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隐丘山去-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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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人的世界实在复杂得让人生累。
一脸老神在在的燕离陌似乎忘记了,他也只不过是刚刚及冠,还没从少年的心态中完全脱离,便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如此评价,故作老成,实则还是年轻的表现。
“九弟上书父王,十日后出兵。”
月阔镜台也没在意他的回答,忽然向他说起了正事。
燕离陌一愣,少年不是说得不到说法不会出兵吗?为何又突然变卦。可是再看月阔镜台的神色,竟然是在为此事不虞。
“九王子出兵,是为石月国计,王爷应该不会为此烦忧,那离陌倒是当真不知王爷找离陌来所为何事了。”
他说得真切,月阔镜台也毫不怀疑。
“本王自然赞成出兵,但是这领兵之人,本王不希望是九弟。”
燕离陌沉默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原来这二王子只是不愿朱穆轮抢去了这立大功的机会而已。
“上次刺杀失败,九弟必有防范,如今时间紧迫,本王需要一个可以快速有效地替换九弟的方法。”
侧眼看着燕离陌,月阔镜台的声音竟然有些波澜微微。
难道,他并不仅仅是为了夺去朱穆轮立功的机会?燕离陌心头一动。
“那王爷希望我怎么做?”不动声色地饮下一杯酒,他脑中飞快将所有的计策过了一遍。
“沈珩说九弟对你极为重视,甚至言听计从。”月阔镜台的话点到即止,却让燕离陌动作一滞,眼波微动。离开朱穆轮府中时,他强吻自己的画面又一闪而过。虽然对朱穆轮的心意有些揣测,但他不过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大抵只是一时迷惑而已。可是如果自己假装回应,欺骗于他,必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自认不是善良之辈,甚至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是燕离陌此生最恨,便是以感情相欺。已经有人在此深渊沉沦,何必多陷进去一人?
一念至此,他的语气甚是决绝:
“王爷说笑,离陌与九王子,不过是点头之交。”
月阔镜台闻言轻笑,眸中有暗流涌过,一个费尽心思来投靠自己的人,如今又说什么点头之交,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王爷莫要生气,虽然离陌不能按王爷说的去做,但离陌有一计,可以帮王爷完全解除后顾之忧。”
这话果然引起了月阔镜台的注意,转过头来盯着燕离陌,看他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又要说出什么与众不同的话来。
“九王子领兵,应该是大王的命令,王爷若想换人,自然还要大王开口。”燕离陌看了看有了耐心听自己说下去的月阔镜台,继续说道,“之前王爷派人行刺九王子,大王未加责罚,只让赔礼道歉,九王子对此一直心怀怨怼,不如。。。。。。”聪明人说话,留一半才好。
果然,月阔镜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剑眉微蹙,他沉吟片刻:“可是月宫守卫森严,而且即便成功,又如何嫁祸九弟?”
燕离陌一笑,其意不言而喻。
月阔镜台心领神会,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紧盯着对面这个若是女子,必定倾国倾城的“妖孽”:“此计虽然可以一劳永逸,却是让本王背上了弑父之责,你看着虽然不羁,却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怎会用如此恶毒的计策,平白让自己惹了一身血腥。”
燕离陌岂会不知这计策恶毒,可是为了能早日结束战争,回到故土,他实在别无他法。那个人的答案,他已经等了太久,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都是煎熬,让人实在等不下去了。
“罢了,每个人都有所求,你既然愿意坠入地狱,本王又何必多言?”
月阔镜台起身,无视他的沉默,转身向外走去。
立秋了,石月的夜更加寒凉,一阵穿堂风过,饶是燕离陌饮了一大口酒,也忍不住地浑身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这个没人喜欢看呢?!不解中。。。。。。
☆、石月王
在二王子府无所事事等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沈珩来叫他起床,带来了一套石月国的衣物,告知他今日月阔镜台要带他入宫觐见石月大汗。
虽然沈珩不说,但是燕离陌看出了他隐藏的一丝疑惑。那夜宴会,他并不在场,燕离陌便知道,这人也不是月阔镜台倾心相信的。身为上位者的生活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明明不相信一个人,却偏要日日将他放在身边,这种折磨,怕也只有他们能够体会了。
从王宫到月宫,依然需要走一两个时辰,尤其入了宫门之后,便只能徒步进去。
一路上月阔镜台都没有与燕离陌交谈,只是在他刚从二王子府出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平静得仿佛真正只是去觐见大汗一样。沈珩跟在两人身后,也是一言不发。
暗暗观察了这所谓的月宫,燕离陌心中也是赞叹,比之晟轩的皇宫,果然要雄浑壮阔得多,不只房屋高大,细微之处也是精雕细琢,处处显露出非同一般的尊贵,不愧是存在了数百年的大国。
更让燕离陌摇头失笑的是,这月宫城墙有十几丈之高,即便他轻功卓绝,也难以在重重包围之下从城墙逃走。看来,还是要受一回牢狱之苦了。
终于走到了石月大王所在的望舒殿,月阔镜台忽然止步,并没有转过头来,就那样让燕离陌看着他的后背淡淡问了一句:
“你想好了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本王不会怪罪你。”
燕离陌一愣之下吃吃一笑:“九王子说王爷是一头凶猛的老虎,原来老虎也有迟疑的时候。”
月阔镜台的后背一僵,凤眸里闪过一道利光,身后这个年轻人,果然会是他的劲敌。
沈珩望着打完哑谜,往殿内进去的两人,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石月大王月阔御察与燕离陌想象之中一样,魁梧挺拔,老当益壮,是久在荒漠风沙中淬炼出的胆量和气魄,一道微微透出精光的眼神却又泄露出他城府之深,心计之广。这样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英雄,在垂暮之年,总有一种让人不胜唏嘘之感。
看到月阔镜台进来,他没有多少亲切,却也不疏离。这特殊的父子之间,也有着不同于一般父子的距离。
燕离陌没有像平日一般放肆,老老实实站在后面等着月阔镜台向大王引荐他。
“你从晟轩来?”月阔御察的声音雄浑有力,惊醒了正在发呆的燕离陌,后者正望着他身后墙上挂着的一柄弯刀出神。
“是。”在那一束审视探究的目光之下,燕离陌不动声色地回答。
“父王,儿臣派沈珩去向九弟道歉,这是他让沈珩带回来的使者,说是有事回禀父王。”月阔镜台替燕离陌说了接下来的话。
月阔御察沉默了片刻,一直盯着燕离陌瞧,只瞧得燕离陌都有些发虚,以为自己哪里出了差错,被这位石月大王看了出来。天家威严,果然不是虚妄。燕离陌忽然想象起二十年后那人的样子,彼时他会不会也像月阔御察这般,只凭眼神就能让所有谎言无所遁形,让所有奸邪都无端敬畏臣服。
而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他身边吗?这是个不敢想也不能想的问题。他此刻在异国挣扎,为的就是给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月阔御察忽然挥手让二王子退下,笼罩在燕离陌周身的凝重气息也骤然消散。
大殿内只剩下月阔御察和燕离陌两人,他从高座上走下,一步一步都沉稳有力,直至燕离陌身旁:
“你所为何来?”
竟然是汉话,而且语意含混,让燕离陌微微一愣。
“燕离陌?燕北靖的儿子?”
惊讶更甚,燕离陌第一次露出失措的表情。
月阔御察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在空旷的大殿回响,让人不知是喜是忧。
燕离陌看着他如刀刻似剑雕的容颜上一道道浅显的皱纹,双鬓几丝银发,忽然心中起了波澜。
这个威风凛凛的石月大王,竟然认识自己那个爹?!
“你爹还好吗?”笑完之后,燕离陌觉得方才还气势凌人的月阔御察有些异常,语气里是不可轻易察觉的苍凉。
可是听他问起燕北靖,燕离陌又忍不住怒从心起,微微一哂,他言语刻薄:
“我不知道,大概还没死。”
或许是死了,只是不用他这个儿子披麻戴孝守灵罢了。
月阔御察深邃的眼神里浮现一道晦暗不明的光,却没有再问下去,转身回到座上,他恢复那个俯瞰一切的石月王。
“你到孤的月宫来究竟有何事?”
冷漠苍劲的语气让燕离陌骤然回神,无论他与自己那个爹有什么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计划。
“回大王的话,是为了向大王借一件东西。”
微微俯身,燕离陌一手放在了腰间。
“何物?”月阔御察语气不变。
“大王的性命。”一字一句,燕离陌的语气也丝毫不变。
“哈哈哈!”大殿中沉寂片刻,又突然响起月阔御察的笑声,竟然有一丝欣喜和怀念在其中,让人忍不住想这位大王不会是人老失聪,有些犯糊涂了吧。
“大王为何发笑?”燕离陌不耻下问。
“孤笑你果然有乃父之风。”月阔御察再一次走下来到燕离陌身边,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语气里竟然有些遗憾和歉疚,“也罢,孤本来就欠你一条命,你若想要,随时可以拿回去,只是孤不会束手待毙,你要有本事拿走才好。”
燕离陌一惊,石月大王竟说他欠自己一条命,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未来过石月,何时与石月大王有此渊源?
月阔御察却没有替他解惑的意思,反而走到书桌后面取下了那柄方才燕离陌注视过的弯刀。
“来吧,就用朱穆轮母妃的这把刀,孤与你过上几招。”
听他提起朱穆轮,燕离陌又是一阵揣测,难道这月阔御察,根本就知道自己所为何来不成?
“沈珩是大王的人?”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闪过,他刚好来得及抓住。
月阔御察眸中闪过一道欣赏之意,也不否认:“孤知道你是镜台的人,他为了不让朱穆轮领兵,任何事都做得出来。不过动手的人是你,孤突然不想制止了。”
燕离陌疑惑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王者:“你要眼看着他们兄弟相残?”
“王者之位,有能者居之,谁能带领石月走向辉煌,永盛不衰,谁就是石月国臣民敬服的王。”月阔御察双目炯炯,气势昂然,曾经的他,便是这样的王者。
“那大王也不怀疑我另有企图吗?”燕离陌忽然变成了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如果不是你,其他人连进入这月宫的机会都没有。”
月阔御察的话显而易见,月阔镜台和月阔朱穆轮之争,他心如明镜,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完成这个计划,不待进入月宫便会被诛杀当场,而他燕离陌,是唯一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
原因,自然是与燕北靖有关。这样一想,让燕离陌突然有些懊恼愤恨。
可是,既然连石月大王都如此配合,他又何必矫情,刺下这一剑,石月大乱,他马上就能回京,马上就能见到那人了,不是吗?
从腰间抽出软剑在手,燕离陌的手却有些发颤。
“来吧,孤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年了。”月阔御察的声音有些怅惘,飘渺得像是穿透了时光,从遥远的二十年前而来。
一柄弯刀,一把长剑,肃穆沉寂的宫殿里,即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