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哲学-第3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主人不得强留仆役。没有人为了宗教而受到审间。有议论一切的自由,“连议论行政长官”,甚至宣扬他们的坏处也不妨。人与人间绝对平等:“担任公职的人要亲切和善才能受到爱戴,不能用傲慢的态度。”这样的民族不可能不繁荣兴旺;等到一个人又坚强又公正的时候,其余的一切便不求而自得。独立战争开始时〔一五七二〕,阿姆斯待丹的人口只有七万,一六一八年增加到三十万。威尼斯的使节在报告中说,街上的人一天到晚都象赶集一般拥挤;城市的范围扩大了三分之二;一块容足之地值到一个金杜加。农村的地价不亚于城市。没有一个地方的农民这样富足,这样会经营土地:某个村子有四千条母牛;有一条牛重一千多斤;一个地主的女儿嫁给莫利斯亲王,陪嫁有十万佛罗仑。没有一个地方的工业品有这样完美,出产的货物有布匹,镜子,砂糖,磁器,陶器,绸缎,织锦缎,铁器和船舶用具;欧洲一半的奢侈品和几乎全部的运输都由荷兰供应。他们有上千条船到波罗的海各国去搜集原料,捕青鱼的船有八百艘。东印度公司掌握与印度,中国,日本通商的专利权。巴达维亚是荷兰海外殖民地的中心。那个时代荷兰在海上和世界上的地位等于拿破仑时代的英国;一共有十万水手;战时可以武装两千艘船;五十年以后,荷兰独自抵抗英法两国的联合舰队。我们眼看它兴旺与成功的巨流一年一年的扩大。
可是水源比水流更出色;因为支持这股巨流的是无穷的勇气,理智,牺牲,意志,才干。威尼斯的大使们说:“这些人极爱制造,极爱工作,在他们手里,没有一件克服不了的难事。他们天生能干活,刻苦,人人工作,不是干这个,便是干那个。”大量的生产,小量的消耗:公众的财富就是这么增长的。”最穷的人,在最小最简陋的屋子里”,必不可少的东西应有尽有。最有钱的人,在他们的大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和摆阔的东西。没有一个人偷懒,没有一个人浪费,人人动手工作或是用脑子工作。巴里华说:“这里的人在每样东西上想法挣饯;连在运河底里捞垃圾的每天也挣到半块钱。孩子们从小学手艺,差不多一开场就能谋生。——他们最恨办事不力,游手好闲:有些地方的法官可以监禁懒汉,浪人以及不好好管理家业的人,只消他们的妻子或亲属要求:所以即使有人不愿意,也不能不自食其力。”修院改为医院。救济所,孤儿院;把不事生产的修士的收入,赡养老弱残废,阵亡的海陆军人的孤儿寡妇。军队的素质之高,便是一个宪兵也能在意大利军中当营长,而意大利的营长还不够资格在荷兰当一名宪兵。——至于文化和教育;正如组织和管理的技术一样,他们比欧洲别的国家先进两百年。难得遇到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不识字不会写字。每个村子有一所公立小学。在布尔乔亚家庭里,男孩子都懂拉丁文,女孩子都懂法文。不少人通好几国文字,能说能写。这不仅因为他们有备而不用的习惯,存着实用的念头,而且也由于他们感到学问的尊严。来登城在英勇的抵抗〔一五七四〕以后,联邦议会预备送它一笔礼物,它要求设一所大学,并千方百计罗致欧洲最大的学者。联邦议会写信给穷教师斯卡利泽,同时请法王亨利四世写信劝驾,说只要他肯去就是他们的光荣;他不必教书,只消住在来登,和学者们交谈,指导他们,发表他的著作,让荷兰也沾到一份光彩。在这种情形之下,来登大学成为欧洲最著名的学府,有两千学生。在法国受到禁止的哲学把荷兰作为避难所。整个十七世纪,荷兰是第一个重视思想的国家,成为实证科学的本乡或繁殖地。斯卡利泽,于斯德·列浦斯,梭曼士,牟西乌斯,海思西乌斯父子,两个道萨,玛尼克斯·特·圣德·阿特公特,雨果·葛罗丢斯,斯内利乌斯,都在这里主持考据,法律,物理和数学的研究。埃尔塞弗家族管着印刷。林特旭登和麦卡托教育游客,研究地理。荷夫脱,菩尔和梵·梅德兰写本国史。约各·卡兹写诗。当时的神学便是哲学,在阿米尼乌斯和哥玛的发动之下,重新提出神的恩宠问题,连小村子里的乡下人和布尔乔亚的思想也为之激动。一六一九年在多尔德累赫特召开的主教大会,等于新教的总教议会。——荷兰除了在抽象思维方面占先之外,实际事务的才干也同样占先;从巴内未特到维脱,从沉默的威廉到威廉三世,从海军提督黑姆斯刻克到德罗姆普和拉忒,前前后后有一批优秀的人物领导战争和国家大事。——民族艺术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中产生的。所有别具一格的大画家都生在十七世纪最初的三十年内。那时荷兰的基业已经稳固,最大的危险已经解除,最后胜利己成定局,人民都觉得做过一番大事业,用伟大的心胸与坚强的手腕替子孙创立了天下。这里象别处一样,艺术家是英雄们的儿子。功业圆满,创造现实世界的才能便越出现实世界去创造幻想世界。人已经做了很多事情,毋须再学习;在他面前,在他周围,充塞在他视线所及的天地中的,全是他的功绩;而功绩又多么显赫,内容又多么丰富,他尽可以对之长时间的欣赏,出神。他的思想不再依附外来的思想;他所追求的所发见的,就是他自己的感觉;他敢于信任这个感觉,跟着这个感觉前进,不再模仿,样样取之于己,在创新的时候只听从感官和内心的嗜好。他的内在的力,他的基本的才具,他的原始的和世代相传的本能,接受了考验,锻炼得更坚强了,在考验过后继续活动,缔造了一个国家以后又来开创一派艺术。
现在我们来考察这派艺术;它用形体与色彩,把不久以前显露在行动与事业中的全部本能表现出来。——北七省和南十省合为一个民族的时期,南北只有一派艺术。恩格布勒赫特,路加·特·来登,约翰·斯库里尔,老黑姆斯刻克,高乃依·特·哈雷姆,布罗马特,哥尔齐乌斯:这些北方画家与盎凡尔斯的南方画家用的是一样的风格。那时还没有面目分明的荷兰画派,因为还没有面目分明的比利时画派。独立战争开始时,北方画家和南方画家同样用足功夫模仿意大利人。——可是从一六○○年起,一切都变了,在绘画方面和别的方面一样。充沛的精力使民族的本能占据优势。裸体是放弃了;理想的人体,过野外生活的鲜剥活跳的人,四肢和姿势的美妙的对称,大幅的寓意画和神话题材,都不合日耳曼口味。并且,控制思想的加尔文主义把这些作品排斥在教堂之外。在这个俭省,严肃,爱劳动的民族中间,根本没有王侯的宴会行乐,享用奢华的生活,不象在别的地方的宫殿中,在银器,号衣,精美的家具之间,需要肉感的和异教意味的图画。阿梅里·特·索姆想用这种风格造一座建筑物纪念她的亡夫,执政胖特烈·亨利,只能把法兰德斯的画家梵·丢尔登和约登斯请到奥朗治萨去。荷兰人的头脑是现实的,风俗习惯以人人平等为主,连一个鞋匠出身的人也能捐献军舰,当海军中将。在这种国家之内,大众感到兴趣的人物是公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穿着日常的服装,摆着日常的姿势,是某一个贤明的官长,某一个英勇的军人,而决非穿希腊装束的人,或者象希腊人那样的裸体。气势宏伟的风格只有一个用处,就是装饰市政厅和公共场所的巨型的肖像画,纪念有功社会的劳绩。所以那时出现一个新的画种,大幅的画面上包括五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和真人一般大的全身肖像,或者是医院的一些董事,或者是赴射击大会的火绳枪手,或是围在议事桌四周的一群市政委员,或是在聚餐会上举杯祝贺的一批军官,或是在解剖厅上作实验的一些教授:以一个与他们职业有关的行动为中心,配上他们现实生活中的环境,衣著、武器,旗帜,零星什物。这是真正的历史画,在一切历史画中最有参考价值,最富于表情的一种。法朗兹·哈尔斯,伦勃朗,哥凡尔脱·夫林克,斐迪南·菩尔,丹沃陶·特·开瑟,约翰·累文斯但,在这些画上表现他们民族的英雄时代;刚强,正直,明理的人,有的是高尚的毅力,高尚的心胸;文艺复兴期的华丽的装饰,绶带,野牛皮的短袄,羊肠领,做工细巧的翻领,全黑的上装和大氅,又严肃又辉煌,衬托出身强力壮的厚实的仪表,坦白的表情,而艺术家凭着简洁遒劲的手法,或者凭着真诚与坚强的信念,也显得和画上的英雄一样伟大。
以上是用于公众场合的图画。现在来看另外一些作品,为私人用做装饰,尺幅与题材完全适应购买者的性格与生活条件的作品。巴里华说:“即使最清寒的布尔乔亚,也没有不想好好的收藏一些画的。”一个面包店的老板花六百佛罗仑买梵·特·美尔画的一幅人像。除了室内的清洁和雅致以外,图画就是他们的奢侈品;“他们在这方面很舍得花钱,宁可节省饮食。”民族的本能在这里又出现了,正如第一时期(尼德兰艺术四大时期的第一时期〕在梵,埃克,刚丹·玛赛斯,路加·特·来登的画上所流露的。而这的确是民族的本能,根源之深,力量之强,便是在比利时,在以神话题材和装饰趣味为中心的绘画旁边,也照样在布勒开尔和丹尼埃笔下流露出来,好比小溪在大河旁边流着。——民族的本能所要求的,刺激艺术家的创作的,是表现真实的人和真实的生活,象肉眼所看到的一样,包括布尔乔亚,农民,牲口,工场,客店,房间,街道,风景。这些对象用不着改头换面以求高雅,单凭本色就值得欣赏。现实本身,不管是人,是动物,是植物,是无生物,连同它的杂乱,猥琐,缺陷,都有存在的意义;只要了解现实,就会爱好现实,看了觉得愉快。艺术的目的不在于改变现实,而在于表达现实;艺术用同情的力量使现实显得美丽。抱着这样的观念,绘画能表现的对象就多了:在草屋里纺纱的管家妇,在刨凳上推刨子的木匠,替一个粗汉包扎手臂的外科医生,把鸡鸭插上烤扦的厨娘,由仆役服侍梳洗的富家妇;所有室内的景象,从贫民窟到客厅;所有的角色,从酒徒的满面红光到端庄的少女的恬静的笑容;所有的社交生活或乡村生活:几个人在金漆雕花的屋内打牌,农民在四壁空空的客店里吃喝,一群在结冰的运河上溜冰的人,水槽旁边的几条母牛,浮在海上的小船,还有天上,地上,水上,白昼,黑夜的无穷的变化。这一派的画家有忒蒲赫,梅佐,日拉·多乌,梵·特·美尔,阿特里安·布劳欧,沙尔肯,法朗兹·米埃里斯,约翰·斯但,窝弗曼,梵·奥斯塔特兄弟,怀南特,夸普,梵·特·内尔,拉斯达尔,荷培玛,保尔·波忒,巴克华曾,梵·特·未尔特兄弟,腓利普·特·刻尼克,梵·特·海顿,画家之多不胜枚举。没有一个画派有这么多面貌特出的作家。既然艺术的境界不是一个范围有限的高峰,而是整个广阔的人生,每个心灵就都能找到一个面目分明的领域;理想的天地是狭窄的,只能让两三个天才居住;现实是没有边际的,四五十个有才能的人都有立足之地。——这些作品中透露出一片宁静安乐的和谐,令人心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