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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奇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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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吸了一口气道:「从杰西的口中,我知道,他和阮小姐之间的恋情,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美国军官,和越南女人之间的性交易。阮小姐不是吧女,不是舞女,不是妓女,阮小姐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家庭,她的教育程度也相当高。她家开设一家杂货店,她准备出国深造,目的地是法国。阮秀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有着相当程度的艺术天才,她和杰西少校,在偶然的情形之下相遇、相识¨¨¨就算不是战乱时期,他们之间也必然会发生恋爱的。

「所以,当杰西牺牲了,我首先想到的,倒不是他远在田纳西州的父母会如何伤心。我想到,在西贡的阮秀珍,一定伤心欲绝,我已经准备,下个月我有假期,到西贡,先去找她,通知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莱恩上校的语调,越来越是伤感。他并没有说得太多,可是已经具有极强的说服力,叫人相信美国情报军官杰西少校,和西贡杂货店老板的女儿阮秀珍,是真正相爱着的。

莱恩沉默了片刻,又把话题扯回到葬礼上:「雷电一直不断,可是却又不下雨,天气闷热得不堪,每个人都全身是汗。当他们下葬时,一排士兵向天放  ,向死者致敬。然後,包裹好了的  体,被放进挖好的土坑中,土坑掘得相当深,足有一公尺,就在总部不远处。已有超过二十个牺牲者,葬在那里。

「我第一个用铲子,把泥土铲起来,抛进坑中,泥土渐渐盖过了  体。等到填平之後,我们再把刻有死者军衔、姓名的一块牌子,平放在填平的土坑上。葬礼到这里,算是结束了,只有一个号兵,还在不断吹奏着哀曲。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所以,才回到了总部之後,我就开始喝酒。

「到天色渐黑时,就开始下雨,雨势极大,而且雷声更响,闪电也更骇人。这样的天气,正是越共展开攻击的好时机,所以我们更要小心戒备。果然,不到午夜时分,猛烈的炮火,就开始攻向我们。

「炮声和雷声不是很容易分辨得出,在那种情形下,我们完全没有法子反攻,只好守着阵地。我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在总部附近的壕沟中据守,有小股敌人,企图藉着恶劣的天气掩护过来,全被击退。有几次,若不是闪电突然亮起,敌人的行踪因之暴露,他们几乎可以越过壕沟了。这真正生死一线的恶战,一直到天亮,雨势小了,敌人的进攻才停止。

「我们松了一口气,检查了一下,有五、六个人受了伤,没有死亡,这真是上上大吉了。我肯定敌人已暂时退却,就上了了望台——在总部四角,都有大约八公尺高的了望台,我登上其中一个,用望远镜观察,要弄清敌人是不是还在附近。

「在了望台上看出去,可以看得相当远。当我用心在留意,是不是有敌人行动的踪迹之际,我陡然呆住了!

「我看到,在我们的坟地上,有着四个看来像是才被掘出来的土坑,土坑中积着不少水。随即,我发现¨¨¨发现那四个土坑,就是¨¨¨昨天葬了那四个死者的¨¨¨其中有杰西少校在内。可是这时盖上去的土¨¨¨全都翻在旁边,而且土坑之中,显而易见,昨天埋下去的  体,已经¨¨¨不在了!」

莱恩上校一路说着,声音一路发颤。显然当时,他看到了明明埋下了死者的土坑,忽然又被翻了开来,  体不见了之际,心中是如何地震骇。

他不由自主喘着气:「当时,看到这种情形,我一开始是极度的震惊。但是接着,我却又感到了无比的愤怒,我陡然叫了起来。我的叫声一定十分骇人,以致在了望台下面的人也听到了,纷纷向了望台奔了过来。那时在我身後的,是一个中尉,我转过身来时,他不知发生了甚麽事,一脸惊骇地望着我。我向他大叫:快召集全体出击,把  体弄回来!」

莱恩说到这里,气息更急促:「当时我想到的是,昨晚,敌人藉着大雷雨掩饰,进攻了一个晚上,且曾攻到离我们的阵地极近处。那麽,当然也到达过那个坟地,一定是他们把四具  体弄走了!」

一个会员插了一句口:「是,这个推测,是最合理的了!」

莱恩苦笑了一下:「越共是甚麽事都做得出来的¨¨¨当然,他们盗走  体,不至於把他们吃掉,可是他们却会把  体挂在竹竿上,竖在我们的阵地处,使我们军心涣散。这是十分可怕的行动,要是一个部队中,有一小部分人,忽然对死亡发生了恐惧,这种恐惧就会迅速传染,这个部队就会丧失斗志,一下子就会被消灭了。

「所以,我当时发出了命令,要把四具  体抢回来,还是十分正确的,并不是由於对杰西少校的私人感情。中尉在接到了我的命令之後,呆了一呆。『全体出击』他是听得懂的,甚麽叫『把  体弄回来』,我想他不明白。就在他一呆之间,我也冷静了下来,我更换了命令:『召集军官开会!』他接了命令,奔下了了望台去。

「我再度拿起望远镜,去观察那坟地上的情形。那四个空了的土坑,看起来,像是被炸药炸开来一样,散开来的泥土,大部分已被雨冲走。所以可以料定,那是大雷雨开始不久之後发生的事。

「没有多久,十来个军官,一起上了了望台。我要他们观察坟地,好几个人一起叫了起来:天!他们盗走了  体!有的问:  体对他们有甚麽用?我把我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人人面面相觑。若是真发生了这种事,那自然可怕之极,可是要把  体弄回来,那又谈何容易!根本没法子知道,敌人躲在密林的甚麽地方,我们若是全力出击,敌人可以分股消灭我们,而且还可以趁机袭击总部,我们实在不能轻举妄动的!」

从莱恩上校的叙述中,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军事指挥官,尽管发生的事,令他感到了巨大的震惊,但是他迅即冷静了下来,理智地分析着对自己这方面有利或有害的形势,而不是冲动到去鲁莽行事。

他苦涩地牵动了一下口角:「其馀军官都觉得不应该贸然出击,都主张把  体被敌人盗走的事,告诉全体人员。那麽,不论敌人用甚麽卑鄙的手段,我们这方面先有了心理准备,总好得多了。尽管我心中十分悲痛,可是也只好这样子。第二天天虽晴了,可是天气更热,当这个变故传达下去时,到处响起了咒骂声。可是咒骂也没有用,敌人躲起来,找也找不到。

「我先下令,把这四个空了的土坑,用泥土填满,我亲自主持。由於下了一夜的大雨,土坑附近也没有甚麽脚印等可供追寻。填平了土坑之後,心里好像好过了一些。这时候,例行巡逻的巡逻队来报告,他们在巡逻时,遇上了敌人,在一阵接触之後,打死了叁个敌人,俘虏了一个,被俘的一个,看来是敌方的一个军官。」

莱恩上校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向宋维望了过去。他的这种行动,令得在场所有的人心中全是一怔。为甚麽莱恩向宋维望去?难道宋维就是那个被俘的越共军官?那真是太凑巧了!

各人一起循着莱恩的目光,向宋维望去,宋维却恍若无觉,根本未曾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仍然是一片惘然之色。看他的神情,像是莱恩在说些甚麽,他根本没有听进去,而他只自顾自在沉思。

莱恩收回了他的目光,继续道:「我一听说有俘虏,自然十分高兴,立时回到了总部。部下把俘虏押了来,那是一个典型的越南人。虽然在越南作战了那麽多年,可是对於东方人的脸谱,尤其是典型越南人,我还是不容易辨认,看起来,每个人几乎都是一样的。当时我就开始审问,这个俘虏的态度十分倔强,一句话也不肯说。我的越南话相当流利,我可以肯定,他是一定听得懂我的话的。他甚麽话也不肯说,自然¨¨¨也吃了点苦头。

「战场上,能记得日内瓦有关战俘的公约的军人,不是很多。而且敌人对待我们的战俘,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也难怪我们给他一点苦头吃。可是他真是十分倔强,仍然是一言不发。直到後来,我问到他们卑鄙地盗走了  体时,这个俘虏才现出了极度讶异的神情来,一脸不屑的神色,发出冷笑声。」

莱恩说到这里,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下:「他听得我一再逼问那四具  体的下落,才开了口。他说:『我们为解放祖国而进行神圣的战争,只想到如何把活着的敌人消灭,谁会去浪费时间对付已死的敌人?』

「我当时,相信了他的话,我还怀疑可能是其他部队干的事,他不知情,於是再审问下去。他却只是一味冷笑,像是昨晚进攻的事,他全都知道一样,看起来他的地位不算低。

「他的地位究竟有多高,我没有机会知道,因为前哨接到了敌人喊话通知,愿意将四名我方的俘虏来交换他。四名我方的俘虏全是军官,我见在他身上,也问不出甚麽来,就答应了交换。

「四具  体,如果不是被越共的士兵盗走的,又到哪里去了呢?」

莱恩用这个问题,把他的叙述告一段落。

老实说,如果不是在莱恩的叙述中,有宋维在当场作怪地捣乱了几次的话,莱恩所说的事,实在不算是甚麽奇事。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一个会员立时道:「就算不是越共盗走了  体,当晚的战斗十分激烈,双方都动用了重武器,是不是?」

莱恩点头:「是!」

那会员道:「这就是了,炮弹飞来飞去,恰好有一些落在坟地上,把坟炸了开来,  体被炸成了粉碎,又被大雨冲走了,那算是甚麽奇事?」

另一个会员道:「只根据一个战俘的话,也靠不住,也有可能,根本是被越共盗走了的。」

有一个年轻的会员道:「莱恩先生,恐怕你讲的事,不合本会的入会标准!」

这个会员的话,显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所以一时之间,都静了下来。

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下,就表示申请入会者的申请被否决了。主人会讲几句委婉拒绝的话,好使申请者不至於太难堪。

主人已经准备讲话了,但或许是由於莱恩是那鼎鼎大名的先生带来的,所以他觉得措词方面比较困难些。一时之间,还未曾说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候,宋维忽然道:「不必那麽快下决定,他讲的事,还只是上半部。听他把下半部讲了之後,再说不迟。」

宋维的话,令得人人都觉得极度愕然。

几乎从莱恩上校一开始讲话之际,宋维的话、怪异的行动,大家都十分明显地对他表示不满了。而且,他讲的话如此奇特,他怎麽知道莱恩的故事只讲了一半?莱恩讲了一个在战场上,四具被葬下去的  体,在一个大雷雨之夜,经过一场攻防战之後,失踪的奇事。当他问了那个问题之後,应该是告一段落了,何以宋维知道还有下半部?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看宋维的神情,像是只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样。而莱恩上校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人都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吸气声,接着,他直视着宋维,问:「宋维先生,你肯定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

宋维连想也不想:「没有见过!」

莱恩问了一个人人都想问的问题:「那你怎麽知道我的事还有下一半?」

宋维仍是连想也不想:「要是你要讲的事,就是那样平凡简单,那位大名鼎鼎的先生,怎麽会特地介绍你来?你以为能见到这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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