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前夜-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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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把情况告诉负责移植手术的医生吧。利明摇了摇头。没用的,无沦用哪种方法,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医院一直在极力阻止,捐赠者的遗属与移植患者接触。
总会有办法的……不行,一定得想个什么办法。不能让更多的人沦为牺牲品了。
利明继续往下踩油门。车子从下坡路的转弯处飞速地开了过去。
11
医院门口的大厅里鸦雀无声。安齐重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照明灯都已关掉了。平时由于患者多而显得拥挤不堪的挂号窗口,现在已拉上了米色的窗帘,就像是在拒绝接受安齐似的。平时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黑色沙发,在没有人的现在看来,竟觉得有点滑稽可笑。挂在墙壁上的大钟“嘀嗒嘀嗒”地走着,时间一秒一秒地在消逝。在喧嚣嘈杂的白天,恐怕没有人会听到这个声音吧,但现在听到这声音,却让人感觉很不安。
只有取药窗口还亮着黄色的灯光。但就连这个窗口的窗帘都放了下来,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好像有人在动。但在做些什么,安齐就不知道了。
安齐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他在这儿坐了有三十多分钟了。
麻理子的脸浮现在了眼前。麻理好像在惧怕着什么。是什么呢?麻理子不说。麻理子至今都还没有向自己彻底敞开心扉,但有时会向安齐投去求助的目光。安齐从麻理子的眼睛里读出她有心事。但是,当安齐回视她时,她却一下子把脸转到一边去了。该怎么办才好呢?好像连她自己都感到很困惑。
探房的时间到了,该走了。当安齐站起来的时候,麻理子抬起了上半身,盯着安齐,她的眼睛好像在诉说着:“你别走,我好怕。”安齐想起了昨天晚上麻理子说过的话。
安齐握了握麻理子的手,麻理子用力地回握着。当安齐准备松开手时,麻理子仍紧紧地握住安齐的手,好一会儿都没放,安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手。
“我得走了。”安齐这样说道,松开了麻理子的手。
从走出病房,到把门关上,安齐感到麻理子一直都在看着自己,而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他感到一股近乎绝望的痛苦袭了过来。
“没办法,因为探房的时间到了。”在那个时候安齐这样劝她,俨然一位明白事理的长者模样。
当他在走廊上准备朝电梯走去的时候,他马上意识到他错了。探房时间根本不是问题。难道此时不是应该守护在麻理子的身边吗?自己一直在努力去了解麻理子,但这只不过是一种惺惺作态罢了,难道不是吗?麻理子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完完全全地对自己敞开心扉。难道不是吗?安齐打算往回走,但双脚却不听使唤地继续朝前走着。麻理子的病房在自己的身后逐渐远去。
没有使自己返回病房的动力,但也不能回家。安齐坐在大厅里,想让自己这份暖昧的感情好好地冷静下来。现在打算怎么办?自己也不知道,一片茫然。现在待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
“你在那里干什么?”
突然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安齐吓了一跳。
一位中年护士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像购物篮一样的东西正瞪着自己,看上去像是来取药的。看她那样子,要不是穿着白色的护士服,还以为她是在逛菜市场或超市什么的。
一看安齐支支吾吾的样子,那位护士就毫不客气地走了过来。
“探房时间可是已经过了的哦。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那个……”
“我警告你,再过一会儿保安就来巡查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出去为好。”
“……”
安齐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正门是关着的,只好从临时通道出去了。
“喂,拜托,不要那么慢腾腾地好不好?”护十冲着安齐的背脊嚷道。
安齐在走廊上走着,心里想,自己虽然放心不下麻理手,但现在也无能为力。不过,总不能就一直那样坐着吧。现在有借口回家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临时通道与正门相比,给人的印象真是大相径庭。门外既没有整齐排列的树木,也没有出租汽车站,甚至连照明也没有,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也许直往前走就是条死胡同。门口停着几辆自行车和小型汽车。水从沿着墙壁的排水口里涓涓地流了出来。
要朝哪边走才能走到停车场呢?安齐走了几步,四下张望着。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脚底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安齐吃惊地往下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窨井盖的上面。脚下传来轻微的振动,振动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是下水道水流的声音吧,安齐最初这样认为。但若是水流声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自然。感觉下水道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是老鼠吗?不对,是比老鼠更大的东西。
安齐注意到这个东西朝自己这边过来了。因为声音越来越大,窨井盖与它产生了共鸣,开始“喀哒喀哒”地响了起来。安齐急忙躲到一边去。
安齐尖起耳朵倾听着。它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呢?声音是从哪个方向逼近的呢?安齐全神贯注地听着,一定要把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听这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水道的管壁上滚动着,要不就是在爬动着。虽然现在还无法判断那东西究竟是生物还是机器,但不管怎么说,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朝这边冲了过来。窨井盖现在已经很明显地开始剧烈地振动起来。安齐仰起了脸,刚好在对面的方向,声音刚好从正前方传来。安齐把目光落在自己脚下的窨井盖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回过头往后一看,临时通道就在那里。声音传来的方向、窨井盖、临时通道,它们刚好在一条直线上。
什么?这难道是冲着医院来的吗?
安齐转过头,再次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但他只看到了一片连病房的灯光都照射不到的黑暗,就连附近的民房和电线杆的影子都消失在黑暗中了。
窨井成了扩音器,那个声音开始像地震时的轰鸣一样响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风在吹吧,安齐听到了有空气从窨井盖的边缘漏出的声音。现在安齐已经很清楚了,那个在地下爬行前进的东西是个什么样子。那个东西很大,比安齐想象的还要大得多,根本不是什么老鼠或蛇之类的小动物。它也许比安齐还要大,那个东西正“哧溜哧溜”地前进着,甚至连它呼吸的节奏声都听得到。它的行动中洋溢着自信和毫不犹豫的决心,它的声音表明了一切,它正笔直地朝这边冲来。
安齐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着。他注视着对面的黑暗,看见地面的震动像波浪一样逼了过来。二十米。黑暗处发出了声音。十五米。柏油路在微微震动。十米。安齐直往后退,目光紧紧追随着声音发出的地方。那东西渐渐逼近了,朝安齐所在的方向来了五米。“不要过来!”安齐大叫起来,但发不出声来。三米。窨井盖像马上就要散架了似的。“喀哒喀哒”地跳动着。有种什么黏液质的声音传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安齐反复叫道。那东西马上就要升到窨井盖的外面了。
安齐抱着头逃开了。
“轰隆”!
一阵轰响从脚下飞驰而过。
全身被声音包围了。安齐闭上了眼睛。
他的膝盖微微地颤抖着。整个地面上下摇动起来。直到声音远去,安齐才敢睁开眼睛。他的五脏六腑晃动着,久久不能平息。
是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穿过去了?
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从地下穿了过去。城市的下水道里竟会有那样的庞然大物,真令人难以置信。而且,它是带着一种顽强的意志朝这边冲过来的,从它的速度里感觉不到丝毫的犹豫。
但是,为什么是朝这个方向?
安齐回过头朝上看着医院的墙壁。声音进入了医院,它确实足冲着医院来的。
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没有任何动静。难道它已从地下出来了?难道它已进人了医院的下水管道?
……麻理子。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名字。
麻理子有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但安齐止不住这样想。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冲着麻理子来的。
安齐立即转身冲进了临时通道。
12
刚接到护土的通知,说麻理子的病情现在有点反常,吉住贵嗣一听,急忙朝病房跑去。
据说当护士发现时,麻理子已处于极度发作的状态。
镇静剂一点效果都设有,麻理子现在在床上又蹦又跳。还没听完护士的报告,吉住就迫不及待地挂断电话,跑了出去。
在移植手术后,麻理子的确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魇住。每次发作时,护士们都不得不跑到病房把麻理子弄醒,帮助她平静下来,有好几次都使用于镇静剂,但今天的发作似乎非比寻常。
麻理子她到底怎么啦?吉住心急如焚,麻理子身上类似排斥反应的问题也一直没有解决。加上这种发作,像这样奇怪的症状,对已做了十几年移植手术医生的吉住来说,还是第一次碰到。
吉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麻理子病房外,听见从门的那边传来一阵阵“扑通扑通”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重物猛然落下一样,他不由得吃了一惊。护士在里面叫苦连天。在把手伸向门把的那一刹那,吉住略微踌躇了一下。
“怎么啦……”
吉住走了进去,不由得倒吸丁一口凉气。
只见麻理子的身体在床上哆嗦着被弹了起来。有两个年轻护士拼命地想要按住她,但都被她挣脱了。被子被踢飞了,输液用的支架也倒在了地板上。
麻理子的下腹部高高地膨胀着,这部分的睡衣不正常地鼓得圆圆的,吉住看得两眼发直。
这是什么东西?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麻理子的下腹部高高地隆起,这种现象是无法用正常的骨骼运动来解释的。而且那里还像橡皮一样不停地伸缩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麻理子的身体里飞出来了似的。那部分的运动实在是太剧烈了,以至于麻理于的整个身体都被翻腾了起来。麻理于翻着白眼,几乎昏迷过去。
“医生!”
护士们在寻求帮助。
吉住回过神来,跑到麻理子身边,准备按住麻理子的脚。但是麻理子的身体在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的作用下弹了起来,怎么抓也抓不住。就在吉住的眼皮底下,麻理子的下腹部开始剧烈地变形,吉住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把抓住麻理子的睡衣,把下腹部周围的睡衣拉开一看,留在左右两边的移植后的痕迹一下子映人了眼帘,其中左边的痕迹在吉住眼前看着看着就鼓了起来。
这难道是……
吉住睁大了眼睛。
是移植肾吗?
是肾在动吗?
吉住把自己的身子压在麻理子的身上,用全身的重量按住了麻理于的脚。
“快把麻理子的手绑起来!注意不要让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两个护士拼命地按住麻理子的双手。麻理子的腰来回使劲地弹跳着,竭力地进行反抗。麻理子的下腹部在吉住的胸口下面暴跳起来,这种暴跳是一般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麻理子的下腹部强有力地撞击着吉住的身体,十四岁的少女想把吉住的身体弹回去。这是怎么叫事?吉住痛苦地呻吟着。这不是麻理子在用力,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移植肾在一股强大的力量的作用下运动着,在麻理子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它的声音吉住都听到了,“扑通”,“扑通”,肾在搏动,就像心脏的脉搏在跳动一样。该死的,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