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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艺术哲学-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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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和养育人的谷类树木;自然界的旷野的原素互相冲击,精神逐渐在混沌中抬头,居于主导地位,然后土地才宜于人类居住。始祖西克罗普斯的象征是和他同名的蝉;大家认为蝉生于土,是纯粹雅典的虫,歌声美妙,身体瘦小,住的是干燥的山岗;老辈的人把蝉的形象作为装饰品插在头发上。西克罗普斯的旁边是世界上第一个发明家,把谷物磨成粉末的德利普托雷玛斯,他的父亲是狄奥洛斯,意思是两道犁沟,女儿叫做高提斯,意思是大麦。关于雅典的祖先伊累克修斯的传说,含义更深。初民幼稚的幻想把他的出身说得又天真又古怪,伊累克修斯的意思是肥沃的土地,他的几个女儿叫做“明朗的空气”,“露水”,“大露水”:这些名字说明原始的人懂得干旱的土地要靠夜里的潮气才能生育。祭礼中许多细节还有更进一步的说明。为伊累克修斯绣帆的姑娘叫做伊累福尔,递送露水的使者;她们夜里到阿弗罗代提神庙附近的窟穴中走一遭,作为取露水的象征。开花的季节叫做塞罗,结果的季节叫做卡波,仍然是司农神的名称,一律受到崇拜。所有这些名字的意义都深深的印在雅典人的头脑中,使他模模糊糊体会到本民族的历史。他相信他的奠基人和祖先们的英灵在坟墓周围继续活着,保佑敬重他们坟墓的人;他给他们送点心,蜜,酒,而在供奉祭品的时候,他瞻前顾后,一眼之间看到城邦的长时期的兴旺,而心中的希望又把将来与过去连接在一起。

在古老的庙堂中〔伊累克修斯神庙〕;巴拉斯还和伊累克修斯住在一处;伊克泰那斯建造的新庙〔巴德农神庙〕却专门供奉巴拉斯,庙内的一切都叙述她的光荣的历史。雅典人对于她原始时代的情形已经不甚了了;精神面貌的发展淹没了她和物质世界的关系,但兴奋的心情自有它的悟住,而零星的传说,与她有关的形容词,从古以来的头街,都使人想到那个遥远的时代,而她就是从那个遥远的时代中来的。大家知道,她是专打霹雳的天的女儿,就是宙斯的女儿,而且是他一个人生的;她在轰雷闪电,自然界大骚动的时节从宙斯的头里冲出来;希利奥斯(太阳与光明之神〕为之停步不前,大地和奥林泼斯为之震动不已;海浪大作;光芒四射的金雨降在地上。没有问题,初民最早把她作为霁色初开的境界崇拜;大雷雨之后,他们突然看到洁白明净的天色,感到一股新鲜之气,不由得伏在地上膜拜;他们把她比做一个刚强的姑娘,称她为巴拉斯。但阿提卡的空气特别透明,灿烂,纯净,所以巴拉斯又成为雅典娜,意思是雅典女子。她早期的另外一些别号有一个叫做德利多日尼,是出生于水的意思,说明她是雨水所生,或者令人想起波浪的闪光。还有一个痕迹指出她的来源:她眼睛青中带蓝,作为她象征的乌是眼珠能在夜里发光的枭。她的面貌逐步肯定,历史也逐渐加多。出生时天摇地动的情景使她成为战神,全身带甲,威力无边,宙斯与造反的泰坦作战的时候,她就在旁出力。因为是处女和纯洁的光明,所以她后来成为思想与智力的女神;她又号称为工艺之神,因为她发明艺术;又号称为骑士,因为她制服了马:又号称为救苦救难的神,因为她能治病。神庙的墙上记录着她所有的功德和勋绩。雅典人的目光从庙堂的三角墙转移到一大片风景中去的时候,一刹那之间能同时看到宗教上两个互相印证的时代,而在极美的境界前面,两个时代又在雅典人心中结合为一。他在南方的地平线上看到无边的大海,名叫波塞顿,他是蓝色的神明,拥抱大地,撼动大地,手臂抱着海岸和岛屿;而在巴德农西面的三角墙上,雅典人就看到海神波塞顿站在那里,挺着肌肉发达的胸脯,强壮的裸露的肉体,作着赫然震怒的手势,他后面是阿姆非德雷提〔海的女神〕,波塞顿的妻子;半裸的阿弗罗代提坐在塞来萨身上,拉多纳带着两个孩子〔阿波罗与狄阿挪〕,还有留科苏埃,哈利罗赛沃斯,欧累德,那些女性和儿童的婀娜的形体表现海水的妩媚,娇憨,活泼,和永远的微笑。在同一块云石〔雕塑〕上面,胜利女神巴拉斯制服了波塞顿用铁耙从土中翻出来的马,把它们带给代表土地的神明;那些神明是阿提卡的奠基人西克罗普斯,始祖伊累克修斯,伊累克修斯的三个使贫瘠的土地滋润的女儿,美丽的泉水卡利罗埃和浓荫掩蔽的河流伊利萨斯。雅典人看过了神明的形象,只消把眼睛往下一瞥,就能在高地之下发现神明本身〔河流,海洋,土地〕。

但是巴拉斯的光辉无处不在;用不到思索,用不到学问,只消有诗人或艺术家的眼睛和心灵,就能辨别出巴拉斯女神和事物的关系:灿烂的天色中有她,辉煌的阳光中有她,轻灵纯净的空气中也有她。雅典人认为他们的创造力和民族精神的活跃都得力于这个轻灵的空气;而已拉斯就是地方特性和民族精神的代表。在密布橄榄树的田间,在种满五色缤纷的农作物的山坡上,在兵工厂冒烟和船舶密集的三个港口里,在城市通到海边的一长条坚固的夹墙中,在美丽的城中,极目所及,没有一处不显出巴拉斯的才能,灵感和事业。就是巴拉斯所代表的民族天才,使雅典有它的剧场,练身场,公民大会的会场,重修的纪念建筑和新建的〔指萨拉米斯战役以后〕屋宇,把山岗上上下下都盖满了;并且凭着它的艺术,工业,赛会,发明,不屈不挠的勇气,雅典成为“全希腊的学校”,领土遍及地中海,声威远播,在希腊民族中称雄。

这时,巴德农的大门打开了:在祭品,花冠,水瓶,甲胄,箭筒,银制的面具中间,巍峨的神像,本邦的守护神,童贞女,常胜将军〔巴拉斯〕,一动不动的站着,长枪靠在肩上,盾牌笔直的放在身边,右手托一个黄金与象牙雕的胜利之神,胸口披着黄金的胸甲,头上戴着紧窄的金盔,穿着色泽深浅下一的黄金袍;脸孔,手脚,臂膀的温和的象牙色调,被富丽堂皇的武器与服饰衬托得格外显著;宝石镶嵌的明亮的眼睛,在漆成彩色而光线柔和的圣堂中炯炯发光,菲狄阿斯在雕塑巴拉斯,想象她的庄严恬静的表情的时候,的确体会到一种超人的力,控制事物的进行,控制活跃的智慧的普遍的力。在雅典人心目中,活跃的智慧原是本邦的精神所在。那时新派的物理学与哲学还没有把精神与物质分离,认为思想是“最轻最纯粹的一种物质”,近乎微妙的以大;在世界上建立秩序,维持秩序;也许菲狄阿斯因为回想起这种学说,才有一个比通俗的观念更高级的观念。爱琴神庙中的巴拉斯〔古风时代的作品〕已经很庄严了,但菲狄阿斯的巴拉斯在表达永恒事物的庄严方面更进一步。——我们走着迂回曲折的途径,从越来越逼近中心的圆周中把塑像艺术的全部源流观察过了;但供奉雕像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遗址,庄严的形体已经杳无踪影了。

第五编艺术中的理想

诸位先生:

我这一回要和你们谈的题目似乎只能用诗歌咏叹。一个人提到理想,必然充满感情;他会想到流露真心的那种缥缈美丽的梦境;他只能以不胜激动的心情,低声细语的诉说;倘若高声谈论,就得用几句诗或一支歌;一般只用指尖轻轻的接触,或者合着双手,象谈到幸福,天国和爱情的时候一样。但我们按照我们的习惯,要以自然科学家的态度有条有理的研究,分析,我们想得到一条规律而不是一首颂歌。

首先需要弄清“理想”这个名词;按字面解释并不困难。这门课程开始的时候,我们已经找到艺术品的定义。我们说过,艺术品的目的是表现基本的或显著的特征,比实物所表现的更完全更清楚。艺术家对基本特征先构成一个观念,然后按照观念改变实物。经过这样改变的物就“与艺术家的观念相符”,就是说成为“理想的”了。可见艺术家根据他的观念把事物加以改变而再现出来,事物就从现实的变为理想的;他体会到并区别出事物的主要特怔,有系统的更动各个部分原有的关系,使特征更显著更居于主导地位;这就是艺术家按照自己的观念改变事物。

第一章 理想的种类与等级



艺术家灌输在作品中的观念有没有高级低级之分呢?能不能指出一个特征比别的特征更有价值呢?是不是每样东西有一个理想的形式,其余的形式都是歪曲的或错误的呢?能不能发见一个原则给不同的艺术品规定等级呢?

初看之下,我们大概要说不可能;按照我们以前所求得的定义,似乎根本不可能研究这些问题;因为那个定义很容易使人认为所有的艺术品一律平等,艺术的天地绝对自由。不错,假如事物只要符合于艺术家的观念就算理想的事物,那末观念本身并不重要,可以由艺术家任意选择,艺术家可以按照他的口味采取这一个或那一个观念,我们不能有何异议。同一题材可以用某种方式处理,也可以用相反的方式处理,也可以用两者之间的一切中间方式处理。——按照逻辑来说是如此,按照历史来说亦然如此。理论似乎有事实为证。你们不妨考察一下各个不同的时代,民族,派别。艺术家由于种族,气质,教育的差别,从同一事物上感受的印象也有差别;各人从中辨别出一个鲜明的特征;各人对事物构成一个独特的观念,这观念一朝在新作品中表现出来,就在理想形式的陈列室中加进一件新的杰作,有如在大家认为已经完备的奥林泼斯山上加入一个新的神明,——普罗塔斯在舞台上创造了欧格利翁,吝啬的穷人;莫里哀采用同样的人物,创造了阿巴公,吝啬的富翁。过了两百年,吝啬鬼不再象从前那样愚蠢,受人挖苦,而是声势浩大,百事顺利,在巴尔扎克手中成为葛朗台老头:同样的吝啬鬼离开内地,变了巴黎人,世界主义者,不露面的诗人,给同一巴尔扎克提供了放高利贷的高勃萨克。父亲被子女虐待这个情节,索福克勒斯用来写出《埃提巴斯在高洛纳》,莎士比亚写出《李尔王》,巴尔扎克写出《高老头》。——所有的小说,所有的剧本,都写到一对青年男女互相爱慕,愿意结合的故事;可是从莎士比亚到狄更斯,从特·拉法伊埃德夫人到乔治·桑,同样一对男女有多少不同的面貌!——可见情人,父亲,吝啬鬼,一切大的典型永远可以推陈出新,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而且真正天才的标识,他的独一无二的光荣,世代相传的义务,就在于脱出惯例与传统的窠臼,另辟蹊径。

在文学作品以外,选择特征的自由权在绘画中似乎更肯定。全部第一流绘画上的人物与情节不过一打上下,来历不是出于福音书,就是出于神话;但作品面目的众多,成就的卓越,都很清楚的显出艺术家的自由。我们不敢赞美这一个艺术家甚于那一个艺术家,把一件完美的作品放在另一件完美的作品之上,不敢说应当师法伦勃朗而不应当师法凡罗纳士,或者说应该学凡罗纳士而不应该学伦勃朗。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多么远!在《埃玛于斯的一餐》中伦勃朗的基督是一个死而复活的人,扁苦的脸颜色蜡黄,饱受坟墓中的寒冷,用他凄凉而慈悲的目光再来瞩视一下人间的苦难;旁边两个门徒是疲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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