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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夜半笛声-第27章

小说: 夜半笛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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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确实很奇怪。”苏醒又拿起了那支小笛子,仔细地看了看,“任何人,都不可能用门外的插销把自己关起来。所以,刚才一定还有其他人。”

“那么,又是谁把小弥关在地下的呢?”

苏醒茫然地摇了摇头。忽然,他发觉池翠的身体有些发抖,于是靠近了问:“你怎么了。”

“我感到,感到有些冷。”池翠抱着自己的肩膀说,“也许,是刚才在天台上着凉了。”

苏醒大胆地伸出了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手指却立刻弹了回来,惊慌地说:“池翠,你烧得厉害。”

“不——”话还没说完,池翠已经有些恍惚了,刚才在楼顶的天台上,寒冷的风让她冰凉彻骨,现在又使她浑身烧了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苏醒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手里感受到一团火热而柔软的肉体。

“别,我还要照顾小弥。”她强打精神地说,“你先扶我到我的房间里。”

苏醒抓着她的肩头,架起了那诱人的身体。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但是心跳却越来越快,一股轻轻的罪恶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把池翠扶到了隔壁的房间里,让她躺在床上。这时候他注意到床上有一本书。还来不及看清书名,他就发现池翠的鼻孔里流出血了。

苏醒惊慌失措地说:“天哪,你流鼻血了。”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说:“没关系,这是我的老毛病。”

他茫然地在周围寻找着什么可以擦血的东西,忽然注意到床上的那本书页里露出了一截白色的东西,他伸手把那东西抽了出来,原来是块白色的丝绸手帕,手帕上还绣着一支笛子。苏醒瞬间觉得这手帕里似乎蕴藏着什么东西,但他来不及多想,只把手帕送到了池翠的鼻孔前,帮她轻轻地抹了抹鼻血。很快,她的鼻血就自动止住了。

“谢谢。”池翠忽然指着床头柜说,“能不能帮我把药拿出来。”

手忙脚乱的苏醒把手帕塞到了她的枕头下,然后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取出了她所需要的药,又为她倒了一杯热水,帮助她服下。池翠半躺在床上,看起来情况已经好了一些,她缓缓地说:“谢谢你,苏醒。我想休息一会儿。”

苏醒看了看她的眼睛,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站起来说:“如果有什么事情,立刻就给我打电话。”

池翠微微点了点头。

苏醒迅速地离开了她的家。当他走到底楼的时候,又特意走到楼梯后面的那扇小门看了看。门略微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他的心跳又加快了。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离开了这里。

十四

她看到四周都是冰块,自己全身赤裸着被包裹在冰雪的中央。白色的冰缓缓渗透入她的皮肤,直到她的心脏被凝固成冰块。透过白色的冰层,她又看到一团火在身边燃烧起来,在烈焰的炙烤下,冰块开始融化为水,又从水蒸发为气体。当裹着她的最后一层冰融化的瞬间,她的肉体也像打碎的冰一样,变成了无数的碎块。然后,与冰水一同被融化蒸发,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

她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冰和火——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白色的天花板。

又是一个梦,池翠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的高烧已经退掉。或许是因为刚才做了一个恶梦,使得自己出了一身大汗,汗液排出了体内的寒气,高烧自然也就退了。

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

池翠从床上坐起来,看到身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被子。她立刻就想起来,那是苏醒临走前给她盖上的,苏醒还把她抱到了床上。她感到心中小鹿慌乱地跳了起来,脸颊难得的红了,自从小弥出生以后,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如此亲近地接触过她。

她立刻掀起被子,忽然发现在被子底下还躺着一本书。池翠轻轻地拿起那本书,看到了书的名字——《卡夫卡致密伦娜情书》。她的眼前瞬间掠过了那双瞳孔,赶紧紧紧地闭起了眼睛,把这本书搂在怀中,深呼吸了几口。

当她的情绪平稳下来以后,立刻又产生了疑问:这本书怎么会躺在床上?池翠记得自己一直都把它藏在床头柜里的。

难道是苏醒拿出来的?

想到这里,池翠的心里又是一抖。她小心地翻开了书页,发现原本夹在书里面的那块手帕不见了。她仔细地找了找,在枕头边发现了那块手帕。

她捧起了这块绣着笛子的手帕,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她闭上眼睛嗅着手帕,深呼吸了一口。仿佛感到在这块手帕的丝绸纤维里,还残留着肖泉身上的气味。

池翠长出了一口气,又重新把手帕放回到书页中。就在翻开的那一页里,她读到了这样一段文字——

“有时候我有这么个印象:我们有个房间,这房间有两个互相对着的门,我们每人攥着一扇门的把手,只要一个人的睫毛动一下,另一个就站到这个人的门后了;只要第一个人说一句话,第二个就带上了身后的门,并且再也看不见了。当然他也许会重新打开这扇门,因为这是一个也许离开不了的房间。只要第一个人不完全像第二个一样,他就会很安静,他表面上仿佛根本不朝第二个人看一眼。他会慢慢地整理房间,好像这房间和其它任何房间一样似的。尽管这样,他总要在他那门旁重复同样的动作,有时两个人甚至同时跑到门外,于是这美丽的房间便空无一人了。”

还没读完,眼眶就已经湿润了,池翠不敢再读下去,生怕自己被这痛苦所淹没。尽管六七年来,她已经把这本书读过无数遍,每个寂寞孤独的夜晚,她都会翻开这本书反复地读着卡夫卡的文字。然而,她的心却永远像小女孩那样脆弱。她立刻把书本合了起来,把手帕也留在了里面。

现在,她要去看看儿子。

池翠走出了房间,感觉自己的脚下轻了许多,有一种发烧后浑身轻飘飘的感觉。她悄无声息地走进小弥的房间,在儿子的身边坐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这可怜的男孩。

小弥的呼吸很均匀,现在显得非常安详,那张漂亮的脸蛋给人一种小天使的感觉。然而,许多年来池翠却一直觉得——天使,往往与魔鬼同在。

“他或者是个天使,或者是个魔鬼,或者——是天使与魔鬼的同体。”

池翠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或许那可怕的魔鬼,就隐藏在儿子的眼睛里面?他终究是幽灵的儿子,而池翠作为母亲,只不过为他提供了一具肉身而已。

正当她的心里越来越激动的时候,小弥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重瞳正对着池翠。

她忽然有些紧张,怔怔地说:“小弥,你醒了。”

“我在哪儿?”男孩茫然地问。

“你在家里。”

“家?”小弥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环视了房间一圈,他若有所思地说,“家?我的家?”

池翠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抱着儿子说:“小弥,你不认识我了吗?”

小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点了点头说:“妈妈,我当然认识你。”

“谢天谢地。”她终于又长出了一口气。她先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接下来看着儿子的眼睛说,“小弥,你为什么要跑到地下室里去?”

“妈妈,什么叫地下室?”

“就是在地底下的房间。”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我没去过这种地方。”

“小弥你不要说谎。”池翠有些生气。

“我没说谎。”

“那你去哪儿了?”

小弥神秘兮兮地仰起了脖子,然后伸出手指了指天花板。

“楼上?”

男孩缓缓地说:“是楼顶。”

池翠的脸色又变了,她条件反射般的吐出了两个字:“天台?”

小弥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去那儿?”池翠大声地问儿子,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是她带我去的。”

“他(她)?他(她)又是谁?”

“一个白衣服的小女孩。”

池翠立刻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儿子,许久都没有说话,脑子里仿佛已映出了那小女孩的影子。但她又摇了摇头说:“又是她?你又说谎。”

“不。”小弥大声地说,以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我看到她坐在楼顶的大罐子下面。”

“楼顶的大罐子?”池翠想了想,那应该是水塔吧?显然,6岁的男孩还不懂什么叫水塔。

“是的,然后我也走到了大罐子下面,坐在她的身边。”

池翠张大了嘴巴问:“你们坐在一起?”

瞬间,她的脑子立刻掠过了下午在天台上看到的,水塔底下的一双半截的水泥桩子。当时,她乍一看还以为真是两个小孩坐在一起呢。那双水泥桩子一个像男孩,一个像女孩,仿佛是被人故意雕刻出来似的。她抚摸着冰凉的水泥表面,那感觉就好像是小弥的身体化做的。

她又继续问儿子:“你们坐在一起干什么了?”

“我们在看云。”

“看云?”

儿子露出向往的目光说:“坐在楼顶看天空中的云。我看到云在动,真好看。”

“除了看云,还发生了什么?”

“她还对我说话了。”

池翠捂着自己的心口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好’。”

“然后呢?”

小弥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拧着眉毛说:“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你再想想。”

“不,我不能说!”小弥焦躁不安地叫了起来。

池翠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不肯告诉妈妈?”

“我不能……不能说。”

说完,他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躲到房间的角落里,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埋着头一言不发。

池翠的心里全都凉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逼儿子。于是蹲下身来,抚摸着儿子的后脑勺,用轻柔的语调说:“小弥,妈妈原谅你,妈妈自己也记不清了。”

这对母子拥抱在一起,轻轻地抽泣着。夜色渐渐降临,将他们的身影吞没。

十五

在皮夹子的最里层,紧紧地夹着一张旧照片。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张照片,似乎已经和这皮夹子合为一体,杨若子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抽出来。她轻轻地擦拭着照片的表面,照片里是一个7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衣服,在黑色的背景下微微地笑着。要不是看这张照片,杨若子几乎已经记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其实,杨若子一直都在想着她,但在她的记忆中总是一团模糊,尤其是小女孩的脸,仿佛是一幅在水中溶化了的画轴,只剩下一滩稀释了的颜料。

这小女孩已经死了整整10年。

可是,杨若子一直不觉得她已经死了,有一种感觉告诉她,这小女孩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在某个黑暗中角落里注视着自己。

她是杨若子的妹妹。

其实,小时候杨若子并不喜欢自己的妹妹,有时候甚至还有些讨厌,因为自从妹妹出生以来,父母便把爱都倾注到了第二个女儿的身上。妹妹出生的时候,杨若子刚好5岁,她的第一次记事就是在医院里,看着产后的妈妈抱起妹妹。这一景象在她的脑海里永远都不可磨灭,所以她一直都深信,人在小时候的第一次记事会决定将来一生的命运。5岁的杨若子看着妈妈怀中的那个漂亮的女婴,心里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厌恶感,许多年以后,她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妈妈抱着的不是人类,而是某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因为某种原因进入妈妈的体内而分娩出来的。

后来,杨若子又看着妈妈给妹妹哺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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