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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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清楚她性子的霸下,更是用力扯紧了她的手腕,强行地将她大步拖走。
“你少得了寸又想进尺!”都给她赚了饱饱的一单了,她到底还想自这些魔类的身上挖走多少钱财?
没法达成目的的青鸾,扬手晃了晃宽松的右袖,总觉得,初入魔界的见面礼,这礼数,实显单薄了些。
她一脸遗憾,“唉,也才捞了那么点……”
“咳咳……青鸾姑娘。”赶在她被霸下拖走之前,总算回过神的河伯忙不迭地冲出小屋在她身后轻唤。
“嗯?”她稍稍止住脚步。
“请恕我拦客不力……”面上添了点内疚的河伯,诚心诚意地向她提醒,“由此至庄门门外,恐还有些不速之客已闯进了里头,您在路上,还请务必当心。”
“太好了!”当下神情有若晴空万里的她,一扫先前的委靡,两手重重一拍,“看样子,路上应可再多赚好几单……”
“那……”已经不想再对她多置一词的河伯,两道白眉微微抽搐,“恕我有要职在身,就不多送了。”神界究竟是怎么培育出这等贪财的神仙?不过几百年不见,瞧瞧她的那些个师祖师父,是怎么将她给改造成这般的?
“待我出庄时,我再同你叙叙!”她笑吟吟地用力朝他挥着手,而后被等得不耐烦的霸下给一把扯动脚步。
定立在小屋前,远远地目送那几百年前后,都是身着一袭湖绿色衫子的少女,带着无忧无虑的笑脸,袅袅走在山庄的小道上,任凭一旁老树树梢上的枝叶,将灿灿的日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远望着沐浴在朝阳下的她,一种不知是感谢,还是终于放下心中一颗大石的心情,徐徐在河伯的胸臆中荡漾开来。
虽然说,她的面容一直无改,也将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可藏在她眼眸间的那份伤或痛或是情,似乎……在光阴的冲刷之后,已然悄悄改变了不少,又或者该说,已是所剩无几。
只是呢,当年那个怎么也学不会好好走路的女孩儿,怎么都过这么几百年,她走起路来,还是老左摇摇右晃晃,从不走一直线的?
当年,那个始终都在失去什么的女孩,哪去了?
当年,那个终于明白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究竟是所谓何来时的女孩,又哪去了?
他从不曾见她哭过,当然,更别说是见过那对她来说属于过度奢侈的眼泪。
发生在她身上的,不管再苦再痛,她就只是在事后笑一笑,乐观豁达的说服自己,而后,再去接受命运的另一次蛮夺和痛楚……
他还记得,她曾拖着一只不会动的手臂,凄声同他说过,命运总是在她的人生里开开关关,不问她的同意,也不管她允或不允,擅自在她的生命里开了个窗口,又封了另一扇窗口,带给她一道新的伤口,又强迫她得忘了旧的那个。
她总是告诉自己,笑,要笑。
笑给自己需要安慰的心听,笑给每个关心她的人听,笑给她很想放弃却又不愿服输的明日听。或许,如此一来,当她再次转过身,那么,摆在她面前的,就又是另一扇全新的窗口。
是谁曾说过的?
不走过、不看过、不恨过,那怎么叫人生?
河伯微笑地看着远处她袅袅摇曳的身子,一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浅笑,像只轻盈的鸟儿,轻轻地,跃上他的唇畔。
第二章
搜括了一小笔不义之财后,沿着庄园外头的小路往前走的青鸾,自右袖中取出一卷不小心拿错的画卷,摊开看了许久后,她又羡又怀疑地停下脚步。
“荷粉垂露,杏花含羞……霸下,我有可能成为这种女子吗?”她翻过画卷,让走在前头的霸下也瞧瞧里头所画身子似若无骨,面容有若春花般娇美的人间女子。
霸下冷冷瞧她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除非全天下的人都瞎了。”
已习惯被泼冷水的青鸾,一脸惋惜地收好画卷搁置在小路一旁,才抬头,她便身子一怔,隐约地察觉到在入庄前,似乎还有不少来客正等着他们。
“霸下、霸下……”她小跑步地跑王他身旁,朝他笑得一脸谄媚。
为了她面上的笑意,他防备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回你又想怎么着?”
“今儿个我想试试扮大家闺秀。”她理了理衣衫,再姿态优雅地同他欠身行了个礼。
“随你。”霸下的反应只是朝天翻个白眼,而在这时,自她的袖里也备有同感地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
“你俩也不需这么不赏面吧?”她一拳敲给前头那个,一拳再赏给袖里的这个。
捂着头不甘心走在前头的霸下,才绕过一处浓密的树丛,两脚便止住不动。望着眼前聚在山庄正门外,少说也有百来只的魔,他随即明白了那个青鸾为何方才会突然想扮扮大家闺秀的原因。
望着前方远处的雄伟山庄,以及排在前头等着入庄的魔类大阵仗,后知后觉的霸下扁着张嘴。
“就知道你又想占我便宜……”明白又被她陷害了后,他扳扳十指,很想掐完后头的那个,再去对付前头的无数个。
“记得,我是大家闺秀啊!”青鸾朝他眨眨眼,再仪态万千地走到小路的一旁。
只能将心中所有怨言,全都化成嘴边小小声的碎碎念,一骨碌冲往前头开山劈路的霸下,在一群数不清的魔类全都冲向他时,顺手拔了棵道旁的大树,接着横树一甩,一鼓作气扫散了大半的碍路者,但就在他又顺手扔了十来只的魔类时,他却忽觉一阵冷意。
“小弟!”
远在他发觉之前,就知道有高手来到的青鸾,转眼间即快步奔向霸下的方向。而从没听她叫得那么急过的霸下,才回首看了远处正挡在小道正中央的男人一眼,先前即无法拘管住的刺骨冷意,霎时漫布全身,令他僵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来得快也防得快的青鸾,在霸下整个人僵住了时,已来到他的面前并将他推至她身后。因她的抵挡,勉强能够动弹的霸下,忙不迭地躲在青鸾的身后,两手紧紧揪着她的裙摆丝毫不敢放开。
唉,就算是大家闺秀……偶尔,也是得来个解救苍生一下……
站在前头,仍未估出来者的身份,只大略知道来者道行不浅的青鸾,在感觉身后的霸下小小的身子始终抖个不停时,她不语地将右袖张至身后,二话不说地将霸下也给收进袖中,让他与袖中的另一位同僚一块作伴。
虽是已刻意压抑了,但空气中层层弥漫的神力,与像快将人烧灼起来的热气,霎时将原本还碍在路上的群魔一鼓作气扫除在外,同时令青鸾不得不镇定下心神镇住步伐,并大略探知了来者之底。
“这是入庄之帖。”为免来者敌我不分,不论哪方众生都出手,她随即将放在胸襟里的帖子亮在他面前。
一身翩翩风采、全然不像魔类中人的男子,缓缓地抬起黑眸,将目光锁定她后,两手定定地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地朝她踱来。
行走间,素色的衣衫,与艳红色的腰带,在微风中款款微摆,交织成两种截然不合,可在他身上却又贴合得再不过的风情。一路上,把注意力都摆在霸下身上的他,在来到她的面前时,他首先低首看清她手中之帖,确认无误后,他抬起首来,赫然认出眼前这张他永无法错认的脸庞之后,他的两眸,停在她身上许久许久……
久到青鸾两眼频频朝他眨呀眨;久到她在他面前挥手再挥手,还附送原地跳个两圈给他瞧;久到……她都以为他得看到海枯石烂才能甘心时,他这才稳住气息,轻声问。
“姑娘是?”音调优美宛若天籁的男声,让那个素来就没什么定力的女客愣了一下。
暗自在心中镇定过一回后,她深吸口气重整旗鼓。
“青鸾。”
远远看去,在得知她的姓名后,他的眼眸似动了动,但始终都面无表情的他,仍旧没给她另一个不同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将身子一偏,让出道时不忘朝她扬起带有恭迎之意的一掌。
“请入庄。”
这真是……真是……
暴殄天物啊……
分明就是个面容斯文俊美、体态结实完美的好儿郎,掩都掩不住的仙气,更是衬映出他一身不凡的气质,最要命的是,他啥事都不必做,只要出个声,他那上天下地难以再寻的美声就足以把人迷得七荤八素了,只可惜……这位不该出现在此的神界拦路人,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不笑不怒,也没给过第二号模样让她瞧瞧,害她只能在心底暗自扼腕。
若是她那些远在神界的同僚们,也都生得如此秀色可餐,那定力不足的她,铁定受不住引诱,早早就破戒了去……
徐徐的凉风吹扬起他背后闪烁着亮泽的长发,令她浮游的眼眸如同上网的鱼儿,自然而然地入了网不忍离去。
风儿飘飘荡荡、前头的身影规律地左右摆荡……这令她的两眼不得不宛若鱼儿般地,受诱地游过了去,静静贴伏而过他那时而清楚、时而看不清的侧脸上,而自一旁树梢林叶间筛落的光影,此时此刻,则像个无声的告密者,悄悄道出了那具伟岸身子与身子后的秘密,偏又闪闪躲躲,不肯老实地告诉你,他的真面目,一如他闷不吭声的性子般……
唉,难道从没有神告诉过他,美男子再美,若是不笑,那么,再美再好也都只是枉然,更何况他的神力也不知究竟高到哪去,寻常的神仙或各类众生遭他一瞪,胆也约莫给吓掉了一半,可他却似是很满意这等神情。
“唉……”浪费,浪费哪。
原本让出道,且走在前头领着她的男子,在听见她那似有若无的叹息声后,脚下的步子,很显然慢了些许,就在她因此而有所疑之时,他侧过俊美的脸庞,深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半晌,又不言不语地继续领路前行,并在走到庄园大门之处时,伸出一掌邀她入内。
沿途上,未多置一词的青鸾,在经过他的身边,不知为何,却察觉到一道既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时,她猛地停下脚步,而后,在他愕然的目光下,朝后倒退了两步,仰起小脸问向他。
“请问,你是何人?”
她怎不知,在这魔界里,除了她袖中的两尊神与她之外,画楼还多邀了尊神来着?而这个算是她同僚的男子,无论她再怎么搜遍她总是记不了多少的脑海,就是忆不起有这一号,除了藏冬与郁垒外,足以威胁到众多神仙的大人物?
“火凤。”他低首看了她从没变过的小脸,有礼地淡道。
“嗯……”她有听过这名吗?怎她觉得似乎有点熟悉?算了,她记性不好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记不起便罢。
她点点头,在将他的大名揣在心头之后,继续往庄内走,但只往前走了三步,她立即又退回了三步,接着又将小脸往后一仰。
“请问,一介神界之神,怎会在此?”神魔大战方过,再怎么说,身为魔界之首的火魔画楼,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收容她以外的神仙来到魔域,凭什么他这一名应当与画楼没啥交情,而神力又足以与画楼对抗之神,能够站在这儿邀她入庄?
“眼下,我暂任此庄庄内总管。”他不疾不徐地扶正她的脑袋,以免她看似摇摇晃晃的身子,下一个动作就是往后栽倒。
总管?他究竟是哪儿像个总管了?
虽然疑惑堆满心头,但,眼下看来,并不是个追根究柢的好时机,只能勉强忍住的青鸾,朝他伸手抬高了右袖。
“我多带了两位客人入庄,无妨吧?”
他看了看她淡绿色的衣袖,很清楚藏在里头的是什么,他也不以为意,只是替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站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