低带着哭腔的呻吟叫嚷不断。外头众人心惊肉跳,满脸痛苦,云笙几乎就要冲进去。突然间那叫声嘎然而止,风未息咬牙道,“吵死了!我还没用力呢!”
云笙心里多少也知道,泠默是被自己宠的娇贵了些,所以只得手捏着窗格,硬生生忍着。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只听泠默“啊——”地叫出来,风未息长出一口气,道,“好了。”云笙跳起来。
门扇推开,风未息出来,拍拍手,掸掸衣襟,施施然道,“通天筋既断,又娇生惯养不加活动,筋骨生涩,非得花上百十天给他掰扯开才能好,这才第一天就受不得,许兄看着办吧!”
云笙顾不得答话,飞也似的窜进房去。
风未息撇撇嘴,顺眼往旁边一扫,吓一跳,只见窗棂上深深五个指印。
泠默只穿了小裤头,软趴趴摊在床上,一边喘一边哼叽,像条快干死的鱼。云笙一把抱起他,心疼地问,“小默,你怎么样?”
泠默眨巴眨巴眼,抽抽鼻子,委屈的泪水涟涟,“哥……哥……臭……大夫……欺负我……把我胳膊……这样扭……腿……那样扭……疼死……了……”
云笙连拍带哄,“大夫是在给你治病呢,治好了病就可以到处跑着去玩了,泠默不喜欢?”
“喜……喜欢!要……出去玩……”
“所以啊,小默最乖最勇敢,再忍些日子就能好了。”
“不……要!”泠默一把揪住他衣襟,“哥哥现在就带我出去玩。”
“现在?”云笙为难。
“哥……哥……”泠默摆开架势要哭,“你不疼我……”
“好好好,”云笙赶紧答应,“哥哥带你出去玩,不过你得先睡一觉,等后晌天儿正凉快的时候,哥哥带你出去好不好?”
泠默破啼为笑,“好。”
淮州城位处三江源,地通南北,气候适宜,十分繁华热闹。此时正是初夏,满城芙蓉花开,香飘阵阵,夜晚街市仍灯火喧哗不止。
云笙挽了泠默一起逛夜市,周遭不少人认得许家大少爷,不停招呼作揖行礼。
泠默蹦蹦跳跳,十分开心。
幼时多半是云笙相伴着出来玩。云笙年长接起家里生意之后,十分忙碌,他便极少被允许出门。幸而家里园子大人又多,还不算特别寂寞,但时日久了,仍是盼着同哥哥出来戏耍,此时两人身着轻衫,手挽手悠闲自在走在一起,泠默真是心花怒放,直拽着云笙一忽要看皮影儿一会要吃糖人。
云笙笑着随他,道,“少吃些,等会儿带你去江月楼吃好吃的。”
泠默眼睛一亮,“什么好吃的?”
云笙道,“江月楼新从京里来了个厨子,听说做的一手好北方菜。”
泠默跳起来,“那我们快去!”
云笙大笑起来,“小馋猫。”
两人直往江边走去。
想是这新厨子声名已经流传在外,江月楼生意出奇的好,大堂里人坐的满满的,小二认得许大少爷,急忙招呼兄弟俩人上了二楼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