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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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春道:“是猫头鹰。”
娜烨:“可吓死我了。”
太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娜烨:“那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在你跟前,我就是个女人,反正你不能不管我!”
太春喝道:“别说了,小心走路!”
……
当太春在驼道上日夜兼程的时候,家里的老婆孩子也无时不在惦记着他。这天夜里,玉莲在灯下做针线活儿,绥生伏在炕桌上写写画画。忽然,绥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来问道:“娘,我爹啥时候能回来?”
玉莲望着儿子,慈爱地:“咋,想你爹了?”
绥生:“我爹说了,到时候给我带一把俄罗斯匕首回来。”
玉莲嗔道:“光惦记着东西不想你爹,小没良心的,你爹白疼你了!”
绥生:“谁说人家不想了?昨儿个夜里还梦见我爹了呢!”
玉莲停下手里的活儿,急切地问道:“你梦见你爹啥了?”
绥生:“我梦见我爹骑着马在前头走,我在后头追他,咋叫他都不答应,后来我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就没影儿了。”
玉莲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绥生摇晃着他娘:“娘,你怎么了?”
玉莲猛地醒过神来,朝地上唾着:“呸!呸!没来由的,净瞎想!绥生,来,像娘这样,往地上唾三口!”
绥生不解地:“这是干什么吗?”
玉莲忽然火了:“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呢!”
绥生不想惹娘生气,勉强照娘说的做了。
玉莲又跳下地从大红柜上抱过来梳头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桃木梳子,看了看,嘎巴一声掰下个梳齿儿来,念叨着说:“破了,绥生昨儿个夜里的梦破了!俺家太春平安无事,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做完这一切,她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掐指算算,许太春带领驼队已经在驼道上跋涉了将近五个月了,黄羊估摸这拖队也该是回来的日子了。归化三义泰店铺也开始紧张起来,当初他们走的时候带的是胡麻油,回来时携带皮货,这是预先计划好的。到时候皮货回来得有个存放的地方。
这两天,三义泰的伙计们在黄羊的吩咐下有条不紊地为驼队回来做准备。黄羊本就是个勤快人,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越来越像个掌柜子了。这不,一大早起来,帮着赫连下了门板,又对赫连说:“你让伙计们把店铺后院腾清利了,准备存放皮货。……”
赫连愉快地应着:“哎。”
黄羊:“还有,你亲自带两个伙计把库房归置归置,等驼队回来货一多就转不开地方了。”
赫连答应着走了:“哎。”
花开两枝,话分两头。
驼队行进在荒原上。从驼队的驮驮子和人的装束看,与先前有所不同,他们已经是在回来的路上了。也难为娜烨了,几个月来一直是男子打扮,跟驼队的伙计们一起装货卸货,长长的驼道竟然也熬过来了。不过看上去娜烨很愉快,比刚来的时候略胖了些,精神也好得出奇。
这回走驼道能平平安安回来,马五爷立了头功。
一路走着马五爷把自己的马往许掌柜跟前凑,讨好地对许掌柜说:“许大掌柜,这一趟生意真顺,利利索索赚了一大笔钱。”
太春笑道:“生意赚了钱,你马五爷功不可没,回去后我会重谢你的。”
马五爷就等许掌柜这句话呢,赶忙:“哪里,许掌柜,要这么说就外道了。”
太春问道:“马五爷,你给估一下,看看我们还有几天的路程就到家了?”
马五爷略略算了一下:“就照这个走法,多则八日,少则五日。其实已经到家门口了,不过咱们载着货走不快,要是骑快马的话有两天就到家了。”
太春松了口气道:“哦,回来了。”
驼队悠然地走着,在一个岔路口他们遇到了另外一支商队。
马五爷上前去打招呼:“喂!你们是哪儿来的?到哪儿去?”
那支商队里有人应道:“从恰克图来,回归化去!”
马五爷:“哈哈,这么说是遇上老乡了?”
太春:“问问他们是什么字号?”
马五爷:“喂,你们是归化哪个字号的?”
“归化的商号多如牛毛,“那支商队中领头的人回答:“我们是家小买卖,不值一提。哎,你们是——”
太春接茬说:“我们是三义泰商号的驼队!”
“噢,三义泰的呀!“对方说:“说起来都是从归化来的,大家搭个伴儿走路吧?”
娜烨骑在马上,听对方这么说不禁蹙起了眉头。
太春大声道:“也好,路上冷清,搭个伴儿走路热闹些。再说,万一有什么事还有个照应。你们说是吧?”
结果就在驼队经过鹰嘴岭的时候,出事了!
三义泰的驼队走在前面,那一支不知名的驼队则走在后面。马五爷也许觉得快到家了,心里放松了许多,他凑在许太春跟前又念起了他马桥上的那套生意经:“许大掌柜,回归化之后我立马就替你张罗骡马生意,保你痛痛快快赚一把,我马五爷也结结实实露一手了。这些年把我憋的,就是找不到一个茬口!”
凌晨驼队宿营扎帐蓬。马上要到家了驼夫们都挺高兴,忙着圈骆驼卸货扎帐篷,忙着点火熬茶。
那支相遇的驼队的人显得格外热情,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又跑到这边来帮忙。其中一个掌柜子模样的人说:“走驼道遇上了是咱们的缘分,怎么样,我们这里带着好酒呢,一块儿喝两盅?”
太春沉吟着。
那人哈哈笑道:“噢,你们大概怕我们是暴客吧?”
“掌柜的,你别担心,“马五爷对太春说:“就算是歹人他也不敢在家门口动手,喝两盅就喝两盅吧,你说呢?”
太春默许了。
黑沉沉的夜,没有一丝儿风,对于走驼道的人来说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篝火燃起来了,红彤彤的火焰烘烤着走驼道的汉子们,他们的身子有种麻酥酥的舒坦。
两支驼队的汉子们围在火堆旁喝酒,不一会儿就熟识了起来。看样子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太春觉得自己好像喝醉了。
那支商队的人还在不停地劝酒,热情得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娜烨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她警惕地端详着那伙人,似乎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头,是他们的太过热情?还是他们的太过慷慨?所以对于那伙人捧过来的酒碗娜烨只是做个样子,并没有喝多少。
对方的那个掌柜子又将一碗酒捧到了太春面前:“三义泰的许大掌柜,在归化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许掌柜,以后我们小号可指望着您发财了,来,我再敬您一碗!”
娜烨接过太春的酒杯:“许掌柜酒量不行,我替他喝。”
太春已经有八分醉了,他含糊道:“没事,眼看就要到家了。”
马五爷也半醉了,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帐篷走去:“我不能喝了……我睡觉去了……”
就在这时,那支商队里为首的一个从货驮子中抽出一把朴刀,打个呼哨!听到信号,其他人也亮出了大刀——
娜烨见状,知道是遇上歹人了,她喊道:“大掌柜,不好!”
刀刃在夜色里闪着寒光,驼夫们没有防备,来不及拿出防身的武器便纷纷倒在地上。
太春的酒劲一下子被惊醒了,他大喊道:“马五爷!他们是暴客!”
幸亏娜烨清醒,她抽出身边的大刀护住太春与暴客纠缠在了一起。
马五爷手握大刀跑过来:“大掌柜,你快走!说罢冲过去和那些土匪乒乒乓乓地交上了手,拼死保护着许掌柜。”
太春也抽出随身的大刀和土匪们搏斗着,企图保护好货物,怎奈头重脚轻手腕酸软,手中的武器也显得不好使唤了。
马五爷见许掌柜并没有走,于是大喊道:“许大掌柜快走,不然就没命了!”
太春急道:“难得这货就……”
马五爷顿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你快走!”
太春发现娜烨被几个土匪围着脱不开身,急忙向那边冲去:“娜烨!娜烨!——”
马五爷喊道:“许掌柜,你快走!”
太春看看货物是保不住了,他对马五爷说:“马五爷!我挡着他们,叫弟兄们赶紧走,你护着格格,快走!”
这时,马五爷的身上已经有几处刀伤,他一边拼力厮杀着一边问:“什么格格?”
太春说:“就是娜少爷!”
马五爷问:“那少爷原来是个女的?”
太春:“不用废话。快走!”
马五爷:“我不管她什么格格不格格,我得护着您许大掌柜。”
太春生气地喊道:“快走!再耽误时间大家都得死在暴客手里。”
马五爷犹豫着。太春生气地喊道:“快走!”
“弟兄们,快跑!”
马五爷大声喊道,挥动这大刀往外冲!
混乱中娜烨还在寻找太春,她拼命地喊:“许太春!——”
这时马五爷牵一匹马来到娜烨跟前:“大格格快上马!”
娜烨不肯:“马五爷,咱得等等许掌柜。”
马五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许掌柜把你托付给我,迟一步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快上马!”
马五爷不由分说将娜烨托上马背,待马跑起来后,他双脚一跺飞上了马背。
眨眼的工夫连人带马就都消失在夜幕里。
看着马五爷带着大家跑远了,太春松了一口气,货物是完了,只要人没事就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眼看着土匪们追了过来,太春且战且退。按照太春的功夫,对付五六个人不算什么,一是晚上多喝了几碗酒,二来这伙暴客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一个个功夫了得;太春寡不敌众,最后退到一处悬崖上……
这伙土匪也是杀红了眼,一步步向太春逼了过来,其中一个家伙叫道:“哈哈,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太春这时反倒镇静了下来,他咬着嘴唇冷冷地望着眼前的土匪。
那个土匪头子又说:“许大掌柜,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你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我们也是为了一条生路。你在地底下作了鬼,可别作害我们。”
太春和土匪周旋着,拖延着时间:“既是如此又何不放我一马?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
土匪头子:“放你一条生路就等于把我们自己推上了绝路。对不起了许大掌柜,看刀!”
说着众匪徒一涌而上,太春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突出的一块石头上就在众土匪扑过来的一刹那,太春纵身一跃,跳下了山涧……
那几个土匪涌过来站在悬崖边上向下面望去,只见下面黑糊糊的,一个土匪扔下一块石头,好半天才听到落底的声音。
那土匪头子向下面喊道:“许大掌柜你记着,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我们走!”
黎明时分,马五爷和娜烨两人坐在一个小山坡旁。娜烨看见马五爷已经浑身是血。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娜烨跟随马五爷返回营地,只见营地一片狼藉——帐篷被烧成了灰烬,一些受伤的驼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驼队和货物却不见了踪影。
娜烨喊道:“太春!”
马五爷也喊道:“许大掌柜!”
马五爷听到一阵动静,看见一个驼夫在动他扑过去人出了那个人:“二丑子!二丑子,你看见许大掌柜了吗?”
二丑子虚弱的声音:“许,许大掌柜他……他……跳崖了!”
娜烨也跑了过来:“你亲眼看见的?”
二丑子:“我亲眼看见的。几十个匪徒把他堵在了悬崖上。后来许大掌柜就跳下去了。”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了。娜烨和马五爷来到悬崖边上,望着深不见底的山涧,娜烨悲凄地喊道:“太春!——”
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