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风:中国明星城市发展史-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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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常熟服装商城还仅是个大棚棚的时候,黄希芝就已有先见之明,与当时的市场场部签下了代建合同,出资两万元自建了一个服装辅料专营店,成为商城内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的这一吃可就吃出了味。需要说明的是,虽然现在常熟服装城内最值钱也来得最快的是摊位及门市的地盘,但黄希芝的“地盘术”却并非靠倒腾地盘发财。她的“地盘术”是完全靠自己的实力和在别人谁都不敢时,就能审时度势地把握机会。她先是开门市搞服装辅料专营,后来常熟火爆了,她就直接与名牌产品的厂家联营搞服装销售。之后常熟市场的规模大了,她就开始占据好市口,经营起饭馆等服务行业的生意来。如今,黄希芝的“翔祥公司”已在服装城内有十几个经营点,共计1000多平方米的营业面积,在寸土寸金的商城内她不战也能获胜。
黄希芝的好名声不仅在她善于把握机会占据有利地盘,更难得的是她有颗慈祥的“阿姨”心。十余年间,在她手下曾经当过“伙计”的张水琴、龚雪莲、守青华等二十来位年轻人,如今都是服装城内的经营好手,这些人的经营之道差不多都是黄希芝手把手教出来的。有时候这些新手独掌门面后,在资金、经验不足和碰到难处时,她们的黄阿姨总是倾心相助,甚至不惜将自己的“黄金”地盘让出为其所用。身为服装城的个体经营者领头人的她,这些年为地方公益事业所作的贡献更是数不胜数……
当我问起这位驰骋商界的女强人,为什么有那么敏锐的商业地盘意识和慈母般的善心时,大老板黄希芝竟然掉起了眼泪……
她说她在共和国成立前夕曾经是位军人,那时她才15岁,是个很富有浪漫色彩的少女。苏州女中毕业后正值人民解放军南下,她瞒着父母偷偷跑到华东军政大学报名参了军,后因军队考虑她是父母的独生女儿将她的工作关系转到了地方政府,成了当时常熟市政府机关的一名年轻干部。1958年,一件不经意的生活琐事铸就了黄希芝后来曲折的一生。她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家庭幸福,更失去了美好的青春理想。后来她一病就是好多年,在这其间她结识了远在新疆支边的老陈并与之结合。1979年,已过不惑之年的黄希芝有了第一个孩子,但小孩才几个月,她却身患癌症动了大手术。生活真像一杯无底的苦水,手术刚出院的黄希芝就不得不一边为了儿子能有口奶水喝,一边让正在新疆办回内地手续的丈夫安心而上街头摆摊。可在那时,街头摆摊仍被视为是“投机倒把”行为而被列入打击范围。无奈的黄希芝每天只得肩背儿子手提货篮,忽而在码头忽而在车站,整个儿似“流窜犯”一般地被东赶西驱地度着艰难岁月。城里呆不下去她就跑到乡下,可乡下还是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于是她只得长途跋涉几十里跑到别的地方摆摊,而在他乡异地的遭遇就更是苦不堪言。所以,当1985年常熟招商场一开张,饱尝无地摆摊之苦的黄希芝,凭着自己的经商经验和久积的那份期待,倾囊两万元,把自己用汗水和泪水凝结成的辛苦钱,全部用在了买地盘上。而这一招,黄希芝也真走对了,并且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后半生。从1985年第一批进市场到今天的十来年时间,她不仅成了拥有千余万元资产、年收入稳定在百万元的大财主,而且又是常熟服装市场上一名深得管理部门、同行老板和广大客户爱戴的“好阿姨”。
战例之四:老K的“搭桥术”
这位老板眼下生意做得正“火”,再加上用他自己的话讲:他现在玩的一套经商术就夹着那么一张纸,捅穿了戏就不好唱了,所以他再三希望我不要露了他真名,故此处我只好以老K来代替他的大名。
老K说他十分后悔当初没听人劝,到服装城里租下那么几个好市口的门市部,所以现在他在常熟市面上没啥值得叫人一瞅就很气派的牌子。“但我绝不比别人少赚钱。”从小爱好武术的他说起来总带几分武行话,“中国的武术像赵长军他们善用棍棒称雄天下,可日本人玩空手道也照样能让世人叫绝。虽说我在常熟服装城内的市场比别人少了几块用武之地,然而我看准常熟这块地面上有成百上千的乡镇服装企业,于是从1991年开始我就专门给外地来常熟的那些急于要货的客商牵线搭桥,结果发现此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哈,赚了。老K得意地如此对我说。
他确实赚了,他领我到他的“寒室”参观,一套近200平方米面积的居室内,地面用的全是高级大理石,浴室和厨房用具均是意大利进口货……老K说他乡下宅基上的那套房比城里这套多花了至少3倍的钱。老K将我叫进他那富丽堂皇的客厅,说还是谈谈生意经吧,你们作家不是就喜欢“细节”吗?他说其实他的“细节”并不复杂,只要广结朋友,耳听八方,双腿勤跑,就能赚钱。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了无数个人名、厂名和货名、价码等等。老K指点道,说穿了他是靠“信息”吃饭。比如某乡镇企业的服装厂有那么几千套衣服压着,一下出不了手而又急着盘活资金,这时老K得知此批货后,马上打开他的“信息库”一查,结果可能就会发现某地市场正需要这样的货,于是一个电话过去,对方说我要而且全要,一笔生意就这么做成了。老K不仅从中得了一笔可观的差额收入,而且卖主买主双双还向他道谢,因为在他们看来,老K是在为他们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朋友就这么交上了,下次有货必定先想着老K。这时的老K不仅嘴里朝他的朋友连连飘出“OK!OK!”,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口袋里也早OK了。
当然,老K的“OK”并不是所有都那么简单容易。有一回,某厂说有5000件夹克要赶在春节前出手,否则准砸在库里,故请老K帮忙。“老关系”的事能袖手不管吗?于是老K胸脯一拍说这5000件我老K全包了,因为前几日宁夏有个百货店正巧曾问过他有没有夹克。谁知这时宁夏的那个老兄出差到了哈尔滨。这可急死了老K,几十万元的货如果不在春节前弄出去可就全砸在自己手里了。电话打了一宿还没找到人,老K不得不连夜直飞哈尔滨。到哈尔滨后却又得知宁夏那老兄回山东老家准备过节去了。等到老K追到山东再回头从常熟把5000件夹克发出,千家万户喜度除夕之夜时,老K正一声高一声低地哼哼唧唧着被家人抬向医院……
谈起此事时,老K仍是十分潇洒地说道:“赚钱没有不苦的,但比起苦来,赚钱的乐趣要更多些。”
这大概是所有老板们的共识。
老K说,现在他已是“搭桥专家”了,像“夹克事件”一类的风险已很少再出现,当然难免还可能出现“风衣事件”、“西服事件”……做生意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经商就像打仗,越打越精,越打越高明。而今常熟服装商城里从事“搭桥”生意的中介式老板很有一批,他们每天活跃在常熟的乡间和城内,进行着一桩又一桩的买卖,在装满自己腰包的同时也帮助那些企业盘活了资金,销出了积压产品。随着生意的不断扩大,这些人也把“桥”搭到了附近地区的广大城乡,而常熟市场则永远是他们赖以赚钱的中心,因为常熟市场本身就是服装交易的最大信息场所,像老K他们之所以能赚钱靠的就是信息,玩的也是信息。
信息,对一切生意人来说都是生死攸关。
战例之五:徐琴梅“滚雪球”:从一块八毛一直“滚”
到年年可买“大林肯”
6年前,徐琴梅听说常熟办了个服装招商场,于是便搭长途汽车从苏州到了常熟。这趟路一点也不长,只几十分钟时间,但徐琴梅觉得像是蜗牛爬山一样慢。
“师傅,侬能不能再快点好哦,这车格慢呀?”
“要快,侬就坐小轿车呀!”
“侬个人哪这样讲话呀?”
“哪讲?勿这样讲还就要我开林肯小轿车送着侬讲?”
“侬……”
“哈哈哈……”
俗话说听苏州人吵架相骂就像是听一场好戏一样舒服,可这头回上常熟做生意却把徐琴梅给气惨了。她原本是听说凡到常熟做服装生意的人都发了财,而自己眼巴巴瞅着还在路上,悠悠晃晃心里着急,谁知这汽车师傅更给她火上浇油。当时徐琴梅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悠。打这她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自己买辆“林肯”,而且还一定要开在苏州到常熟这条公路上。
没几年,徐琴梅的愿望实现了,现在她每次从常熟回苏州开的都是她那辆崭新的大“林肯”。
当我听说这一传奇后,在采访她时坐在旁边的服装城“个协会长”老蔡说,徐老板开“林肯”已不是啥新闻,可以做新闻的是她从一块八毛钱开始滚雪球,滚到现在在咱常熟做生意,年年可以买辆大“林肯”。对此,徐琴梅只淡淡一笑,她用十分好听的苏州话说道:“这得谢谢你们建了个常熟市场。”
后来我了解到,徐琴梅这位共和国同龄人,曾有过一段相当艰辛的岁月,而她如今能在常熟的短短五六年间成为“千万富翁”,则与她在那段艰辛岁月中“滚雪球”式的辛勤拼搏,有着直接关系。
1969年,刚满20岁的徐琴梅,像许多城市知青一样加入了“上山下乡”的时代大潮,下放到苏北一个穷得黄土里水都不出一滴的地方。这位本来就弱不禁风的姑苏姑娘,因一连43天没沾上一滴油腥而患了严重的“营养不良症”。无奈她只得回城长期病休。可家境不好的她为了生存只得一边养病一边开始琢磨起如何自己养活自己。找工作,没人要。顶班,不够条件。走投无路的徐琴梅便只好撕破姑娘家羞涩的脸皮,掏出积攒的仅一块八毛钱做起了小生意。这或许是常熟服装城内3万多老板中起家最可怜的一个了。
一块八毛钱能做什么呢?徐琴梅左想右想,后来看到地摊上有人卖山芋年糕皮成本很低,于是她拿一块八毛钱从别人手里进了一些山芋年糕皮,又“借”来弟弟的一个用完了的作业本,将山芋年糕皮包成一个个小三角包,上街头两分钱一包地做起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生意。结果生意不错,200个小包全部脱手,一共卖了4块钱,比成本翻了一倍多。徐琴梅好不高兴,随即她又用这4块钱重新买回山芋年糕皮,又一小包一小包地叠成小三角包,第二天再到街头用旧报纸往地上一铺便吆喝起“又便宜又好吃的山芋年糕皮哟……”。后来,有人告诉徐琴梅说卖“五香豆”更有赚头。于是她把卖“山芋年糕皮”赚来的钱全部投到了卖“五香豆”上。这“五香豆”是苏州的特产,外地人很爱吃。徐琴梅就上火车站去卖,结果那里面有“市管会”的人盯着,小贩一出现就有人出来逮。好几次徐琴梅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和物全部被充公,如果想逃避充公就必须学会兔子一样的本领,那阵子年纪轻轻的徐琴梅就是成天过着野兔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尽管如此,她毕竟有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微薄收入。1979年,她办了回城手续进了工厂。全国上下的改革开放之风使徐琴梅又重新复活了做生意的心,她算了一笔账:自己在厂里一个月才挣那么30多元钱,还不如过去在街头卖一天“五香豆”得的多。政策也允许做买卖了,我干吗不干个彻底?想通后她就从工厂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