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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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会没事的。”
虽然嘴上如此安慰了姜毓,褚英心中终究有些举棋不定,他出了宫门便来到穆庸隐居的小院,向这位尚父请教。
“齐王是在决断。”穆庸断言道,“他这三日,定是在父亲祖先面前思考着,到底谁才是能承接大统的那个人。如果他做好的决断,那么出来时,快刀斩乱麻,自然能摆平一切风波。”
“论才华,论身手,自幼养在闺阁内的太子康,无论如何是不能和毓相比的。以前齐王没注意倒也罢了。他如今既然和毓相处了一段时间,那么想必,毓的胜算会很大吧。”褚英犹疑道。
“单为这国家计,自然是姜毓比较好。”穆庸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褚英一眼,说道,“只是,齐王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啊。王者应有的称孤道寡、睥睨天下、知人善用、杀伐果决,他是一个也欠奉。而这人还特别重情。”
“公子,捧在手心养了二十余年的儿子与自小不亲近,独立性极强的儿子,虽然都是儿子,但那是绝对不同的。陆家这次置之死地而后生,为的就是太让齐王心中有,周家得势,则太子康危亡的印象。这次莫名而起的谣言,任谁听了都知道与姜毓不利。但那《王子复仇记》文风犀利,把姜毓的心事刻画得入骨三分,将他这些年来的怨与恨都写的分明。齐王比谁都清楚,自己曾经如何薄待姜毓,便是这次说要把刺客之事彻查到底,可到了现在也没主动催促过暗行御史几次。看了那个《王子复仇记》再细思过往,齐王不得不审慎啊。天下父母心,虎毒不食子。就算再多人为国而劝他立姜毓,他也会为太子康而犹豫的。”
第27章 意外入局
林文卿头疼地看着眼前目光坚定,振振有词的男子,不得不清了清嗓子,主动打断他的话。
“方录大人,你的来意我已知道了。”林文卿说道,“只是,画在毓皇子那里。我要帮你取回,也需要时间啊。”
方录看着林文卿,语中有些倔强,说道:“林公子你们脱困已数日了,那画中人是谁,也早该清楚。我这人直而倔,若不把画还来,便是告到金銮殿,我也是不怕的。”
林文卿心中一咻,当然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人告到金銮殿去。否则,画姨的事情岂非天下皆知了。她立刻一扫刚才打哈哈的态度,端正道:“画既然是方大人义姐的,理当归还。我这就去宫里跟毓皇子要回来。小杨!”
小杨低垂着下首,走了进来。
林文卿忙嘱咐道:“你好好招待方录大人。我到宫里,去去就来。”
小杨一看天色,拉住她说道:“都这时辰了,还进什么宫啊?不一会儿,宫门就要落锁了。”
“没关系,说不定来得及。就算宫门落锁,最多明日也就把画取回来了。”林文卿故意在说后半句时提高音量,叫里面的方录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杨狐疑地看着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忙抓住林文卿,小声道:“小姐,你不会是想……”
“嘘。”林文卿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推了推小杨,说道,“反正,你帮我照顾好方录大人就成了。”她匆匆出了大堂,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便招呼着车夫往虞城皇宫赶去。
进了宫,到了南熏殿,却见得姜毓正铁青着脸坐在那儿发火,下面跪了一地的侍从宫人。
“怎么了?”因为有了两日的生死相依,林文卿现在对待姜毓就亲密得多了,全没了初时的生疏。虽然他此刻面色可怖,她依然笑嘻嘻地接近,化解。
姜毓见是林文卿,也不好发火,只摆了摆手,示意所有宫人都退下。待人走得差不多后,才对林文卿说道:“那个方允,竟一口咬定说,故事是他自己编的,没有任何人指使。”
“什么!”林文卿也是一惊,这个口供和当初褚英交待给方允的可是大不相同。
“本还指望他能替我洗刷罪名。谁知道,他一到了刑部竟然就翻供,父王知晓了,也不知会怎么看我呈上去的口供。真是,一团乱帐!”姜毓恨恨地捶着扶手,咒骂道,“陆珏,竟如此害我。”
“这,是我们没料到。方允原先分明是说,是受人所迫才不得不……”林文卿呐呐道,“难道陆珏竟已料到了他可能被擒,交待他如此应对吗?”
“无论如何,陆家这记暗箭我已生受了。”姜毓长叹一声,颓然靠在椅背上,说道,“如今,也只能希望父王不要中了他们的诡计。他应该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康兄毕竟是我的兄长,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害他的。”
林文卿走到一旁,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的跟前,说道:“喝口茶,定定神。”
姜毓接过茶杯,嗅着氤氲茶香,感觉平静了一点后,问道:“怎么忽然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怕你为谣言的事觉得郁闷,来看看你。”林文卿随口说道,“别想太多,最糟的我们都遇到过了嘛。想想落崖那日。”
姜毓听她这么说,心中一暖,反手握住林文卿的手,回道:“多谢。”
林文卿脸上漾开一抹微笑,说道:“不客气。好歹是生死之交嘛。”
提到那山谷,姜毓忽然想起那日周少慧的嘱咐。他吞吞吐吐地对林文卿说道:“对了,文靖。母妃,她似乎不希望有人知道那个山谷的事情,你,能不能……”
“啊!”林文卿一愣,说道,“我当然会保密。当然会。”
林文卿又被姜毓拉着说了一会儿话,被留下陪着吃了顿饭,才终于告辞。这时,宫门实际上已经落锁,姜毓令出了个条子给林文卿,保证她出宫无碍。而林文卿将那条子收在怀中,出了南熏殿后,就躲进了一处假山内,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露出了里面一身深色夜行衣。
靠着从广内府书库偷来的地形图,借着夜色小心躲避各处的侍卫宫人,她终于摸到了万安宫的宫墙外。两米高的宫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障碍。她脚尖一点,腾空而起,翻身进了墙内。
在家时,为了避开看守甚严的林家堡侍卫,林文卿就没少干翻墙的勾当,这一次自然也是驾轻就熟。皇宫的侍卫们对皇城宫墙那一圈固然是守卫森严,但是对内里如万安宫这种深宫内的巡逻可就自然差了一个等次了。堡垒从来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林文卿白日也来过万安宫几次,对于贤妃的寝殿熟悉非常,她轻手轻脚摸到贤妃寝殿,发挥神偷本色,将那画轴取了出来,揣在怀中,便又按着原路返回。
她才翻墙出了万安宫,却见得一道白影一闪,惊得她忙闪到拐角处,躲避那人。来人神色匆匆,心无旁骛,竟也没看到她。
林文卿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喃喃道:“苏绾……”
看到苏绾,林文卿便想起了那日她托人带来的信。苏绾说,她是借机入局,入的到底是何局?她一个深宫美人,不带一个宫女侍从,行色匆匆,又不知有何目的。
鬼使神差的,目的达成的林文卿没有抽身而退,反而尾随着毫无知觉的苏绾,向着深宫内院,越走越偏。
第28章 陵园惊梦
苏绾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挑的路是越走越偏,这倒是方便了跟踪她的林文卿。两个人都顺顺利利地避开了宫人和侍卫。
齐国宫城是依山而建的,民间惯称那座山为皇城山。经过七十年的改造,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皇城山被人为的劈开,花岗岩的山壁垂直而落,反射着月光,看起来洁白无瑕,充满了神圣感。
光秃秃的山壁上,唯一拥有绿意的,就是宫城中轴线所对之处。那里正是先武帝的陵墓,也是他为齐王室所留的陵园。自十七年前,武帝亡故以来,此处已是人迹罕至。
苏绾一袭白衣,绕过武帝墓前高大的墓碑,来到了左侧的一处小陵前。林文卿不得不感谢齐人在陵前种树的习俗,让她有了藏身之处。她轻身跃上粗壮的枝头,将自己潜藏在枝繁叶茂间,观察着苏绾。
那座小陵周围种植着整整齐齐的常绿灌木,灰绿色的叶狭细尖窄,散发着松树香味,其上点缀着淡蓝色的小花,衬得中央那个小陵精致而美丽。
苏绾穿梭在灌木丛间,摘取着那淡蓝色小花,将花朵一一收拢到自己的香囊中。待收得差不多了,她走到陵前,盘腿坐下,忽然开口说话。
“迷迭香的花语是回忆。你用这一朵小花,栓住齐王的心,二十三年了。”苏绾拈取一朵蓝色小花,放到鼻尖上,嘴角划出一抹微笑,“可是,花无百日红。”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淡蓝色花瓣飘散开来,松香四溢。
“那个时刻很快就会到来了。很快,很快。”
苏绾话音刚落,林文卿便看到一盏灯笼烛光隐隐,正向陵园走来。苏绾似也发现了,她躲避不及,只得侧身隐到了灌木丛中。那灯盏越靠越近,林文卿终于看清,来人竟然是齐王姜弘。
齐王提着灯笼,身旁无一个侍从,唏嘘的胡渣子让他看起来有些萎靡。他来的陵前,看着墓碑,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柔软了许多。
“敏君,迷迭香又开花了,还喜欢吗?”夏夜寂寂,微风轻柔,齐王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怀念的味道,“还记得你在时,常说等孩子出生了,希望能和我一起到山清水秀的地方,在夏夜的葡萄藤下搭个架子,种上一院的迷迭香,嗅着它的香味入睡。”
“时间过得真快,当初你把康儿交到我手上的时候,他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敏君,到了今日我才不得不承认,原来父亲说得对,我这个人啊,懦弱没有决断,永远让情感走在理智之上,然后把全部的事情搞得一团糟。”
“这二十三年来,曾答应你的事。我一天也没忘记过。我封了曼君做王后,扶持陆珏为相,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唯一的孩儿康儿不受委屈。可到了如今,我竟不知道这二十三年来的执念,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到了今日,我才信了父王的遗言,爱康儿的最好方式绝对不是把整个齐国的重任压到他肩上,那只会让他不堪重负。这重担连我都挑得力不从心,更何况身体孱弱的康儿呢。如果……没有封康儿为太子,没有把陆家捧到如今的地位上,叫他们退想必也不会变成如此为难之事吧。”
说到这里,齐王似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颓然坐下,弓着背,低头看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曼君说,想给康儿成一门亲事。小姑娘叫阿桐,是个懂事的,对康儿极好,一定是个会疼人的媳妇。我问过太医,太医说康儿的身子好得出乎他的意料,成婚已是无妨了。也许再一两年,我就可以带着孙子来看你了。”
“我刚才也不过是牢骚罢了。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好好照顾康儿,好好照顾陆家。到如今若我半途而废,陆家想来也真的没个好下场吧。”
林文卿听到此,不由得暗暗叹气,齐王的心思已定,姜毓想来是没指望了。
一声叹息,在夜空中清晰而分明。齐王一个激灵,立刻站起身,喝道:“谁?”
“弘郎,如果敏君让你如此为难,就把我从前的那些混话都忘了吧。”
弘郎之称让齐王浑身一颤,他看那背对着自己的白影,鼻中嗅着熟悉的馨香,不禁神色恍惚。
“敏君,是你回来了?你,你可是怪我?”
“我不怪你。我只是太想你了,舍不得,所以又回来了。”
“你!”齐王眼眶一热,终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白影,说道,“敏君,敏君。”
苏绾转过身,对着齐王,见他在看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