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恐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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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妾身并不是被用野菊根引产出来的,而是顺产生下来的。方才我也提过,那一年适逢饥荒,到处都有女人需要打胎,我娘忙得不得了,一直到足月前都没留意到自己的肚子。
我娘自己一个人生产,还自行清理胎盘,甚至连丢弃婴儿的工作……都自己包办。
总之,她用湿布压住婴儿口鼻,将婴儿扔进了家门前的那条河里。因为那条河是专门用来丢弃小产儿的河川。在理应是蛙鸣不断的夏夜里,那里却是小产儿的哭声不断,而且那哭声是全年无休。
尽管如此,妾身却是毫发无伤。经过了两天依然存活着。
我仍清楚记得在那条河里的那两天……如果我这么说的话,您一定会气我爱说谎吧。但这是千真万确的呀。我的眼睛还睁不开,一直处于幽暗的状态。河水柔软滑溜,飘来一阵女人的气味。妾身没有溺水,也没被乌鸦给吃掉,只是被冲到草丛里去了。
幽暗薄暮的那端,聚集了许多人。轻抚我额头的,应该是被供奉在附近山里的神仙吧。帮我赶走乌鸦的,应该是在临死前大哭一声的某个陌生婴儿吧。不知从何处飘到我嘴边的半腐烂小产儿,则是养分供给者,妾身靠着舔舐他的手脚才得以存活。
我娘在产后隔天即恢复接生工作,当她将被闷死的小产儿拿到河边丢弃时,无意间发现了一息尚存的妾身。
或许是天意吧,这让我娘不由得心生怜惜。
……算了吧,再说下去就太恐怖了。妾身是如此,妾身的姐姐也一样。
您问我姐姐呀?她……已经没了啦。所以,我们就不要再提她了吧。
诚如方才我所说,当时有许多女人还来不及打胎就直接生了。
至今我仍清楚记得,有个婴儿在出生时只有巴掌大小,却已能张开眼睛,嘴巴也能开阖,但还不会哭泣。眼皮都还没长齐全,眼珠却已能滴溜转……眼睛瞪得好大。
他并不是在看妾身或我娘,而是生下他的母亲。但那并不是眷恋不舍的眼神。不过,我娘随即一脚将他踩烂,包进布包里就是了。
您问那个女人吗?您以为她会因此感到懊悔而祭拜小产儿……是吧?我说老爷,您果然是出身于富贵人家喔。
我从未看过因丢弃婴儿而难过哭泣的女人。她们通常都在止住失血之后,便立刻又对那档事狂热不已。然后,再度毫不在意的来找我娘。
这也没办法啦。因为老百姓的生活乐趣,就只有吃饭跟那档事而已啊。
妾身虽然在吃方面相当拮据,但对那档事却未曾烦恼过。呵呵呵,这大概可说是天赐的诅咒吧。因为妾身即使没做防范措施也不会怀孕哟。我们妓院里,有个被叫做畜生肚、像母狗般动不动就怀孕的女人,但妾身却从不曾怀孕过。
我想,大概是因为妾身……仍然跟个小产儿一样吧,哇哈哈。
话说回来……不知那些小产儿在死前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世界?我想,即使他们看到了,大概也料想不到那就是现世吧。
他们八成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地狱吧。因为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堕子婆跟她女儿,以及生下自己的母亲这三只鬼啊。
呵呵呵,说好要让您做个好梦,却将您引到做噩梦的方向。难道这是天谴吗?下次请让擅长床第之术的美女来服侍您吧。
什么……您很在意为何我家会遭到全村隔离啊?我说老爷,您还真是喜欢听鬼故事呀。您该不会是想做噩梦吧。
好吧,那妾身要开始说喽。虽然说来话长,但刚开始大概是因为我们是外来者吧。那个村庄的愚夫愚妇们对于在中国山脉的对面,住着三只眼的孩子、长角的男人,以及私处往两旁裂开的女人这类的传说,深信不疑。因此,对于外来者都避之唯恐不及。
我说过我爹跟我娘都是出身于四国吧。他们因为在四国老家没有容身之处,所以才逃到冈山来的。假行脚之名,行乞讨之实,一路流浪到了津山。
您问我为什么难以容身?这个啊,就算了吧。妾身也是有难言之隐的呀。
……老爷,虽然您从刚才就不断抱怨这房子太简陋了,但是依妾身看来,这里简直可媲美冈山城啊。因为妾身所住的老家,原本是牛棚呀。
妾身被卖到这里后,才第一次看到榻榻米。天花板也是首次看到。尽管妓女跟牛马一样卑贱,但好歹都还人模人样啊。妾身是在被卖到这里之后,才开始活得像个人一样。即使没有棉被,妾身也能蜷曲身子就地而眠。因此,我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的上夜班哪。反倒是仰卧入睡,让我觉得好像有股风直往胳肢窝里吹,令人感觉寒冷。
在那一带,每到夏天便有北风来袭。风势强劲得有如龙卷风般,经常一口气便将好几片屋顶给吹飞了。
我们所住的地方,后面有座山,门前有条河。而冥界与现世的分界,其实不只存在于阴间,我家门前也有一条。因为那山里到处可见饿死尸,而河里则是布满小产儿。
在河流的前方,就是村民们的田地。尽管那是片寸草不生、碎石遍布的贫瘠田地,但也够令人羡慕的了。我家连块地也没有。如果有的话,我就不会被卖到这里来了。
我爹是个受雇领日薪的小农夫。虽说寻常百姓根本不需要任何学问,但我爹还真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居然连算术都只能算到五。
我爹不爱干活,总是看心情决定去上工或不去上工。偶尔领到钱,也全都花在买醉上头。
更何况那里的气候非常恶劣,农作物经常歉收。妾身跟我娘只得靠着残杀胎婴挣钱过日子。唉,真的是困苦到只剩一口气呀。
尽管如此,每当看到北风无情摧残村民们的田地时,妾身总是非常开心。并不是我幸灾乐祸,而是那景致太美了。
金黄色稻穗遭到黑压压的北风肆虐,简直就像厉鬼从山上降临,而在沿路留下了足迹。而那足迹,总是不知不觉在我心中消失。
因为只有妾身才看得见那只鬼呀……他是个相当不错的男人哟。只不过输老爷您一大截就是了,呵呵。
话说回来,每到夏天,我家屋里屋外就会臭到令人受不了。河里经常有小产儿的尸体,载浮载沉而日渐腐烂,不久就会变成小尸骨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些变黑发臭还不断膨胀的死尸里面,居然还有活着的小生命。绝对不是我眼花喔。因为那个小产儿还会讲话呢。
您问我他说了什么话?这个嘛……我不太想说耶。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老爷您知道魔界之路吗?就是妖魔鬼怪所通行的道路。那原本是尊贵神明的使者所往来的通道,却因使者们的信念不坚,而化成了可怕的场所。
村民们不只在提到我家时会压低声量,就连说到那片土地时也一样。
我家就住在魔界之路的正上方呀。所以啊,所有忌讳不祥的条件全都具备了。但妾身家完全不在意。因为再也没有比这更惨的事情了。
……爹娘希望我能外出谋生,但感谢上天眷顾,没有地方愿意雇用我。妾身的朋友,就只有那些在河里腐烂的胎婴死尸而已。因此,我经常跟他们玩家家酒的游戏。
附近活着的小鬼头们很令人讨厌,但死掉的婴儿却很惹人怜爱。尽管眼睛嘴巴都还没长全,但感觉纯真又乖巧。
不过,即使我还帮喜欢的小产儿取名字并疼爱有加,但他们马上就腐烂成骨了。其中也有那种不知为何都不会腐烂、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婴儿哟。那是个在娘胎才待了三个月的早产儿,可是却已长出牙齿。可惜他后来被狐狸给吃掉了,只残留下牙齿而已。不久之后,村里便谣传有会说人话的狐狸出没。但是妾身从来没过见过。
您要我说点腥膻话吗?哈哈,您这是在问我的第一次吗?那档事呀。
对象是我爹。是真的。
我爹明明连数到五都不会,却很会乱讲歪理又爱强辩。说什么他是把我跟我娘搞错了。不管多么不会算术,也不至于把五十岁的老太婆跟不满十岁的女儿搞错吧。
他是个不懂分寸不知节制的家伙。不管是对妾身恶言辱骂或拳打脚踢,还是把那话儿刺进来时,都是随自己心情任意妄为。我娘那时已经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因此当妾身被我爹凌辱时,她是用那只看不到的眼睛望向这边的。对了,把我娘弄失明的也是我爹。这不用讲也知道吧。
……您问我难道没有快乐的回忆吗?
老爷您刚才说过,在痛苦的时候应该想点开心的事情对吧。
妾身跟一般人不一样。遇到痛苦的事情时,只能以其他痛苦的事情来排解。
说到痛苦的事情,应该就是跟我爹干那档事以及饥饿难耐吧。
肚子不饿时,就会想到跟我爹的事情啊。但被我爹凌辱时,则会感到强烈的饥饿。唉,若真要说实话,应该是后者最让妾身感到痛苦吧。
您问我爹呀?已经死啦。
就在我被卖到这里的前一年呀。他不是病死的。而是喝了酒,跌到家门前的河里溺死的。会在那么浅的地方溺死,可见得他是喝到烂醉呀。
他的后脑勺有个凹陷的伤痕,应该是撞到了石头。也有村里的好事者乱说,那是被人殴打的伤痕。应该没有人会对那种男人恨之入骨吧!老爷,您说这世上有令人憎恨到极点的虫子或小鱼吗?应该没有吧!哈哈哈。
总之,他被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仅剩犹如虫子般的微弱气息了。附近的道姑于是拿了个竹筒来,放进一些米粒,然后在他耳边摇晃,说是要把我爹从奈何桥上找回来。
……我爹终究没能回来。他就那样断了气。大概是迷路了吧,呵呵呵。
话说回来,那时是妾身从出生以来初次看到米。一开始,妾身还以为是虫子呢。我把它看成是聚集在腐臭小产儿身上的蛆了。
第一次看到米是在我爹去世时,第一次吃到白饭则是妾身被卖掉的那天。虽然白饭里搀了一半的麦子,但也让妾身讶异于居然有这等人间美味。含在嘴里,就好像来到了极乐世界。好甘甜喔……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甘甜的美好滋味呀。
那让我觉得,即使被卖掉也无所谓。您问现在吗?由于妾身不太会拉客,所以吃白饭的机会不多。但是我告诉自己,等到赎身那天,我一定要吃整碗热腾腾白饭来庆祝。这里又不是地狱,吃了白饭之后,应该不会发生白饭突然喷火燃烧的事情才对吧。
您说想听我爹的故事呀?老爷您真是个怪人耶。难道您不害怕吗?不过,好吧。因为您是第一个想听我爹故事的人哪!
夜里守灵的只有我娘跟妾身而已。不,还有我爹独自站在门口。仔细审视过自己的尸体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去。脸上的表情既不开心也不痛苦,但连看妾身跟我娘一眼都没有。
尽管村民们排挤我们,但至少都还愿意出席丧礼,但愿意一路送到墓地为止的,就只有风水师一人。由于我家没钱请和尚来诵经,所以只好请风水师假装念点经文蒙混过去。这样应该就够了吧。即使请真正的释迦牟尼佛来诵经,我爹也不可能会成仙吧。
不过,巡查大人还是来了。唉呀,后脑勺被敲碎咧!他们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在妾身小时候,他们拿的是橡树做成的木棒,当时则是拿着剑。其中有位个子稍小但颇有男人味的巡查大人,完全没有高高在上摆架子,反倒让妾身变得更加不敢开口。
因为刚才妾身曾说过,我从未被人温柔对待过,因此一旦有人对我太过温柔,我反而会痛苦得不得了,甚至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