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康熙末年-第4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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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啥也不用唠,就是一顿拷,拷了还不放,俺就这么狂!
三月初夜晚的这道超亲王均令,甫一发出,立刻就在整个京师引发了轩然大波。
午夜之前的两个时辰,大批全副武装的刑部督捕司和顺天府的衙役,以及九门提督衙门刀枪齐整的兵丁,在刑部侍郎秦空贼的指挥之下,冲入了单雄幸和穆林的府邸,不问嫌疑的三七二十一,也不说出个罪行的子丑丁卯,仅仅是照着凌啸原话的“请吃牢饭”一宣布,便将正朝服在身的两名二品小冢宰小司农五花大绑起来,条封其家宅府邸不说,并绳系其全家男女丁属,在繁华的夜色街道上招摇过市。
一时间,阖城官民,倏然震动。
回来仅仅两天的流毒亲王铁腕出击了-还没有任命为总理事务王大臣的凌啸,撑死就顶多副总理级别,却在没有圣旨的授权下逮捕了副部级高官!不管是亲眼在街上目睹的,还是道听旁说得知此的,全都被这消息所惊呆了。除了当年的鳌拜以外,整个大清朝开国以来,就连不可一世的庄亲王多尔衮也不敢无?逮捕二品大员呢,上至当朝宿老,下至黎民百姓,已经有三十年未尝见过大员朝服捆绑示街了!
闻讯兴奋而又春骚无比的人们,如何能睡得过这漫漫其长的八卦之夜?于是乎,酒楼无论高中低档,茶肆不分豪俭舒陋,一律茶酒回灯重营业,直把子时当作新的黎明,炸炸然的高谈阔论之中,已是有个怪论,不翼而飞。无足而走。
“咱们皇上辛辛苦苦整顿一整年,好不容易才使得官场恢复和谐了,难道。。。。难道就是为了让超亲王回来接着毒它个东倒西歪不成?如果是,这爷俩个也太变态了吧?而如果不是窜通好了的。那。。。。那么超亲王的胆子,还真是不把牛B当兽用地吗?!”
或许,人生真的是苦多乐少,八卦的最高境界,多半不在结果和真相,而是在于打听、分析、篡改、传播、再打听等一系列周而复始的过程之中,所以官民们地八卦热情,可以持续到通宵达旦的地步。但当事人凌啸却没有这种熬夜的精神,他才懒得去管自己丢出的重磅炸弹何等震人心魄,困得要死。是凌啸也不连夜突的最好借口,把卷宗一扔,他自己就像没事人一样地回府睡觉去了。他这一觉。睡得是香喷喷黑甜甜,可凌啸却并不知道,这一晚上后半夜的三个时辰,天知道有多少人没有睡好呢是超亲摄政王即将大挥屠刀凌虐仕林的消息传出,那可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大多是政治上边缘化的人物,你也不能说他们喜得没有道理。
官场,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地兵。一个萝卜一个坑,永远是供小于求,新陈代谢的铁律一样适合人事变动,这就是官场为什么有“倾轧”的根由!老一辈地不被凌啸这等毒药给代谢掉,新一代又如何冒尖晋升?而一年前雍正倒台后的戊寅之变后,多少曾经靠近雍正的人悲凉落马,多少新进之人飞黄腾达,这就是实例,而且是记忆犹新的实例。由不得那些事不关己的人,不心存美好憧憬,为凌啸声援呐喊擂鼓助威呢。。。。。尽管这种声援对凌啸毫无用处!
可是,在整个政治朝局地核心层之中,大多数人是忧急交加,一片愁云惨雾。。。。和泄密案有牵涉的,科举改革上不赞同的,家中有亲朋好友正受毒药威胁地,都不必说他们的惴惴不安和切齿痛恨了,仅仅只说行事小心恭谨、政见中庸平和、一心只想跟随康熙的张廷玉,这后半夜就过得让他够呛!
戌时方才从大内回到府中的他,先是被家人的快马禀报打断了上床睡眠,没等他惊开的嘴巴合上,紧接着就是几十名父亲张英的门生故吏涌上门来,可还没有让他来得及抚慰这些惊弓之鸟,那单穆两家的姻亲眷属就哭上门来。不敢去寅夜敲击登闻鼓申冤,也不敢去刑部评理的他们,不赶来找当场宰相还找谁去?至少,什么事都要从最坏做打算,在他们看来,张廷玉此人地“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相比于老宰相陈停经老奸巨猾的官话,恐怕更能得知事态真正的严重程度呢!
张廷玉这一次却岂止是默然,他苦笑了,他自己都猜不出事情严重到什么地步呢!
张府管家也被这种闹哄哄的情况弄得心烦无比,时刻盯着自己的二公子呢,一看张廷玉愣了半天去端起茶杯,立刻就高声唱道“端茶送客”,将那些人赶走了事。清净下来之后,张廷玉的眼睛是铜铃般大,心神不宁得一丝睡意也无,索性去求见早已经睡下了的老父亲张英,倒不是为求什么解惑,而是他实在发现自己改要找人倾诉一下心中的郁闷之情。
已经致仕的大学士张英,没有佟国维的那种文武都能来一下的庞杂,也没有明珠宰相那样老谋奸诈,他是个正规的汉族读书人,尽管发出了桐城派的先声,却也没有后世弟子方苞、姚鼐那样的外家理学之累,或者说,他是典型的明朝王阳明违心学说的内修者,一切唯求心中平和。
看见最出色的儿子半夜三更来找自己倾诉,张英甚是恬淡地笑了,“衡臣啊,且喝茶。你说你如今是骑虎难下,心中既不认同皇上和凌王的政见,却又想要追随他们建功立业,为此,你不惜出卖与背叛了自己一切政治上的信仰,只当一个他们用得上的人,可如今你忽地发现,革新的主将凌啸却一味只知道狂歌猛进,不是一个长于和谐致祥、隐忍图强的人,是这样吗?老夫没有停错吧?”
见老父亲能把自己宣泄之言全都去掉,一语道尽心底真情,张廷玉顿感贴切至极。连忙恭谨地点点头,悲观地叹道,“父亲大人,的确是这样。超亲王还是太过于年少气盛。不是宰相之才,何以能立于泰山之腰,调和九州以改弦更张?唉,我这真是一步。。。”
“痴儿汝错矣!”
张英无言地一笑,便止住了儿子又要宣泄的话头,晃着头缓缓道,“谁说只有具备宰相之才,方能革弊扬善、鼎新中旺地?呵呵,那些成功的,是王安石吗?是张居正吗?王安石和张居正碰到了什么样的君主。你可以想想,一个志高却短命,一个长命却短志!而反观我朝。皇上是立志革新的皇上,王爷是手握兵权地王爷,皇上和凌王的组合,是千古难逢的变法完美组合,是多少历史上有为臣子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你已然开弓之后还感到不安和郁郁,症结在于一点,痴儿。你出卖和背叛自己的信仰时,背叛和出卖得不彻底!”
张廷玉闻言就是一呆,但他毕竟是窥尽人心的宰相,心思玲珑至极,低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自己不仅保留了很多宰相职业上的自傲偏见,同时也没有真正向康凌靠拢过,抛却旧有信守,却拒不肯接纳康凌思路。俨然是一个没有了主心骨的人,丁点大不合心意的风吹草动,焉能不感到触目惊心?
“回桐城去不?”
父亲见儿子若有所思,也就响鼓不用重锤擂,直接笑道,“依你一向谨慎为官地做派,鲜有仇人,现在如果想抽身,必定可以安然退步。我中华士大夫泱泱如海,其实善安者无非有三榜样:庄子逍遥遨游于弃世,陶潜南山赏菊于隐世,范蠡功成身退于知世。呵呵,衡臣你选哪一种?”
这还用问?张廷玉当然要学范蠡这种睿智型典范的了。他方才三十出头,心中热血正沸呢。尽管他绝对不会使用“闷骚”一词,来形容自己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心态,但,说白了,明清那些有点志向地士大夫,既不张扬自己的立功留名欲望,又受“灭人欲”影响多少会难免有些装B,这,就是闷骚!只不过,他们骚的是名利场罢了,离开了能带来无限满足的宦海,和胤礽被割掉又有何区别?
于是乎,回到自己房中的张廷玉,这才放下对凌啸再次“投毒”地不安,躺在烛火摇曳的床头,辗转反侧地思虑凌啸为何这么干。。。。。。是打草惊蛇?不像啊,如果说是为了打草惊蛇,凌啸就该像废太子胤礽所做那样,一抓就是一大片才对啊,怎么能只逮捕两个位高权重影响巨大的二品大员就了事呢?难道,凌啸是换了个想法,不从人数上打草惊蛇,而是从地位上打草惊蛇?可那样也不对啊,凌啸身为朝廷干臣重王,他不可能不知道,擅自逮捕两个二品高官只用于打草惊蛇,会是何等惊世骇俗招人非议地事情,要是到最后人家没罪,他如何向莫名受辱的两位大臣交待,康熙。。。。康熙又如何替他来收场呢?!
直想到启明金星升起,红烛汩汩烧干,张廷玉也没有想通凌啸的目的是什么,倒是一声紧过一声的鸡叫声惊醒了他,该入大内值班了!暗叹一声白熬了一夜的张廷玉,在小妾嫌他虚度春宵的哀怨眼光中坐起身来,他决定,这件事自己绝对不搀和,连禀报都不抢先,由刑部和吏部奏报康熙去,自己则在旁观摩一下,看看凌啸这个超亲王到底如何收场。。。。。说不定,凌王真的是只摆个姿态罢了,现在已经审结子虚乌有的“案情”,将两位大人放回去了呢!
但是,张廷玉在上书房一直留心到了日已西沉地时分,仍然没有听到凌啸放人的消息,不仅如此,吏部和刑部的官员满紫禁城找遍了,都愣是没有找到康熙,连奏报此事都无从报告起呢!他正在晚霞中焦躁,却只见刚刚去刑部探究竟的上书房行走硕岱跑了进来,摇着大敞帽给满是油汗的脸孔扇风。
西北武将出身的这位亚相,满脸都是获得八卦后的兴奋,用自己改了的粗话歌谣,钦佩地赞叹。
“哈哈哈,我老硕今天总算见识到了王爷的强悍,他这哪里是审二品大员,分明就是急色鬼逛窑子嘛。。。。。。。什么也不说,就是一顿摸,啥也不用唠,就是一顿拷,拷了还不放,俺就这么狂!”
第五百一十六章 什么罪名?还没想好!
张廷玉大骇地站起身来,差点一下子晕倒过去。
逮捕了是一回事,打了又是一回事,这已经够颠覆朝廷纲纪、有违刑不上大夫之祖例的了,没曾想,凌啸竟然连问都没有问什么,也说都没有说什么,审也没有出来什么,就把人家两个高官严刑拷打了一遭吗?!要是果真是如同硕岱所说的那样,张廷玉就绝对不敢认同硕岱的形容了。。。。凌王这哪里是在逛窑子急色,分明就是在强奸朝廷的赫赫纲常法纪嘛!
“你们愣着讨死啊,还不去召集领侍卫内大臣和几个大侍卫前来?”
一虑及此,张廷玉再也坐不住,抛却谦谦君子的温润如玉,对几个小章京大吼一声。宰相之责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康熙,把这个骇人消息禀报给皇帝,至于康熙怎么处理此事,那是康熙的事,但不想方法禀报,就却是自己的失职了!
书生的这声吼,唯其平常不吼,偶尔吼出就更加有威势,惊得本是来接班值夜的硕岱一愣,顿时收敛了满人和武将的幸灾乐祸,瞠然讶道,“不会吧张相,这么大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禀报给皇上知晓?”
但他们全都错了。
就算曹寅此人在内廷忙活理蔷妃,可侦知处其余人等也不是吃干饭的。大清早便偷偷跑到纳兰容若家中,躲起来准备苦练凝血壮的康熙,其实在中午时分,就已经得了侦知处的禀报。知道了昨晚上发生的惊涛骇浪。听到女婿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康熙起先也是百般地惊讶,后来也不由得产生了和民间同样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