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海人尘-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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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恬也似乎马上恢复了常态,问他什么时候回乡里?他说要过两天,准备参加女儿的家长会后再回去。田恬说你还是个好爸爸嘛!他说好什么呀,昨天女儿还冲我发了一通火,说没有父爱母爱呢。她说,你爱人不是在家吗?他听了后说,在家和不在家一个样,那糟货整天泡在麻将桌上,把孩子丢在家里吃方便面。魏明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田恬说明天一早就回去。魏明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田恬说,不用,到时打个的回去。魏明说,那好,我们在乡里见。
魏明说完站起身,正要迈步,听到田恬叫了他一声:“魏…魏书记,我……!”田恬说这话时,两眼盯着他看,几近目不转睛,渐渐地,她的眼里燃起一股异样的火苗,而且这火苗愈来愈强烈,以至于她的脸颊也泛起一片潮红。
她在情绪上的异样,魏明不是没有看见,而是克制着自己不去触电,也没有胆量去触电。
他走了两步说:“我走了,你们也该准备晚饭了!”说完他十分费力地挪步朝外走去。
田恬也站起身,跟着他走到汽车门前。
魏明打开车门正要进去时,田恬拉住了他的手,虽然没有说话,但魏明已感到一股热流沿着他的手传遍全身,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纤细的小手,钻进了汽车。发动汽车后,他望了望站在车门外的田恬,看到田恬的眼睛十分明亮,似乎饱含着热泪,他忙转过头,踩下了油门松开了离合器开动了汽车,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
开着车子,他的思维活跃开来,原来准备好好整治一下施小宝的想法和决心,多少有点动摇,最起码他对自己是否有必胜的把握产生了些许怀疑。他真的要好好思索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了。
『12』第十一章
开出了街口,魏明想起田恬上次告诉他老书记住院的事,遂把车拐向了县医院的路。来到医院门口他停好了车,在门旁的商店里买了点“昂力多邦”和水果等,拎着进了住院部。
在内科病房打问了一下,找到了老书记住的病房。走近门后,见到老书记靠在床边上正在吃饭,见他进来有些吃惊的说:“小…小魏,不,魏书记,你来啦?”
魏明按住要起身的老书记说:“别起来,别起来。”又问:“老书记,怎么样,好点吗?”
“唉,也说不清楚,我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尿糖高一点,医生说检查和休息一下,来,坐。”他指指老伴搬的方凳说。
魏明见他把饭碗放在床头柜上,就说:“你先吃饭,别管我。”
“吃完了,怎么,来县里办事?”
“嗯,老书记,不好意思啊,前一段时间忙着落实县里经济工作会议的精神,听小田说您病了来看看你。”说着,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上,又掏出五百元钱塞给老书记。
“你看你,来就来吧,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呢,还送钱?”
“仓促来也没准备,在门口随便买了点,过两天我让他们送两只甲鱼来给您补补,这点钱是乡里的一点小意思。”
“别老惦记我了,这几年你没少关心我。”老书记似乎有些伤感:“唉……,人不在位子上了,上门的人也就少了,难得你还把我放在心上,谢谢你了。”
魏明忙说:“哪里,哪里,您是乡里的老领导,咱们乡的那摊子都是您辛辛苦苦创下的,到什么时候,您的功绩也不能抹煞啊!”
“别说了,别说了,人老不中用了,不能和你们年轻人比啊,你去得时间不长,上上下下对你的反映都很好,这个很好嘛!”
“哪里啊!你老过奖了,都是您在乡里打的基础好啊!”
“前两天听说你要提副书记了,怎么样,有情况吗?”
“都是外面瞎传,没有的事情。”
“这可说不定哟,无风不起浪,能传出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怎么样,这些日子乡里还行吧?”
“基本上可以,就是县里对指标抓得很紧,四季度要使点劲才行。”
“别着急,那帮厂长经理们都是属毛驴的,鞭子吆喝得急了才跑,不吆喝不赶就偷懒。”老书记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魏明,自己也叼了一根。点好烟后问:“李天成那个王八蛋没有给你唱反调吗?”
魏明明白老书记对吃闷棍下台的事耿耿于怀,对李天成有点恨之入骨,但他不想在他俩之间搬弄什么话,就说:“还可以,对我还算比较支持。”
“你可要小心点,那个人城府很深,不定哪天也给你来一下子,你可千万要提防啊!”老书记又问:“那帮子厂长经理们没给你捣乱吗?”
“大部分还可以,就是那个施小宝不是个东西,大白天的在厂子里睡……。”魏明说到这里,猛地想起来老书记就是因为爬错床给掳下来的,忙收住了口。
“是睡女人吧?那小子这种事情多了,老子才那么点事就被县里抓住不放,真要是抓起来,我那点也算事吗?十个我也顶不上一个施小宝啊!”
魏明见他很坦然地把自己没说出来的话说了,觉得挺兀然,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
“他妈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没提防李天成这个小子,被他从背后给捅了一刀子。”
“你的事真的是他使得坏吗?”
“怎么不是那个王八蛋搞得鬼,要不是他使坏,我也不可能没到年龄就下来啊!”
“……”
“李天成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老实,那是他会掩饰自己,我当时就是被他表面的老实所迷惑了,他三天两头找我,又送东西又求我的说不想在村里做了,我看他很迫切,考虑到他把村里的企业搞得不错,安排他做了工业公司经理,又提议他当副乡长,后来提成乡长,没想到他当了乡长就开始算计我的位子了。”
“……”
“早知道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才不会用他呢!乡里那些干部,随便拉一个出来,也比他强。”
“……”
“当时要是能想到他会整我,我早就把他先收拾了!”
“……”
“对李天成你不能手软,抓住点事情就要狠狠地整,要是被他整出你点事情来,那他狠着呢!”
“……”他在那里说,魏明一声也没吭。其实,他能理解老书记的心情。虽然过去他没打听过老书记的事,但断断续续的也听到一些,据人家说是李天成撺掇乡里一个有名的老破鞋,趁着老书记喝多了酒勾引他,没等老书记上手,那老破鞋就哇啦哇啦的一通喊叫,涌来了很多人围观,满城风雨也就把事情搞大了。所以,从内心里来说,他也多少为老书记抱点怨屈。可老书记说着说着就扯到整不整人的问题,他不想听下去了,于是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说起来影响您的情绪,对身体也不好啊!”
“好的,不说了,不说了,一想起来就生气。”老书记也许看出魏明不是很满意他提过去的事,换了个口气问:“说起施小宝的事,我想问问你,准备怎么处理呢?”
魏明沉思了一下说:“还没有想好。”
“那你一定要慎重,他这个人有点背景,这几年用钱拉关系,方方面面的也说不清楚。”
魏明想了想,觉得应该向老书记请教一下如何处理的好,他说:“是啊,根据他的情况,大白天嫖宿娼妓那是要严肃处理的,可是这还没动他呢,许书记已经在话里暗示我不要处理了。”
“哦!”老书记听了后没有马上说话,抽了口烟后,沉思了一下才说:“要说许志清和施小宝的关系嘛,多少是有点亲戚关系,但他城府挺深,不一定会为施小宝的事明目张胆说什么,可俩人走得挺近,他帮他说说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公开的为施小宝说话我看也不敢,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臭事情。不过,许志清这个人整人整得挺狠,这些年我多少了解一点,他当了县委书记后很霸道,顺者昌逆者亡的整了不少人,我当时出事的时候,有人就建议我给他送钱,可我当时一是没敢送,二是也没什么钱送,听说人家一送就是十万八万的,我到哪里去搞那么多的钱呢?后来才听人家说,许志清曾经骂过我铁公鸡一毛不拔什么的,我也搞不清楚,上次被搞下来是不是因为我没送钱啊!”
魏明听了老书记的话,心里一咯噔,这倒是他从来也没听到过的。如果许书记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件事还真的不好办了呢!施小宝为自己的事送钱绝不会吝啬,真要是……?
见他没说话,老书记说:“说到这里,我还想起件事,那边病房的老吴是轧钢厂老会计,前几天到我这来闲聊,说起件挺严重的事。”
“哪个老吴?”
“轧钢厂的老吴啊,吴会计,那个满头白发的吴会计。”
“我不是很熟悉,也许你们老人手都认识。他怎么了,也住院了吗?什么病呢?”
“是胃癌晚期,恐怕没几天好活了,老吴挺可怜,老早轧钢厂还是队办炼铁厂时就在厂里干,现在躺在床上人快要死了,住在这里没人管没人问的。刚住院时他老婆天天从乡里做好饭菜送过来,后来,我帮着在县里找了间房,才不用每天跑了。你别看他闷头不说话,但心里很清楚,要不是他搞帐有一套,又打得一手好算盘,早就让施小宝给搞掉了。”
他这么一说,魏明想起以前去轧钢厂的时候,是看到过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戴着一副用白胶布粘着镜架的破眼镜,打了一手的好算盘,而且两只手同时打,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他当时很佩服地夸了他两句,可他连头也不抬,一点反应也没有,搞得他有点尴尬。于是,他问:“是什么事?”
“施小宝每年都瞒产值截留利润用到别的地方。”
“什么?截留利润?有多少?”
“前前后后有个六七千万吧!”
“啊!那么多?”魏明的心里一震!这帮子乡镇企业的领导瞒产值截点利润的事他有所了解,可这个事很复杂,厂里留点利润,或者说打些埋伏,基本上是为了年底或者元旦春节时给工人们搞点补贴,或者打点一些业务往来的关系户,但那毕竟是很少量的,猛地一听截留了那么多格外吃惊。他站起身说:“您带我去问问好吗?”
“好啊,没问题,这个时间正好没什么人,咱们走。”老书记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和他一起走出了门。
刚出门,老书记又把魏明拉回病房,把他刚才提来的那一大包东西从床上拿起来塞到魏明的手里,说:“把这些东西提上,你一个大书记去看人家空着两手也不像话啊!”
魏明忙说:“不,不,东西你留下,我马上出去再买点。”说着又把东西放回老书记的床上。
“买什么呀,拿上,你能来看看我就很感激了,送东西倒显得我们之间很外气,再说我的病也不能吃这些东西。”老书记又把床上的东西提了起来。魏明只好接了过来。
看到老吴后,魏明的心里一紧,他躺在床上的样子,活脱脱是个风干了的木乃伊,人瘦得都脱了形,两只眼睛深陷着,像是干瘪了的死鱼眼,只看到两只眼眶,而看不到眼睛珠子。干枯得像是麻杆似的胳膊,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此时正无力地搭在床沿上,看得他不由得鼻子一酸。
“老吴,魏书记来看你了。”老书记走到床边拉住了老吴的胳膊。
吴会计昏黄无光的眼翻了一下,欠着身子想坐起来,魏明忙几步上前按住了他说:“别动,快别动,刚才要不是孙书记告诉我,还不知道您病了呢!怎么样,好点了吧?”
“唉……,等着死也总死不了,还让领导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