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少年-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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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城目送二人消失在镜中,长长嘘了口气,自语道:“她和你真是很像呢。只是这般任性而为,硬将两个人卷入,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随你吧。”言罢,他左手撑地,缓缓站起,腰还未直的时候,眼光扫到横在血泊中的右手,便再弯腰去捡,却一下摔坐在地上。
他不住自嘲地笑道:“看来,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啊。”于是他向后一靠,舒坦地将身子斜倚在石墙上,用左手有些笨拙地整整发冠,再将断去的右手拿回摆入长袖里,仔细瞧了瞧,确定从衣袖外面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这才闭上眼睛,满足地笑着自言自语:“吾王啊,就算你从不相信有轮回,我还是相信它的存在,否则,我这一去,该如何再次遇到你?”
唐谧在坠向时光彼端的刹那,看见银色的绳索牵着司徒明也坠落而下,终于放了心,想起那些自己爱着的朋友,似乎可以看见他们未来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模样,不觉便微笑了起来。
在不断的下坠之中,那个世界的光芒一点点变小,暗淡下去。她心里忽然生出些伤感和留恋。可惜,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
这样的念头一在脑海里出现,她的左眼便突然疼痛起来。那种刻骨之痛由眼睛开始,向心脏和大脑蔓延,疼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眼睛,想要把那疼痛的根源从眼中抠除。然而眼珠却并没有被抠出来,手中却多了一块半透明的石卵。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藏着那个世界至为重要的珍宝。
玉魂在时光的洪流中发出淡淡的白光,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意识,眼前的石卵不再是什么具体的物质,而是感情、时间甚至任何属于那个世界的、口耳鼻舌身都无法描述的抽象存在。
它不能离开那里,它离开那里便无法存在。她不知为何忽然明白了这些,仿佛是玉魂自己在用某种方式和她交流。
我该怎么办?她想。不待有答案,玉魂突然发出强烈的耀眼白光,刹那间吞噬了她的意识,还有这滚滚时间洪流中的一切。
第108章 结局亦是开始
人们说,当那天江湖群雄赶到黑雾谷的时候,正看见谷中升起一股黑色的龙卷风。人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风柱,由地通天,回旋呼啸,强大的气旋仿佛带着天与地的怒意,要吞噬掉世间万物。
那直冲天际的风柱狂躁地在山谷中肆虐横行,所过之处,飞砂走石,将树木连根拔起。待到龙卷风消失的时候,十里长的黑雾谷中,毒烟已被狂风驱散无踪,树木尽皆倒下,人们细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个活物,却也同样没有发现一具尸体。
从此,逃到这里的那些人便成了一个传说。
“她没有死。”白芷薇低声却强硬地说。
庄园无奈地摇摇头:“我没说唐谧一定死了,我只是说假如。”
“假如也不可以。”少女执拗地拒绝一切不好的猜测。
庄园撇撇嘴,不再与她说下去。一旁的张尉见此情势,忙打圆场道:“灼海到了,你们两个快一些。”
术宗的“灼海”并不是海,而是一股温度极高的地下热泉。那热泉流出的溶洞口平日里被铁栅封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只有五殿大试这天,才为礼水殿的剑童们打开。
慕容烨英站在溶洞口,弥漫的湿热水汽在她的头发和皮肤上凝聚成细小的水滴,水滴又和被热气逼出的汗水混在一起,让她看上去湿漉漉的,像是被刚从水里拎上来的一般。
她明知无用,还是挥动袍袖,想要扇开雾茫茫的水汽,将那些淹没在白气中的剑童们一个一个看清楚。自从那日起,她有时便会有一种幻觉,总觉得她的剑童里会突然会冒出一个眼光灵动、人面桃花的小丫头来,然而每每如现下这般清点一遍,却仍是发觉,毕竟少了那一个。
悠扬的钟声从远方传来,五殿大试的时辰已到,几位殿判互看一眼,慕容烨英掏出钥匙,打开栅栏门,对众剑童道:“大家随我来,注意进入灼海后不要去碰泉水,小心烫掉你们的一层皮。”
剑童有好事者如邓方,听到这样的警告反而故意一猫腰将手往泉水里一探,显摆道:“这算什么,不烫不烫,我早就习惯了。”
跟在他身后的殿判阎楷之笑道:“这是从洞里流出的泉水,已经冷了不少,到里面你就知道有多烫了。灼海可不是随便瞎起的名字。”
果然,一入溶洞,湿热难当的空气便让人几欲无法呼吸,剑童们在殿判的带领下,沿着泉边镶嵌有发光萤石的石道往溶洞的深处走去,没走多久,带队的慕容烨英便停了下来。
阎楷之见状,前走几步立定站好,双手结印施出术法,原本热气腾腾、白雾茫茫的洞里忽然吹起一阵清风,雾气骤然散去,剑童们这才看见,原来已是身在一块被碎石铺就的大平台上,台下两尺左右便是一汪翻滚不定的热泉。
慕容烨英指着泉水道:“一会儿和夜鬼相斗的时候,我和诸位殿判会护着你们不要掉到泉水里去。这水热得很,扔下个鸡蛋一会儿便能熟透。至于夜鬼么,我想你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并非是难对付的东西。”
剑童们自然早就打听清楚夜鬼是什么东西,如若它们不是被困在这样灼热的地方失去活力,那便是水中最令人生畏的妖物之一,故而众人都觉得慕容烨英以这般轻描淡写的口气提及此妖物,未免有些忽悠小孩子的嫌疑。
慕容烨英说完,拔剑往泉中一探,来回搅动几下,随即向上一挑,一摊透明黏液一样的东西就被她从水里挑到了台上:“这东西,就是夜鬼了。”
虽然早就听御剑堂前辈们描述过夜鬼的样子,但是当剑童们真的见到这样一摊软趴趴的透明状东西在自己的面前蠕动时,还是觉得有些惊异。
慕容烨英看看大家的表情,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解释一遍:“夜鬼只要一受到攻击就会去反击攻击它的人,然后死缠不放。当你们攻击它的时候,每攻击一次,它就会记住你的攻击,然后再以同样的法子回击你,所以你们攻击得越多,它对付你们的法子也越多。
“一会儿每人会分得一只夜鬼,只要你击打它一下,它便会把你认作敌人。”说到此处,慕容烨英伸剑一击那夜鬼,那夜鬼果然忽地拔地而起,变成一道竖直的液柱,再以方才出剑同样的角度和速度给了慕容烨英一击。
慕容烨英不等这一击打到自己身上,手中长剑已经迅速变招,剑童们连看还未看清,那夜鬼已被她长剑一挑,甩下了泉里:“看见了吧,剑快若此,这东西其实很好对付。你们谁过不了这一关,以后出去可不得说我教过你们剑法。”
一众剑童对慕容殿判的轻松口气莫可奈何。
邓方对身边的王动嘀咕道:“我们谁要是有她那样的剑法,还和她学个什么劲儿啊。”
王动点头道:“就是。书上写的还有和夜鬼斗过的剑童大都说没这么简单,慕容殿判当我们都不做试前调查的啊,我们怎么会是那么不严谨的人。”
“夜鬼是很缠人的东西,和谁斗上了就要一斗到底。你们谁能在一个时辰内摆脱夜鬼,就算通过此试。谁要一个时辰内还没摆脱,就算失败。另外,如果谁的身子上有一半以上被夜鬼的黏液覆盖,也算失败,因为如若夜鬼不是被热泉退去活力,这般情形之下,别说你们,就是我们这些殿判也一样活不成。最后,我要提醒那些喜欢投机取巧的剑童……”慕容烨英说到这里,眼光在一众剑童的身上又扫了一圈,下意识地在白芷薇和张尉身上多停了一瞬,心底里暗自一声叹息:“这话大约是多说了,那个最喜欢投机取巧的剑童分明已经不在这里。”
然而出口一半的话总是要说完的,慕容烨英顿了顿,继续道:“夜鬼被热泉所困失去活力,才会如你们看到的这般软塌塌地没什么精神,但是一旦出水,它会很快恢复。所以你们每一击必须竭尽全力,否则只要让它得到一息喘息的时间,下一瞬也许就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不想失败的人,只要不偷懒就可以,一个时辰,你们应该都能撑得过去。”
慕容烨英解释完,便和同来的五个殿判一起从热泉里把夜鬼一只一只挑到每个剑童的面前。哪个剑童一得了夜鬼,便立刻出剑狠狠一击,和那只夜鬼斗到一处,并未有一人敢怠慢这些看上去完全没什么威胁的黏液。
慕容烨英分发好夜鬼,恰巧走到阎楷之身边,看着认真与夜鬼相斗的剑童们,舒了口气。阎楷之恰恰也收了术法休息,让同来的另一位殿判接替他以术法驱走水汽之职,便随意和慕容烨英闲聊道:“你放心,这些孩子都很小心认真,没有轻视对手,不会出什么差错。”
“嗯,每年这一试,都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啊。”慕容烨英低声道,“这么多只夜鬼,一旦有哪一个恢复常态,真是想也不敢想。”
“放心,咱们有七个人呢。”阎楷之宽慰道。
慕容烨英点点头,就算总是需要有一个殿判用术法驱散水汽,其他的六个殿判应该也足够对付任何问题了。
两人说到这里,便不知还能再聊些什么。阎楷之是司徒悦的丈夫,自从那次司徒明被唐谧揭穿,颜面扫地,唐谧又被认定为魔王,和司徒明与顾青城一起消失在黑雾谷中之后,阎楷之和慕容烨英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因为一口咬定司徒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实情,司徒慎也只是年少无知救父心切,更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他们是共谋,司徒明的事并没有殃及到司徒家。但无论如何,这是家人的一件丑事,没有谁会觉得脸上有光。同样,慕容烨英最喜欢的弟子是魔王转世,也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谢尚追究此事的时候,连带受罚的人不少,大部分是有证据证明与司徒明或者顾青城是同党的蜀山弟子,唯独张尉、白芷薇、桓澜和慕容斐最特别,一道被划在唐谧的同党里。好在这四人年纪都小,可以算作少不更事,慕容烨英和其他人一同求了再求,四个少年这才只是关了一段时间禁闭算作惩罚。
“张尉和邓方同你说了吧,他们还想去考第五试的。”阎楷之终于找到了另一个话题。
“说了。这几个孩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依我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慕容烨英答道。
“是啊,别的不说,时间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和夜鬼战斗就是和自己战斗,哪里有那么快就能胜利的。”
尽管试前已被御剑堂的前辈们告知所谓“和夜鬼战斗就是和自己战斗”,张尉直到真遇上了夜鬼,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始的时候,他的每一剑只要击出,这摊奇异的液体便会以相同的角度和方向回击一道液柱。因为被告知每一击都要尽力而为,否则,这夜鬼的活力就会迅速恢复,他每一剑都不敢有所怠慢,然而就算如此,两三剑之后,他明显感觉到对手的力量比原来增强了。如今,它已不再是一摊烂在地上的黏液,而是一个一人多高竖立而起的不规则胶体块,非但如此,它已经不再是简单重复刚才从张尉那里学习到的三招,而是将这三招按照某种方式组合,变换着和他相斗。待到张尉和它比划完一套蜀山回风剑法,它便将这套剑法悉数掌握,能用整套剑法与他相斗了。
张尉恍然大悟,这个对手是有思维的妖物,而且显然凭他的力量并不能彻底压制住它的复苏,要是再这样斗下去,时间拖得越长,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