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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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要跟……”在脑子里搜寻了好一阵,夙涯都没找到合适的称呼来叫易谦,最后只得指着身旁那袭长衫道,“我要跟他走……”
“你要跟迎先生回去?”连宝不可思议道,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稍后又仿佛恍然大悟,自顾自点头道,“也对,你们本来就认识……”
果然是跟易谦一起瞒了自己的帮凶之一。
夙涯却已不想去计较这些,就想跟着易谦回去,跟那人一同回家。
离开农家的时候,月色已浓,纵使只是初冬,夜里北风吹着也教人觉得有些刺骨。
易谦左手牵着夙涯,右手垂在身侧——阿碧说不要跟易谦拉着手,看着别扭,是以红裙少女很是潇洒地走在易谦身旁,时不时去瞄两眼另一边的夙涯,笑得似是而非。
“阿碧,你怎么总是这样偷看我?”若不是这会儿夜里光线暗淡,只怕夙涯那张已经被阿碧看得发红的脸就要无所遁形了。
“谁偷看你了。”阿碧双手抱胸,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道,“我就是随便看看,恰好看见你而已,谁让这会儿街上就我们三个呢。”
“你这张嘴几时能乖巧温驯些,就不愁寻不到好人家了。”易谦打趣道。
“我早找到好人家了,就不劳九哥哥操心了。”阿碧步履轻快,走得比易谦跟夙涯都要快一些。
“什么意思?”夙涯追问道。
阿碧转过身,倒退着走,与那两人说道:“九哥哥这么个大好人在跟前,我哪里还要去找其他好人家,谁比得上九哥哥呀。小哥哥,你说是不是?”
夙涯才想说是,但又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阿碧真的决定跟在易谦身边一辈子,就像那些男男女女一样?
“喂小哥哥,你说话啊,是不是?”阿碧双手负去身后,身子稍稍向前倾,问夙涯道。
“我……”总觉得刚才就不应该接阿碧的话,如今不管夙涯怎样回答都觉得怪怪的。
“才说要你温和些,就拿阿夙开玩笑了。”易谦笑嗔道。
“那是有人自己想多了,我可没有那个什么什么的意思。”阿碧斜眼看着夙涯,见那少年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恨不得直接躲去易谦身后,她便笑得更加欢畅,道,“不说了不说了,比农家那个呆子还害羞,一点都不好玩。”
阿碧一时得意忘形,没注意看脚下,不知踩了什么,眼见着就要摔下去地上。
易谦与夙涯同时出手,偏偏阿碧就抓了夙涯的手,硬是拖着那少年一起倒去地上,还按着人不松手,就跟当年两人在帝都城外的小屋子里那样,她趴在夙涯身边,支着下巴盯着夙涯看,像是想要看出什么名堂来。
夙涯被看得浑身都不舒服,无奈之下只好向易谦求助,只是那个人啊,居然开始看起了月亮……
“小哥哥……”阿碧凑在夙涯面前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想歪了?”
“想歪?什么想歪?”夙涯目光四移没个落脚处,偏偏就是不肯承认,“我……没有想什么……”
阿碧点点头,又回头去看易谦,笑着叫道:“九哥哥,有人说他刚才没多想,看来是你自作多情了。”
“所以……”易谦低头看着如今躺在大街上的两道身影,没有要劝说的意思。
阿碧这就从地上起来,掸着身上的红裙,道:“所以我困了,要先回去睡了。”言毕,少女扭头就继续朝城西走去。
夙涯拍着身上的灰尘,见易谦转头看向自己,他忽然就想先跟阿碧一起走,然而还不待他动身,手就被易谦牵住了,还跟刚才一样,带着他踏着月色一路朝家走去。
他听见易谦说,阿夙,我们回家。
我们的家就在这(三)
忘川冬天的风都要比帝都温和一些,尽管依旧吹得人彻骨的冷。
腊月才开始的时候,就有人家开始置办年货准备过节了。那时才下学,易谦跟夙涯还有连宝一起从学堂出来,就看见街上有好些人都大包小包地提着走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呢。”连宝搓着手,说话的时候嘴里呵着白气。
“过年?”夙涯还有些恍惚,抬头去看易谦,喃喃道,“前几天听阿碧说起过,说是该买的都要买起来了,不然回头人家都回去过年了,想买也没得买了。”
要说勤俭持家,易谦跟夙涯这一大一小自然比不得阿碧细心妥帖,往常这两个少爷一样的人只管往家里住,想起来的时候就给阿碧帮把手,若是忘记了,也就顾不上那总是进进出出忙碌着的少女,反倒是连宝时常蹿来家里,要是瞧见阿碧忙着,他自然就当仁不让地帮忙。
“对了,阿碧说回去之前去买把葱,家里的葱用光了。”夙涯终于将这事记了起来,也就不管易谦是不是乐意,推着人就要去买葱。
有一回阿碧叮嘱他们下学之后去买盐,两个人一时大意都给忘了,结果回家之后瞧见少女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又跑出来把盐给买了,最后不知是不是阿碧有意的,那顿饭拖了许久,弄得两人饥肠辘辘才终于等来了饭菜,结果狼吞虎咽得就跟从来没见过那桌子菜似的。
所以这回可不能忘记了,要不不知阿碧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不同路,所以连宝先回去了,就剩下易谦跟夙涯两人。如今暮色已上,城西挂着半轮残日,天光暗淡,很快就要黑了呢。
两个人买完葱时,西边的天快连一丝残光都没有了,街两边也挂起了灯,在冬季吹起的晚风里摇晃着光线,将易谦与夙涯的身影照在地上,也跟着一起轻轻晃动。
本该变得冷清的长街上却热闹不减白日,说是趁着过年前最后一段时间,好多商铺小贩都要将旧年积压的存货清出去,还有些在夜里卖灯的,趁着夜色灯光,将灯卖了。
夙涯看上了一个小贩正拿在手里的红色灯笼,就是最普通的样式,在周围那些绘制精美的挂灯中间一点都不吸引眼球。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扎一个给你。”易谦笑着牵了夙涯的手道。
“九哥哥你还会扎灯笼?”夙涯新奇问道。
“不会就学,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会教书的呀。”易谦笑意朗然,在灯光映衬下分外柔和。
易谦与夙涯说起过自己刚开始教书的情景,其实看着一班坐在自己面前的孩子,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当学童们整整齐齐地称他“迎先生”的时候,他的感受实在难以描述。
“到底是什么样的?”夙涯靠在易谦怀里,两人盖着一条被子,这会儿没点灯,他就能看见易谦那双闪亮的瞳仁,正在思索着要寻些词将那种感觉描述出来。
眯眼想了半晌也没有结果,易谦摇头道:“真说不上来,以后你往那一站,去感受一下?”
他就是跟那班学童一样在下面仰望这教书育人的先生的人呀。
易谦不知道,当他穿着那身长衫出现在书院学堂里的时候,连他手里拿着的那本书都仿佛飘出一股墨香来,教人就想听他多说话,将书本上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字念出来,生动地讲解一遍。
给学生讲课时候的易谦儒雅谦和,手中除了那卷书册,从来不跟其他先生一样还要拿把戒尺以作警示。
其他房里的学生都顶羡慕迎先生手底下的学童了,因为迎先生说什么他们都能听进去,不会整天抱怨古文拗口、艰涩难懂,甚至一个个都好学勤奋起来。
书院的院长也总是夸赞易谦,每回易谦回来也都跟夙涯说,只当日常谈天,变相汇报。那个人说起的时候神色淡淡,总是一副看淡世情的模样,就是听的人直在心里高兴,就跟被夸奖的那个是他自己一样。
所以这样一日日教书教下来,也就慢慢摸清楚了中间的门道,是故扎灯笼也就是需要时间研究研究的事。
城东就有个扎灯笼的老人,城里好多人家的灯笼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易谦便与夙涯一起前去拜访。
老人看着不大好接近,一板一眼的,也总是沉着脸色。
夙涯见老人的头一眼就不由往易谦身边缩了缩,扯了扯易谦的衣角示意还是回去吧。
易谦却依旧与老人说明了来意,谦虚恭谨,在接受了老人片刻几近审视的目光之后,两人得以进入店中后堂。
后面的园子里堆了好些干竹,老人将二人领到竹堆前,道:“自己挑吧。”
虽是前来讨教技艺,易谦却也是事前就做足了功课的,当下捡了两根竿直且厚身的干竹,与夙涯道:“等会儿开竹我来,否则要弄伤的。”
夙涯乖乖点头,跟在易谦身后看着那人与老人过去开竹。
将衣摆弯起别上腰间,大冷天的也将衣袖卷起露出两条小臂,易谦这架势看着确实还有模有样的。
开竹的时候易谦虽然已经非常小心,但毕竟是头一回真刀真枪地做事,难免要出些纰漏,不是手里的劲没控制好直接将干竹劈断了,就是老人说力道不对要重来。
夙涯站在一旁看着虚心跟老人学习的易谦,不如在学堂的时候那样教人看着就有种仰之弥高的感觉,却也不是低到尘埃里,一招一式都在极力做到最好,专注仔细的样子丝毫没有皇室子弟的骄纵,过去那一身风流也不见了——这会儿,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个说要亲手给夙涯扎只灯笼的人。
原本只有开竹声音的园子里忽然传出了一阵不怎么和谐的声音,易谦手里的干竹跟刀具都掉去了地上,那袭紫衣上也忽然沾染了些血迹。
“九哥哥!”夙涯跑去易谦身边,只见那人左手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这会儿正在滴血,看着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他已经不忍心再让易谦继续做下去了。
“不碍事。”易谦想伸手去摸夙涯的头,无奈如今两只手上都沾着血,他就只好作罢,然而眉间笑意不收,权当是在安慰那关切焦急的少年了。
老人拿来疗伤的药给易谦,夙涯抢着要帮易谦上药,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最后包扎好了伤口还不忘叮嘱道:“灯笼下回再做吧。”
“好。”易谦点头应道。
易谦是习惯左手牵着夙涯的,然而现今左手带着伤,夙涯硬是要走在他右边,教他好不习惯。
“阿夙,过来这边吧。”易谦轻轻动了动还裹着纱布的左手。
夙涯摇头,还在为易谦受伤的事懊恼,任凭那人怎么劝解,他就觉得又是自己给易谦添麻烦了。
易谦不多劝,总是有办法事后将夙涯从这件事里头带出来的,好比他已经望见阿碧站在前头正等着他们了。
阿碧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去责怪夙涯什么,事情是易谦自己要做的,她拦不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去置喙。只是看着易谦好好地出去却受着伤回来,她感叹易谦对夙涯的好之外,也有些羡慕夙涯。
“阿碧,每天在家里做这些琐事,你不厌烦的吗?”夙涯正跟阿碧一起收拾屋外的小园子。
“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想这个。”不是谁都跟夙涯一样有个易谦在身边疼的。
“阿碧,谢谢你。”夙涯手里还拿着扫帚。
阿碧正在检查木栅栏的门,来回推着,像没听见夙涯那句话一样,自言自语道:“该修修了。”
“我来。”夙涯赶忙道。
“你会吗?”阿碧笑着把眼前这个愣头青拦下,道,“你能扫扫地洗洗碗,我就感激不尽了,这些事你就别掺和了,我的小少爷!”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