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神脉-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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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长老面色凝重,似乎并不急于取胜,稳稳招架住龙华章的每一次进攻,龙华章一击不中,仿佛被绳索牵引一般急速后退到台边,站到台沿身子后仰,滴溜溜打个圆弧,转回来斜斜砸向胡长老,这几下端的奇如鬼魅,台下人也忘了叫好。
胡长老仍是那一套如封似闭的鹤羽灵拳,看似悠闲却暗藏杀机,饶是龙华章拳走偏锋,一时也打不破这幻掌密网。
二人你来我往交换几番后,龙华章暗自焦急,双眼血红杀气翻腾,疾如闪电走到一半,猝然扎根,双手一举浑身颤抖不止。胡长老见状也立刻罢手,执杖静观其变。
龙华章面色青黑,咧嘴木然一笑,即刻身子一软,接着左右一抖将衣服甩出,那衣服落下后,台上竟然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龙华章!
胡长老一贯老成持重,此刻也掩盖不住心中的震惊,惊声喝道:“画皮章?”
台下有人跑惯江湖,知道这画皮章的来历,此乃陕西关中章家的祖传绝学,本来只用于唱戏时表演,后经门人改造,竟然成了武林中别具一格的法门,作战时将外衣一投,落地即刻生成二人,令对手难辨真假。其实这只是皮影戏的一个变种,施术者用极细的银丝牵制两只皮影,成包围之势,故而极难提防。
胡长老看到这三个龙华章,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只有运起掌力以求自保。那三个龙华章呵呵狞笑,缓缓将胡长老逼到角落,左右两翼蝙蝠一般腾起,待到了胡长老身边,却猛然折到背后,此时胡长老才明白过来,龙华章之所以先使出诡异身法,就是要他辨认不出哪一个才是皮影。
此时胡长老肩头一紧,接着四肢也是一紧,随后他就看到地上的一截断臂,因为切割过快,竟然没多少血流出来,胡长老刚明白那是自己的手臂,周身腾起血雾,身子就裂成了几块散布台上,和聋道人一样,他也是死不瞑目。
台下群雄看得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沉默半晌,有善识时务者,立时跪下高呼门主,其他人也随即跪下,随后几年他扫荡南北,接管了跛罗汉和聋道人的旧部,改云罗门为云罗新派,俨然要成为一代霸主。
几年之后,云罗门已经成为江湖大派,可惜正如胡长老所言,龙华章性格愈加暴虐,属下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甚至一杀了之,对付其他门派弟子也是欺凌有加,并对他派事务横加干涉,逐渐引起了江湖同道不满,一起合议除掉龙华章。
随着功夫日渐精深,龙华章的内心也越来越脆弱,一方面是害怕“一山更比一山高”,天下第一的名号转瞬即逝;另一方面,跛罗汉的下落也时刻悬在心头,师父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如果说有人可以置他于死地,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跛罗汉,所以务必将其除掉,更何况,他还亲手杀死了燕宁毓——那个世上最疼爱龙华章的女人!
夜阑时分,每每不由自主想起燕宁毓,龙华章心头百感交集,温存、思念、怜惜和浓重的酸楚混杂一处,心如刀绞时,真气循任督二脉直冲头顶百会穴,犹如万蚁钻体,痛不欲生。
他内心清楚这正是胡长老所说的两路真气反噬,这种力量日甚一日,渐渐有压不住的趋势。不过自己当前正处于武林的风口浪尖,无论如何不能露出破绽,即使是为了燕宁毓,也要撑下去,直到断气的那一天!
恍惚间燕宁毓掀起竹帘,鹅黄春衫,还是十八岁的样子,手里拿着风筝,隔墙有吴侬软语飘进来:“残红褪尽青杏小,陌上伊人笑,素手轻摇,同向春深处去了……”
龙华章急忙起身急道:“阿宁!”却看阿宁秀脸依稀带泪,泣不成声哽咽:“到了京师不管能否考上,早些还乡!”
忽然聋道人从屏风后踱出,搂住阿宁肩膀笑道:“小娘子可是江南人士?”……跛罗汉虎目圆睁,双拳直击,同时怒吼道:“奸贼,敢盗我法本,拿命来!”阿宁顿时口喷鲜血,凄然一笑,心满意足地合上双眸。
“阿宁!”龙华章眼前一黑昏倒在座上。过了一炷香才慢慢苏醒,看到自己躺在蒲团上,密室四周烛火摇曳,哪里还有阿宁的影子!
他将脸埋在双手里,痛苦啜泣起来,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让阿宁去勾引聋道人和跛罗汉,在朝中做个小官安逸一生,现在,大约也有好几个孩子了吧!本以为有了法本就可天下无敌,谁料……,自己死不足惜,只是委屈了阿宁。
龙华章成大字横在在黑暗中,双眼如同野兽般闪闪烁烁,心中暗想,听说五台山的红衣番僧善于召魂,只要能够再见阿宁一眼,我便此生无憾。
红衣番僧带来的一队人马,被安置在后院大厅,龙华章嘱咐绝不可轻慢,所有要求一律满足。
用七天时间搭好坛场,整个大厅宛然变成了水陆道场,幢幡高悬,酥油灯长明彻夜,僧人们燃起牛头旃檀香,吹动长号,诵经声潮水一般徐徐铺开,一派法道昌隆的景象。
第四天的黄昏光景,坛主须弥喇嘛沉沉正哼唱:“三界依怙大慈尊,掌握明珠照幽冥……”,中间纱帐围成的小房里,突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一般的身姿绰约,一般的娉娉婷婷,须弥喇嘛和龙华章同时变了脸色!
龙华章涨红脸急切道:“大师,可是阿宁来了,可为何是两个身影?”须弥喇嘛摇头道:“老衲也不清楚,龙施主可前去询问。”
龙华章连爬带滚起身,柔声呼喊:“阿宁,可是你么?我可又见到你了!”这声音不似平常蛮横,温柔中又有酸楚,令人听了几乎心碎。
龙华章伸手触在帐上,缓缓摩挲,似乎是抚摸阿宁的脸颊一般。正失魂落魄时,帐中女子手持匕首猛刺过来,穿过纱帐,几乎要刺到龙华章身上,却又被帐中另一女子掣住,动弹不得。
须弥喇嘛见状不好,忙扔了手铃,捡起巨大的金刚镢,飞身扑向龙华章背后,其他人见状也忙操起兵刃,包围过去。事起诡谲,龙华章纵然神色沉沦,也还是迅速俯身躲过了须弥喇嘛一击。
须弥喇嘛来势不减,撞翻纱帐后站到门口,却见纱帐中一个紫衣女子昏倒在地,身边插有一把匕首。
龙华章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刚才的情形,冷笑道:“选在这个时机暗算我,也真难为你们了!只是你们估计也没料到,真的把我的阿宁魂魄招来了,还救了我一命。看阿宁的面子,我今天开恩,只要你的一只手臂!”
这声音如烟似雾飘忽不定,原来说话之间,龙华章已经换了九个方位,众人只感觉一阵旋风滚过,须弥喇嘛顿觉呼吸困难,忙凝神定气挥动金刚镢,面前立时出现了一道金壁,耳听“哧”一声,金壁竟被硬硬撕裂,顿觉内力大泄,同时背后一凉,左边身子轻了几分——臂膀已到了龙华章手上!
龙华章一击得手,也不说话,倒提须弥喇嘛的臂膀,脚步缓慢跨过门槛,走了几步忽然泪流满面,凄然仰天哭道:“阿宁!”
须弥喇嘛没了一支臂膀,急忙抛了武器,点穴封住血流,眉头也不曾皱一下,神色仍然慈悲从容。
一个泪流满面倒提手臂的疯子,一个半边鲜血的喇嘛,满厅手持兵刃站立不动的壮汉,这一幕在在夕阳下久久凝固……
忽然一只乌鸦“呱”一声飞向西边,那紫衣女子醒来,惭愧道:“大师,刚才我正要出手,莫名其妙却动弹不得……”
须弥喇嘛单掌在胸,念了一僧佛号道:“你不必自责,真是孽障!难道真如虎师弟所言,非是人力可以降服?”
龙华章遭此变故,性格更加古怪,要手下门人踏遍名山,搜罗修仙秘籍,认为只要自己飞升成仙,阿宁也会得到解脱,到时二人就可见面了。
这样一来,云罗新派似乎又成了道观,筑了巨炉炼制丹药,来往尽是羽士仙客,龙华章此举还有一重目的,就是希望用道家功法去化解两路内力的对冲。
正逢元始天尊诞辰,龙华章筑了高台祭拜,广邀天下豪杰参加,听到消息后,五台山上虎居士对须弥喇嘛笑道:“师兄,这厮末日到了!”
须弥喇嘛问道:“莫非师弟得到消息,有人设计伏击?但你说过,他已经不是世间之力所能消灭,如何得以预见其死期呢?”
虎居士嘬口新茶道:“这世间没有完美之物,倘若有,上天是不允许其存活太久的!人满,天则概之。我辈身多缺陷,是因为将相争之力流于身外,所以可以活的长久一些。那些看来完美之人,内里却是水火交煎,都是因为阴阳二气在内相争,不得外出故。从理上讲,龙华章得到道家秘笈,是可以化解相争之力,但是他却不自量力,要和上天沟通。那么重的戾气,上天岂会视若无睹?”
元始天尊诞辰那日,龙华章身着道袍上了天梯,正举剑做法,忽然风云变色,浓云滚滚而聚,似一把大伞罩住高台。
龙华章大喜道:“天知我意!”遂踏七星步,举剑誦咒,只见一道电光斩开云层,劈向宝剑,空中轰的一响,火花四溅,一股焦臭味传来,高台安然无恙,龙华章早成焦骨一堆。
消息传到五台,虎居士却面无喜色,仰天道:“或许当日我不该冲动,倘若阿宁还在,他也不至如此疯狂吧!”说罢长叹一声,取了钵盂斗笠,紧紧鞋带,消失在雾霭缭绕的山间……
一口气讲到这里,果忍因为激动,已经有些喘息。王七味待师父平静下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虎居士就是那消失不见的跛罗汉吧?”
果忍并不说话,仿佛还在回忆里沉浸着,良久叹息一声:“铁胆响马何等英武,不料辛辛苦苦创建的云罗门,竟然昙花一现,沦落到了今日这步田地!”
两人谈话的当儿,茶馆已经来了好几拨客人,其中一个云南口音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这女子服饰不似本地,打着赤脚,头顶银冠,颈上也挂满银饰,土布花格的衣裙,眼神冷静而且犀利,即使低头饮茶,也散发出淡淡的肃杀之气,使得周围汉子也不敢大声喧闹。
果忍看了几眼,别过头来悄声告诉王七味:“这个女人,应该来自云南哀牢,似乎是个放蛊高手!”沉思片刻,果认又说道:“莫非此人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哀牢扈七娘?不知她来这里做甚?”
王七味听后觉得好奇,细细观察起那女人,忽然在桌下轻踢果忍,随后用眼神示意地上,原来一条蠼螋正歪歪扭扭地向女人爬去,这虫子头大身小,所以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颇为滑稽,王七味忍不住微微一笑。
过了良久,蠼螋才爬到女人脚下,抬头犹豫片刻,直起身子颤巍巍开始向上爬。
看到这有趣的一幕,王七味童心大起,换个姿势看得更加认真。他知道这蠼螋虽然有毒,但是咬人后顶多红肿半晌,所以也没去提醒女人。
虫子不一会就爬到了脚腕处,女人还是浑然不觉,不过虫子爬行越来越慢,体格也越来越小,到膝盖处一软跌落下来,还没落等到地上就被风吹走,看来早已经成了小小的空壳!
此时王七味才觉得不对,忙收回眼神,低头装作喝茶,牙齿磕得茶杯当当轻响,果忍若无其事朝向窗户,话却是说给王七味听:“不要动,有好戏看!”王七味听了心下稍定,静观事情如何发展。
女人喝完了茶,起身招呼小二结账,小二应了一声,将毛巾搭在肩头,笑着过来,到了女人面前接过钱,发现有两只苍蝇在面前绕来绕去,忙陪笑着抽下毛巾说甩去,一边叫道:“嗡嗡乱飞,烦死人了!”
那肮脏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