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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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次受害的都是豪门,被人无声无息盗了银,如何不怒,初一大早,纷纷遣侍卫家臣敲鼓报案,只差没把京都府衙门外的牛皮大鼓敲破了。
非富即贵,让曹大人如何不愁。
“大人!端王掌京畿防务,滋事体大,何不求助王爷?”刘师爷献了一策。
府尹摇了摇头:“我虽是京都府尹,正三品官员,可要求见端王,谈何容易!”
“大人何不前往张相府……借查案之机相求相爷?端王妃可是张相爱女。”
府尹眼中一亮,酒也不吃了,让师爷通知了府丞召了衙役,备了厚礼前往相府。
相府位于京都枣子巷,门口雪地里落了一大片爆竹纸屑,红得喜庆。府里失了银,年还是要过的,更何况,端王世子,相爷的小外孙今天过府拜年,张相喜的眉开眼笑。嘱下人报了案,也没把那点事放在心上。
端王与王妃进了宫,永夜独自由李言年及一帮侍卫陪着来了相府,正摇头晃脑背张相的诗句讨外公高兴。
张相听得永夜声音清朗,瞧着他面目酷似爱女心里疼得什么似的。想起从前为永夜的病发愁,如今真正好了,却又有几分伤感。
“永夜,你可有新作?”张相知道外孙酷爱诗词,只顾往永夜的喜好上引。
谁知永夜烦的就是这个,不是不能抄袭,但他讨厌。更不想一不留神就整个神童的称号扣在头上,以后少不得要与一帮酸人斡旋。便摇了摇头说:“自瞧了外公的诗词,永夜再不敢作诗!”
这马屁拍得张相乐不可支,笑骂是永夜小马屁精。
“外公,听说母亲幼时也有长相酷似的姐妹,是否也与永夜相像?”永夜很想知道。
“那是幼时,都说长得像,大了却不像了。”张相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神中透出一种悲伤。似在伤感着什么事。
“那我姨妈们生的孩子呢?也和我小时候长得很像吗?”
张相身体一颤,伸手把永夜揽进了怀里,轻声道:“他福薄,外公就只有你一个孙子了。”
为何张相这样说?难道自己真的是端王的亲子?永夜心里暗暗猜测着,正要继续问下去,府中总管急急走进来说京都府尹曹大人来了。
永夜跟着张相去了前堂,见檐下站了一溜持烧火棍的衙役。一个马脸官员满面愁容坐着。穿着绯色孔雀图案补服,头戴金银花饰乌纱帽,看他服饰,知道他就是府尹曹大人。
“给大人拜年!张相爷为国为民操心劳苦,这是下官一点心意,顺便……了解一番昨晚窃案究竟。”曹大人起身深揖一恭。
张相嘱人带了衙役们去烤火,招呼曹大人坐了,正想说话,瞧见永夜还站在一旁,便摸摸他的头笑道:“永夜去玩吧,晚饭过后再回王府。”
曹大人听到这话抬起了头,谄媚地笑道:“原来是端王世子,生得如此灵秀可爱,将来必是人才!”
张相呵呵笑了起来,老脸绽开如菊。
永夜本想见识下官场上这些人如何打交道,让外公不欲他在场,便行了一礼离开,走出前堂的时候,听到曹大人恳求:“下官确实犯难,恳请大人……”
他正想听下去,李言年走了过来。永夜一笑,迎了上去:“李执事可愿陪我一游相府?”
“小的遵命!”李言年垂手应下。
相府占地颇宽,外面已是一片银色的世界。永夜四顾无人,便笑道:“我见李执事对那位曹大人颇为注意。”
“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李言年淡淡地说。无人之时又恢复了他在永夜面前的傲慢。
“这次又是为何?”
“京都府尹的位子如何重要,他是皇后的人,不除不行。”
永夜叹了口气:“难道挡了大皇子的道,都要除了么?这天下之人,杀得过来?”
“大皇子宅心仁厚,李妃却无根无依,不如此,如何斗得过皇后?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位府尹大人可不是善辈。当府尹不过五年,已在京都纳了九房小妾,置下田产房产若干,他,还是牡丹院的常客。昨日京都窃案,牵涉户部工部与雪灾有关的官员,看来那位窃贼也不是随便取银的。可曹大人却没有报失,不知道是否失银太多,报了数怕丢了官。”
“会是谁呢?”永夜问道。
李言年苦笑:“你当游离谷无所不知?我们有我们的势力,却不是任何事都能掌握的。这天下之大,窃贼太多了。”
窃银者贼,窃国者还是贼。永夜笑了笑:“我为你们当杀手,我为你们做世子,我是否该拿双倍的银子?”
李言年呆了呆,从袖中拿出了张银票:“谷中规矩,这次任务是一千两。”
永夜不客气了拿了,看了李言年一眼,冷了脸:“从现在起,除非传谷中讯息,不得与靠近我。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与游离谷的关系,如果谷中还想让我完成任务的话。”
李言年皱了下眉:“可是你的武功……”
“你要的是结果。别的,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了。”永夜哼了一声。
李言年被永夜的气势震得一愣,想起他不过才十岁,心里又有些憋屈。盯着永夜远去的背影狠狠地说道:“不就是仗着那张脸!端王都不敢这般对我说话,臭小子!”
永夜出府的时候,曹大人也正离开。永夜上轿前冲他笑了笑,曹大人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竟有些心动,眼中露出猥亵之意。想起永夜的身份,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番神情全落入了永夜的眼中,他冷冷地想,难得李言年要我杀个贪官,可就怪不得我了。
惹上了风扬兮
这是永夜第一次单独行动。他望着院子出神。每次执行任务之前,他总喜欢静静地将计划再在心中过滤一遍。
平静地吃完饭,还去端王书房寒喧了几句。端王笑逐颜开地看着他,那目光怎么看怎么稀奇。倒不像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在欣赏他的鼻子眼睛是什么形状。永夜很不想与他有更多的接触,他实在害怕端王买肉选菜似的目光看出他是个假的。
永夜叹了口气,对黑夜的喜欢胜过了白天。光照下他很容易疲倦,而一到夜晚,他的眼睛比午夜的猫眼还亮。
只可惜,他不可能永远生活在黑暗中,也不会。
倚红与揽绿已经习惯晚上不陪着他睡,且不去打扰他。这让永夜晚上行事很方便。纵是如此,今夜他还是在倚红揽绿茵儿房中下了醉梦散。保证她们能一觉舒服睡到天亮,连梦也不会做一个。
“梆!”王府更夫报时的声音在远处悠悠地响起。
永夜整理了下衣衫,黑色紧身衣,黑白二色的披风。
有雪的季节,他不会遗漏这一点。
夜晚,京都府尹内衙一片欢笑声,讨得了张相支持,曹大人放心开怀地与妻妾喝酒涮边炉。
琵琶声悠扬洒开。甜美的声音婉转唱道:“八十里地风雪难阻哪,郎归程——”
这声音顿时将永夜拉入了回忆中。他老爸是个票友,无事总爱聚集了一帮大爷大妈唱戏。永夜回家遇着,他老爸就会大喝一声:“兔崽子!去张大爷卤摊上买点菜!”
永夜总是笑笑把买好的卤菜扬给他爸瞧瞧,换了衣裳又出门。
他怔怔地听着,很后悔当初没有多陪陪他老爸。
琵琶声绝,丝竹再起,房中再传嬉笑声。
永夜止住思绪,心里的杀气淡了。曹大人该死,其实又关他什么事呢?皇后的人?皇帝的人也与他无关。
如果不是没有力量对抗游离谷,他何苦结束一个这么快乐的生命?
永夜决定让曹大人再多乐呵乐呵。他悠闲的趴在房顶上从揭开的瓦洞中观赏曹大人的小妾跳舞。从远处望去,他是屋顶上新覆盖的一片白雪。
那小妾面容娇柔,穿了件水红绸衫,换了绸底软缎鞋,舞姿翩翩。看年纪不过十六左右,曹大人已四十开外,永夜很是羡慕。古代当男人实在是太好了。只要有钱,养得起,娶二十房都没问题。想到此处,他对曹大人恨意再起。老子的揽翠马上就要嫁给李言年那个混蛋,老子没法娶了她护着她。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糟蹋纯情少女?
小妾软声唱着歌,水袖撒开,身躯颤抖似站立不稳越发显出一种柔弱来。永夜仔细一瞧,发现屋里织锦地毯上竟撒了一地黄豆。难怪会站不稳。这个变态!
曹大人却看得眉飞色舞连连叫好,让几个年轻的妾室也脱了外裳跳舞去。
大夫人坐在席间也看得高兴,旁边竟也有一个妾室打扮的妙龄女子小心的剥了桔子的筋丝喂她。想来这些年轻的妾室也是她取乐子的玩物。
永夜看那几个女子摇摇晃晃地跳舞,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脚,穿一层绸布做成的鞋与赤脚站在石子上的感觉差不多,肯定疼。他决定尽快救美丽的小妾们出苦海,手指轻弹挥出了迷烟。
片刻后屋子里一片安静,永夜飘然落下,拈出飞刀有点心疼的看了看,加纯银特制的飞刀,一柄就是钱啊!
曹大人昏倒在地上,马脸在烛光下更显丑陋。永夜啐了他一口,本想弄醒了,想起毕竟是一条人命,心里一软,喃喃道:“还是这样好,没那么痛!”抬手间一寸长的飞刀已准确没入了曹大人喉间,只余一点沁红慢慢从伤口涌出。
永夜正想离开,玩心又起,在墙上用酒写下:“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八个大字。退后两步欣赏了下自己的书法,游离谷既然想让自己留下痕迹,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他本该迅速回府,又想起了那位卖面的老人,永夜摸了摸身上的一千两银票,奔向了棚户区。
脚尖轻点屋顶,永夜很愉快地享受着在风里奔跑的轻盈感觉。巷子只几十户人家,他查了十来户没见着王老爹,正翻开一户屋顶瓦片查看时,一道剑光无声无息刺了出来。
永夜暗呼糟糕,他竟忘了风扬兮是从这里面走出去的,凌空往后一翻,脚尖顺势挑起一片蓬草,遮挡风扬兮的视线。
从屋里跃出的风扬兮身法之迅速让永夜吃惊,双手撒出一片迷烟,人如飞鸟般迅速后退。没有丝毫恋战的打算。
风扬兮哼了一声剑光如匹练挥出,永夜向来对自己的轻功自负,却感觉后背一痛,他没有回头借势再往前疾冲。
风扬兮大喝一声:“哪里走!”一掌再次拍下。
又一道黑影急如闪电般冲出,竟不顾风扬兮掌力,脚下用力一顿,那间草房瞬间塌下。里面传出主人的惊呼。
狡猾!风扬兮狠狠地骂了声,顾不得追上去,跳下屋顶救人。抬眼间,两条黑影瞬间已消失在雪地之中。
好在只是草房,没有伤着人。可是雪夜里无蓬门挡风却也可怜。风扬兮只好将房主带回自己的小屋安顿。
他坐在屋顶上一动不动,雪从天空飘下,竟不觉寒冷。望着夜色中这一大片棚户区,嘴角扯出满意的笑容。想起京都府尹居然有那么多金银珠宝,风扬兮就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这个年京都贫苦百姓多少将就能过了。
影子挟着永夜悄无声息地回到王府。永夜只觉得胸闷,咳了一声,竟呛出一口血来。赶紧找出回魂秘制的伤药吃了。
“无妨,乌金甲卸去了大半内力,受了些震动,养些日子就好。”
“谢谢影子叔叔。”永夜咳出血来,心里舒服了很多。风扬兮实在是太厉害了。
“你若是修得天脉内经,也不会伤这么重。”
永夜苦笑,他不是没练天脉内经,练了还是打不过而己。嘴里却顺着影子的话撒谎:“天脉内经似乎没什么东西,又不能让游离谷发现,所以,干脆毁了。”
“毁了?”影子有点心急。
永夜能感觉到影子气得呼吸也变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