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虚无的供物-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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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如此一问,亚利夫困惑不已,良久后才回答:“是的,我知道,只是,说出来对阿蓝……当时因为继续开杠,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藤木田老人趁隙从阿蓝的牌堆中抽走一张牌。”
29 傀儡戏偶般的死亡
阿蓝的表情霎时剧变。他自认为是独当一面的赌徒,却丝毫没发觉被如此戏弄,一定为此感到是莫大的侮辱。
亚利夫慌忙安慰,“我当然也非常惊讶,几乎马上出声,但一考虑到他为何这么做时,就立刻明白……因为当时如果没这么做,你一定单独领先,橙二郎或许就会退离牌桌。”
确实,当时阿蓝忘记之前的约定,完全专注于麻将牌局。他自己似乎也想起来了,忍不住苦笑咋舌。
“我想也是这么回事。”牟礼田以诡谲沉重的声音说,“打那场麻将的人都是自认不输别人的高手,可是其中却有一个人是高手中的高手,算得上是老千级人物,我能够想象大家都被这家伙控制了……”
他忽然起身,走进隔壁房间,也不知干了什么,很快又回来。“通常都留在医院的橙二郎,会因为打麻将而在冰沼家过夜,结果就这样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他持续留在医院里也很可疑,但我问过院长,知道他似乎有所谓的‘拟似分娩’的现象,这是一种只存在于原始民族间的风俗,也就是说,第一个孩子即将出生,他觉得不应该只是让妻子独自承受分娩的痛苦,而感受到自己也一起分娩般的痛楚……虽然不正常,却也因此得知他无与伦比的真情。”
“等一下。”从方才就不满地独自猛抽香烟的久生打岔道,“像这样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永远都不可能解开绳结。既然你好不容易从巴黎回来,怎么不用自己的眼睛大致检讨一下事件的经过?最后再叙述我们对于橙二郎命案诡计的想法。如果你能证明这些诡计无法成立,而且检查结果确定事件经过并非犯罪,那我也会死了心,放弃‘冰沼家杀人事件’,尽快举行婚礼当你的新娘子。可是像这样半途而废,我拒绝。”
牟礼田好像也受不了如此的指责,表情复杂地沉思着,然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让事件落幕,以类似悲剧的悲剧结束,当然是我最求之不得的希望,但那样只是等待时间的到来。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先回顾事件的经过……”他的话给人的信心不足,同时表情晦黯。“事件应该是从阿蓝遇见爱奴服装打扮的人开始吧?但对此我完全摸不着头绪,也不认为会有人这么做,或是找人这么做。不过,后来如何?月圆之夜,又在什么地方遇见过吗?”
“再也没见过了。”阿蓝凝视牟礼田的眼眸回答,却是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
“我想应该也是这样吧……一般说来,以蛇神的守护神而论,所谓的火神或水神,是一种很怪的说法,我从未听过。即使在后来的事发现场,也完全没有令人联想到爱奴人的形迹,这应该也是确定的吧?”
“嗯,好像确实如此。”
奇特刷毛编织(瘦狼编注:1、纺织术语,采用刷毛机对织物,通过挤压单丝制造螺旋形的方法或滚轴旋转的方法,清除织物表面的杂物或使织物的绒毛更加丰满整齐;2、认同于磨毛、抓毛。既通过刺辊将织物磨抓出绒毛,并梳理整齐。本文所指估计为前者)的胸口可窥见可爱银链的久生,露出稍显控制的神情,“我有一点非常在意,也就是在红司死的时候,藤木田老人调查储藏室的大锁头时,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而且不是日本话的声调,像是在说‘总之去做……’,但那会不会是说‘洛伦布亚鲁’呢?也就是爱奴人的祭祀窗,听说那是家中最神圣的地方……那间浴室里有通风的高窗吧?不管是谁说话,假设可以听到那样的声音,我觉得应该就是指那扇高窗。而且,红司背后留下的红色十字架,以及那颗红球,说不定与爱奴的秘密有关……”
“爱奴的祭祀窗?”牟礼田神情略显诧异,却立刻笑出声,“喔,就是祭祀时让供物进出的窗口?可是,那种窗户绝对必须朝向东方,朝北的高窗根本不行。而且所谓的十字架乃是英国传教士巴奇勒抵达北海道之后才出现,而爱奴族也没有玩球的习惯,只有玩一种名叫‘加里普·帕西迪’的转圈游戏。对我来说,这些所谓的序幕,除了光田先生第一次造访冰沼家时,见到的电话号码牌在蓝色月光下发光的景象有兴趣之外,其他都不太有兴趣。大体上,爱奴族的诅咒或是蛇神的作祟,都是因为曾祖父诚太郎突然失踪而起。但事实上,奈奈应该已经证明,那与狩猎爱奴人无关,而是起于与矢田部良吉的竞争。只不过,那也不能说是正确……”
“哦,为什么?关于诚太郎后来的事,史实上有纪录吗?”由于大多观点都被否定,久生一肚子火气。
“没错。我这次回国,偶然取得昭和十二年的‘一高同学会会报’,上面有个人名为中井猛之,他并非冰沼家后代、却也算是诚太郎的子孙,他在上面写道,诚太郎并非就此失踪,而是成为三高或一高前身的学校教师,姓氏也从赴美前的内藤、赴美后的堀,再度因为结婚而更改。根据其内容,他不但未与矢田部角逐,相反地,彼此还非常志同道合。明治十七年,矢田部负责管理植物园时,就立刻找他前来协助担任助手,也就是代理园长。明治二十九年发生了箕作派的事件,两个人同时被逐出东京大学。所以,虽然奈奈很辛苦地调查出结果,却绝对不是由于二流人物持续不断的自卑感所致。诚太郎是明治三十五年因胃溃疡病殁,大概是饮酒过量吧!不过若说是酗酒过度导致狂乱致死,也未免也太可怜了些。他虽然最早留下将芹菜、西洋芹、包心生菜等等引进日本为园艺植物的功绩,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完全没有猎捕爱奴人的事实。”
牟礼田淡淡驳斥奈奈调查的“第一怨孽”之后,立刻回归现实问题。“接下来是八田皓吉与藤木田诚两位人物的登场。谈到藤木田为何前来东京、经历反复的挫败后狼狈似地逃回了新潟?我想很可能是在中途发现了事件的本质吧!当然,就算他从一开始就有某种程度的察觉,也是要到正式卷入其中之后才会注意到真相,结果只有逃避一途……在临上火车前虽然对光田先生说了冰沼家发生的绝对是杀人事件,但与我的看法有异,因为我仍无法肯定这是杀人……喔,阿蓝,要上洗手间的话,就在那边。”
他转过脸,对忽然站起身的阿蓝指着玄关的方向后,回头接着说道:“皓吉这个人物,我还不是很了解。听说现在又从麻布町搬回三轩茶屋那儿了。红司死亡当夜,他应该与苍司在九段,是在九段的什么地方?”
“我有记下地址。”亚利夫急忙取出记事本,“他给的名片不知塞到什么地方了……是……千代田区九段上二之六,电话号码是三三-二四六二,八田商事总经理。”
“区号三三的话,确实是九段。”牟礼田蹙眉,沉吟不语。
目前东京的区号都是三位数,许多数字无法猜出是在哪里,可是当时只有两位数,提到二四区号就是日本桥,四二区号则是世田谷,立刻能够知道是什么区域,三三区号绝对就是从九段至神保町一带。
也不知牟礼田在想什么,只见他频频摇头。“我也见过他,感觉上……是个比想象中还不错的人。对了,他虽然随着房子四处搬家,但是在三宿有一间小事务所,电话是四二-三七四五,因为读音类似‘一切亨通’而非常高兴。对了,冰沼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池袋区号是九七吧?也就是九七-二五二三。可是,电话有什么问题?”
“没有……阿蓝,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的确,今夜的阿蓝,不,与其说是今夜,不如说从橙二郎死后,阿蓝仿佛就死气沉沉地沮丧不已。他从洗手间回来,神情阴郁地在沙发坐下。“也不是身体不舒服……”然后,忽然转为促狭似的眼神,“波特莱尔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罗苹和侦探故事之外,还有大学学位’,明明还要参加东京大学的入学考,实在是受不了目前的情况……罗娜说,无论如何都要和我一起参加考试,昨天启程前来了。”
阿蓝说出在札幌曾经同窗的青梅竹马恋人名字,深深叹了一口气。
亚利夫也因为被卷入事件中而完全忘了东大文学院的第一次考试日期是三月三日,考试科目为英文、数学、国文,如果过关,十四日开始的三天,将继续进行第二次考试,也难怪身为高校学生的阿蓝会忧郁了。
“是吗?我忘了。”牟礼田也有些慌张,“那今天的讨论就到此结束好了。”
“啊,等一等。”久生很明显受不了就这样落幕,慌忙打断。“虽然对阿蓝来说很抱歉,但也不能就这样把事件搁着,更何况,刚才阿蓝的口气好像已经明白橙二郎命案的诡计,我们很想知道,所以既然上船了,那就让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没关系,不必担心我的事。”阿蓝的声音也勉强恢复气力,“我也想过,牟礼田先生回来之后,可以让我窥知事件的全貌,所以还是继续吧!至于我的许多看法稍后再说。”
“好,那接下来简单说明。刚才提及皓吉与藤木田老人的出场,然后就是‘疯狂的茶会’,谈论红司以M开始的话题,但是他所构思的长篇小说‘凶鸟的黑影’或‘花亦妖轮回凶鸟’中叙述的四桩密室杀人情节,目前确实依照内容进行。不过,若真有人依照剧本演出的观点来观察,最好是放弃吧,因为如果依照预言内容,剩下的两人,在吟作老人所谓黑月的诅咒下,应该是瞋者与痴者,但如果四个人都是在密室离奇死亡,就算侦探在场也无能为力,只能祈祷那是偶然的一致。接下来,终于到了‘腊月严冬转眼来临’,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二日的红司死亡。”
牟礼田瞄了时钟一眼,“他死前留下的算式,既然无从知悉是找谁写的,那就暂时不探讨。不过,第一个密室的怪异之处也太多了,只能认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按照某种思维行动,连红司自己也一样。假设如藤木田老人所调查的,红司叫吟作老人外出购买明知道没货的洗面乳,的确可以认为他希望所有人远离自己,但是,那绝不限于所谓的‘幽会’,相反的……”
“什么相反的?”久生不耐烦地催促突然沉默的牟礼田。
“不,这也只是我的臆测,还是等稍作实际调查之后再谈。但在那起事件里,是谁?为何需要密室?之类的问题点,我觉得应该略作分析才是。”
“但那应该只是为了让杀害红司看起来是病死吧!”久生再次焦躁反问。
牟礼田并未回答,迳自说道:“橙二郎当天晚上的行动虽然也相当怪异,但他知道冰沼家并无绿宝石,为了振兴冰沼家而想创造出‘绿司’,这应该也是事实,因为他本来就是那种人。只是,他沉迷于占星术却是我第一次听说。但可以肯定,他不是那种会玩弄诡计杀人的人。
藤木田老人的推理关于这点并不正确,可是,这位老人有可能是为了不让你们接触真相,而故意有如此的言行,所以行前在临回故乡的列车上,才会炫耀自己知悉一切。那么,他那配合状况创造出的伪推理就极端不简单了,绝对不能说他是二流侦探。
即使如此,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参加那场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