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猎鬼人-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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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胡宗仁来接我,我们去了他师傅家。他师傅的地址我实在不会透露,总之住的是那种古色古香的老街道,成都原本是天府之国,对于历史的保护,比起重庆来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见到邢崖子师傅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他穿着一身白衣,夏老先生那种。坐在棋盘前,在我行礼后,他手掌摊开一指,示意我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下。问了我一句,会下棋吗?我开始学着赤壁里孔明和公瑾的对白,说了句略懂略懂。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我和邢崖子师傅就在一盘棋局中度过。我没有孔明和公瑾那么高深的境界,我也无法从棋语中读懂邢崖子师傅是不是想要跟我说个什么,因为我理解他目前的处境,他无法多言。慌乱输掉棋局,才在起身的时候发现了邢崖子师傅身后,一本写着《中的精神》四个字的书。
我知道这本书,棋圣吴清源的著作,作为一个日籍华人,他的棋艺恐怕当称天下无敌。却能够在棋盘黑白间,找寻一个个道理和精神,不仅包涵了我们中国人的智慧,更有我们的谦逊。对于围棋我是三脚猫的功夫,输给邢崖子也是在情理之中,大概是他看我天资不够,在赢得棋局后,就跟我东拉西扯的闲谈了一阵,接着叫胡宗仁打了一个电话,临近中午的时候,一个40多岁的男人来了,胡宗仁介绍到,这位是尹师傅,他是藏传佛教密宗的师傅。我恭敬地对尹师傅行礼,胡宗仁又告诉我,我膝上的血疤,就是尹师傅帮我打掉的。还有,几年前阿坝黑水的那件事,也是尹师傅去解决的。
成都毗邻藏区,藏传佛教在佛教中也是非常正宗的,我先前在马尼干戈认识了一位小活佛,虽然只有14岁,但却有着超常的智慧。说来惭愧,我是从他口中,才得知藏传佛教,尤其是密宗人的厉害之处。佛教以隐忍为本,所以一般是不会带有攻击性,而密宗人则是他们教义里的夙卫者,不抓鬼,不打鬼,不超度,不治病。只是终日研究一些梵文及藏文的咒文,以侧面干预的方式来阻止那些鬼事的发生。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像道士那样去收妖抓鬼,也不会像我们这样去寻根问底,他们只是在因与果之间,搀和一下,打乱原本的秩序,因非因,果非果。从而使结果发生改变。论境界,比我们高出很多,他们敬佛祖,却不敬班禅敬达赖。因为在他们看来,班禅活佛已然在外力的干预下,有些走了偏路,远离了教义。敬达赖也并不是认可他目前的所作所为,而是认可他对待民族和佛教的态度。听胡宗仁说,尹师傅是汉族人,只因为年幼的时候就拜在了藏佛门下,后来才低调的替人解决麻烦。本职是一位茶馆老板,身份却是藏佛密宗的高手。
我们坐下,跟尹师傅仔细说了下我目前遭遇的情况,因为我此刻已经明白邢崖子老前辈叫来尹师傅的目的,其实是假借胡宗仁的口,请求尹师傅帮我的忙,而他,仅仅是做个见证罢了。等到我说完,尹师傅从他的大布袋里取出一块连着树皮,一侧却因为时间关系,发亮发黑的木块,要我背对着他,脱下衣服。我正惊恐他是否是馋诞我的美色,他说,我给你拍一道佛经到你的身体里,再来想办法让你身上的阴人离开。
尹师傅说,这一道佛经,其用意在于劝诫,不仅是在劝诫我身体里的那个女阴人,也是在劝诫我本人。他说了,所谓的凡事因果,是在于你起初做了件什么事,而因此而收获到什么样的结局。例如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工作,他或许是赚了不少钱,但是他也因此牺牲了自己的健康。又例如一个孩子从小学到大学都努力用功学习,他可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理想的学校甚至出国进修,接着获得一份高薪工作,买车买房,但是他却因此而永远失去了原本应当拥有的童真。尹师傅讲得不算深奥,我想以我的智商还是能懂得的,于是他说的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应了老人口里常说的那句话:久到河边必湿脚,久走夜路必撞鬼。
撞鬼我是撞够了,或许某种角度来说,应当说是鬼撞到了我,而不是我撞到了鬼。尹师傅虽然看上去文文雅雅的,他的相貌和穿着都非常匹配成都这座悠闲的城市,他说的这些道理其实我也无数次的自己想过,只不过让他用一种简单的口吻讲出来,我除了如醍醐灌顶外突然心里透彻,更是对藏佛密宗深感敬佩。
他开始在我的颈椎下面,肩胛之间用那块木头摩挲着,口中念着一些我没听过的经文,许久以后,用力一按。就叫我穿上衣服,告诉我已经好了,在拔出那个阴人之前,你可以放心过你的日子。至于那个阴人,确实并非我所能替你去除,因为她在你看来是个果,在我看来却是因,要除掉她,还得靠你们本门本宗的办法才行。然后尹师傅告诉我,我画一个咒给你,你可以刻成木牌什么的戴在身上,不过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纹在你的身上。
纹身啊,我觉得我是个洁身自好的白嫩小青年,早年念书的时候收到无敌港片《古惑仔》的影响,我也跟不少社会上的小混混厮混过,他们其中也有不少跟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在咪咪上纹了条龙,我却始终没有在自己身体上开这样的玩笑。但是既然尹师傅都这样说了,我也觉得如果刻成木牌难免会有忘记拿或是保存不善等原因,本来这次和尹师傅以邢崖子的会面都属缘分,若是弄丢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求一次。于是答应到,好,我会纹的,然后我问尹师傅,是什么咒?
尹师傅微微笑了笑,说:“不动明王咒”。
黄符纸,朱砂,毛笔。折成三角形。
猎鬼人长篇 06。女人
不动明王,我曾无数次的听说过。在佛教里,作为五大明王的主尊,密宗八明王的首座,左手金刚索右手智慧剑,共有三眼,双眼分别呈仰视与俯视,额头上的眼睛却是平视,代表着他无时无刻不看着天上的佛祖、人间的百姓、地狱的妖魔。周身火焰如注,肤黑貌丑,衣衫破旧,张牙舞爪。虽然长了一副狰狞的面孔,却有着智慧与理智的本性。严格来说,在我的理解里,不动明王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他既能够用智慧的力量感化世人,也能用忿怒的力量斩妖除魔,还能以虔诚的心态高居佛门。在一众藏佛中,他是一个特殊的尊者,慈爱包容,但又心狠手辣。
在我们的传说里,有一个钟馗,虽然是凡人所变,其性质却跟不动明王差不多。而不动明王咒,我却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才疏学浅,对佛学更加是个门外汉,好在我是个好学的孩子,于是我不懂我就会问。我问尹师傅,何谓不动明王咒?他告诉我,不动明王咒中的“不动”,是指为佛者,永恒不变的佛性慈悲,“明”特指佛的智慧,“王”则是君臣的姿态,我能管住世间苍生。“咒”则是用来约束以上一切的法号。所谓“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说者得大智慧,知我心者即身成佛。”是说“佛”万物皆可为之,但得看你有没有那种先性,大慈大悲之人,于佛性近,成佛易,大凶大恶之人,需开化去戾,经受炼狱考验,脱胎换骨后,方可成佛,不管你曾经干过什么,只要肯放下过往的作恶,心中永怀善意,佛祖的包容便能够让你有所寄托,让你成为一个心里徜徉着温暖的人。不动明王咒,便是以咒为根本,来约束一切。
说得很好听,但我还是不怎么明白。尹师傅告诉我,你不是佛家人,不明白是自然的,简单的说,不动明王虽然有具体的形象,但是他就好像是在每个人的头顶却都看不见的大智者,他的咒可以说只有一个字,也能说是有一本书,所悟的深浅,全凭个人造化。接着他笑了笑说,你81年生人,在历法属位里,你是属鸡的,巧合的是不动明王本应是你的守护神,但是并非所有属鸡的人都能够跟明王结缘。从你刚刚给我的生辰及命重上来看,你是个八字很硬的人,否则你也不会干这行一干就是这么多年,本来你这种就是地缺的命格,也就是说,你不容易稳重,且充满攻击性。不动明王是大佛,普通人是背负不了的,若是寻求庇护,未必要找不动明王,但是谈到责任和使命,也只有你这样背的动的人,才能扛起明王想要普渡的佛义。选择不动明王咒给你,一半是巧合,一半却是必然。
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原来八字硬还是有好处的,不枉小时候我妈带着我去打耳洞破相了,本来只是担心我的八字硬,容易闯祸,要破相来抵消,却没想到我真的会走上这条路,至少我妈当时是一定没想到的。
尹师傅问邢崖子借了毛笔,画下一个不知道是藏文还是梵文的咒,把纸折了递给我,我接过后告诉他,下午我就去纹上。接着尹师傅则跟邢崖子聊了一会,两人坐下下了盘棋,我跟胡宗仁则站在一边看着。我却在心里反复嘀咕着尹师傅对我说的话,他的意思是,要去掉我身上的这个阴人,似乎只有用我自己的能力才能够办到,不知道他到底指的是什么,我不是阴阳眼,我也在黄婆婆的阻止下,不能够亲自下阴去,但是黄婆婆是佛家人也不能够替我根除这个大患,一时之间没了头绪,我实在是想不出按师傅教过我,包括多年来我自己的杂学,有什么办法能够顺利的拔掉这个阴人,难道真的要逼着我去找到刹无道的人,然后一顿好打以后,逼着他们替我解除吗?我自问还没这么大的本事,尽管苦竹给我的符咒能够让那群人暂时制不了我,除非他们放弃了玩阴的这种手段,而是在我必经路上给我制造一个交通意外,想来是不会,那个阴我的人,还指望着我完整的灵魂给他续命呢。
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胡宗仁不合时宜的碰了碰我,咧嘴笑着说,原来你是属鸡的啊,怪不得那次找苦竹的时候,天天你都起来得这么早呢!我对他怒目而视,因为我觉得他正在放屁,我起得早那是因为我良好的生活习惯,跟属相完全无关,莫非属狗的人就一定得看家护院?属鼠的人就必须要小偷小摸吗?
对于刹无道,算是我吃过的最大的苦头,我虽然痞性十足,但是还是有自己的血性和脾气的。我可以让人骑在我的肩膀,但是不容许他在我肩膀上放屁,即便同意了他放屁的行为,也不允许他在我背上拉屎,就算是他真的拉了屎,但是也不要拉稀才对。所以在我跟刹无道纠结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无止境的退缩和忍让,并不是我希望这样,而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几度企图反抗却几度败下阵来,怪我自己学艺不精,也怪我的那个臭脾气,本来打算不招惹谁就自己默默赚点钱,然后安稳的度过余生也就算了,没准还在中年时期收几个徒弟,把师傅传给我的手艺继续传承下去,但是目前这么一搞,我都不清楚我到底还能看多少个日出日落,赚钱养老,收徒传技的事情,还是趁早别想太多。
临近中午,两位高人还在下棋。可是我饿了,成都的美食向来是我的致命伤,尽管有一次在春熙路附近一家号称正宗玉林串串香的店里,从锅底里捞起一只被烫得背壳金黄,拇指那么大的蝉,于是我压抑这内心的悲愤,痛苦地挤出笑容对店里一个年轻貌美的服务员说,妹妹,你是觉得我吃得太素,想给我加点荤菜吗?那姑娘盯着我用筷子夹起的蝉,迟疑了片刻然后对我说,即使是死亡,它也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