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神脉-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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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肮脏的毛巾自眼前甩过,女人已经没了踪影,小二看看四周,再看看手中的法币票子,确定了不是冥钞,才摇了摇头回去,嘴里嘀嘀咕咕。
好像刹那之间,茶馆气氛活络了,众人热闹起来,左手的一个黑脸汉子抹了抹脸道:“刚才好险,不知那女人为何突然就逃走了?”
一个尖脸细嗓子答道:“谁知道呢,大约是内急,突然想上茅房了吧,哈哈!”同桌几人顿时狂笑。
右边一个枭叫一样的声音打断了这狂笑,那声音怪叫道:“哼!你们还是赶快回家烧香祭祖吧,倘若不是那两只苍蝇,你们早已化成脓血!”
尖脸人不服道:“那女人连二哥的百足小龙尚且不惧,岂会害怕两只苍蝇?”枭叫道:“你们有所不知,此人正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施蛊高手扈七娘,她看那苍蝇来的蹊跷,估计以为蝇王就在周围,害怕于自己不利,就落荒而逃了!”
“蝇王”二字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嘘嘘的品茶声,以及嗡嗡飞行的苍蝇,却再也没人敢用毛巾去轰。
王七味去看果忍,果忍缓缓摇头,表示不知道蝇王是何方神圣。
两人又坐了一会,就起身离开,出门后果忍却不向回家方向走,径直向另一边拐,王七味跟在后面,追问道向何处去。
果忍微微一笑:“你不想知道蝇王在哪儿么?”王七味立刻有了精神,快步赶上。
果忍带着王七味到了大街上,似乎并不着急去找蝇王,反而左顾右盼,仔细端详过路人的脸色,看了一会拿定主意向一边去,就这样边走边看,拐到一个院落。
这院落古色古香,门前一沼荷塘,两行垂柳。大门青石匾额刻有“熙攘居”三个大字,两边木雕对联:来来往往你方唱罢我登场;年年月月客随主便早还乡。
王七味看这对联对联不伦不类,笑道:“肯定是个土财主,学人家附庸风雅!”
果忍仔细看看说:“到了,蝇王就在这里!”
王七味奇道:“师父并不认识蝇王,怎么知道他肯定就在此处?再说,我觉得蝇王应该是个肮脏不堪的叫化子,坐在城墙角下扪虱唱戏,周围围着一圈厚厚的苍蝇才对!”
果忍捻须一笑,看着他的徒弟道:“做事情要多个心眼,我在街上并非闲逛,此人既号蝇王,而且威力似乎极大,那么这附近必然有一巨大脉息,具有蝇虫特质。蝇属‘五虫’之一的羽虫,性浮而燥,故夏季出现,倘若群居,则成一虚脉,风水行话称之为‘火庐’。”
王七味一听豁然开朗,原来师父在街上看那些人的脸色,就是观察哪些人具有“火庐”的印记,跟着他们,自然就找到了蝇王。
王七味啧啧称奇道:“原来师父你还会看风水!”
果忍道:“医道风水法术等,均离不开‘阴阳’二气,再被格以五行后,道理就更加明白。和天地一样,人体以六经为川,以肠胃为海,风水之术,其实也是医道的外化。佛门中人常常斥责风水为邪术,须知久居风水不佳之所,倘若五行相克,纵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果忍教育弟子的时候,“熙攘居”的大门被推开,走出一个日本军官,果忍脸色剧变,忙拉了徒弟到避静处,取出怀里布包,打开后是一排银针,果忍取出一根在鼻翼“迎香”穴点了几下。
在王七味来看,对面慈眉善目的师父,立刻成了一个面目呆滞无神,老态龙钟的农人。
王七味眼露惊喜笑道:“不知道您还有这一手!用针灸来改变相貌。”果忍道:“出来那人,便是我所说的烧死方丈的恶沙弥,不知道他今日找蝇王有什么事,我怕被他认出,故而暂时这样易容,免去很多麻烦。”
两人随后慢慢走向门口,在和军官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腐臭飘来,王七味忍不住微微皱眉,多看一眼。
军官恰也回过头来,和王七味目光相接,这霎那王七味一个哆嗦,倒不是由于那人目光阴冷混浊,而是因为,在那人眼角,竟有一条细小的蛆虫正在蠕动!
果忍加快脚步,到门口轻叩门环,半天却没有反应,一回头,军官又折回来在背后,斜眼问道:“你们找蝇王,有何见教?”
果忍不便开口,害怕被认出声音,王七味即刻开口:“哦,我们从乡下来,因为生了怪病,所以……”
军官挥手粗暴地打断他的话,闷声道:“他今天不见客,在家里挺尸呢!我可警告你们,和他少打交道,惹恼了太君,有你们好看的!”
王七味笑笑点头,军官歪歪扭扭转身离开,又一股腐臭之味袭来,王七味忍不住举手掩鼻,却被果忍及时拉住。这时大门隆隆推开,一个驼背老妪沙哑道:“你们何事?今日不开张看病的。”
果忍点头道,请转告主人,荷塘应该换水了,果忍话音一落,门里立刻传来金石之音,其声灿灿恰如黄钟初鸣:“带人进来!”
这庭院共分三进,走了良久才到大堂,路上王七味问道:“为何你一提荷塘换水,那人就让我们进来?”
果忍微微一笑:“那塘水所育的莲子,须根据四时温寒凉暖换不同的水质,目下正是换冷泉的时机。”
进得大堂,却愕然看到厅中一口柏木新棺,那声音复又响起:“坐!”王七味心道这人故弄玄虚,到底什么居心。
果忍合掌朗声道:“云罗旧派果忍和尚有礼了,蝇王可否现身一晤?”那声音宽厚灿烂:“不巧得很,近日身染沉疴,恐怕吓坏了贵客!”
果忍席地而坐,告诉对方:“无妨,都是江湖人士,或许贫僧可以助蝇王一臂之力。”
说完这话,柏木棺材嘎嘎作响,棺盖被掀起,一张俊朗儒雅的面孔露出来,这景象令王七味大吃一惊,不料这蝇王竟是一副好样貌。蝇王脸色苍白,似乎极为虚弱,向二人点头示意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王七味问道:“蝇王我看你神色如常,怎会‘吓坏’我们?”
蝇王睁眼起身,露出赤裸的上身,王七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蝇王胸前黑乎乎趴了一片苍蝇,万头攒动,足以令见者毛骨悚然,那些苍蝇和蜜蜂一样正在忙碌,它们并不采蜜,而是衔走一条又一条的黑虫子。果忍合掌道:“贫僧久不在江湖走动,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世上有人将这御虫法术似的如此出神入化!”
蝇王破颜一笑,继续温和道:“惭愧,一时大意着了日本人的道儿,只有如此祛毒了!”王七味这才看明白,那苍蝇们分作两部分,一边不停下卵孵化,孵化的小虫迅速爬进蝇王伤口,另一边将变黑的小虫取走,虽然忙碌却不杂乱。
果忍恢复了相貌,再次取出银针,盘腿坐到蝇王背后运力行针,王七味在一旁认真观察,顺便温习平时所学。
这样足有一个时辰后,果仁满头大汗松一口气,奇道:“是何毒药,威力如此惊人,毁了我五根银针。”
蝇王在前面回答:“我也不晓,当时只闻到一股大蒜味道,便浑身颤抖无力,硬撑着回到家。刚才你们遇到那走狗了吧,他便是来看我是否死掉,也不知道日本人何等居心。”
果忍叹气道:“国难当头,却有这帮人里通外国,不知道死后会受何等报应。”蝇王胸有成竹道:“他倒不用忧虑,走狗一个,况且我已在他身上下了蝇蛊,七日内必将死无全尸。我所忧虑的,就是这日本人如果用蒜味的剧毒来坑害百姓和……,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果忍看他欲言又止,忍不住询问道:“你说的还有?”蝇王道:“那些在前方抗战的将士们,如果遇到蒜毒,恐怕危险!”
王七味向果忍道:“师父可有办法克制这毒?”果忍摇头道:“恐怕一时困难,此物非是天然提炼,要弄清习性谈何容易!想我中华战士光明磊落,古来征战倘若对方远道而来,必退避三舍等其安营扎寨后再行宣战,且战时不伤二耄不及妇孺,这日本人邪恶歹毒,竟然用这歹毒手段害人,其子孙后代必遭报应,受此物殃害(注:后果然发生日本东京地铁毒气事件!)。”
果忍平复了激动之情,问蝇王道:“你为何受此奇毒?”
蝇王白脸一红略带羞愧道:“前日有一本地乡绅,因为被人下蛊,所以差人来请我去瞧病,我到那里,却是几个日本人陪着一个挑粪汉子,我一看那汉子舌苔就晓得中了蝎蛊,撩开手臂,果然起了脓疱,正要出手拔毒,脓疱里突然爆裂,一股蒜臭袭来,我就成了这般样子。”
果忍道:“那一班日本人怎会陪着一个挑粪汉子看病,其中定有古怪!”
蝇王道:“这件事疑点颇多,其一,挑粪汉子不知是何来头,身中奇毒按说早应该亡故,但据我判断,当时他至少已经撑过了五天;其二,那汉子症状分明是蝎蛊,却又会喷出蒜毒。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师父我看你也是杏林高手,知否是何道理?”
果忍道:“莫非日本人正在制作新一种蛊术不成?用挑粪汉子来做个试验。”
王七味插嘴道:“师父,极有可能,听东北逃荒过来的人讲,日本人有个部队,在那边拿活人开刀,已经害死了不少人。”
蝇王叹口气道:“今早那只走狗,来了看到我还没死,竟然十分欣喜,叫我安心养病,好了之后,说日本人还要见我!”
果忍合掌道:“那你就安心养病,好了之后看日本人什么打算,我们师徒二人就留在此地,有什么事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蝇王便唤了老妪,给师徒二人准备住处。夜来无事,果忍问王七味道:“你看这蝇王是何等人?”王七味道:“奇人异士,大约在江湖上也久负盛名。”果忍道:“此人不简单,忠则英雄豪杰,奸则国之蠹虫,并非凡夫俗子。”
二人正说着话,窗外呼呼起了大风,原本明亮的月光也悄然暗淡,果忍意味深长转过头来,语气分外沉重:“要变天了啊!”王七味因为一天劳累,片刻之间就鼾声如雷,一早起来见了蝇王,竟已经神完气足,看来在果忍协助之下,伤口已经无碍。
三人用过早餐,正在厅里闲聊,听到有人大力拍门,蝇王微微皱眉道:“何人如此没有修养?”
王七味道:“或许是家中有人病急,所以十分急躁。”蝇王摇头道:“此声骄横不稳,并非单纯的心浮气躁,而且听起来似乎是用木具在拍打,大约……”
话未说完三人都变颜色,进门的来人正是那日本军官,青光满面洋洋得意。蝇王变色是因为自己的蝇蛊竟被解掉,果忍变色则是因为没有易容,怕被认出来。
军官径自拉了椅子坐下,笑道:“不用紧张,好消息来了!太君要见蝇王,有大事要和你商议!”
蝇王不卑不亢,斜躺在椅子上默默不语,军官讨个没趣,呼地起身去拉蝇王手臂,蝇王反应奇快,反手一扣直拿对手肘关节,军官并不闪躲,任由蝇王去抓。
蝇王这一招换做常人,小臂定然酸痛难捱,不料这军官面不改色,蝇王则感觉似乎抓到了硬木。
军官揪住蝇王衣领轻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我要除掉你,真的就像是……”说着两根指头一捏,“捏死一只苍蝇一般容易!”
蝇王满目惊诧,似乎很不理解这一夜之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肚子坏水的汉奸,竟然变得如此骁勇善战,胜过常人练习数年。
军官得意地撩开手衣袖,露出浑圆干涩的右臂,用左手梆梆敲击,怪笑道:“这条手臂不能说天下无敌,至少,你们这些老顽固是招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