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承罪-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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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墨红着眼眶侧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齐誉那张冷峻愤怒的脸。
他缓缓地逼近秦子墨,凉薄的唇瓣开阖,吐出的皆是残酷的言辞:“你这副身子,不正是为了让我能保你苟活于世而存在的吗?怎么?”齐誉在秦子墨的唇上轻轻碰了碰,“不满足了,是吗?”
秦子墨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揪着齐誉衣袍的手都在颤抖,几乎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拼命地将头侧开,希望能与齐誉拉开些距离。
齐誉的眉头越发紧蹙,他一把扣住秦子墨躲避的脑袋,逼着他直视自己,然而,即便他就近在咫尺,视线却依旧在拼命地躲着。
越是这样,他便越是愤怒,“你在怕我?呵,秦子墨,你竟然在怕我?你难道不觉得,你比我更可怕吗?”
秦子墨还在颤抖,还在抗拒,他看到哑老奴的血逐渐蔓延开来,就快要触到自己的鞋底,他害怕极了。
那些血,全都是为他流的,因为他一个人流的,简直太可怕了。
这样的秦子墨,让齐誉的眼睛不由泛起了血色,那始终不愿意看向他的眼珠子,甚至让他起了干脆剜下来的冲动。
就在他濒临爆发的那一刻,眼前被自己制住的人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抱的很紧很紧,耳边全是他脆弱而又恐惧的低喃:“小誉,好可怕,好可怕。。。。。。”
齐誉心中所有的愤怒几乎全数瓦解在这一刻,他不由自主地淡下了神色,伸手拍了拍秦子墨的脑袋,打横将他抱起,进了寝殿内。
那是久违了的一场缠绵悱恻,奇怪的是,齐誉竭尽所能地想要温柔,秦子墨却仿佛魔怔了一般地索求着,甚至可以说在折磨自己。
他仿佛没有痛觉般,把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却还是抱着齐誉的脖子不肯松开,脸上挂满了泪,眼里充满了恐惧。
这样的他刺痛了齐誉的心,却也让他的怒意渐渐回升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可他就是不想看到他这副恐惧的模样。
这份恐惧,是谁带给他的?可当这份恐惧降临到他内心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又是谁?
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了,不是吗?
堪比受刑的情。事过后,齐誉扔下秦子墨就那样走了,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断绝了所有一切,甚至是与秦子墨这段长达小半生的牵绊:“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今后的路,我们便各走各的吧,无论终点在哪里,谁都不要回头,秦子墨,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不要回头。。。
秦子墨仰躺在床上,眼神空灵,神色木讷,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想要通过无数遍的口述,将它记进心里,告诉自己:真的不能回头了。。。
直到一切都好起来的那天,都不能回头了。
下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戛然而止,随便套了件外袍,冲出了寝殿,穿过了长廊,停在了一间敞开的房门前。
他光着脚踏进这间房,微微抬头就能看到那个悬挂于梁柱之上的人,脸色早就失了颜色,再没有一丝能救活的机会。
他将已逝的红颜抱下,安置在床上,又回身从桌上的茶壶下取出了一封信。
“殿下,对不起,背叛了您那么多次,却还没来得及向您请罪,便选择了这最简单的逃避方式,玉怜希望,您能不要怪我。”
“玉怜本以为,自己可以为了殿下什么都不要,可是,当我娘亲去世的消息传来,我才发现,我并不是那么伟大的人,我也有在乎的人,有想要保护的人。”
“然而,每每出卖殿下一次,就仿佛在心上剜下一块肉来,那样太疼了,我不想再继续疼下去。”
“但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我没有勇气再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殿下,请你原谅玉怜的自私,也请原谅玉怜最后一次没有遵守与殿下之间的约定,没能陪殿下到最后,到一切都好起来的那天。”
她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可以逃过这属于深宫里的悲剧,她以为,只要相信她所信任的那位殿下,终有一天,她能逃脱那场悲剧。
然而,直至决定离去的那一天起,她就发现,当她选择踏进这个皇城开始,人生便不是自己的了,她没有权利去经营所谓的未来。
因为,她早就已经没有未来了。
只要有了在乎的人,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命运就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
她所愿的,不过家人安康,殿下喜乐罢了。
但是,她终是没能替秦子墨笑到最后,笑到他能发自内心笑出来的那一天。
秦子墨将玉怜抱进怀里,终于将眼泪吞回去了,才状似平常地埋怨一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只有你了。。。你怎么。。。”
到最后,终于还是没能忍到底,他埋进玉怜的发里,一字一句地说:“你没错,傻丫头,你没有错,是我害的你,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不要怪自己。。。。。。”
这偌大的太子宫,还有这许许多多的宫奴,为什么觉得。。。。。。空了呢?
就在这一天,秦子墨再也没有任何牵绊,也不会为任何事物或是人所动摇,没有齐誉,没有玉怜,没有清雪,没有任何人,只有这个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今晚八点半,准时大结局,敬请期待!
☆、终结
哑老奴已死,不久之前倒的确是送过一封信给付察老将军,信中表示皇后向见他一面,却也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如今哑老奴一死,也没有一人能够让秦子墨放心地将信交给他去送。
至此,秦子墨与母后的七日之期也早已过去,付察老将军也没有出现过。
然而,就在今日,付察却急匆匆地进了宫,不仅仅是他,所有文武百官全部赶进了宫来,原因是:老皇帝驾崩,皇后悲痛欲绝之下,一同归天了。
秦子墨得知时,心头猛地一震,哑老奴的死,玉怜的死,再到父皇母后的死,最后是付察老将军的出现。
这一切,似乎都像安排好的一般,一步一步,朝着皇后所希望的结局走去。
这其中,哑老奴是棋子,玉怜是线,是将所有计划传达给齐誉的线。
皇后并不能自信付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进宫来见她一面,所以,她选择了最保险也是最决绝的办法。
让玉怜把话放出去,然后坐等齐誉下定决心来要他们命的这一天。
只要她一死,那个曾经连命都可以不要地为她和她的夫君打下江山,后又默默归隐的人就一定会出现。
秦子墨轻笑,再到苦笑,然后是对着老天大笑,他想:母后啊母后,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包括你自己,你可真残酷!
你们都选择了最简单的解脱方式,最后只留下我一个人,你们真就这么信任我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呵,万一…万一我是骗你们的呢?我那么没用,那么窝囊,你们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将所有一切都托付到我肩上的呢?
你们可真残忍啊。。。无论是谁。。。。。。
国丧过后,便是皇位的争夺,朝堂之上几乎乱作了一团,各执己见。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最后皇位的继承人选却不是齐誉与秦子墨在争,而是齐誉与付察。
归隐多年的付察老狐狸突然出现,这无疑让齐党受了一惊。
秦党于他们不过是随便搏上一搏便能推到的危墙,而付察的身后,有的却是一面巨大宏伟的城墙,想要推倒,不是不可能,却是需要费些心思的。
一时之间,朝堂无君主,边疆外的小国均蠢蠢欲动,外乱内讧,腹背受敌,大丰国正处于极端之境。
就在这时,清闲的太子宫里来了一个人,正在喝酒度死日的秦子墨睁开眼看看,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醉意十足地笑说:“老将军,你可来的真早啊。”
来人一把络腮胡,身板如松柏般傲立,神色肃穆,当他眉头一皱,抬脚一踹,秦子墨所躺的躺椅便侧翻了,连着秦子墨一起翻到了地上。
他“哎哟”了一声,揉着臀部坐了起来,一如既往地赖皮无状:“老将军,你可真是老当益壮啊!果真力量不减当年!佩服佩。。。!”
“嗖”的一声,一鞭子落在了秦子墨的身上,“嗖”又是一鞭子,落在了秦子墨的脸上,一鞭鞭落下,直到秦子墨的白衣上染上血印子,付察才停下来,冷冷地睥睨着蜷缩在地上的秦子墨,一把洪钟般厚重的嗓音说道:“如果你认为你的父皇和母后死的活该,那么,老子就接着回去享我的福,你这个窝囊废就继续窝在这里当蛆虫吧!”
秦子墨从口里吐了口血水出来,吃力地站起来,又将躺椅扶正,躺了上去。
“你!”
“老将军,您上来就动气,也不问问晚辈这几日颓在太子宫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什么意思?”
“。。。。。。下雪了”
“什么?!”
秦子墨伸出手掌,一片雪花缓缓地落下,逐渐化开,“看,下雪了,等这场大雪下完,冬天就过去了。。。。。。”
“。。。。。。”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晚,齐誉在府里收到了一封来自宫里的信,他拆开一看,发现那竟是秦子墨的字迹,只短短六个字:“今夜,付察,埋伏。”
齐誉的眉头不禁蹙起。
“怎么了?”李清雪替齐誉泡了杯茶递上。
齐誉摇摇头,半晌后又道:“你去收拾一下行李,我叫管家送你离开。”
李清雪的手一顿,想要问一句“为什么”,最终却只道:“知道了。”
踏出书房前,李清雪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在脑中转了一圈后,说出来的,却也就简单一句:“你小心些。”
“…嗯。”
李清雪离开没多久,便有将士来报:“付察将军的兵占领了整个皇宫,下一步便是取下太子首级,自立为帝。”
齐誉端起茶杯的手抖了抖,撒了些茶水在手上。
将士:“将军!我们守在皇宫周围的兵已全被压制,末将认为,此刻应召集所有亲兵进攻皇城,与付察老狐狸拼上一拼,必要之时,先他一步夺下太子首级。。。!”
一声清脆巨响,茶杯摔在了那名将士的脚边,碎了个彻底,甚至有碎片溅起,划伤了将士的脸。
将士被齐誉突来的怒意吓了一跳,赶紧跪地谢罪。
齐誉脸色冷酷,站起身来,走到将士身边,锦靴上那只张牙舞爪的麒麟几乎让将士不敢抬一下头。
气氛降至冰点,寂静的书房里在半晌后响起了齐誉的声音:“召集亲兵,直捣皇城。”
“是。。。末将遵命!”
“记住,”齐誉的声音森冷,一字一顿,“不许动太子分毫,否则,都得死!”
“是!”
子夜时分,大雪已成鹅毛之势,纷纷落落地堆积在墙角,不消多久便会积满整个地面。
阵阵马蹄踏过,污了纯白的积雪。
街边屋子里的人们都战战兢兢地醒着,却没有一家敢开灯,将自己的恐惧全数埋进了黑暗里。
齐誉领兵来到皇宫的宫道上,当即遭了埋伏,索性及早有准备,并未损失惨重。
然而,在这刻不容缓的时刻,齐家兵明显察觉到自家的首领有些乱了方寸,或者说,他太过急躁了,急躁地忘了支配,只顾拼命地往前跑,往那宫门里跑。
宫道上杀伐不断,早已染了一地血红,齐誉领着还算能跟得上自己的兵直往太子宫去。
一旁的副将竭尽所能地劝他,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