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糖-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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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要目光交汇,她则一定会有礼貌地笑一笑,完全不敷衍。
这一顿饭下来,周俊佑心里对这个怀王妃倒是颇有好感。
之前太后赐婚,周俊佑他们这一帮人对左姝静都没什么好感,只当她是左姝娴的一枚棋子,但现在见她似有跳反征兆,又似对怀王有所恋慕,加之举止的确庄重,很难让人有恶感。
怀王微微抿了口酒,道:“子厚看出了什么吗?”
周俊佑道:“看出了一些。王妃一直盯着王爷呢,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可见是很喜欢王爷的。”
怀王皱了皱眉,道:“唔。”
周俊佑又道:“左家并不是名门望族,想不到家教如此好,王妃言行举止倒是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女子要庄重。”
怀王道:“嗯,比她姐姐还好一些。”
周俊佑趁机道:“王爷不妨多观察观察王妃,若她当真对王爷有意,且不是太子的人,王爷倒不妨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王妃。”
怀王道:“子厚也担心起本王开枝散叶的事了?”
周俊佑摆摆手:“倒也不是,只是觉得王爷身边少个贴心的人。”
怀王倒也没有多说,只摇了摇头,说:“她若一直乖乖的,那就永远会是怀王府内唯一的女主人,只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周俊佑晓得怀王并不爱别人多说这些事情,只好及时打住,道:“那下官先告辞了。等兵部这段时间忙完,下官再和吴大人一同来王爷府内。”
怀王颔首,道:“对了,你与虞不苏是不是关系还不错?”
周俊佑道:“还行,此人十分圆滑,满朝文武没有什么和他关系不好的人。”
“嗯,你明日让他去问问罗太医,太后的风寒怎么样了。”怀王道,“本王昨日进宫时,听说太后染了风寒。”
周俊佑疑惑道:“王爷怎么忽然关心起太后的身子?”
怀王道:“毕竟是给我赐婚的太后,关心一下总是要的。”
周俊佑道:“嗯,那我明日去找虞大人。”
怀王点点头,没再说话。
☆、第15章 不苏
左姝静第二天早早起床,只因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怀王已经要照例上朝了,他身份尊贵,不必跟着,但也并不怠慢,让人准备了不少礼物,将一同送回左家。
结果回家的路上,左姝静却是出了点意外。
作为王妃,左姝静自然是要乘轿出行,从怀王府回左家,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较近一些,也较为窄一些,另一条则就是当初迎亲走的大路,那要微微绕些路,但胜在宽阔,两边人也多。
这次回门不必高调,左姝静便表示走近路就行,不必多花时间绕路,然而走到一个巷子里时,迎面却也来了一辆轿子。
狭路相逢,总的有个人让路才行,然而看轿子规格,下人们却一时间不知谁让谁才对。
左姝静坐在轿子内昏昏欲睡,忽然珠儿在外面轻声道:“王妃殿下,对面是光禄寺太常卿虞不苏虞大人,咱们要让还是不让呢?”
左姝静迷茫地揉了揉眼睛,道:“虞不苏?”
总觉得有点耳熟。
珠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那位虞大人就忽然下了马车,而后扬声道:“下官虞不苏,参见怀王妃殿下。”
左姝静被这一嗓子喊清醒了,她茫然地坐直身子,也不撩开帘子,只道:“虞大人多礼了。”
虞不苏道:“怀王妃殿下,我与令兄许久未见,甚为想念,不知他可好?”
这人怎么就这样开始热络地跟自己开始追忆往昔了?!
左姝静十分无语,只好掀了帘子,道:“家兄一切安好,多谢虞大人挂念。”
掀了帘子,左姝静瞧见对面那人的脸——那是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皮肤白皙,眼角微挑,嘴角挂着一丝笑,是颇有灵气的脸,但那笑容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最重要的是,这张脸很有点眼熟。
虞不苏笑眯眯地走近了两步,左姝静瞧见他眉毛里有一颗颇为醒目的痣,才忽然想起这人是谁。
左姝静的哥哥裴则那位天师朋友姓虞名不刑,有个弟弟名唤虞不苏,左姝静只见过他两次,两人几乎没什么交谈,只记得那人总是笑眯眯的,眉毛里有颗痣,左姝静觉得十分特别,问过自己哥哥,结果却被虞不苏听见了,虞不苏比她大三岁,那时趾高气昂地摸了摸自己眉毛,说:“我这叫巢里藏珍珠,有福气呢!”
后来左姝静对此人的记忆逐渐模糊,只记得什么巢里藏珍珠,如今一见,却是完全想起来了。
虞不苏道:“哎,真是许久未见了!说起来,上一回见王妃,王妃还很小呢!如今却已是怀王妃了!”
左姝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是啊。”
虞不苏的目光微变,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道:“那时候,王妃虽然很小,却说下官眉毛里的这颗痣长的很有意思,说是巢里藏鹅蛋。”
左姝静:“?”
她呆滞片刻,道:“不是巢里藏珍珠吗?”
虞不苏猛然拍手,道:“正是正是,是下官记错了!哎,王妃殿下,下官真的很想与您好好叙旧啊!”
他们有什么旧好叙的?
左姝静无奈至极,只能敷衍道:“若有机会……”
“毕竟,岁月长逝,勉则沛之啊。”虞不苏笑着道。
左姝静蓦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虞不苏。
岁月长逝,勉则沛之,这是从前裴家小院上,裴则亲手题的两行字,则沛二字暗含了裴则自己的名字,是裴则勉励自己的话,那时裴家极少有人进出,这两句话也并不出彩,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后来裴冬净嫁入皇宫,裴家翻修,那两行字更是消失无踪。
虞不苏怎的忽然喊出这两句话?!
左姝静想起虞不苏那个神神叨叨的天师哥哥虞不刑,顿时又是吃惊又有了一丝期待,然而她不敢贸然相信此人,只能道:“……虞大人说的极是。家兄如今不在京城,您与他相见要何年何月……”
“令兄虽不能常伴您左右,但见您今日光景,想必也是十分欣慰的。”虞不苏含笑道。
这话说的让左姝静眼眶一热,旁边珠儿却十分疑惑——明明少爷在婚事后就好端端地回去了丰州,怎么虞不苏说的好像少爷死了一样?
左姝静稳住情绪,道:“嗯。”
虞不苏回身,从车内拿了个盒子出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双手递给一旁始终冷着脸的碧云,道:“此前王妃与王爷的婚宴,我未能去成,这份贺礼如今补上,惟愿怀王殿下与王妃殿下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碧云看了一眼那礼盒,左姝静道:“碧云,将礼盒给我吧。”
碧云只好递给了左姝静,左姝静握着礼盒,又对虞不苏说了一声谢,便下令先退出小巷让虞不苏先过去,虞不苏却摆了摆手,道:“横竖下官也赶不上早朝了,便不去了,晚些告假便是。”
而后回了车内,果然很快从小巷内撤出。
左姝静放下车帘,声音平稳地让轿夫继续前行,自己在车内激动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伸手打开了那礼盒。
礼盒内是一根俗气无比的金条,上面刻着一行字:岁月长逝,勉则沛之。斯人去日,月上西楼。
这话乍一看真是十分不吉利,然而不知情的人即便看到了,想来也看不出什么,左姝静却是一看就晓得,这分明是让她在裴则忌日那天的半夜,重回裴家小院!
裴则忌日就在两天后,可要她半夜溜走,这难度未免也太高了……
左姝静头疼不已,也想不出虞不苏是怎么晓得自己就是太后的,只能先合上礼盒。
之后毫无波折地回了左家,怀王差人送的礼比左姝静先到,温巧佳早已瞧见了那些礼物,见礼物丰厚种类繁多,晓得怀王应是对左姝静颇为不错的,当即也放心了不少。
“浩宇和阿宁已经回了丰州,你爹又去早朝了,家里只有我一个。”温巧佳捧着左姝静的脸左看右看,感叹了一句,“老实说,娘一直在担心你在怀王府会不会出事儿,现在瞧见你平平安安的,和怀王殿下也好好的,娘也真是安心了。”
左姝静安慰道:“娘,您放心好了,我和怀王殿下处的还不错。”
温巧佳连连点头,道:“娘是怕你还记挂着……”
说到这里,温巧佳不由得顿了顿。
虽然屋内没其他人,但温巧佳也还是不想再提左姝静此前另有意中人的事情,唯恐隔墙有耳。
左姝静却忽然想到虞不苏的那个邀约,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道:“娘,不瞒您说,我和那个人,还没断干净。”
温巧佳吓得睁大了眼睛,道:“阿静!你简直胡闹!”
“娘放心,我只是没时间没机会和他说清楚。这一次他约我见面,我打算和他最后见一次,把一切说清楚,再让他离开京城。”左姝静握着温巧佳的手,直视她的眼睛,坦荡荡地道,“我已和他再无关系,只是害怕他留在京城始终对我不好,指不定哪天就出事儿……娘,您一定要帮我。”
温巧佳素来是个没什么主意的,慌乱的不行,听左姝静说以后可能会影响她,更是焦急不已,只能连连点头:“好……可我,我要怎么帮你?”
左姝静道:“大后天清晨,您派人来送信,就说您自己身子不舒服,想见我。我便会来陪您一日,当夜我则会出去。”
温巧佳紧张道:“那你得告诉娘你要去哪儿,若你出了什么事……”
左姝静犹豫了片刻。
如今裴家早就拆了,一边成了茶楼,另一边则成了荒宅,按照那刻字小院的方位来说,应在荒宅,左姝静想了想,还是说:“在朱雀街升平坊的悦家茶馆。”
温巧佳道:“茶馆日落就关门了,你们去那儿?”
左姝静这才想起这件事,只能道:“我们自然有办法的。您别多问了。”
温巧佳只好点点头,却依然心神不宁,左姝静自己也紧张的很,不敢多说,安慰了温巧佳几句,又一同吃了午饭,午后左文道回来了,见她好好地,也十分开心,问了她在怀王府习惯不习惯,左姝静自然是满口说自己过的很好,看左文道表情,似乎并不全信,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今早上早朝后,怀王还来与我打了招呼。”
左姝静道:“王爷说什么了?”
“没什么,无非是客套。”左文道摸摸左姝静的脑袋,还是那句话,“在怀王府里,一切小心。”
左姝静点点头,眼看时间不早,便又上轿子,回了怀王府。
回怀王府后,左姝静回房正要梳妆,却听珠儿说,刚刚去给她打热水时,瞧见周大人又来了。
左姝静十分疑惑,心想虽然周俊佑和怀王私交不错,也不至于日日来府上,难不成是最近有什么事情?
她便先让珠儿将热水放回去,自己又出了房,碧云跟在她后头,也并没有说什么。
左姝静磨磨蹭蹭地到了怀王书房外,瞥了一眼碧云,直觉怀王和周俊佑的谈话会和宫内的裴冬净有几分关系,索性将脑袋贴在门缝上,隐约便听见什么“罗太医也……”。
还没听真切,碧云就轻轻咳了一声,而后在书房外十分惊愕地看着王妃的举止的两个下人立刻高声道:“参见王妃殿下!”
里面一阵安静,左姝静只能道:“王爷,臣妾从家中归来,特来请安。”
怀王冷淡道:“晓得了,你回去吧。”
左姝静应了声,皱着眉头走了,她想,罗太医?
莫非是罗义?
罗义是宫内御医,而自己偶有小病小痛,总是罗义来帮忙看的。
左姝静对罗义的印象还不错,此人虽然年岁不大,但长相老实,也十分勤快,自己宣了,总是很快过来,并不是懒散混日子的人,还常主动回来替自己查看病情,防止病情反复。
这一次琉璃对外谎称自己染了风寒,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罗义的,但听怀王和周俊佑提起了罗义,莫非是罗义也察觉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