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宿舍的枪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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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助教今天迟到了。她是在女化验员那儿耽搁了。女助教对她谈工会的工作。她谈到为俱乐部购买广播器材,为图书馆添置书报和红十字会制作宣传标语的事。女助教几天之内完成了一个月的工作。女化验员可以安心地去疗养了。
“在您从疗养院回来之前,”女助教告诉她这些是想让她高兴,“我想办几件事,顺便说一下,这可都算作您的工作量。我想在教研室试试加强自己的社会工作能力。”
深受感动的女化验员要她再坐一会儿,喝杯咖啡,但女助教很着急,没有听完化验员说不久前她与工友的谈话,就走了。女化验员则追上她,和她一边走,一边把那次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她。“劳驾,我的朋友,”女助教对卢茨基说道,“请帮我卷卷袖子,我简直象个残废人。”
他的目光落在用新沙布缠的左手手指上。
“您怎么啦?”他问道,“创破还是被子弹打伤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讥讽。女助教带着责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涅斯捷洛夫机械地回过头盯着女助教。
“我说话是不加考虑的……”卢茨基抱歉地说道,“您怎么啦?”
“不知道,不明白。”她回答说,“一个星期了,老疼,可能是痹疸。这是咱们解剖医生的灾难,好象故意跟我过不去似的,手套破了。您知道外科什么时候看病?”
她解开纱布露出发炎的手掌和脓肿的手指。手掌里面也肿了,一道红线延伸至腕骨。
“这是什么?”涅斯捷洛夫在想,“难道左手上没有火药烟灰吗?我们的疑点还有吗?”
“帕霍姆,我只好请你来帮忙了,”她说,“请原谅。不得不麻烦您。您看见啦,我的手不能动了。”
工友斜眼看了看肿胀的手指头问道:
“您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搽碘酒搽的?那天我就想告诉您,碘酒不能涂得太多,您搽碘酒就足足搽了三分钟。”
“他偷看了。”她在想,讥讽地笑了一声。
工友拿来解剖手术用具,挽起袖子。看了女助教一眼就开始解剖。女助教站在一头从远处指点着,满意地不时点点头。认不出他是一个工友了。原来他是一位动作灵巧的解剖大夫:动作稳健严谨,面部全神贯注,目光紧张有神。他的一双经验丰富的眼睛能分辨出肺部的各种淤斑;心室里的凝血块;胃里的发炎部位、肠子粘膜萎缩。工友好象一位名副其实的解剖专家从肾脏上面剥下簿膜切开说道:“肾硬变。肝脏是肉豆蔻形状的,阑尾扩大,脾脏有肥大的症兆。
“好样的,帕霍姆,”女助教在他耳边说道,“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解剖专家。您作的病理解剖诊断是可以信任的。”
这一赞扬使面临进一步考验的工友受到鼓舞。女助教听女化验员说过工友的医学知识,但没有去注意。现在,她暗下决心要使工友不要在教研室制造混乱。
“我常想,”女助教的声音吸引了大家,“我们对我们身边的助手——一些技术辅助人员应当表示感谢。对他们劳动的待遇是不公平的。已故巴甫洛夫经常把被学生疏忽的工友树为榜样。在病理解剖室,帕霍姆的同行伊万·格连鲍维奇·特洛费莫夫辛勤工作多年。不少著名学者都听取过他的意见和经过他的指点。他们都能讲出这位工友精湛的医术。大家授予他一个特殊的称号——‘科学师傅’。我提议,”这时,她稍稍停了一下,“在帕霍姆六十寿辰时,就是今年六月,我们也把这个光荣的称号授予他。”
“只授予他一个称号还不够,”卢茨基指出,“还应当授予他第二个……帕霍姆不仅是一位技艺高超的解剖专家,还是一位杰出的侦查员,比如说,他认为鲍里洛维奇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涅斯捷洛夫由于震惊,手中的解剖刀“当啷”一声掉到地板上。工友生气地看了卢茨基一眼,无声地耸耸肩膀。助教的脸刷地白了,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慌,她凑到工友前,装出莫明其妙的神情问道:
“他是被人杀害的?为什么您没有告诉我?”工友手中忙着,没有马上回答。
“没有,不管怎么说,不是右手开的枪,而是左手。”
女助教及时控制自己,装出没有听懂工友的话,说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是谁杀害他的?这可并不属于您拿手的病理解剖诊断的范畴,”她冷笑一声说道,“但我还是应当感谢您。”
沉默了好半天。工友使劲摆弄起解剖刀。看来他不想谈下去。卢茨基心中想到,这后面肯定隐藏着只有他一个人不清楚的严重的东西。他问道:
“你们怎么不说啦?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而在戏弄我们呢?”
老人仍然避开女助教的目光,手不离开刀,肯定地说道:
“是自己人杀死他的。凶手是在拥抱他,或是假装凑近他的耳朵想说什么悄悄话时开枪的。他自己是无法开枪的。”
女助教指出工友下刀不准确的地方,对他讲解该怎样用刀,接着对工友的话评论道:
“这种判断令人好奇,是不是,卢茨基?您不是坚持是自杀的吗?等一等,帕霍姆,”她又让工友停下来,仔细查看切开的组织,“我发现很有意思的东西,希望您注意。对不起,卢茨基,请讲,我听您说。”
“我改变了看法,季娜伊达,”他轻松而简单地答道,“在这种情况下认为自杀有很多矛盾。”
“完全可能。”她同意道,“但从您的鉴定书中看不出这一点,我坦率地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别不高兴,您的法医鉴定书写得很不好。您忘了教授教我们的规则:‘罪犯的手是他自己最凶恶的敌人,手是会留下痕迹的!’指纹术是应当尊重的,这一科学比欧洲最古老的大学还要早五百年。您没有注意尸体的指纹,这是很重要而且也是必要的。您会说这是侦查员的责任。但您知道侦查员经验不足,您是应当帮助他的。您的结论他不满意,所以侦查员只好走自己的路,您要知道,对这些疏忽司法机关会追究责任的……”
卢茨基应当知道,他签署的法医鉴定是相当危险的。为了一个对谁都没有好处的虚幻的推测而牺牲自己的幸福未必是明智的。
解剖即将结束。女助教再一次称赞工友努力工作,马上又说:
“上星期在这里我们解剖鲍里涅维奇的尸体时侦查员和证人都在场。教授和我在结论书上签了字。您真的要推翻我们的结论吗?这样,我就不得不向教授汇报。”
这个女人简直是疯子!她想要干什么?她竟想惊动患病的老教授!打扰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工友放下解剖刀。好象马上谈话要他具有相应的姿势似地。干擦了擦手,动手解白大褂上的带子。
“以上帝的名义求您别惊动教授。您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没有关系。我怎么会反对您,季娜伊达。”
“如果您仍然坚持,”她好象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那我请求教授召集会诊,您也出席,一起来讨论。我们再来一次掘尸检验。好在您也不惜辛劳,尸体也施了防腐剂,再次解剖研究一下。您可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利。”她以谦恭的姿态说道,“我将乐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得对您说声‘谢谢’。”女助教对工友说着,内心里却千方百计坚持着自己的谎言。
她想,工友只求参加会诊,别的他都会放弃。她的这种想法得到证实。工友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别引起喧嚷”就行。
“这一教授没有关系。”他肯定道:“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说过,而且也没有想过。”
她示意他回去干自己的事,自己查看起笔记本,笔记本中她记下了教授的指示。
“对啦,”她好象无意中说出,“教授还要我去找侦查员,以他的名义要求他别再折磨涅斯捷洛夫了。这一点根据也没有。再告诉他教授仍坚持解剖结论。您看着办吧。”她看了看卢茨基和工友一眼,接着说,“我也许不去找侦查员,等会诊之后再说吧。”
这样一卢茨基忍不住了。他没有提及刚才的争论。他开始懂得,女助教要坚持其他人不同意的结论。这些人不管谁正确,但绝对不能因此而让涅捷洛夫蒙受不白之冤。
“您不必把教授对您的委托和我们的想法揽在一起。”卢茨基懊丧地说,“不论是您还是我,感兴趣的应当是重新研究一下调查和解剖材料。改正错误任何时候都不晚。我个人准备承担自己疏忽的责任。”
工友结束了解剖,缝合好后离开了解剖台。女助教看着他微微一笑。看来这微笑她是费了大劲才装出来的。她说道:“非常感谢您,帮了我大忙,我将很高兴地报答您。”
做作出来的戏剧为的是驱散不久前发生的不愉快,以是另一即将发生的冲突的前奏曲。
当工友出去关上门后,女助教在解剖室来回走了几次。突然在涅斯捷洛夫面前停下来。他感到她想说什么,但仍装作没有发觉她似的,他一直耐心等待着。当他俩目光终于碰到一起时,她问道:
“您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应不应当放弃鲍里涅维奇是自杀的观点,重新看待结论,还是同意教授和我的一致意见?”
涅斯捷洛夫一下子把缠在手上量尺寸的小绳扯断了,狠狠地瞥了她一眼道:
“您问我该不该维护表面的名誉,装着好象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还是摈弃虚假的羞耻找出杀害我们朋友的凶手吧!我主张把凶手关进监狱。”
女助教疑问地看了卢茨基一眼,想让他来回答,卢茨基不吭气。她的自制力使她成了一名乔装的侦查员。
“您认为鲍里涅维奇是他杀吗?”
“完全可能。”卢茨基答道。
“这一点倒也可以同意。”女助教说道,接着转向涅斯捷洛夫:“不是别人,而是您,涅斯捷洛夫是受害者死亡时的唯一见证人,您可以回忆起很多的细节。您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观察和怀疑。可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对侦查员讲呢?审问记录上没有这些。”这话的意思是让他知道,他是唯一可能被怀疑为凶手的人,并且在两种情况下说了假话:或是在审问中?或是对朋友的谈话中。
“让我安静一会儿吧!”他生气地对她说道,“您的两面派我早就烦透了!你走开!”
“你怎么啦?”她恐惧地说道,“你的脸发白不舒服?”
这真的是她在说话。她真的害怕了。卢茨基搀起涅斯捷洛夫的胳膊安慰他:
“冷静一些,涅斯捷洛夫,难道这样就行吗?要控制自己。”
“您的脸色也不好,”女助教对卢茨基说道,“出去走走吧,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是您的不对,卢茨基,”她轻轻地责备他道,“干么要提起这一话题呢,您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您现在相信了吧,咱们中间是谁为这一悲剧感到痛苦。”
这儿句话女助教好象是对弱者庇护的语气,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意思,但激怒了涅斯捷洛夫。他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天秤都震动起来,他气得话音都变了。
“你说什么?你在哪儿看见我脸色苍白的,你对卢茨基暗示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是我杀死了鲍里涅维奇?既然这样,你也可以杀死他。不要忘了,咱俩都是他的邻居!”
现在他脸真的发白,气得站都站不稳。卢茨基抱着他的双肩往自己一边拉,涅斯捷洛夫顺从地被拉出了解剖室。
就在这一天女助教把工友叫来说道:
“您妻子住的房间不好,房间的空气和阳光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