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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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光介绍着:“往这边走是‘穿云’、‘渡月’,后边那楼是‘十二琴馆’,往这边儿是‘稻香村’、‘荷花坞’,沿那边儿的水道还能划船。”
白文氏指着山石上的“穿云”二字问:“这是老七写的吧?”
王喜光:“七老爷写的!”
小叭狗“大顶子”在地上前后跑着。
白文氏:“大概得什么时候完工啊?”
王喜光:“个把月吧!”
“嗯!到时候……”白文氏低头忽然发现小叭狗“大顶子”不见了,“大顶子呢?”
众人忙停下寻找,却不见影儿。玉婷道:“刚才还在这儿乱跑呢!”
黄春吩咐丫头:“快找找去!”
“我去,我去!”王喜光接过话忙跑去。
白文氏:“没个人抱还真不行!”
花园子花圃。
香秀坐在石头上,怀里抱着“大顶子”,手里用鲜花编着一个圆圈儿,低头看着小叭狗,说:“我给编个脖套儿啊!”
王喜光远远跑着大叫:“大顶子!大顶子!”忽然发现了香秀,忙跑过来,气势汹汹地:“嘿!哪儿来的野丫头?这狗也是你能抱的吗!”
香秀:“这狗真好玩儿,你们家的?”
王喜光伸出双手道:“拿过来!二老太太看见不骂死你!”
香秀将狗递给了王喜光:“我给它编脖套儿呢!”王喜光接过抱着要走,“大顶子”突然张嘴就咬,王喜光吓得“哎哟”一声惊叫,不觉松了手,小叭拘一下窜走了。
“这他妈的狗,怎么咬我呀!”王喜光骂着,只见“大顶子”跑回香秀脚下,一下于蹦到香秀怀里,香秀把鲜花圈儿套在狗脖子上。
王喜光走上前:“你还乱掐花儿,你是谁家的丫头?这么没规矩,拿来!”王喜光说着上前又要抱狗。
只见香秀双手架着狗,冲着王喜光:“咬他,咬他!”“大顶子”忽然龄开牙向王喜光叫起来!
王喜光吓得不敢上前:“这是怎么了,咬我?我抽你!”
“王总管!”背后传来白文氏的声音。王喜光回头一看,只见白文氏等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看。白文氏笑容满面。
王喜光忙点头哈腰:“您瞧,也不知哪儿来的野丫头,这狗我抱木过来,它咬我!”
白文氏开心地看着:“叫小丫头过来,让她抱着。”丫头银花在护栏上铺上垫子,白文氏坐下了。王喜光带香秀来到白文氏面前。白文氏笑着问:“叫什么?”
“香秀!”
“香秀,名字挺好的。十几了?”
“十四。”
“在哪儿住呀?”
“下洼子!”
“你爹妈呢?”
“我爸在那边干活儿呢!”
“你不怕这狗咬你?”
香秀抚摸着狗:“才不怕呢,它跟我好!”
白文氏:“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叫你天天跟这狗玩儿!”
王喜光着急地:“快说愿意,你的福气来了!”
“不愿意!”香秀把狗往地下一放,扭头就跑,谁知“大顶子”飞快追了上去。
白文氏十分惊讶地看着:“缘分!王总管,过那边儿问问是谁家的孩子,这丫头我要了!”
王喜光:“是!是!”
花园子凉亭内。
李满福连连推辞着:“那可不行,这孩子从小没离开过爹妈,再说一个乡下丫头,你们这大宅门儿……”
王喜光:“你别不识抬举,多少人想巴结这差使还巴结不上呢!”
李满福:“不行不行,我就这一个闺女!”
王喜光:“告诉你,进了这大宅门儿就是进了天堂了!给你十块大洋行不行?”
李满福:“卖闺女呀?那更不行了!”
王喜光:“什么卖呀!你别叫我着急行不行?为了找这抱狗的丫头,我不知道挨了多少骂了,好容易老太太看上了,这事儿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李满福:“不成!”
王喜光急了:“你个乡下脑壳!”一想不对,立即又软了下来,“我叫你大爷!
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李满福想了想:“那我往后还见得着吗?”
王喜光:“什么话?!进了大狱还叫探监呢!她还是你闺女不是?!”
李满福大惊:“进大狱呀?”
王喜光气得摇头晃脑:“你别叫我嘬牙花子了成不成?我那是比方!你说你要多少钱吧?”
李满福:“我不要!我要闺女!”
王喜光:“三十大洋行不行?……干脆!五十大作!你可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李满福愣住了,似信非信地动了心:“真的?”
王喜光:“可不真的!明儿你把人送来,我就给你钱!”
李满福:“那我得回去和老伴儿商量商量!”
王喜光站起身:“商量什么?就这么定了!”
花园子大门口。
白文氏已上了马车,王喜光站在车下禀报:“说定了,说定了,费了劲了,一张口就要五百大洋,一个大子儿不能少!”
白文氏:“人家就一个宝贝闺女,五百就五百吧!‘大顶子’呢!”
王喜光:“不行,抱不回来,跟那丫头玩儿得欢势看呐!”
白文氏:“叫她玩儿吧,混熟了也好,明儿叫她过来!”
王喜光:“是!”
老宅门房。
李满福和抱着“大顶子”的香秀坐在长凳上。王喜光在外面刚拉门,李满福立即站了起来。
王喜光递过一张银票,李满福哆哆嗦嗦地接过去。
王喜光道:“来了好!收好了!丫头,跟我走吧!”香秀忙站起来。
李满福怯怯地:“老太太要是看不上,您还叫这孩子回去!”
“是老太太自己挑的,还能看不上!”
“这孩子要呆不惯,您还叫她回去!”
“享不完的福,还有呆不惯的!”
“她要是有个灾儿啊病的……”
王喜光急了:“我说你有完没完?!你想累死我!老太太那儿还等着呐,走!”
王喜光不耐烦地转身拉香秀出了门房,李满福愣怔了片刻,又追了出来。
门道里,李满福望着已走到影壁前的香秀,担心地大喊:“香秀,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李满福家破棚屋内。
李满福和马立秋低头坐在小凳上,朱伏站在屋中大发脾气:“你去把孩子给我要回来!”
李满福:“人家都给了钱了!”
朱伏瞪着眼:“五十块钱?!你昏了头啦!见过钱吗你?!十四岁的大姑娘五十块钱?!”
李满福:“我又不是卖孩子!”
朱伏:“不是卖孩子,你把钱拿回来干什么?这就是卖!”
马立秋:“问过了,白家是个好人家,还周济过我们。”
朱伏:“大宅门儿有什么好人家?都拿丫头不当人,你知道北京城里这会儿卖个丫头是什么价儿吗?”
李满福:“我又没卖过!”
朱伏:“两三百都不止!”
李满福和马立秋惊愕地面面相觑。朱伏又道:“这事儿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们才来北京几天?!”
李满福:“行啦,我认倒霉了!”
朱伏:“姥姥!你把钱给我,我找他们去,要不多给钱,要不把孩子领回来!”
李满福:“别折腾了,人家有钱有势,再闹出个事儿来!……”
朱伏:“有钱有势也拗不过个理儿来!快把钱拿来!”
李满福和马立秋无奈地对看了一眼,马立秋起身去拿钱。
朱伏:“别看你大我一辈儿,论经过的事儿,我过的桥比你走的道儿还多!”
老宅上房院北屋厅。
白文氏:“王总管,我得赏你,去账房地支两个份例红包儿!”
王喜光:“哎哟!老佛爷,只要您高兴,给您办事儿还要赏钱?我成什么了我?
再说这丫头是您自己看上的,我不过跑跑腿儿!”
白文氏:“银花!叫香秀出来,让王总管看看!”
银花陪香秀从里屋走出,香秀抱着“大顶子”,已是油光水滑的头,一身簇新的衣服。
王喜光一看着实吃了一惊:“哟!这是那孩子吗?”
屋里屋外的丫头。仆人、管事的都一愣,一个个窃窃私语。
白文氏高兴地:“叫王总管!”
香秀:“王总管!”
白文氏:“咱们这边儿是胡总管。一会儿你也见见,王总管是新宅子那边儿的!”
王喜光:“嘿——我都不认识了,任什么人到了二老太太手里一调理,都跟那画儿里头画的似的!”
白文氏:“哪儿还像个乡下丫头,亏她长的细皮嫩肉的!”
王喜光:“人家家里也娇着呐!”
白文氏环视着众人:“你们全都听着,香秀只管抱狗,别的杂活儿不用干,你们上上下下的少支使她,除了我,你们谁也管不着她!”
众人答应:“是!”“知道了!”
香秀抱着狗,用一双纯真的大眼睛高兴地望着大家。
老宅。
王喜光匆匆走过门道,门房罗头儿看见他忙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未伏。
罗头儿:“王总管,有人找您,说是香秀的表哥!”
朱伏忙上前赔着笑脸:“王总管!您……”
“什么事儿?”王喜光斜着眼儿瞟了朱伏一眼,“香秀挺好的,老太太挺高兴,留下了!”说完大步走出门去。
朱伏在后面紧追着也出了大门。王喜光越走越快,离老宅大门有段路了才放慢脚步。
朱伏追到王喜光身旁,掏出了银票:“他爹妈一时糊涂,把孩子送了来,又后悔了,您这五十块大洋的银票我又给您带来了。”
王喜光站住了,不屑地望着朱伏:“你当着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白府的大宅门儿,不是关厢的大车店儿!也不打听打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懂不懂规矩?!”
说罢回身便走。
本伏追着:“五十块钱买个丫头,北京城里没这个价儿吧?!”
王喜光走了几步猛地停住了,慢慢回过头上下打量朱伏。朱伏也毫不示弱,死盯着王喜光。
王喜光:“人家本家儿都认可了,你在这儿挡什么横儿?!”
朱伏慢慢走上前:“我是香秀的表哥,是人家本家儿叫我来的!”
“你叫什么?”
“朱伏!”
“肥猪那个猪?”
“有姓那个猪的吗?朱元璋的朱!”
“福气的福?”
“伏天儿的伏。我是三伏天生的!”
“不好,这名儿不好!”
朱伏不解地:“这名儿怎么了?”
王喜光:“伏天的伏字,单立人一个犬字,这是狗人!”
朱伏一愣:“您这是……”
王喜光:“你要是福气的福加上前边儿的朱,那是洪福齐天!”
朱伏似懂非懂:“是是!”
王喜光:“伏天的伏,前边加上朱那可真是肥猪的猪了,你成了猪狗人!”
朱伏知道上当了:“您,编排着骂我?”
王喜光厉声地:“骂你?!你再敢在这胡搅蛮缠,我叫人来抓你!”
朱伏:“我这儿好好跟您说话,您怎么?……”
王喜光:“去去!撒泡尿照照,你也配跟我说话?!舌头痒痒了,找个缸沿儿去蹭蹈!去去去!离我远点儿!”说完扬起脸儿扬长而去。
朱伏咬牙切齿地:“行,大总管!走着瞧!”
第三十章
海淀西黄庄菜地。
新起的坟前立着一墓碑,上刻:先父前清贝勒大人讳贵武之墓;下刻妻、婿、儿、女、外孙敬立等字样。墓前,黄春叩拜后站起,朝土屋走去。
大格格的几间土屋,已收拾得焕然一新,仆人们正往里搬家具。
东西。一仆人迎上走过来的黄春:“全都收拾好了,太太看看吧!”
黄春:“不用了,锁上吧。”
仆人用铜锁将门锁上,众人离开了小院。
新宅上房院。
白文氏的大丫头槐花抱着一个小包儿,转过了东廊子走来。景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