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忧伤的年轻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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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我发完这些感慨的时候,快上课了,于是楼道里开始有乱七八糟的声音了,有人起床洗脸上课了,有人开始唱戏曲和流行歌了,也有人开始连不迭地打着圆满漂亮的哈欠了,又一个并不繁忙的下午活动开始了,经过短暂的蛰伏的28楼青年男子又要谈恋爱上课打球看世界杯了……我在这一片忙碌和嘈杂声中,开始酝酿我的文字,开始回忆我的兄弟们,所以我希望我的文字也是活跃的躁动的……尽管不断地有人骂我青春期太长了,但是青春期过长总比更年期过长要好得多。
军训归来,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正步从来踢不平。(提供者:李宇)
忧郁的长海,来自吉林。(提供者:李宇)
28楼203宿舍,我们常在这里吃饭、弹琴,偶尔聚众看毛片。(提供者:李宇)
技物系的费成,穿着我黄色的军棉衣,好像一直没还我。他同物理系的高巍与李金、法语系的肖楠是我常一起混的朋友。(提供者:费成)
他叫刘洪,在大二时混在我们的宿舍住了几个月。他是北大常会出现的游荡者。我们在湖边假作忧郁。(提供者:费成)
博雅塔,它总是在不同的场景里顽强地出现。
萧瑟的冬日,我最热爱的季节。
幽静的夏日午后,我常在这片草坪上睡觉。
冬日的未名湖。
36楼前推车的姑娘,她是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提供者:李金)
未名湖旁的女生们,她们总是对我们不理不睬。(提供者:费成)
95级计算机系的毕业照。那天我忘记自己去了哪里,没出现在照片里。(提供者:杨晓寒)
我们95级微电子的同学们,一起吃大红果冰棍庆祝毕业。左起:杨晓寒、林林、林长海、窦训金、徐爱民、许知远、黄广宇、陈剑鸣、贾高升、宣广勇、崔洪清、王路源、蓝景宏、肖瑞、胡颖杰、徐雯。(提供者:杨晓寒)
蜻蜒点水
这个故事并非抄袭米兰·昆德拉的《永恒欲望的金苹果》,它确实发生在我身边,故事的主人公就睡在我的上铺,每天我都要痛苦地呼吸他的袜子的臭气,因此每当我觉得他是一个梦幻式的人物时,他的袜子的味道就在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还有我一直忘记说了,他的名字叫李全。
李全的目标绝不在于得到,而是一种纯粹的追求过程,于是他就每天游荡在校园里,白天或者黑夜,不知疲倦地在寻找猎物。
他每天都要告诉我他又恋爱了,天知道他所谓的恋爱是什么样子。
他行走在校园里,背有些弯,于是他的脖子就伸长出来,他的衣服显然有些邋遢,那些各种颜色的领子层叠在脖颈上,不和谐地刺眼。他的走路姿势实在有些怪异,几乎是那么摇摆着在路上出现。最可怕或者说最可爱的是他的眼神,总是游移的,从这边到那边,从这个女生到那个女生……他经常就在北大最繁华的路上走着,迟缓地走着,眼神里布满无聊和期盼……
眼前飘过一条绿色的裙子,他的眼前会一亮,那种亮色在他那常是迷蒙的灰色的眼睛里如此地显眼。然后他就快步地踱到那个女孩身旁,和她并肩向前走着。那条绿裙子当然会好奇地看他一眼,于是他的嘴唇就会极自然地蠕动:“你去哪?”你可以想见那条可爱的绿裙子当时的表情吗?她的迷惑,她的惊奇,她的本能的回答:“去三教。”然后,他就会极自然地感慨一声,好像他们是多年相识的朋友,见面时最寻常的一句招呼。可是事实上,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接下来,他就会询问一些最常识的问题:你最近在忙什么,是在几年级读书……他的态度是如此的和善。几乎让我们绿裙子没有办法拒绝,于是他一一得到了答案。这时候阳光照在他们的背后,画出两条影子,其中一条影子显然是谦卑之态,可是当你换上一个角度,却总是似乎看到两个动物似的影子,其中一个羊,而另一条显然非常接近于狼,一条被驯服好的狼。然后在那个路口的时候,他会礼貌地说声再见,就掉转头来回到出发点。或许这真的是他们再也见不到了,他也很少真的再想去见这条绿裙子,他的心里也正如《永恒欲望的金苹果》一样为她编了一个号,等到在合适的机会完成以后的作业,但通常他不会继续以后了。你千万不要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场景只是今天游戏的开始,他继续游移的目光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就这样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个游戏,不知疲倦。
每天晚上归来时,他告诉我他今天又恋爱了。而我对于这种话题实在已经厌烦了,他继续告诉我他今天爱上了几个姑娘。他的数字有点符合信息产业中的摩尔定律,是不是信息时代的来临一定要改变我们传统的爱情观念呢,这一直是我的疑问。
接着他该告诉我那些女生长得有多美了,身材怎么样,甚至还有估测出来的三围,这一切有点像《十日谈》。他对女生常用的形容方式非常贫乏,总是局限在“Wonderful”、“Great”几个简单的英文单词上,而且他的发音也不太标准。
我们有时候傍晚时在宿舍里抽烟,他喜欢抽烟,而且自己从不买烟。我们把屋里所有的灯关掉,斜靠在床上吞云吐雾。这时候,屋外是车铃和饭盆的声音,那些难看和好看的女生也开始来寻找或者等待她们的郎君了。他这时候,就靠在窗台前,两眼放着光地看着外面的女生,然后他会突然拍一下大腿“Wonderful”,然后叼着烟就跑出去了。在我还没有回过味来时,他已经站到了那个可怜的羊羔身旁,吁寒问暖了,我透过玻璃看他们亲热的样子,以为是他的老朋友。又是一会,他已经坐到了我身旁,对我抱怨说,那个女人实在是没有趣味。然后点燃另一支烟……
他睡在上铺,有时候就俯趴在床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斜对着窗口,然后两条腿弯上去,极舒适地晃动,像一个顽童。但是他的眼睛却闪现着可怕的光亮,顽强地捕捉着窗外的某一个过客。每看到这副图像我就要抑制不住地大笑……我有时候和他一起散步,走在路上,凡是路过的女生不是同他点头,就是他冲她们微笑,他甚至没有时间同我说话。我问他,北大还有多少女生你不认识。他会嘿嘿一笑,笑得如陕北老农一样淳朴,然后更加淳朴地说,好像不多了。有时候我们走着走着,他就一下子消失了,然后他的身影就会出现在附近的某位女生身旁,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他如何与他的猎物由陌生到相熟。他常抱怨我不配合他的行动,我知道他有一个绝好的搭档,他叫肖风。
肖风常说自己女性化,这对一个男生来讲是不可想象的。他的情感也的确很细腻,他读大量的哲学与心理学书籍,这些知识全部都用来转化成追逐女生的能力。他声称自己对女生如何如何专一,可是他又可以同时爱上十几个女生,因此他把自己的话修正为“我对每一个女生都很专一”。他善于夸奖别人,这对那些爱慕虚荣的女性动物是如此有效。肖风也很喜欢对女生许诺,我只爱你一个,或者我将来挣钱养你。这些话常让那些纯洁的女生感动不已,可是我知道,这种话他可以同时向十个人许诺。他自称他太善良了,因此他善良地把爱给予每一个他觉得不错的女生,他或许就是博爱的真正典范。因为他看到一个5岁的漂亮女孩子,都想到要把她养起来,培养成未来的美女。
肖风与李全的相识具有相见恨晚和一拍即合的效果,他们对女生强烈的兴趣把这两颗心紧紧地拉到了一起。
他们相识后,肖风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走,我们搞几个女生去。”然后李全当然就会附和。于是两个人就开始梳头照镜子,肖风开始¨wén rén shū wū¨问宿舍里其他人,怎么样,很帅吧。李全就在那里淳朴地嘿嘿一笑,他不梳头,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光头,在北大里他的发型很扎眼,但是绝对不好看。
两个人就这样出门了,踌躇加满志。他们的分工是明确的,好的拍档是必须各负其责的。李全对结识那一瞬间的冲动和刺激感兴趣,而且他的胆量也很大,因此他是冲锋陷阵的人物。他们两个通常是在校园里乱转,然后当两个人发现两人都满意的猎物时,李全就开始走上前,一脸朴实和真诚地问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通常是如下几种:
1。哎,同学,现在几点了?
2。请问去三教怎么走?
3。你知道附近有哪些书店吗?
4。你认识我吗?
5。我好像见过你,就是想不起来了。
6。你去哪儿?
7。你认识×××吗?
……
谈话一旦有希望继续下去的时候,我们自以为英俊的肖风就要出场了,他满脸是春风般的微笑,欲望被深深地隐藏在笑容下面。然后李全就向刚刚相识的姑娘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然后他们三个人就自然地走在了一起。肖风开始提问了,他最善于向女生提问,他得意地认为自己的问题可以直接刺中女性的敏感地带。他不止一次地教导我,在女生面前一定要多提问,显出你对她的关注,她们就会对你信任,进而委身于你。我常觉得他生错了年代,但凡早几百年,他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肖风在提问的过程中,李全就开始寻找时机退场了,在他看来,他的快感已经达到了,他的兴趣也已经消失了,他该寻找新的目标了。
肖的提问会继续下去,他的方式有时候在对待某些女生的时候具有非常的效果,甚至是立竿见影。他最漂亮的记录是在4个小时之内,吻了那个女孩。这个记录在中国看来多少有点让人吃惊,他也常以此为傲。
我偶尔参与他们的游戏,可我永远也无法达到他们的水平,他们在陌生人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话,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有时候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要打赌,谁可以最快速认识一个新女生,我永远是充当裁判的角色。
当猎物被选择后,两个人就会分别出发,我负责记时。李的速度一般较快,但成功率不够高,而且程度不深,肖与他正好相反。肖还有一个强项就是算命和看手相。我非常惊奇于北大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女生怎么会相信一个给她算命的人的话。
在一次晚间,我们走在未名湖边,一个长发女生飘过身旁,不知谁说了声追。于是,两条身影就蹿了过去,一直到后半夜,这两个人才把我从床上惊醒,他们告诉我又进行一次精神恋爱。这种游戏,他们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玩着,从来没有厌倦过。其间他们不断地恋爱,不断地失恋,他们完全活在爱情中,或者说他们从来就不相信爱情。有时候我看到他们常常想到蜻蜓,只是点一下水就满足了。
他们的状态算什么,恋爱绝不是他们的目标,恋爱已经成为他们的生活方式。或者说,他们的恋爱与我们习惯的方式实在不同,可是哪种更有意义呢?他们都很快乐,而且这个世界是否本来就有意义呢?他们两个都读萨特,两个人都号称自己喜欢佛经,两个虚无主义地欢喜佛吗……
迷失于阅读中
流动的圣节
1961年初,海明威在接受了电休克疗法之后,加速了《流动的圣节》的写作。这位身体随时处于崩溃状态的老人心中似乎已经明了:这次,他陷入了比“桑地亚哥”更艰难的困境,疾病与衰老这条大鱼正在大口大口地吞噬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