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法莱蒂-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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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那人坐在长凳上,又看到另一个人坐在他旁边,便悄悄溜开。事情有点奇怪。他跟踪的那个脸色像死人的家伙把扛在肩膀上的一个包递给另一个人,得到一个箱子做回报。
这东西闻起来有钱的臭味——或者香味,全看你怎么看待它了。这手提箱里很有可能装的是贵重的东西。这个确信无疑的感觉,加上那人在巴黎咖啡馆赢的钱,使今天晚上看起来好像他个人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上的一个顶峰之作。
交易结束,这两个人分手时,他错过了一次出手机会。右边有一群人正朝赌场走去。雷米拿不定主意该不该下手。即使目标像他担心的那样大声呼救,可能也没人会出手管这种事。发生抢劫的时候,人们总是突然不爱管闲事。自我防卫课上教学生在抢劫时不要喊“小偷”,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一个神奇的字眼,会让人们掉转方向,尽可能离开。喊“着火啦”就好得多。这会让人们赶忙过来救你。雷米知道庸世无英雄。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他不想冒那么大的风险。
他发动马达,朝艺术大街开去,向左拐上艾丽斯公主大街,设法不让目标离开视野。他的目标正走下蒙特卡洛路,这是一条能看到大海的街道,由奥斯坦德路和他所在的街道相连。要不是因为他正在开车,雷米恨不能得意地搓搓手。这个地区简直就是荒无人烟。正是他这样的动物为了谋生而进行狩猎的理想环境。
雷米拉起面罩,皮摩托服拉链半开着,像普通观光客一样,慢慢以二挡速度懒洋洋地在温暖的夏夜空气中滑行。目标就在前方。他悠闲地走着,抽着香烟。正好。在奥斯坦德路开头,他穿过街道,和目标肩并肩前进着。他还用左手拎着手提箱,位置正合适。雷米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要他自己来决定场合,也不会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他想,这个客户在巴黎咖啡馆估计已经把运气耗尽啦。
考虑到实际情况,他觉得行动可能会比平时复杂一点。不过另一方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像他的老板卡特兰波纳经常说的。他做了个深呼吸,觉得出手时间到了。他拎起前轮,猛地一推把柄,把摩托车开到人行道上。
他停在目标正后方,后者正在把手中的烟头丢掉。他得赶快,免得他把手提箱换到右手。雷米突然加速,赶到这人后面,后者听到噪音,回过头来。雷米一拳打在他左脸,正中他的鼻子和嘴中间。
这人更多地出于惊奇而不是因为被打中而倒到地上,仍旧紧紧抓着手提箱。雷米猛地提起摩托车,后轮直打滑。他把摩托车架好,像猫一样溜下车。他已经把车调整到得心应手,一停下来就稳稳当当。
他走到躺在地上的人面前,左手藏在口袋里,顶起皮夹克一角。
“不许动,不然就打死你!”
雷米跪在他面前,伸手到他的内衣口袋里,掏出那卷钞票。这个动作很粗暴,那人衣服薄薄的衬里被撕破了。他看也不看就把钞票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他站起来,向男人伸出一只手。
“把手提箱给我。”
那家伙的脸色病得不行,身体瘫软,鼻子上全是血,看起来好像已经灵魂出窍。谁想得到他还能做出那种反应呢?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他根本没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过等他明白过来时,他只知道骑摩托车,穿皮夹克的人正在拦截他。他跳了起来,用手提箱砸向雷米的头盔。
男孩觉得这人可能其实没有这么强硬,他的反抗只是出于本能,其实不堪一击。他吓晕了,如此而已。
雷米身材高大,比那人强悍得多。他对准刚才的位置,又给那人来了一拳,听到他牙齿碎裂的声音。要是他没有戴手套的话,可能手都要打伤了。幸运的是,周围没有人走动,只有一辆车从路对面开过,上了上坡路。一个乘客转头看了看。要是他意识到发生的事,赶到赌场广场,通知总是驻扎在那里的警察,那事情就糟了。他得抓紧时间。
尽管又挨了一拳,那人还是不肯松开手提箱。他的鼻子鲜血直冒,染红了外套和衬衫。那家伙被打得眼泪汪汪,歇斯底里。
雷米抓住手提箱手柄,用尽全身力气拽了过来。他转身朝摩托车跑去。他的受害者可能是出于绝望,居然用尽全身气力用胳膊绕住雷米的脖子,抓住他的肩膀。雷米设法甩掉他,却没有成功。他用胳膊肘朝他胃部捅去,感到自己的胳膊猛地撞进男人的腹部,使抓住他肩膀的人发出一声闷哼。雷米觉得这像是气球突然被撞破的声音。
他感到男人松开他的肩膀。他转身看到他弯着腰,用胳膊按住腹部。为了避免他再捣乱,他推开了他,甚至都不用踢,只是用脚在他肩膀上点一下就搞定了。男人朝后倒去,摔过路堤,跌倒在街道上,一辆巨大的黑色轿车正飞速从奥斯坦德路开来。
劳伦特·贝顿被撞个正着,直飞到路对面,骨盆和大腿都摔断了。他的头猛地撞在路堤上,当场死亡。
他来不及听到摩托车呼啸逃走的声音,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另一辆车为避免再撞上他已经躺在一片血泊中一动不动的身体的慌忙刹车声。鲜血在他头部下方的石头上渐渐蔓延开。
机会对活人和死人都一样不可理喻,它突然卷起一阵风。一张报纸被微风卷起,盖到劳伦特的脸上,好像它打算为活着的人考虑一样,怜悯地遮住这幅可怕的死亡景象。在他由于命运的转变,开始感到沾沾自喜的这个晚上,他那没有生命的脸被让…卢·维第埃的大照片盖住了。《尼斯晨报》的首页上,印着用红线标出的大标题:“非人的真实面目”。
51
弗兰克看了看属于尼古拉斯·于勒的办公桌上那叠急件。他坐在这间办公室里无法不感觉到朋友的存在,好像他随便一回头,就能看到朋友站在他身后的窗前。他像玩牌一样翻弄那叠纸张,匆忙浏览一番了事。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基本上,他们还是毫无头绪。
自从非人的身份被发现的骚动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变化。发现他是谁的48小时后,尽管他们想尽办法,还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不知道以前是否有过如此规模浩大的警力动员。周边国家的所有警察以及各种对付暴力罪犯的特殊部门都严阵以待。欧洲没有哪个警察手上不是拿着一叠让…卢的照片,里面既有他的真实样子,也有用电脑合成他可能伪装成的样子的图片。街道、码头、公共和私人机场全都设置了路障。所有汽车都被检查,所有飞机起飞前都要对乘客加以核对,所有船只不经检查一律不许离岸。
南欧尤其被一寸寸搜寻过,所有可能的手段都用上了。对付这样一个在公众中引起轰动的罪犯,他们不得不使出耸人听闻的手段。这也是为了摩纳哥公国的影响。不过,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让…卢·维第埃,或者不管他是谁,仿佛人间蒸发了。这其实让蒙特卡洛警察局暗暗庆幸。既然他牵制住所有人,既然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人能给他戴上手铐,那么他必定拥有比一般人高得多的智商。这给他们先前的失败找到了借口。“分摊问题就是减小问题”的说法对狩猎来说也不愧为至理名言。
他们已经对让…卢在博索莱依的房子搜了个底朝天,却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多亏摩莱利那个电话号码,他们设法通过于勒开始的调查方向,了解了一点他的过去。卡西斯公墓管理员证明,他和尼古拉斯讲过“忍耐农场”和那房子里的事情。他们意识到于勒很有可能正是在公墓被杀害他的人绑架。
他们通过法国警方对马塞尔·勒格朗的调查终于有了实质性结果。勒格朗是过去的秘密警察成员,他的档案上盖着“绝密”字样。弗兰克不乐地发现,法国秘密警察对超级机密的态度显然比皮埃罗要严格得多。
他们唯一打听到的,是勒格朗放弃了工作,退役到普罗旺斯,过着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展开了复杂的外交行动,想得到机密详情。但是尽管勒格朗早已死去多年,想说服某人打开柜子还是颇为艰辛。在另一方面,他们什么线索都不敢忽略,不管它们是来自过去还是现在。非人很危险,他的自由威胁到所有和他有接触的人的生命。
在此之前,他在疯狂的攻击中杀死猎物,但是总是遵循一定的程序。现在,他为了生存会不惜代价,足以与任何人为敌。他不仅仅是一个无害的电台主持人,一个会放音乐、接电话的帅小伙。如果需要,他也能成为一个一流的战士。三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的尸体完全证明了他的真实能力。
被这一切困扰着的弗兰克仍旧无法从心头把海伦娜抹去。他无比想念她,为此饱受折磨,一想到她还像一个囚犯一样掌握在她那无所不知的父亲手中,就更让他心头焦急。他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日益让他失去自控。他恨不能冲进那幢房子,把将军勒死,只是一想到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这才让他收住脚步。
我在这里,无能为力,一个坐在桌子前一筹莫展的男人。
他拉开一个抽屉,把公文塞进去,尽管他更想把它们扔进废纸篓。在打开的抽屉里,他看到他刚到这个办公室时放在那里的软盘。上面的标签是他亲手写的“库柏”。最近这混乱的几天里,他彻底忘记了库柏的电话和律师哈德逊·麦克格马克的事情,库柏曾经要求他注意后者。
现在不是对付这件事的时候,不过他还是设法处理它。他欠库柏这个情,也不能忘记他们一起为了抓住杰夫和奥斯马·拉金而经历的一切。他按下内部对讲机,召唤摩莱利。
“摩莱利,我可以请你进来吗?”
“反正我正要去找你。马上到。”
警长很快走进门来。“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劳伦特·贝顿死了。”
“什么时候?”弗兰克坐直身体。
“昨晚。”摩莱利抢先解释起来,免得他问一连串问题。“和我们没有关系。那个可怜的家伙是在抢劫中被杀的。他昨晚在巴黎咖啡馆赢了一大笔,有个扒手想偷走这笔钱,就在赌场后面下的手。他还击时,跌到街上,被汽车撞到。小偷骑摩托车逃走了。要是一个目击者提供的车牌号是真的,那么我们几个小时后就能抓住他。”
“但是总归又是一条人命啊。天哪,这简直就像场诅咒。”
摩莱利设法转了个话题。
“除了这个坏消息之外,你想要我做什么来着?”
“摩莱利,我需要你帮个忙。”弗兰克想起了叫他来的原因。
“什么事?”
“和这无关的一件事。有空闲的人可以跟踪一个可疑人物吗?”
“你知道情况怎样,现在我们连捕兽器都用上了。”
“这里有一个人的名字和照片,他和我在美国的同事正在处理的一个案件有关。”弗兰克把软盘丢到桌上。“他是一个律师,目前正在摩纳哥,公开理由是参加赛艇。”
“想必是米氏帆船锦标赛。是个大比赛,丰维耶现在全是船。”
“我不知道。我对此一无所知。这家伙是一个我们早些时候抓住的一个大人物的律师。可能他不仅仅是一个律师,而且他在公国出现也不仅仅是为了一场比赛。要是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话。”
摩莱利走到桌子前,拿起软盘。“好吧,我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不过现在真不是时候啊,弗兰克。我想你也知道。”
“是的,情况够糟。一片沉默吗?”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