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之承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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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便挣扎着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来人仍不作声。先前打我那人随手抓过一团破布,没头没脑地塞在了我的嘴里;另一人则伸手往背后一抓,从腰间解下了一条硕大的麻布口袋。我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口袋撑开,从我的头顶套下来,这样我就被装进了麻袋里,只有半截小腿还露在外面。而那两人抱着麻袋,一前一后将我抬起来向门外走去。他们的动作极其粗鲁,在出门的时候,我的脑袋大概是撞到了门框,直痛得我眼冒金星。但那两人根本不在意,只顾抬着我一路前行。
现在我嘴里塞着破布,身上绑着绳索,头顶套着麻袋,既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甚至连视线都被屏蔽。我只能靠听觉来判断周围的环境。依稀感觉两人抬着我折了几个弯,麻袋外似乎有窃窃议论之声。我心中一喜,暗想:已经有人看见了我,只要告知店家,店家必不能叫我如此被人掠去。
可我的美好愿望很快就被击得粉碎。我听见那两人之一喊道:“伙计,这小子的店钱只管算在凌先生账上!”随即便有伙计应了声:“好嘞,您二位慢走。”
我的心蓦然一沉。现在已然确定:这两个凶徒正是凌沐风派来的。而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我绑走,店内的伙计竟是不管不问!难道凌沐风在峰安镇竟真是如此手眼通天,横行无忌?我想起老警察临别前的警告,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这两人要将我带往何处?又会对我做些什么?我对此毫无答案。心中所涌起的,只有一片无助和孤独。
彷徨中,忽然感到有凉风蹿进麻袋,当是到了户外。随即那两人将我连人带麻袋按在了一张台子上。当那台子缓缓移动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是上了辆黄包车。似乎有一人在前面拉车,另一人则坐在我旁边按住麻袋,不让我挣扎。那车渐渐加速,先是在镇子里走了一阵。随后车身的颠簸感越来越强,而四周的人声则渐渐冷落。我虽看不见,但心中有数:这恐怕是出了镇子,要往外围的山区去了。
又行了有半个小时,黄包车终于停了下来。我也被那两人抬下了车。随即头顶的麻袋也被扯掉,我的眼前一亮,总算能看到周围的事物了。
不出我的所料,这里果然是一片荒凉的山坳。我的身边长满了野草,身下则硌着一堆碎石。再抬眼把视线放宽,却见不远处的山体上赫然凹着一个硕大的窟窿,应该是人工开矿后留下的痕迹。我想起旅店的小伙计说过:南边山里有许多矿场都是凌家的产业。看来这里此处便是其中之一。
了解过这番环境,我开始扭动身体,嘴里则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和对方进行交流。可那两个人却只当我不存在似的,其中一人抬头看了看天,嘀咕道:“这雨什么时候能下?”
另一人说:“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只管把他送进池子,我们便好交差!”
下雨?池子?我听不懂他们俩在讨论什么。放眼看去,天空中倒果然是浓云密布,看起来山雨将至。
先前那人招呼一声:“行了,动手吧。”两人再次合力将我抬起,略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然后他们开始晃动双臂,让我的身体来回悠荡。我立时意识到:这是要把我扔出去!我心中焦急万分,可又毫无反抗之力。
两人一边荡一边喊着号子:“一、二、三!”喊到三的时候,同时撒了手。我的身体便斜斜地飞出去,随即又凌空坠落。我也不知会坠向何处,只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好在这一坠并不太深,只短短地一瞬,我就“噗”地一声落了地。这次身体所着之处非常松软,与刚才躺在杂草丛碎石中相比,倒是舒坦了许多。我忙睁眼四下打量,却见自己正身处一个四四方方的凹坑里,大约有一米深,坑内到处都是灰白的浆土,半干不湿的,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呛人气味。那气味熟悉得很,我略一转念就明白过来:这竟是满满一池的石灰!
两名男子站在池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大功告成的悠闲造型。我勉力翻了个身,仰头看着那两人,心中大骇。想想他们之前的对话,难道是要将我遗弃在这满池的石灰里?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一点不错!那两人盯着我看了一会,确信我无法逃脱之后便结伴离开了。我孤独地仰躺在石灰池中,头顶所见是黑压压的云层,耳旁所闻是凄厉厉的山风,如此凄凉悲惨的境遇真叫人欲哭无泪。
也不知躺了多久。我忽地回想起那两名男子。他们自出现那刻起,除了开头问过:“你就是那个姓冯的侦探?”此后就再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知道,这样的态度代表的是一种极端的轻蔑。他们要对我做些什么?这事无须让我知道,更没有必要和我商讨。他们只管去做,而我则只管承受。我没有任何反抗或是讨价还价的余地,甚至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我的命运完全操纵在对方的手中,而他们对我的想法则毫不在意。
或许在对方眼里,我只是一只蝼蚁。当你去毁灭一只蝼蚁的时候,又何必去体会它的情感?它的悲伤,它的愤怒,它的恐惧,这一切与你何干?
这样的轻蔑让我陷于深深的羞辱之中。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我能做什么呢?在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我根本就不堪一击!
我对爱人许下了承诺,可我真的有能力去完成那个承诺吗?
当想到爱人的时候,我的心中忽又燃起了一丝火焰。我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如果我放弃了,她该怎么办?难道要让她永远在痛苦中沉沦?
不,我决不允许!我一定要战斗下去!
而我也尚未输到一无所有,至少我还活着!这里虽然偏僻,但终究是个矿区。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人过来的。到时候我就可以重获自由。这中间或许会遭受很多痛苦:饥饿、寒冷、孤独……但这些痛苦和我的爱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对方凭此就想让我屈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一番自我激励让我的热血重新沸腾起来,我甚至觉得周身都在泛着灼热。开始我还没有在意,但这灼热的感觉却越来越强。我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会,然后我意识到:那灼热并非来自于我的血液,而是来自于我身下的石灰!
石灰已浸透了我的衣服,和我身体接触后,正散发出越来越多的热量。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开始庆幸池子里的石灰还不算太潮湿。要知道,那石灰越是遇水烧得越厉害。而且石灰浸水之后会变得更松软。如果这池子里的水再多一点,我的整个身体恐怕都要陷入灼热的石灰中,那可就有性命之虞了!
我正这么想着,忽然间脸颊上一凉,打上了一个水滴。我意识到什么,忙抬眼往天空看去,却见万千雨点终于穿透了云层,正从空中源源不断地洒落下来。
我的心一沉,这才明白先前那两人为何会讨论“下雨”的问题。这番天气变化显然是他们计划之内的事情。他们竟如此狠毒,俨然就要置我于死地!
我在旅店被人绑走,一路掳至此处。这事不仅店内的伙计看见了,沿途恐怕也惊动了不少路人。凌沐风怎么就这么猖狂,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夺人性命?要说这个小镇再黑暗,终究也是民国管辖之地啊,难道就毫无王法了吗?
再深入一想,我忽然明白了其中玄妙,不禁暗自苦笑起来:是了,这天下不下雨,正是凌沐风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姓凌的派人把我扔在这石灰池里,这行为本身并不致命。但雨水浇透石灰池之后,潮湿熟化的石灰却足以将我烧死。到时候如果有警察追查,凌沐风大可把我的死亡归咎于天灾——就说本来只想教训教训我的,谁知道老天爷偏要下雨?如此即便遭了罪罚也有限,只要花几个钱,再让那两个男子顶一顶,凌沐风自能安度事外。
想透了这一层,我才真的感受到灭顶般的恐惧。虽然身下的石灰越来越热,但我的躯体却在冷雨中瑟瑟发抖。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扭曲着,挣扎着,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我的手脚被严严实实地捆扎着,丝毫松动不得。
我换了一个方式:开始在石灰中翻滚。受潮的石灰借机沾染了我的全身,原本无辜的头颈这次也未能幸免,不得不承受着热辣辣的痛感。片刻后,我滚到了石灰池的边缘,身体挨着了池边的泥土,似乎稍稍有了些安全感。不过那池子足有一米深,我被捆得像只粽子,无论如何也没法从池子里蹦出去。
我稍稍歇了口气,然后调整身体角度,变成了面冲池壁的姿势。我努力扬起下颌,把嘴巴紧贴在池壁的泥土上,来回摩擦。土屑簌簌而下,带起一股腥臭的腐烂气息。而我嘴里塞着的那团破布则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松动。也不知磨了多久,反正我的下半边脸全都磨麻了,那团破布终于从我的口中松脱。我迫不及待地急晃了两下脖子,将布团彻底甩开,然后扯起嗓门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我的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如果附近有人,一定会听见的。可是我一声一声地喊了良久,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喊累了之后我停下来,开始回忆被抛进石灰池之前看到的情形。当时我看到山体上有一个巨大的矿坑,但坑边却没有一个工人,矿坑周围更是野草丛生。我开始意识到:这个矿怕是早已废弃。这样的话,附近根本就不会有人活动,我就算喊破了嗓子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心再次颓废。我躺倒在石灰池里,有好长时间不动不喊,就像是死了一般。难道就这这样结束了?我的人生和我的使命,还有我的承诺。
我想起了我的爱人、想起了那个女孩。一幕幕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浮现。我开始后悔:也许我真是过于轻敌了。我只想着要完成那个承诺,可我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一切岂不都是空谈?
雨越下越大,我身下的石灰已明显松软了许多。我的身体正一分一分地深陷下去,皮肤也越来越灼热。就在我越来越绝望的时候,突有声音传来:“看,在这儿呢。”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我恍然循声看去,却见石灰池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正带着调笑和幸灾乐祸的表情打量着我。
“救命!救命!”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忙不迭地连声呼喊。在我的喊声中,又一个人影晃悠悠来到了石灰池边。这人同样穿着警服,年龄也和前一人相仿,只是身形略胖一些。
后来的胖警察斜眼看了看我,然后问同伴:“他会死吗?”
“没人管他,他当然会死——”略瘦的那个不耐烦地嘟囔着,“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干活吧。”说完他便从池子上跳了下来。胖警察皱了皱眉,也跟着跳下。因为池子里的石灰已经非常湿软,他们跳下来的时候,大半只脚全都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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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警察抱怨着:“妈的,这叫什么活!”
瘦警察催促:“别废话,赶紧的。”两人合力将我抬起来,扔到了池岸上。我终于挣脱了苦海,心中感激涕零。当那两人刚刚爬上池边,我立刻动容说道:“谢谢,谢谢二位相救!”
那两人漠然看着我,脸上却毫无善意。片刻后,瘦警察眯缝着眼睛问:“你就是冯远驰?”
“是,是我。”我心中一愣:怎么这两人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