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公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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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好像曾几何时也这么冷过,对了,那老头说,他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捡到他的,他说,那么冷的天气居然你还能活着,真的是奇迹。
头脑好痛,不仅仅来自伤口处,好像有两股力量在互相挤压着,活生生要将他拆成两半。
脑海中有个人,好像在笑,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有个人从背后搂住他,那个人回过头来,亲昵地吻了一下身后的人。紫煜拼命想看清楚,可记忆就此戛然而止。
头脑就像失控的野马,各种画面闪现着,都是零零碎碎的故事,紫煜越是想看清楚,一切越是模糊。
是谁?那个人是谁?
紫煜抱住涨疼的头,在雪地上蜷缩着……大雪覆盖在他身上,他甚至感觉得到自己越来越弱的心跳。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老人,老人满脸惊异地看着紫煜,说:“你这孩子,在这么冷的天气居然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老人背起紫煜,朦朦胧胧中,紫煜清楚地看到自己变得跟小孩子一般大小的四肢。
是梦吗?如果是梦,疼痛感不会如此真实。眼皮愈来愈沉,最后紫煜再也坚持不住,闭上双眼。
老人走在雪地上摇摇晃晃,时不时就停下来休息。紫煜在老人背上,梦中也是一片摇摇晃晃的朦胧。
“苏桃,你在这啊……”那男子叫住倚在栏杆上的男子,习惯性地搂住他。
“太子,别这样。”苏桃轻轻推了推抱住他的男子,说:“这在宫里不好……”
然后脑中又飞速地闪过另一个画面,两个纠缠的身影,缠绵着,低喘着。
啊啊啊啊,紫煜竭力压抑着近乎崩溃的绝望,可是胸中的疼痛感清晰地告诉他,他在嫉妒!!!
那个人,是苏桃啊!
紫煜听苏桃说过他中幻世散,那时苏桃一直以为强加在紫煜身上的是老树和狐狸那段不可思议的回忆,其实想想,苏桃啊苏桃,你可真傻,这几年紫煜一直和杜恒在一起,自然沾上了他的回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真正面对时,会如此难过,妒忌如毒药般,几乎就要将他堕入地狱。那么亲近的身影,即使知道是在做戏,可他骗不了自己,他接受不了,他嫉妒,他嫉妒他们可以那么恩爱缠绵。
紫煜想哭,想用更多的泪水来宣泄他的嫉妒,看他哭不出来,仅仅心痛。
老人感觉到背上的字煜的不安,一边走着一边说:“孩子,我知道你可能对你父母把你抛下觉得难受,可是你只要你还活着,生活就还在继续,以后你就跟我吧,我住在幻世村,就在前面不远,刚好明天我就要搬走,要是早一天,说不定我就错过呢!”
紫煜朦朦胧胧地听着,突然听到幻世村三个字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艰难地问:“大爷,这里是哪里?”
老人听到紫煜问他,笑了笑,说:“孩子,这里是离绍奚都城不远,下了山就是幻世村,若不是有缘,一般都找不到那里呢!”
“哦。”紫煜没再问老人为什么他原本是在扶雀山结果又回到了绍奚,他连自己突然变小了也能接受,更何况突然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紫煜思索了一下,说:“大爷,能不能出去?”
“出去?呵呵,孩子,要出去行,可是也要等你的病养好再说。”
紫煜没有说话,即使现在赶回扶雀山也来不及了。杜大哥,紫煜对不起你。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压在紫煜心头,如灌了铅般沉重。
桃花艳
紫煜被老人带回村中后足足昏迷了三天,醒来后也只是坐在床头发呆。村里的人听说老人捡了个孩子,都跑来看。紫煜也不说话,就让他们看着。一个妇女扯着大嗓门说:“杨老头,你捡到的不会是个傻子吧·”说罢,旁边的人也附和着。老头笑呵呵地说道:“你这妇道人家,这孩子机灵着呢。”紫煜垂下眼帘,最近他总是不断地做梦,梦里总是苏桃和杜恒的身影,那么亲近,他想凑过去,可又不敢,只能远远地躲着。接连的梦让紫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突然间疲惫感又接踵而至。
“杨大爷,你说要搬出幻世村,那你能不能带我回扶雀山?”紫煜清楚地知道,依他现在小孩子的身份不用两三个月是很难回去的。
杨老头笑呵呵地说:“好啊,只是你的病还没完全好。”
“没关系的。”紫煜一直对老头很愧疚,总觉得应该像他说明一切,可是说白了,谁又会相信?
几天后,紫煜和杨老头收拾好东西风尘仆仆地赶往扶雀山,可是他却不知道,此时苏桃正在赶往老家的路上。
那天紫煜刚走不久杜恒就闭上了眼,没再醒来过。苏桃按照杜恒的心愿,将杜恒焚烧后的骨灰用一白瓷罐装着准备带回老家埋葬。苏桃那一晚坐在山寨门口等紫煜等了整整一夜,雪花落满肩头,清晨的时候苏桃早已累倒在地上,如果不是茯苓用热水不停地擦拭苏桃的四肢,苏桃恐怕就此冻成残废。苏桃在山寨等了紫煜好几天,自己也到山下去找,可就是没人见过紫煜的影子。为了让杜恒早点入土为安,苏桃留了张纸条用砚台压着放在桌上,希望紫煜回来后会看到。
记忆中老家河堤上的桃花是很明艳的粉色,花开时节,大片大片的桃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犹如层层粉色的海浪,整个小镇笼罩在粉色的烟霞里,如梦似幻。花瓣打着旋儿从树上飘落,跌落在水面,顺着水流漂荡,经常能看到整条小河水面上都漂满了粉色的桃花,几条小鱼轻啄着漂在水面的花瓣,嬉戏着。
堤上的泥土微湿,踩在上面软软的。苏桃蹲下身子,用手感受那来自土壤的微凉,皱起了眉。
杜大哥,你不冷吧?
回到老家不久,苏桃又匆匆准备离开。茯苓要跟着被苏桃拦了下来。苏桃看着跟了自己十多年的茯苓,突然就红了双眼。
“茯苓,你留在这里,找户好人家安定下来,公子恐怕今生都不会再有安定的生活。”
茯苓没有说话,仔细将苏桃的东西包好,临行叮嘱几句要苏桃好好照顾自己。
苏桃纵马而去,茯苓仍站在别离的河堤上,眼里噙满泪水。
苏桃马不停蹄地赶路,回到扶雀山山寨,看到寨门紧闭,原本满怀期待的心瞬间被彻底否定。
紫煜,紫煜,你还没回来吗?
苏桃推开寨门,仔细地看了看熟悉的庭院,熟悉的客房,还有依旧压在桌上没人动过的字条。苏桃看着窗外春雪融化后一片清新明丽的风景,眼泪不知不觉湿了双眼。
苏桃依旧在山寨等着,他要等,他相信,紫煜只要还没死,一定会再回来找他。他必须等。
突然山下来了一个小孩,小孩有些怕羞,见到站在门口的苏桃犹豫了好久才走过去问:“你是苏桃苏公子吗?”
苏桃看着眼前怕生的小孩,点点头。
“这是一个哥哥给你的……”说罢便红着脸跑开。
苏桃接过小孩递过来的信,打开仔细看了看,眼角渐渐溢出喜悦。
紫煜没死!!
原来苏桃离开到老家不久,紫煜也到了扶雀山,可是在扶雀山下紫煜突然旧伤复发,老头怎么也不让他上山,就在山下找了个客栈住下。紫煜接连的昏迷让老头甚是担心,说什么也要带紫煜回去幻世村,说那里有个名医可以治愈紫煜的病。紫煜拗不过老头,匆匆写了这封信大概说一下他的情况,交给客栈门口的一个小孩,给了他点钱叫他帮忙把信送到。怎料那小孩怕生,一直到现在才将信交到苏桃手里。
苏桃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幻世村,苏桃决定先到绍奚找一找这个神秘的村庄。
桃花羡
苏桃到达绍奚时已是六月底,恰逢沐佛节。苏桃听说过沐佛节是绍奚一年中极其重要的节日,在节日期间,全国上下都要戒荤,诵经修身,意为除去一年间的邪念。
苏桃牵着马走在绍奚的街上,见前面围着一群人,也走了过去。只见一个老和尚盘坐在人群中间,苏桃问旁边一个男子老和尚在干什么,男子示意苏桃别说话,小声说:“听着就行。”
苏桃不解地看向地上的和尚,突然那和尚注意到苏桃打量的目光,看向苏桃,笑了笑,道:“公子此面相,乃是桃花之相。桃花相,非缘即劫,老衲看公子的面相,拂却桃花之夭色,看来公子已历桃花之劫。”苏桃一愣,不由得对和尚起了敬畏之心。
“公子,佛家说,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公子所到之处,若非有缘人,怕公子很难到达。劫已过,缘自来,望公子随缘。”
“即种因,则得果。”苏桃仔细地将这句话念了几次,释然一笑,便向和尚告别。
地上的老人看着苏桃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
苏桃此行,便是十年。
十年间,他不停地在绍奚都城和扶雀山之间奔波,四处寻找幻世村,由于常年在外,苏桃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只是那眉目依旧清秀,明明已到而立之年,可依旧是当年的韶颜稚齿。为了生计,苏桃时常到扶雀山下贩卖书画或者将在山上采到的草药拿到山下药店去卖。由于长达十年的和平,扶雀山作为两国的交界处,商品交换越来越频繁,附近的几个小镇都发展起来。
苏桃也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到绍奚寻找幻世村,苏桃本来想再到绍奚都城附近的一带山林去找找看,没想到一进山林就突然起了大雾,苏桃怎么也绕不出去。突然苏桃看到前面有些光亮,便拨开眼前层层杂草,向亮处走去。
苏桃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穿越层层迷雾后突然豁然开朗,眼前又是另一个仙境。
一棵桃树映入苏桃的眸中,熟悉得让苏桃以为又跌入了另一个梦。满树的娇烂漫红,红得似血,如同团团火焰,灼热而深沉。
树下是一股清泉,缓缓地流淌,一个小孩正在戏水,见到苏桃,愣了好久,突然向村子跑去。
苏桃走近泉水,捧起一些尝了一口,浓郁的酒香在唇齿间化开,仔细一品味,还有桃花淡淡的香,香到令人落泪。苏桃拭去眼角的泪,走到桃树下,紧紧地抱住桃树。
还好,我终于找到你了。
花如果也能落泪,那么要有多幸福才能让桃花在一瞬间纷纷飘落。树下的人笑得如此幸福,仿佛又是另一个幸福到极致的梦。
苏桃听到有人在叫他,刚开始声音迟疑些,然后是近乎疯狂的呼喊……
苏桃回过头,那个人,就在那里,触手可及。
紫煜十年间,个头已经超过苏桃,紫煜冲过去,紧紧地抱住苏桃,说:“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不久,我找到你就够了,就够了……”
“你知道吗?我每时每刻都想立刻回到你身边,可是十年前,一个外来的人将一种传染病带进来,村子一夜间爆发了瘟疫,要不是叶神医及时控制住瘟疫的蔓延,恐怕全村人都得死,原本以为瘟疫好了我就能去找你,哪知村里人为了防止瘟疫再次被带进来,谁也不愿我带我走出幻世村,我……”
“紫煜,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还会找到你,那些,都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只要两人在一起就行了。
桃花树下,没人能分开两个紧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