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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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骗你。”
久木抚摸着被掐疼的喉咙说道,凛子马上摇起头来。
“刚才你不是说永不变心很难做到吗。”
的确,要说到永生永世,久木就没有自信了。
“那么,你怎么样?”
这回,久木用手指戳着凛子左边的锁骨问道。脖颈纤细的女性,锁骨上会有一个小坑,有食指大小。
“你永远不变?”
“当然不变了。”
“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决不变心?”
“绝对只喜欢你一个人。”
久木摁了一下她的锁骨,凛子疼得叫了起来。
“疼死我了。”
“最好别说得那么绝对,你也可能变心的。”
“太过分了,就没有一点信任感吗?”
“只要活着,就不能断言永远不变。”
“那我们只能死了,在最幸福的时候去死了。”
凛子急急他说了这句话后,便沉默了。
周围静得出奇,别墅笼罩在夜幕中。
然而寂静之中也会潜藏着声音,像夜空中飘浮的云朵,庭院里树叶的坠落,房屋建材的破损,这些声音重合起来,会发出极其微小的声响的。
久木专心聆听着黑暗中的声响,凛子轻轻问他:“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凛子说:“真惨哪。太惨不忍睹了。”
凛子又想起了武郎和秋子死时的情景。
“既便要在幸福的顶峰时死,那种死法也太可悲了。太令人痛心了。”
“遗书上写着请不要寻找我们。”
“可是,早晚会被人发现的呀,既然如此,还是死得像点儿样好啊。”
这当然最理想,不过也仅仅是活着的人的愿望而已。
“自杀的人可能想不到那么多。”
“我可不愿意,坚决不愿意的。”
凛子激动起来,轻轻抬起上身说:“我不怕死,随时都可以和你一起死,只是我不喜欢那种死法。”
“可是,发现晚了的话,都得腐烂哪。”
“腐烂也不一定长蛆啊,至少应该在死之前让别人看到两人在一起。”
说实话,久木到今天为止,别说怎么去死,就连死都没想过。
降生到这个世上,早晚是要死的,可是久木从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不知为什么,和凛子谈着谈着,对生命的执着渐渐淡薄了,觉得死并不那么可怕了,甚至和自己亲近起来了。
这种安宁从哪儿来的呢?为什么和凛子在一起时,会不觉得死可怕呢?
久木慢慢地脱下了凛子的睡衣,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裸体。
现在,久木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紧贴着凛子,他们紧紧搂抱着,下肢互相缠绕着,两人的皮肤贴得一点空隙也没有(奇*书*网。整*理*提*供),仿佛每一个毛孔都重合在一起了。
“好舒服啊……”
这是从久木全身的皮肤中发出的叹息和喜悦。
沉浸在这沸腾般奔涌的快感里,久木发现肌肤的接触给人以安宁,同时也使人达观。
女体是那么光滑而柔软,只要沉浸在这种丰润温暖的感觉中,死就不那么令人恐怖了。
“原来是这样……”
久木冲着凛子的肉体喃喃道。
“要是这样拥抱着的话,我就敢去死了。”
“这样拥抱着?”
“就像这样紧紧地抱着……”
在女人的怀中,男人变得无比的温柔顺从,仿佛变成了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少年,变成了胎儿,又变成了一滴精液而消失不见了。
“像现在这样我不害怕。”
“我和你在一起也不害怕。”
久木听了忽然又不安起来,仿佛自己就要被拽往甜蜜舒适的死的世界中去了。
为了避免总是去想死的问题,久木更紧地抱着凛子,凛子憋得挣脱了他的拥抱,大口地喘着气。
久木闭上眼睛说道:“好安静啊……”寂静的暗夜黑得那么深沉,那么浓重。
“到轻井泽来真是太好了,心灵得到了彻底的净化。”
很多人对梅雨季节的轻井泽敬而远之,久木倒相反。暑假前夕,游客寥寥,被雨后的葱绿所包围的静谧,滋润了因都市生活而疲惫的心灵,阴郁的绵绵细雨,浇灌了给夏季以阴凉的绿树,养育了覆盖地面的青苔。
当然连绵不断的降雨有时也会使人萎靡不振,思想更容易走极端。
凛子从武郎和秋子的绝命之地回来后,一直不能摆脱死的纠缠,一再地谈论死的问题,不能说和阴沉的雨季毫无关系。
“就在这儿呆下去好不好?”
听凛子一说,东京的街道和公司又慢慢浮现在久木的脑海里。
“那怎么行啊……”
在这雨中的轻井泽再呆上两天的话,他真的舍不想去上班了。
“夏天人多,我喜欢秋天到这儿来。”
凛子说完又挨了过来,久木触摸着她那丰满的胸部,禁不住兴奋了起来。
想了太多的死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迫切地想得到生的验证,在获得性的快乐的同时,疯狂地耗尽所有的精力,就会消除对死的不安,体味活着的真实感觉。
万籁惧寂的夜晚,在这树丛环绕的房子里,两个人为寻求这样的麻醉剂而疯狂。
……………………
空蝉
……………………
俗话说“梅雨过后热十天”。
梅雨季节刚过之后,天气会霎时变得酷热难耐,持续多天高温不下。日历上把七月下旬从桐始结花(梧桐开花)到土润溽暑(土地湿润天气闷热),这段时间叫做大暑季节。
东京从一大早就太阳高照,白天的气温超过了三十度,夜里也不下二十五度。
刚刚人们还在叹息梅雨季节的阴郁不堪,一下子适应不了突然造访的阳光,被高温晒得像打蔫的花一样,抬不起头来。
同样是夏天,梅雨和大暑的转换之大,就像两个季节一样,实在不可思议,因此,人们的心情随之急剧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梅雨时的阴雨连绵容易使人心情郁闷,一到梅雨过后,阳光普照时,阴郁的情绪便一扫而光,变得活跃了起来。
这样明显的变化只会出现在小孩儿和年轻人身上,成人们是不会因为盛夏的太阳高照,而有太大变化的。
电车里挤满赶往公司去上班的人,大都穿着短袖衬衫,外衣拿在手里,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上午温度就突破了三十度,车站地下街的角落里,垂挂的广告上,女士裸露的肩头都能看到暑热的痕迹。
在这样一个酷热的下午,久木被清到公司董事的办公室,常务查事小田给他看了一封信。
“你看,突然收到这么一封信。”
久木从桌上拿起了那封信,信是用电脑打的,最上面一行粗黑的字体写着:“久木祥一郎简介”
简介即是关于久木的情况介绍,这是怎么回事呢?
久木莫名其妙地打开一看,首先看见了“近二年的罪状”这个标题。
久木的心一沉,飞快地看了下去。
“贵杜原出版部长久木样一郎,于前年年底,利用去东日文化中心讲课的机会,强行接近当时在该中心任书法讲师的松原凛子,明知对方是有夫之妇,却三番两次给她家里打电话、用花言巧语勾引她。”
看着看着,久木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手也出汗了。
到底是谁写来的呢,这封信很明显是为了某种目的的恶语中伤。
久木慌忙看了一眼小田董事,见他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抽着烟。
好奇心促使久木硬着头皮往下看。
“去年正月以后,当事人一再叫她出去幽会,终于在同年四月,将她骗入都内的饭店,强迫发生关系,施以淫行。”
看到这儿久木不由攥紧了拳头。
这种寡廉鲜耻的文章简直让人无法卒读,久木真想把它撕碎、烧掉,可是在董事面前只好忍住气,接着看下去。
“其后,当事人利用家庭妇女的单纯,威胁说如果不和他见面,就告诉她丈夫,强迫对方满足他的种种性要求。特别是今年四月,令其穿上红内衣,进行变态的性行为,并拍摄了许多照片,甚至,将其软禁起来不让回家。”
这不仅是中伤,简直就是恫吓了。不论是谁写的,总之是对自己怀有满腔仇恨的人所写的极其卑鄙无耻的挑战书。
久木克制着满腔愤怒和厌恶继续往下看。
情里还说,久木诓骗别人的妻子与他同居,现在租下都内某公寓的一间屋子,夫妇一样住在那里。现已导致女方家庭的崩溃,忠厚老实的丈夫身心受到了巨大伤害,云云。
最后以“这样的无耻之徒,贵公司竟然委以要职,信任有加,不能不让人对贵公司的经营态度产生疑问,务请查明当事人应负的责任。”结束了全文。
看完了信,久木刚抬起了头,董事就马上离开了座椅,坐到久木对面的沙发上。
久木等董事一落座,低下头说了一句:“非常抱歉。”
这种内容的信,寄到公司的上司手里,不管怎么说,只能怪久木自己不谨慎。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打扰董事的工作,实在太不应该了。
“这是突然寄到我这儿来的。”
董事似乎在解释为什么先拆开了信,其实信封上本来就写着“分管调查室领导亲启”。
“当然我并没有听信其一面之词。”
董事又点了一支烟,
“你觉得是谁对你怀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不寄给久木本人,而是直接寄给公司的董事,很说明问题。
“能猜到是什么人吗?”
久木挨着个猜测起来。最清楚知道他和凛子关系的只有衣川,他不会干出这种事的。其他同事多少知道一些,但不可能那么详细,再说对已经被降了职的人,落井下石也没多大意思。
“大致能猜到一点儿……”
对他和凛子的关系知道得很详细,有可能写这种信的只有两个人。
即自己的妻子或者凛子的丈夫……。
见久木沉思不语,董事说道:“我个人觉得这是无聊之举,可是既然寄到公司来了,也不能完全不予理睬。”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久木抬起头来,董事避开他的目光说:“当然这牵扯到你的私生活,不便过多干涉,可是对方非要公司表明态度的话……”
“怎么样?”
“我想先听听你对这封信怎么看。”
“当然可以……”
这封信的内容十分卑鄙,满篇胡言乱语,充满了恶意。对这些中伤他可以和凛子一起坚决否认。
可是,要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就不好解释了。像信上说的那样强迫对方发生关系纯属胡言,然而和有夫之妇的凛子关系亲密却是事实。
“我觉得完全是对我的人身攻击,故意夸大其词,恶意诬蔑。”
“这种做法一般都是为了要攻击,陷害对方,所以你说得也有道理。”
“我绝对没有逼迫或软禁过对方。”
“这我知道,你也不像那么胆大包天的人。”
董事半嘲笑他说道。
“可是和这个女人关系亲密是确有其事吧。”
见久木不置可否,董事掐灭了刚抽了两口的烟,
“收到这封信后,我暗中在公司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关于我吗?”
“当然信的详细内容是保密的,据说你的确离开家和她同居了……”
这一定是铃木或其他同事跟董事说的了。
“没错吧?”
久木还是缄口不言。
对同一件事的看法会因人而异。
久木一直认为他和凛子的爱,是至死不渝的,连神灵也阻止不了的纯情之爱。
然而换个角度看的话,就会被简单判定为不正当的,越出常规的极不道德的行为,再加上勾引、淫乱、变态等等卑劣而夸大的词语,|Qī|shu|ωang|更给人以下流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