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之承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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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那胖子也跟着附和,“这事我们俩都可以作证。看来孟婆子的死和冯先生万万没有瓜葛。”
听了众人这一番分析评论,王四渐渐品出了味儿,忙质疑道:“这话有准吗?人都已经死了,还能看出是什么时候死的?”
只听“啪”地一声,朱警长将茶壶重重摔在了桌上:“有没有准容得了你说?我去省城验尸,省府的专员也不敢有半句质疑,你算个什么东西?”他的脸色说变就变,那一双眼睛瞪将起来威怒逼人,竟叫人不敢直视。
王四被这番气势镇住了,愣了半晌,这才又喃喃道:“这……这事我得去告知凌先生。”
吴警长道:“那就赶紧去啊,还跟这赖着干什么?”
王四干咽了口唾沫,悻悻离去。
“这凌先生的范儿不小啊,一个走卒也敢如此无礼。”朱警长看着王四背影,悠悠说道。
吴警长“嘿”地冷笑一声:“这整个峰安镇,可不都是凌家的天下吗?你问问这二位,他们敢不敢得罪那凌先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瘦警察小心翼翼地涎着脸,“您二位警长当然是不惧姓凌的,可咱兄弟还得在峰安镇上混口饭吃不是?”
“行了,我没工夫听你诉苦。”朱警长挥手打断对方的话语,然后又看着吴警长道,“吴兄,这尸体我已经勘验完了,也亲笔出具了验尸报告。小弟能做的也就到此……这探案追凶的麻烦事,还得看吴兄的手笔,我就不叨扰了。”
吴警长拱手道:“我明白,兄弟请便。”
“那好,改天回县城了我们哥俩再好好聚聚。”朱警长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摆出了告辞的姿态。
老头吩咐那胖瘦二人:“你们两个送朱警长一程。”那两人自不敢违背,恭恭敬敬地跟着朱警长而去。这审讯室里顷刻间只剩下我和那老警察相对而坐。
老头也不理我,自己掏出根烟卷点起来,一边抽一边凝目沉思。我在旁边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朱警长真的那么厉害?能看出孟婆子是哪个时辰死的?”
吴警长抬头瞪了我一眼,像是不满我打断了他的思绪,然后他不耐烦地答道:“那还用说?就算他不来,我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的。亏你还自称是个侦探,却他妈的狗屁不懂。”
我嘀咕道:“你都看出来了,'。。'干嘛还把我弄这里关着?”
“省得你分我的心。”吴警长狠狠地嘬了烟卷一口,“那会我忙着在院子里看现场,哪有工夫照顾你?”
“我要你照顾干什么?”我表面上嘴硬,心中却有暖意。我知道对方是看到凌沐风带人前来,生怕于我不利,所以才效仿我昨晚的方法,将我先送到牢房保护起来。他那边一完事,立刻就带着朱警长前来为我解围。这番心意出自一个外表冷硬的古怪老头,怎不叫人感动?
吴警长不再搭我的话茬,继续专心对付手里的烟卷。他每一口都抽得特别用力,所以那烟卷很快就抽完了。老头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摔,并借着这个动作把思绪也拔了出来。然后他看着我问道:“你这一天都没吃饭吧?饿不饿?”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能不饿吗?
“走,一块吃去,我请你。”
“你请我?”我很是意外,这老头今天怎么慷慨起来了?
老头也不解释,起身便走。我忙跟在他的身后。我们俩走出警所,在街旁找了个饭馆坐下来。老头点齐了酒菜,招呼我道:“吃吧。”
我早就饥肠辘辘,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吴警长却好像没有口腹之欲,他又点起根烟卷,叼在嘴上看了我一会,然后问道:“你昨天晚上和孟婆子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
我来不及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肚子,含糊应了句:“没有啊。”
“嗯——”吴警长又问,“那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些什么?”
“她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了。”
“哪天晚上?”
“就是楚云出生的那天。”
吴警长顿时大惊:“她全都告诉你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对方所谓“全都”是什么意思。我忙补充道:“关于那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没跟我说。”
“哦。”吴警长松了口气,他吸了一口烟卷,皱眉沉思。
我试探着问了句:“那个秘密你知道吗?”
吴警长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这事只有孟婆子一个人知道。”说到这里,老头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伤感:“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也黯然放下了筷子。孟婆子生前对楚云极尽关怀,对我则给予了充满了长者慈悲的信任。一想到这些,我的心中便如同堵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极不是滋味。
吴警长又问我:“她没跟你说别的了?”
“别的……什么?”
“比如说,关于晚上招灵的事。”
我想了想道:“她说得等到深夜子时才开始招灵,因为那时候天地间的阴气最重。还有,挂那些白布的作用是为了阻隔外界的阳气……”
“这些我都知道。”吴警长摆摆手打断我,“她有没有跟你说到:她准备怎样去跟亡灵交流?”
“说了。”
“嗯?”吴警长的身体向我倾了过来,显示出极大的兴趣。
“孟婆子计划在今天揭开那个秘密,她招灵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向亡灵解释清楚。”
“等等……”老头听出了这句话的隐义,皱起眉头追问,“她不是要请求亡灵的同意,而是要向他们解释?”
“是的。孟婆子说了,不管亡灵同不同意,她都要揭开那个秘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治好楚云的病。不管她自己会承受怎样的后果,她都不在乎。”
吴警长露出恍然的表情。他的手指紧捏着那根烟卷,一动不动。良久之后,这才长叹道:“原来如此。”
“怎么了?”我这会已经吃了个半饱,注意力被老头牵引着,慢慢从桌上的酒菜转向了对此事的讨论。
老头却不回答我的问题。他把抽了一半的烟卷往桌上一搁,转手拎起桌上的酒壶,满满了斟上了两杯。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我,另一杯自己端在手里,说了声:“干!”
老警察一饮而尽。我自然也不能落后,仰脖子跟着干完。那老头一抹嘴问我:“这酒菜怎么样?”
“好啊。”我客气说道,“多谢吴警长的款待。”
吴警长点头看着我。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往桌上一拍,然后又推到我面前。我打眼一看,却是一张火车票,便茫然道:“这……”
“吃饱喝足后就走吧。这顿饭算是我给你送行!”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走?我为什么要走?”
老头压着声音说道:“孟婆子已经死了,难道你也想死在这里?”
那话语中带着股阴沉沉的寒意,却要把这周围的空气都冻住似的。我意识到这里面藏有玄机,便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问道:“孟婆子是怎么死的?”
吴警长“嗬”地一声:“你还看不出来?”
我摇摇头——现在我只想听对方怎么说。
“上午你也进过现场,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那院子里根本没有脚印,一个也没有!”老头咬了咬牙,把最关键的那句话抛了出来:“这案子不是活人做的!”
“有人进院子就一定会踩出脚印吗?”我首先对这一点就表示质疑。
吴警长问我:“昨天晚上几点下的雨?”
我把手一摊说:“我没在意。当时在牢房里关着呢。”
“我问了镇上的很多人,他们告诉我,开始下雨大概是在夜里十一点左右。”吴警长说完之后又问我,“孟婆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那个朱警长不是说了吗?是晚上十一点半到凌晨三点半之间。”
“朱警长是通过验尸看出来的。你从现场看的话,还能说得更准确一点!”吴警长专注地看着我,似乎在启发我的思路。
我想了一会说:“那应该是在半夜十二点之后。因为祭台上的红烛和高香都烧完了,这说明孟婆子生前已经开始了招灵的仪式。”我记得那祭台顶上设有遮雨的顶棚,所以蜡烛和高香都没有被雨水浇灭。
老头点点头,认同了我的分析。然后他又说道:“从十一点到十二点,这雨已经下了一个小时。那院子里都是泥土地,表面上必然已是一片稀烂。这时候如果有人进了院子,怎么可能不留下脚印?”
早上我和吴警长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确实被雨水泡都泥泞一片,一踩就是一个清晰的脚印。我理解了对方的思路,沉吟道:“难道真的没人在十二点之后进过那院子?”
“没有人……”吴警长喃喃说道,“那是亡灵给孟婆子的诅咒,因为她违背了当年的誓言。”
当孟婆子做出揭开那秘密的决定之后,她的确便违背了誓言。当要说是亡灵杀人,这事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吧?
吴警长看到我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嘿”地冷笑一声:“你不信?你早上也在现场,你也看见了。勒死孟婆子的那根绳子纠缠在一起,最后沉到了井底。那绳子头拴着两块灵牌,灵牌怎么可能沉到水里去?若是没有超乎寻常的力量,这事怎么解释?”
灵牌是木头制成的,当然不可能沉到水里。而我上午在现场,也亲眼见证到吴警长将那两块灵牌从水中拉出来的过程。我皱着眉头斟酌了一会,说:“这事确实诡异,我当时看着心里也有些发毛。不过后来被关进号房里,沉静下来仔细想想,我倒想出个解释……”
老头的眼神跳了一下:“你说。”
“那两块灵牌都在底座上连着绳子,两段绳子又缠绕在一起,绷得非常紧。所以那两块灵牌最后也应该是绷直状态的吧?它们的底座部分会紧紧地顶在一块,另一头则劈开,向着两侧高高翘起来。”我一边说一边拿起面前的筷子,分成两根比划着,“你看,只要这两块牌子劈到一定的程度,两头就可以顶在井壁上。这样灵牌就可以沉到水里了,紧绷着的绳子也不会再松开。直到你用力拽那绳子,灵牌才从井壁脱落。”
吴警长看着我手里的筷子,点头道:“这倒也说得通……不过我还是相信这事不是活人干出来的,勒死孟婆子的凶手就在那两块灵牌上!”
灵牌上的凶手——我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那灵牌上标注的是两个鲜红的名字:杜雨虹,楚汉山。
“你得赶紧走。”老头再次督促我说,“这事已经超出了你的想象,那力量不是凡人能够对抗的。”
“可为什么要我走?”我露出很不理解的表情,并且反问道,“你怎么不走?”
老头久久地看着我,眼中透露出的神色甚是奇怪。带着几分怜悯,又带着几分恐惧。最终他叹了口气,说:“今天早上那第三块灵牌,你知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第三块灵牌?那就是现场祭台上摆放的那块了?当时吴警长看到那灵牌便神色大变,并且立刻将我赶出了院子。我当然就没看到上面写着什么。
吴警长告诉我说:“那上面并排写着三个人的灵位。”
我问:“哪三个人?”
“第一个是孟婆子,第二个是阿锤。”吴警长顿了一顿,哑着嗓子把话说完,“第三个就是你,冯远驰。”
我默然片刻,问道:“这算是什么,死亡名单吗?”
老头脸上挤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反问:“还能有别的解释?”
是啊。名字被写在灵牌上,这还能意味着什么?我苦笑了一下,喃喃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