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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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听了还不相信,说:“他还会想着我的生日?”
吉秘书又和厨房大师傅商量,在艾荣生日那天,做了一桌丰盛宴席。摆好后,张敬怀也想借机缓和一下家庭矛盾,强颜欢笑地坐在夫人旁边。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汽车司机、厨房大师傅、小保姆,都坐好了。吉海岩主动当了主持人,说:“今天是艾荣同志的五十大寿,张书记,你说吧。”
艾荣插了一句:“现在五十岁不算什么’ 大寿‘ ……”
“张书记说吧。”吉海岩又补充一句。
张敬怀举杯好像也很高兴:“祝我的好夫人和好战友健康长寿吧,大家干杯。”自己先站起来,大家也都站了起来。张敬怀还和夫人以及在座的人一一碰杯,大家也都干了杯。第二个站起来的是女儿胜美,她祝妈妈“永远健康”。她说了这祝词后,忽然想起来犯了文化大革命对林彪喊“永远健康”之忌,吉海岩赶忙插断说:“祝艾荣同志和胜美事业有成!”
胜美办的那个“盘古工贸公司”兴旺发达。艾荣觉得,即使当个什么“处长”之类,挣百八块钱,已经没有意思了。如今“关系就是财富”,企业办得很红火,吉秘书这一句祝词,夫人很高兴,大家都干了杯。
这时忽然张敬怀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吉海岩赶忙去接,一听声音,他就知道是冯怡来的电话。吉海岩忙说:“今天张书记太忙,改日你再约时间吧。”
冯怡忙说:“你告诉老张,我下星期要出国留学,如果可能,我想见他一面。”
吉海岩知道女人在这方面很敏感,说:“另约吧。”赶忙放下电话,回到座席。夫人问:“谁的电话?”
吉海岩说:“打错了。”
接着大家互相祝酒,张敬怀和夫人感谢吉秘书为他们这个家庭的热情工作,周到服务,也同时感谢厨房大师傅和保姆的服务。大家都捡叫人高兴的话,说了不少。
女儿胜美见爸爸高兴,便提出了一个问题:“爸爸呀,你的女儿完全是凭自己的本事,搞了我们这个大企业的。你的女儿,现在钱是够用了,但是我们的企业还得发展,还要挣更多的钱。你女儿不是为了花,而是想试试自己能量有多大,能干成多大事业,实现人生的价值。所以我还得发展。最近,一个华人富商,爱国华侨,要在我省办一个电子工厂,主要是生产电话机。市郊有一块地皮,约有十公顷。我们和市里也谈好了。华侨出八千万美金,我们出地皮和劳力。这个企业办成,每年可创两亿元的产值。这是改革开放的一件大事。要定盘子,需要省里审批。我们所有的申报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到省委讨论时,你这个书记,不会对这个项目开红灯吧?……”
张敬怀沉默了一刻,说:“开什么灯,得省委讨论,又不是我一个人能作主的事。”
女儿忙说:“你是全省的一把手嘛,你的态度起决定作用呀。你女儿没有求过你,现在当着妈妈的面,又是妈妈五十岁生日,求你这一次。”
张敬怀的面色有些难看:“我们不要在家里讨论这类属于省委决定的问题好不好?”
张敬怀这个态度勾起了夫人的伤痛,说:“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能指望你给家里办点事。就说我吧:像别人,有我这样的革命经历……”
张敬怀说:“你不要说了,你说过一百遍了。”
“都是因为你!”夫人大叫。
吉秘书想插话扭转局势,但张敬怀已经不耐烦了,说:“难道你嫁给我就是为了沾光吗?”
艾荣也伤心地说:“你说这话,就没有良心了!当初在朝鲜战场上,不是我救了你……”
两个人一吵嘴,她就拿出她是张敬怀的救命恩人这话数落他。确实在战场上她是背他下了火线。当初张敬怀之所以和她结婚,也有这种感恩成分在内,可是她老是说这话,张敬怀就受不了。这时,张敬怀突然冒出一句:“你背我下战场不错,你是卫生队的救护员嘛,这是你的职责,老把这话挂在嘴上,就没有意思了。”
吉海岩赶忙园场:“今天不谈公事……”
一时冷场了。张敬怀看了看表,说:“今天三平市不是要汇报吗?”
吉海岩明白张敬怀想退席,说:“是是是。”
“咱们走吧。”
“你别走,别走,我还有话……咱们这么凑合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离婚吧。”这是她憋在心中多年的话,第一次说出来。
“离就离!”张敬怀说。
“离就离!”夫人说“你别以为离了你这个省委书记地球就不转了。”说着晕了过去,身子滑到桌子底下。大家赶忙把夫人送进医院。
其实,有张敬怀和艾荣这样经历的人,有着浓厚的传统观念。说的是气话,他们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婚的。他们想的是为了社会影响,为了组织观念,为了党性原则,又是这种生死战友关系,怎么可以离婚呢?感情不合?提出什么理由组织上都不会批准的。
夫人在医院休息几天就好了,可是,张敬怀却因为疲劳过度,累倒了。医生建议张敬怀休息疗养一段,在单秘书长的安排下,又住进了翠谷山庄。
第十一章 冯怡的国外来信
张敬怀一住进疗养院,吉秘书忙给在林钢的卜奎打电话,说夫人过生日那天,冯怡来见张书记,说是她要出国留学,可是没有见到他,现在张书记也累病了,住在翠谷山庄,想见冯怡,你让她来一趟吧。
次日,冯怡便风尘仆仆地来看张敬怀了。
冯怡进了张敬怀住的房间,气喘嘘嘘地说:“来得太匆忙,什么也没有带。”勉强笑了笑,好像她是一路小跑上了山的。
张敬怀很感动:“还要带什么,你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样?”冯怡拉了张方凳,坐在病床前,尽力离张敬怀近些。
“没有什么,只是累了些。我想休息几天会好的。”
冯怡紧紧握着张敬怀的手说:“多休息一些日子吧,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呢,没有个健康身体,就一切皆休了!
张敬怀也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松,说:“上次你给我家里打电话,正赶上艾荣过生日。可能吉秘书感到不方便,没有让我接。赶巧,艾荣又病了。是在艾荣住进医院后,他才告诉我你来过电话。我连电话也没有接,很对不住了。”
“我能理解。”冯怡说“所以,这次一接到电话,我立马就跑来了。好像阎王爷在后边追着我似的。”
“怎么样?好久没有和你谈天说地了。我感到和你聊天,什么负担都没有了,心情一轻松,可以治病的。”
冯怡说:“这几年,我在林钢教育处工作,应该说还比较轻松。有业余时间,先是进”业大“,又在正规大学学习了两年,经过考试,各门的分数,不仅及格,还超过了许多。进修了英语,考托福也过了关。我打算出国留学,正想征求你的意见,我到底去不去?”
张敬怀听了这话,好像心被扭了一下,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表现得很坚决的样子:“去去去,当然要去。问题是你想学什么?”
“你真的同意我去?”
“真的同意。”
“我不信,这很让我失望。”显然冯怡有点伤心。
“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呢?我有什么理由阻拦你呀!”
冯怡也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吧?”
“我不渴。那里有水果,你吃吧。”
冯怡打开床头小柜,见有一大包橘子,她拿出来几个,剥了皮,分了瓣,一个一个地放在张敬怀口中。这种福分,无论夫人或女儿都没有给过他。张敬怀笑着说:“让你喂我,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不许你说这话。”冯怡感到张敬怀好像是一个孩子,一种喂孩子的母亲的本能驱使着她,说:“其实,我出国留学,也不是想得个什么学位,只是……”
张敬怀说:“我知道,你是淡泊名利的。可是你何苦呢?这几年,又工作,又学习……你反对活得很累,你这不是也很累吗?”
“我说过,事业是生活的调味品,人在世界上,总得干点事情,不然,活得没有味道。我想,在国外,还是研究社会学。我想满足自己一点好奇心:这世界,这社会,五彩缤纷,错综复杂,到底它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去?各个阶级,阶层是怎么运作的,它的发展有许多奥秘,我想弄清楚。不然,糊里糊涂,白白来到这世界一趟。”
“你研究社会学,还应该在中国研究,在外国研究,离我国的实际不是太远了吗?”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有个比较才有鉴别呀!”
“我支持,坚决支持!”
“你夫人的病,情况怎样?”
“吵了一架,是气的。我觉得,她这一辈子,够亏的了。人太要强。可是老也达不到目的。有很多时候,我觉得对不起她。可是我又没有办法……但愿她能够在长寿中得到补尝。”
“我们都祝福她早日康复吧。……咱们换个话题。我问你,我出去之后,你认为我会回来吗?”
张敬怀的心又被扭了一下:“那很难说,我们不是常常说,一切都在变化之中吗?”
“我怎么能不回来呢?在外面有什么好处?我是由一个远门亲戚做的经济担保,在那里要一面学习,一面打工,活得会很累的。况且,在国内让我想念的人和事太多了。就凭这一点,我也呆不下去。你信不信?”说完盯着张敬怀面容。
“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总是想,你活得太累了。可是历史的决定,让你进了你应该工作和生活的圈子。这是别无选择的事。”说着又往张敬怀口中送进一瓣橘子。
张敬怀从她手中拿过一半橘子,剥下一瓣,也送进冯怡口中,笑笑说:“我这个父亲不及格,从来没有喂过我的女儿。让我喂你一次吧。”
冯怡张开口,把张敬怀递过来的一瓣橘子吞进去,往后仰着身子,笑了:“你放进口中就行了,往里面塞干什么?差一点把人噎死……”
护士进来了:“时间不早了,不要累着病人,请回吧。”
冯怡只得站起来告辞,说:“我下个星期就走,你放心。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相信。”
“我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离开你生活和工作的环境了。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也许吧。”
冯怡跨出门,张敬怀要起来送她,被护士按住了。两人微笑地互相招了招手。
冯怡出国后,张敬怀一直惦念着她。可是过了两个月,还不见有信来,又没有办法打听到她的地址,他有些寝食难安了。
又过了几天,在吉海岩给他送来的文件中,有三包厚厚的信封。他一看地址是从美国来的,急忙拆开看。他的手有点颤抖,不知道是吉是凶。他让自己平静了一会儿。才打开那一罗信。
一看字迹,就是冯怡的笔体。字如其人,在潇洒中透出稳重,在秀美中包含倩细。第一封很短,是报告平安到达的;第二封是报告她已经到校进入正常学习,都没有讲她生活的情节和细节。他多么希望知道她的详细情况呀!第三封信像一罗稿子,有半寸厚。这三封来信日期,前后差二十天或一个月,可能因为邮递问题,是一起收到的。
敬怀友父:
请理解我这么称呼你,我父亲去世了,我没有父亲。在你身边时,我觉得按年龄,你是我的父亲,我享受着父爱;可是,我们无所不谈,我们又是平等的朋友。在我的眼睛里,你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