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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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军事是个庸才,他也一样不会败于我们,还是那四个字——民心所向!”
高盖不解地抬头,双颊一抖:“皇上,民心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们到今天这地步,是鲜卑军队一刀一枪在沙场上争回来的!”
“对!所以争且只争到了一座阿房城!地不过十里,既是国都又是城池——放眼天下,有这般滑稽的国家么?!”
“我谅苻坚经此一创,也是大失元气,暂时也不会出城搦战。从此之后,收缩防线,俘虏来的民夫就算上了战场也必不与我同心,反而影响战斗力,不如释出军队,且许以薄利,收为己用,让他们加固阿房城防之余,趁此农时,在阿城南麓遍植农桑——不必精细,单选易成活,收成快的来种,若能供得七成军粮所需,便已足够。”
高盖一梗脖子:“那些抢来的俘虏,还值当给工钱?还不如杀了充作军粮倒也干净!”话未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刮;任臻冷冷地道:“朕知道过去不单只鲜卑人,不少胡人亦曾作此勾当——所过之处,人烟断绝,更俘虏数千少女随军而行,蹂躏之后分吃入肚,尸骨投入黄河,此举与畜生何异?纵观古今,岂有飞禽走兽得坐天下的道理!?从此后,再提此议者,杀无赦,可听明白了?!”
一席话掷地有声,虽不见多少怒容,但面上肃然冷酷,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应声答应。
慕容永虽一直知道他有此想法,但没想到这些天下来,他已经将其发展为一个成熟详实的计划了,似乎就在这几天,这个啥也不懂的傻小子,各个方面都似乎都又有了长足进步。
任臻示意此次议会结束,休息一夜,明日开拔回阿城。散会之时,他单独叫住姚嵩,先是一笑,继而道:“你既长于内事,精于谋划,多帮着筹谋我方才所说之事吧——莫要再将满腹心事计谋用在旁的身上了。”
次日慕容永指挥全军徐徐退回阿城,便将任臻所议之事告知慕容恒,二人商议议定,便吩咐下去即行办理,忙到深夜方得回房,卸下盔甲,忽然眉头一皱,白渠之战他胸口处受了一矛,虽有胸甲护身不至致命,但那人用力极猛,矛尖竟穿透铠甲刺进肉里,几天来都不过草草包扎,连敷药都不曾,今晚才发现贴身亵衣与伤口血肉糊成一处,竟是轻易撕扯不得了。
慕容永不由地恼恨不已,是恨这伤口麻烦,还是恨自己劳师无功,反被姚嵩出头得利便不可知了。他起身,转到帐后想去取平日收着的金疮药,却猛地一愣。任臻单穿一身青色褶跨,手腕脚踝都不曾束衣,整个人呈大字形瘫在他的床上。
任臻见他进来,立即转而摆出个自诩婀娜玉体横陈的姿势,飞了个眼风过去:“来呀~来抓我呀~”
“。。。”慕容永单膝跪下,“罪臣参见皇上。”
任臻翻身弹起:“你怎么还在别扭啊?你的处罚我今早不是已经下了么 罚俸三个月,卸兵权同级留用——”
慕容永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道:“是罪臣无用,皇上罚的是——!!”任臻不等他说完,便去扒他的衣服,瞬间扯动了他的伤口,他蹲在床上,向上瞟了慕容永一眼;嘴里道:“我揭了啊我可真揭了啊~”慕容永不知道任臻到底是何时看出自己有伤的,但面上波澜不惊地:“皇上听我说——”
“你听我说!”任臻松开手,转按着他的肩膀让他与自己并排,“知道为什么要借机卸你兵权吗?现在攘外必先安内,灞上与新丰驻有段随韩延二军,虎视长安,高盖领军守阿房前线,呈三角状态可互为犄角,便也够了。”慕容永正听地入神,任臻忽然迅雷不如掩耳地伸手将凝在伤口上的衣服撕去,因为动作太快,快到慕容永还不及反应,化脓的黑血就随之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倒也没觉出多少痛楚来。任臻一击成功,一脸得意地将早就暗自备好的金疮药并洁净绷纱等物事从床底下拖出来,一面包扎一面继续道:“我也知道你在气什么。军报你我都看过了——姚苌这个二皮脸前日里要袭长安未遂,被苻坚打退了,现在反有意无意地骚扰燕军,说是为了防仇池公杨定入京援秦,实则借此侵占了不少地盘——但,我们现在孤军深入,未站稳脚跟之前不能和姚秦翻脸,否则必腹背受敌。现在既是要打持久战,便不要计较一时一战之得失,若屯粮固兵大计可成,不仅可以占据主动,天下舆论也不会再将我们看成一股子到处流窜烧杀辱掠的匪军,这事非得你亲自去办才稳妥。”伤口歪歪扭扭地被厚重绷带给胡乱包好,任臻满意地退远了端详着自己创造的米其林,总结陈词:“至于姚嵩,他知不知情尚且不知,但此人绝顶聪明,有他襄助,总是利大于弊。”
慕容永漠然沉思片刻,道:“皇上,您手工真差。”任臻推了推他的肩,肌肉坚实如铁,竟是分毫不动,气地一磨牙:“行啊,下次等你溃烂到死还硬撑,我绝对不管你!”
静不了片刻,任臻爬到胡床外侧,去够一旁几上的书册:“时间还早,你再给我讲几本书?”
“臣才疏学浅,讲的哪及姚公子。”
“小心眼,不讲拉倒!”
一阵悉悉索索后,帐后传来有点无奈懊恼的声音:“讲便是了——陈寿的《三国志》?”
“听过了,换一个。”
“那下一本——《建安七子集》?”
“听不懂不爱听——我爸又不是曹操。”
“那再下一本——龙阳十八。。。皇上,这书不是臣的!真不是——皇上,这是你放进来的吧?!”
9第 8 章
第八章
姚嵩在阿房宫绕了一圈,没找到任臻,正巧在门口与皇叔慕容恒撞个正着,怀里的文书掉了一地。慕容恒有些诧异地道:“姚公子可是找皇上?他今日同叔明往白鹿原狩猎去了,说是趁着春暖花开万物惊蛰,打些猎物充作军粮——莫不是没同你说?”
叔明便是慕容永的表字。姚嵩袖了手,示意几个下人将东西拾起,方慢条斯理地道:“似乎前些日子提起过,我近来忙屯粮的事,便不曾同去。”说罢一笑:“这些天忙到不能睁眼,方才冒失了,皇叔见谅。”
告别慕容恒,他一路面带微笑地进了屋,掩门之后,忽而将怀中文书奋力摔砸在地!
他明白自己这是某种意义上“失宠”了——他原以为苻坚出战长安空虚,其父姚苌攻城不难,岂料竟连苻坚回防的疲师都应付不来,败地轻而易举!慕容冲嘴里不说,只怕从那消息传来时起就对他起了疑心——难道他千辛万苦潜伏于燕军,就是帮慕容冲种田屯粮来的?!
他在胡床上缓缓坐下,白皙纤长的手指在袖下紧紧握起——他是姚苌诸子中出身最低的一个,自出娘胎起,便被那班子如狼似虎的兄弟们欺负,母亲直到生下他还是一直在姚府为奴为婢,连死都没个名份发丧,当时还为秦将的姚苌只怕府中有这么个小公子都不清楚。是他靠着自己的脑子一步一步向上爬,让父亲知道他的能力绝不亚于世子姚兴!连燕亡秦,驱虎吞狼之计是他最得意的一步,父亲第一次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吾子之智不下王景略(注1)也!若关中可得,则世子之位舍你其谁!”
他知道姚苌此言乃是一时戏语,大哥姚兴乃原配虵氏所出,嫡长子之位牢不可摧——可那又怎样,前秦上任皇帝苻生未死之前,谁想的到庶出旁支的苻坚也能称帝,一统中原?!他颦起两道秀致的长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得让慕容冲再信他用他!自古良将,无不精于养寇之道,盖因皆惧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睁开双眼:让慕容冲再对他言听计从,便唯一令苻坚再次出战,打破如今的胶着局势!
可苻坚亦是沙场宿将,除淝水之战外生平再无败绩,不是那么好设计的,他走到案前,将四只青釉茶盏翻过来扣在面上,反复推演:长安城中如今还余四支军队——天王苻坚,居于中枢,自不必说;三军统帅窦冲乃秦之名将,骁勇善战,亦难入局;太子苻宏少年老成,疏于军事,且也轮不到他带兵,也非目标。最后一只茶盏孤零零地扣在案上,姚嵩勾唇一笑,信手一拂,茶盏落地,顿时碎成数片青莲——苻坚少子洛阳公苻晖!
且说出狩的燕军浩浩荡荡地杀向白鹿原,关中平原上已无一只可堪敌手的军队,因而连斥候也不派出。任臻骑着赭白策马扬鞭冲在最前——这一两月来,他的骑术已日益精进,想来也是因为慕容冲本来的身体素质就极好,一上马便有本能反应——这已非他第一次出猎了,但还是兴奋地很,不时回首与慕容永谈笑。因时值仲春,万物复苏,燕军骑术精湛纵横山林,又大规模地撒网围猎,因而倒是收获颇多飞禽走兽。,任臻眼尖,见山林间有一抹斑斓一掠而过,登时调转马头,冲向山林,慕容永策马跟上,在他身边道:“皇上,莫追了,那豹子跑纵太快,没于林间,哪里追的上?”任臻不满道:“没试过你就知追不上了。”况那毛色金黄灿烂,得了与慕容永做只椅垫也好,便不再多说,扬鞭一抽已是跟着跳进了林子,慕容永恐他在无人处被这畜生伤了,只得纵手一挥,数十骑紧跟其后也跑进山林。
林间路窄径斜,跟着的亲兵们便不得不各自散开,唯有慕容永占着马好还是紧跟着任臻,但闻一声兽吼,任臻一夹马肚,赭白扬起前蹄跃起半丈,他转过头,远远瞅准了,搭弓引箭就射,谁只准头有了力道却不够,眼看箭头就要扎进土中,只听忽然嗖地一声,慕容永在后补了一箭,后箭撞前箭一并刺进那豹子的左前腿中,溅起一道血剑。任臻一喜,抽刀纵马,待要上前,谁知那豹子负伤之后,狂性大增,又是一声咆哮,不退反进,冲着任臻猛扑过来。
“皇上!”慕容永大惊失色,此时才见到不远处隐于衰草间的豹崽子,登时悔青了肠子——这母豹为了护崽,又受伤在先,只会更加狂暴。
任臻伏低身子,堪堪避过这一扑,赭白却被狠狠抓了一记,撕下一大块血肉,血腥味扑面而来。任臻大为心疼,拉过马头,右手一转,改砍为劈,直朝那豹面门剁下,母豹侧身避开,却不再扑人,只朝着赭白猛咬狠抓,一时之间,只闻马嘶惨叫,血肉横飞,任臻被此情景骇住,竟是走避不能。慕容永赶上来,与任臻一错身,吼道:“过来!”任臻刚刚抓住他的手,就被一股猛力扯过,瞬间已到了慕容永身后,慕容永□战马虽好,但非名驹,天生惧怕虎豹之属,此刻已是四蹄战栗,长嘶一声,本能地就要逃生,任臻登时急了:“救赭白!它要被咬死了!”慕容永不忍他失望,勒过马头也要冒失回去,谁知那畜生惊地发狂,四蹄刨地愣是不走一步,慕容永一把横过长枪在马头上狠狠一划,戳瞎了坐骑双眼,那马不能视物,剧痛之下便被驱使着撞向发狂的母豹,慕容永随即缨枪一扫,将那豹肚皮划破尺余口子,鲜血脏腑淋淋沥沥地泼溅出来。得这转瞬之时,赭白浑身浴血地窜出丈余,方逃出生天,在林子间几下就没了影。这边厢母豹受创,杀性更发,张口扑向任臻,枪乃长器,此时方寸之间回收不得,慕容永情急之下,只能硬生生横过一臂卡进它的嘴里以为一挡。只见那畜生牙关一咬,一双兽瞳在飞溅的热血愈显狰狞可怖,任臻在鞍上惊叫一声,只觉得被兜头淋下一桶冰水,颤地几乎立时要栽下马去,他不及细想,从箭筒中抽出一只长箭,直刺那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