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宗师-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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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四颗头骨雕成的珠子在,他陈友谅就能驱策这四个千年水魅。
陈友谅轻轻拨动四颗头骨念珠,轻声道:“去将那水底的铁砣带上来。”
他话音一落,四条水魅漂浮在河眼上方快速旋转起来,随着转动,河水也翻腾向上,生出一股吸力出来,那精壮汉子借力小心向上拔起红绳,不一会的工夫,一个人头大小,黑黝黝的秤砣一样的东西浮出水面。
陈友谅见了面有喜色,上去帮着那汉子拉动红绳,将那铁砣子拉上了船,陈友谅欢喜无限,仔细看去,就见这铁砣子跟传说中的一样,黝黑沉重,上面刻了永镇河底四个字。
陈友谅欢喜颜色还没下去,就听那汉子惊呼一声:“四九哥,有东西上来了。”
陈友谅扭头朝水下看去,就见河面上被激荡起的一圈圈的波纹,翻滚的河水中,一个巨大的如小山似的黑影浮了上来,这玩意几乎占据了整个河床三分之一,仔细一看,竟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王八,身上有壳,但在龟壳下面伸出来的,却是一张狰狞女人的脸。黑色头发在河水里蠕动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这怪物像是很不满意陈友谅的存在,向上扬了下头颅,顿时就在河面掀起几丈高的浪头来,朝着乌蓬小船铺天盖地而来,这浪头雄壮,怕不是有万均的力道,那精壮汉子惊得脸色苍白,急忙朝岸边拼命划桨。陈友谅脸上却显露出奇异的潮红,尖叫着道:“柱子,看到了吗,这就是人头鳌,你我兄弟拼命,为的就是降服这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你瞧瞧,一个人头鳌就已经这般厉害,若是全都降服了,这天下间的江河湖海,还有谁能拦阻得了我?哈哈……”
陈友谅状若疯癫,双眼狂热看着那人头鳌,此时那人头鳌也恼怒了起来,身躯翻动,巨浪一波波的扑了过来,更有无数河草般的黑色长发蔓延过来,转眼间,整个河面已经是黑发翻滚,铺满,犹如浪涛,这黑发当中,还有无数水鬼参杂在里面,呜呜哭号,就要冲出来,撕碎了这艘小船。乌篷船在这巨浪当中犹如一片树叶,浮浮沉沉……
“四九大哥,先到了岸上再说这些,你在不出手,咱们就要葬在人头鳌口中了。”
这一声喊,惊醒了陈友谅,眼见浪头到了头顶,急忙转动手串,四个水魅得了命令,推动乌蓬小船,夜色下这艘乌蓬小船如一道射出的箭矢,眨眼间到了岸边。
三十九章 伥鬼
“师傅,什么是伥鬼?”林麒好奇问道。
“听过为虎作伥吗?”周兴拿出师傅派头问。
周颠和林麒连连点头,周兴咳嗽一声,轻声道:“何物为‘伥’?伥为鬼之一种,可又不完全是鬼。阳间有各式各样的人,阴间也就有各式各样的鬼。普通的人,死后只能成一般的鬼;唯有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才能为伥。所以伥在冥界,算是异类。伥,是虎的狗腿子,但要是坏到极致的地步,也不亚于虎。因此,这是个不可小看的鬼。”
周兴说的文绉绉的,周颠却不耐烦道:“爹,你装啥老夫子啊,直接说是啥玩意不就得了?”
“臭小子,爹不能陪着你们一辈子,这些东西早晚你们得学,费得什么话,老实听着。在多嘴,明天不给饭吃。”
周颠最怕这个,闻言闭上嘴,很是不以为然,周兴知道儿子不是个敏而好学的,也就不在理他,转头对林麒道:“通常的芸芸众鬼,已不具备活着时的那些心眼儿,一旦成鬼,头脑也就相对蠢笨了。譬如僵尸只会一个劲地向前闯,不会拐弯。缢死的鬼、溺死的鬼,除了找替身外,三魂悠悠,七魄荡荡,别无其他目的,人死为鬼,迥异于活着的时候,而伥,比较特殊,还在按照人间的行为法则行事,系鬼而非鬼。”
虎和伥,按咱们人间的说法,一个是官,一个是衙役;论名位,一个是上级,一个是下级;论辈分,一个是老爷,一个是奴仆;论待遇,一个坐轿子,一个只能抬轿子。所以,跑腿的伥,要比动嘴的虎,辛苦得多,劳累得多,然而伥乐此不疲。
首先,伥要为虎跑腿效劳。其次,伥要为虎帮凶作恶。再则,伥要为虎呵道助威。最后,伥还要为虎侍候场面。因此,伥在鬼中,最堕落,最无耻,不但没有复仇意识,也没有传说中的鬼魂那种投胎转生的急迫愿望。伥,甘心情愿为老虎当奴仆,当马前卒。
林麒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一个小鬼还有这么多的说道,更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种鬼,可听完,心中却有疑惑问道:“师傅,你是说,只有被老虎害死的人才能成为伥,那你的意思是说,关婆子是老虎成精?”
“什么老虎成精,关婆子哪有那个道行,刚才你没看仔细,为师却是看清楚了,这婆子食指上戴了一个骨质的指环,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个虎爪做成的,而且还是个有道行的虎精。这指环不知怎么到了关婆子手里,要说是她降服了虎精,她还没那个本事。我估摸着是关婆子常年戴着虎爪做的指环,身上多少沾染了些虎气,杀了几个孩子,再用邪法收服,祭练,成了伥。”
林麒愁眉苦脸道:“师傅啊,我也是个孩子啊,大晚上可就我一个人去后院住,我这本事也没学多少,那妖婆子邪气森森,还有五个伥鬼,他们要是害我该如何是好?要是把我也变成了伥?那可就屈死我了。”
“徒儿啊,你也是个有来历的,胸前戴的谛听玉件那可是神佛开过光的,有这灵物,伥怎么能害的了你?何况为师也给了你符刀,有这两件东西在,不敢说斩妖除魔,自保绰绰有余了,你怕什么?还有,咱们住的又不多远,有事你就喊,我也来得及赶过去,你不去,难道让你师兄去?你就不怕你师兄为了包子,把咱们师徒俩打包给卖了?”
林麒一听也是这么回事,真让周颠去,他都不放心,只能无奈道:“那我这就去吧,省的回去晚了,让那婆子起了疑心。”
林麒怏怏收拾了铺盖抱在怀中,就要出门,周兴却觉得有些对不住林麒,想了想,叫住他道:“先别忙着走,师傅帮你开眼,开了眼,就能看见那些鬼物,也好有个防备。”
林麒站定,听到周兴要给他开眼,能看到鬼,有些期待,又有些微微害怕,但还是好奇多过害怕,问道:“怎么开眼啊师傅。”
周兴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对他道:“这也是为师要教给你的,记住了,择青绿细长柳叶两片,用清明节或端午节当天露水,盛装在不透光的器皿中,将柳叶置于露水内连同器皿封存三日,再取出擦眼或直接贴在眉下,自然能见鬼。”
林麒以为见鬼有多复杂,却没想到如此简单,不免有些失望,却听周兴道:“咱们修道之人,修到了高深之处,自己就可以开眼,不过你没那个道行,只能用这个办法,保持不了长久,也就一晚上的时间……”说着话从瓷瓶里取出一片柳叶,扒开林麒眼皮,左右各滴了一滴。
林麒就觉得双眼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不由得哎呦一声蹲在地上,周兴站到他身边,在他后背拍了两下,一股纯阳之力透进林麒身体,立时冲散了那火辣的感觉,林麒觉得好受了许多,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在一看,就见这屋子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可要说那里不一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颇有一种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感觉。
“去吧,有为师在不用担心。”周兴拍了林麒一巴掌把他推出了屋子。
林麒抱着铺盖出了屋门,到了院子里,抬头四下看了看,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像是他能看到风的流动,还有鲜花盛开的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缓慢而又规律,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可又变得有些不一样,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以往感觉没有生命的死物,林麒觉得都有了生命。
“真是神了。”林麒喃喃自语一声,抬头朝后院看去,就见那里上方缠绕着几股阴沉气息凝而不散,心中一沉,还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抱着铺盖垂头丧气的朝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就看见右侧有一刚盖好的新房子,旁边还有一个水塘,传来秋蛙鸣叫声音,离的有些距离的左侧,是一间小小的破屋子,不用问也知道,那就是自己住的地方了,林麒有些胆怯,四下小心瞧了瞧,没瞧到什么鬼怪,悄然无声的走到破屋前。
这会天还不算太晚,整个后院却是一片漆黑,关婆子也不点灯,只有群星闪烁的光芒有那么一点光亮,无惊无险的到了破屋子门前,林麒也松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来刚要推门,就听得耳边传来吱呀……长音。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哎呦!”林麒头皮发麻,手中铺盖可就掉了下去,这一惊顿了有那么短暂刹那。等回过神来,也没看到什么,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以为是风吹开的门,就蹲下身去捡起铺盖,再一抬头,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脸色铁青的小鬼,对着他挤眉弄眼。
门突然自己开了,林麒被吓了一跳,但见到这小鬼了反倒没在受惊,可毕竟是第一次见到鬼的样子,林麒定定的站在门外,眼睛却情不自禁的盯着那小鬼看,就见这小鬼是个男童,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鲜红的衣衫,配上铁青的脸,说不出的怪异难看。
那小鬼离他有几步的距离,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却也不靠近,林麒起初心里突突,有心转头就跑,怕坏了师傅的好事,又觉得连这么个小鬼都怕,大呼小叫的去找师傅,难免被周颠嘲笑,他心性骄傲,受不了被人说做胆小,就这么定定的沾着,心里面百转千回,也没拿出个主意来。
看了会也看够了,觉得小鬼也就是那么回事,而且又不敢靠近自己,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怎么也得挺过这一晚上去,到了明天再说。拿定了主意,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这小鬼是不是伥,嘟囔道:“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
嘟嘟囔囔的进了屋子,里面漆黑一片,林麒摸索着点着了屋里的油灯,橘黄色的灯光亮起,林麒就觉得心里安稳不少,这灯光刚一亮,背后吱呀又是一声长音,回头一看,那小鬼又把门推上了。
小鬼像是这么干很多次了,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来,想要看林麒被吓得慌张模样,那晓得林麒能看的到他,更是理也不理他,专心铺床,这下小鬼就有些恼怒,飘着过来,对着点着的油灯,撅嘴吹气。
一口阴气吹去,油灯上面的灯芯忽的就灭了,林麒见这小鬼作怪,本不想理他,可这长夜慢慢,身边有个小鬼,任谁也不敢真睡着,既然睡不着,还不如就精神起来,看看这小鬼到底要干什么。
小鬼吹了灯,林麒坐到破椅子上,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就给点着,小鬼见林麒如此胆大,也是愣了一下,对着那灯又吹,灯灭了,林麒就又点着,一个人,一个鬼,大眼瞪小眼,像是比耐心一样,一个吹灯,一个就点灯……
点了有十几回,那小鬼突然就恼了起来,脸色一变,五官都挤到了一起,铁青的一张脸狰狞无比,伸手一双干枯小手朝着林麒脖子抓了过来。
四十章 符刀
林麒个半大小子,正处在人嫌狗厌猫不待见的阶段,这个年纪正是最淘气也最愣的时候,他从小又是最喜欢那些个游侠异志的传奇,胆气也足,折腾了这么一会,早就没有了害怕的意思,就觉得眼前这小鬼,跟村里那些个猫狗也没什么区别,只当是斗着玩了。
却没想到,玩着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