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奇谈-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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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巷:可能是位于平原的具有徽派风格民居的特色,在大宅院中,平行的几进建筑间的窄巷,可以通行,还可以防火。
放河灯:七月半中元节时祭奠先人的仪式,河灯一般做成荷花的形状,可能是希望往生者能转生在九品莲台之上吧。水网发达的地区或是海边至今仍保存着这样的风俗,飘满河灯的水面如同星之缎带般美不胜收。
中元:就是七月十五,名字也很多,什么鬼节啊、盂兰盆节啊。七月半和正月十五上元一样有很多传说和来历,相比而言,十月十五下元似乎留意的人就不那么多了。
【虚舟】
能寂师父:青苔满阶砌,白鸟故迟留。砂想寺方丈的名字来自于小杜这首诗的意境。
神座船:这样的水上盛况如今是看不见了,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真州竹枝词引》,有时候真是羡慕那些已经消失在时光洪流中的人们啊。
貔貅:真奇怪为什么忽然之间满街都卖起了貔貅,似乎这种幻兽和招财进宝干系不大,更多是象征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吧。或者对于血与火的贪婪,和对于财与物的贪婪是一脉相承的?
【春之獠牙】
牡丹:在我理解中,牡丹就是阳刚的红色的意思,总觉得是兼具美丽与力量,又有些邪气的男子的名字。
十八家:我们家乡实际存在的小巷子,就在城南。这个故事就是由这条巷子名称的来历引发的。
回煞:古时候传说往生者六七时回家确认自己死去的事实,与人世做最后的告别。不过这个时候其实全家都要躲出去的,有的强盗就乘这个时候闯空门……
罗刹:佛经中疾行的食人恶鬼。
《燃犀奇谈·网络版》
世界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一层层的花瓣叠压着,彼此隔绝又紧密相连。
在昼与夜、山与海、繁华的都市与宁静的乡野构成的那片花瓣上,人类生存着;看不见也听不到近在咫尺的另一片花瓣上的光影与飘荡的声息,于是,人类便心安理得地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且从不怀疑。
直到某天,一个名叫温峤的人在牛渚矶滨点燃通天犀牛角,那不可思议的光芒竟然照出潜伏在水底的精灵鬼怪!在这点光片羽里,世界之花的本相一闪而逝,温峤如愿以偿了,但付出的代价却是他的生命。
这个化为传说的男人也许并不知道,有种人能像点燃的通天犀角那样映照出彼岸世界,这些人和他一样生活在这片花瓣上,因为能让彼岸世界无所遁形,因此借了他的典故称为——“燃犀”。
槿花夜宴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怪人之称的祖父就去世了。因为生前研究民俗学的关系,在别人看来祖父总有许多奇怪的规矩:比如让我和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在七岁以前做一样的打扮,留长发,穿几乎不会有人穿的唐装;比如只允许我和堂弟以他取的乳名彼此称呼——我的是“火翼”,堂弟的叫作“冰鳍”。
说起来是有点怪……
我家世居古城香川,从未离开过旧城区的老宅。从小包围着我的就是那片冰冻在时间之中的白墙青瓦,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守护着一样,城市的喧嚣进不了曲曲折折的深巷。神秘的风俗和家常琐事早已融为一体,成为人们的生存方式,对于那些不可思议的事物,我不知道大家是习以为常还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就在这一片不起眼的奇迹国土里,我和冰鳍度过了整个童年。
有些事,至今我们也弄不明白究竟真的发生过,还是根本就是个幻觉……
我记得一个岁末的午后,临近年关家里似乎很忙的样子,没有人发现跟冰鳍抢年糕失败的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哭得伤心。
“这是大的一位吧?叫火翼是不是?哭的怪可怜的!”我听见有人温柔的低语着。泪水使眼中的世界微微有些曲扭——我看见墙角盛开着的红色单瓣山茶花树下,站立着一位中年妇人。
她是客人吗?不然绝对进不了大门,也不会知道我名字的。可她是何时进来的呢?是谁的客人呢?哪一类客人呢?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能分辨清楚吧。可是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因为这位妇人看起来是那么文雅亲切,她白色长衣的衣角织着一枝优美的绯紫色花朵。
“去我家吃酒吗?什么也好,让你吃到饱哦!”她并不走近,只是轻柔的询问着,“去吗?如果你去的话,我家的小姑娘也会很高兴的。”
祖父曾告诉我,对于有些陌生者要装作视而不见。万一他们能发出声音,就一定要回答:“不要问我,你去问我家大人。”我也就这样说了。
“这样啊……”白色长衣的妇人笑了起来,“讷言先生你看,就等您一句话啦!”
讷言是祖父的名字。
原来祖父在家啊……我抬起头,看见祖父站在我背后檐廊的阴影下,戴着那付古旧的老花镜。冬日午后慵懒的阳光像金色的纱幕一样挂在他面前。不知怎么的,我忽然觉得好像等了祖父很久似的,忍不住又大声哭了起来。
“这样哭个不停的小家伙你也不介意吗?那就没办法了,就带火翼去你家吧。”祖父客气的接受了妇人的邀请,“我们准备一下,晚上开席之前一定到!”
“真是件大喜事啊,我得快点回去告诉大家!讷言先生,夜路会有些难走,我家在旧城七巷,门前有棵很大的槿树的就是,请别走错了啊!”那位气质高雅的妇人行了个礼,转身慢慢的走出了庭院。
织着绯紫花朵的白色长衣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我听见祖父无可奈何的声音:“看来还是不行,你依然不太会和他们相处啊……”他摸了摸我的头,“叫我怎么能放心呢,火翼……”
记得刚刚还是中午,可是天很快就黑了,冬天的白昼真的很短。按照祖父的吩咐,我穿上了那身六岁生日时准备的石榴红对襟棉袄。在东北角的院门口等他。
不一会儿祖父就和妈妈一起来了,因为是去参加宴会的关系,妈妈穿上了那件孔雀翎花纹的新旗袍,那个时候穿旗袍的人非常少,这可是很时髦的。
“人家说就请我和爷爷‘两位’啊,妈妈可以去吗?”我问祖父。
“没问题没问题,多个人就多份热闹嘛!”祖父大笑着,妈妈在一边微笑,并没与答话。
“那冰鳍呢?”我说着,忽然想起他抢走我那份汤年糕的事,“还是不要带他了,那个坏家伙!”
“是啊……这桌酒宴还是火翼去比较好……”透过老花镜的镜片,祖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夜路真是很难走,旧城错综复杂如蛛网一般的小巷走多了就会有在原地打转的错觉,虽然平时对于我来说它们就像自家的庭院那么熟悉,可是今天,就好像不同的光线使人的容颜产生微妙的变化一样,小巷,变成了某种陌生的东西。
应该不算太晚的,可是路上只有祖父、妈妈和我三个人,初升的月亮把淡青的光芒洒在印着车辙的石板路上,太窄的道路使太高的白墙显得有些变形,像被无形的手朝着夜空的方向拉伸似的。被祖父领着不断朝前走,我的脚有些麻木,此刻视野里的砖墙和雕花门扉看起来就像不断被抽掉的蓝灰色屏风。
到底走了多久了呢?我家住观花巷,离旧城七巷并不是很远啊……
“爷爷,我们迷路了吗?”我拉住祖父的衣袖。祖父从上方看着我,笑而不答。
“会赶不上酒宴吗?”我有些不安的询问着。
无可奈何的苦笑浮现在脸上,祖父的眼神则藏在老花镜片后面:“我还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呢,如果火翼想去的话,那就只好去了……”
“原来您在这里啊!”温柔的声音从黑暗的彼方响起,“我们等了好久呢,迷路了吗……”
织着绯紫色花枝的白色长衣像一个水泡,从浓稠的黑暗里慢慢浮现出来,是白天那位优雅的妇人。
“可不是,完全摸不着路!”祖父不好意思的大笑着,“你的家可真难找啊!”
妇人掩口笑了起来:“哪儿的话!不就在眼前吗?我带你们去。”她伸手来拉我的手,我有些害怕,抬头看了祖父一眼,祖父并没有让我拒绝的意思,我也只好把手伸了出去。
那位妇人搀着我,还好她的手并不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只是随着她跨过了两滩积水,转过了一个拐角,一株巨大的槿树就呈现在我们面前。对于一向生得很纤细的槿花而言,这棵树实在太大了,两人合抱的枝干上点缀着苍绿的苔痕,而优雅的伸向夜空的枝头上则盛开着绯紫色的繁花,那位妇人衣角织着的花朵与它们一模一样。绉纱般的花瓣不时飘落下来——后来我知道了槿花有另一个名字:一瞬之花。
这么明显的标志,为什么我们刚刚就没有看见呢……
红色的灯笼从槿树下的黑暗中浮现出来,幼小的我不认识灯笼上写的字,只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灯笼下虚掩的黑漆大门上。温暖的金色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伴随着微弱的笑语。
“快点进来吧,大家都等急啦!”那位妇人走在前面,一下子推开了门。
沉沦般的欢乐气氛瞬间奔涌了出来,就像盛夏正午的热风。那种众人发自内心的的欢喜呈现一种灿烂的金黄色调,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和外公被众人簇拥着,走进了黑漆大门内的庭院。
庭院里挤了好多人,多到人的面孔看起来都不太清晰的地步。
“讷言先生,等了你们好久啦,差一点就错过吉时了!”人群中有人高喊。
“三年前讷言先生帮我们赶走了百足一家,真不知道怎么谢你啊!”又一个声音传来。
“我都说不要谢了。”外公有些为难得笑着,“我也不是特意为了府上才对百足一家……”
“那儿的话嘛,每年讷言先生都这么推辞,今年说什么也要报答你!”白色长衣的妇人客气的打断了祖父的话,微笑着将视线转向我,“再说,孩子们都六岁了,也长大啦……”
“没错没错!那个就是火翼少爷吧,你看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讷言先生家的!”
“真是威风凛凛呢!”
“果然和小姑娘很般配!”
又一轮热烈的议论开始了,这次话题的中心是我。不过他们的话让我非常不解,从来没有人用“少爷”这么古老的称呼叫我,也从来没有人夸赞我“威风凛凛”——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啊!
“讷言先生,你把谁带来啦!”欢声笑语里,那位衣角描绘着绯紫色花朵的妇人忽然发出了锐利的惊叫,与她平日优雅的举止有些不太相称。
骚动瞬间在挤满了人的庭院内扩散开来,发酵成混乱的前奏。
“精神全放在先生和小少爷身上啦,完全没注意到她!”妇人指着妈妈质问着,“这是谁!”离她最近得我突然之间感到无法言喻的寒冷。
“她不就是火翼的妈妈吗!”祖父陪着笑脸,“孩子大喜的日子,妈妈不来不太好吧……”
“这样啊……”妇人的语气缓和了,放心的议论声也在庭院里扩散开来。似乎这里的人们都认为妈妈出现在这里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却又不自觉的避开她身边的位置。
“这可有些麻烦啦,讷言先生。”这次轮到妇人陪笑脸了,“令媳的衣服,实在太扎眼了……”
妈妈的那件孔雀翎花纹的新旗袍很好看啊,我不觉得有什么扎眼的。祖父客随主人便:“那就让她在大门口等着吧。”
真是不公平,这么冷的天居然让妈妈一个人在门口等!我立刻讨厌起这户人家来。
“时候不早了,让我家小姑娘和火翼少爷见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