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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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区公安分局太平派出所民警刘明,拿到《被排查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看了不知多少遍,天天起早贪黑下管片儿摸底排队,总觉得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不高的个头,小眼睛,长得精干强壮,年龄也差不多,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想了好几天,终于在幸福里47楼3单元401见到了这个人,才猛地想起儿童公园。
自己在儿童公园看见过他练武,用胳膊砍树、用小腿踢树,那棵松树的皮已经脱落了两片,显然是被他的胳膊砍的小腿给踢的,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这个人有些怪,多看了他几眼,不高的个头,小眼睛,又瘦又精干,黑黪黪的。后来他居然一手拉住松树枝做单臂引体向上,一做就是好几个,左臂右臂都行。更厉害的是他还能做单臂倒立。刘明记得自己在刑警学院读书时双臂引体向上全班做得最多,四十个,单臂引体向上一个也做不了。
这人叫曲宝源,四十岁。
曲宝源非常热情,马上给他沏茶点烟。
刘明笑了,说,你什么也不用忙,我们下户有规定,茶不能喝,烟可以抽自己的,我耽误你几分钟咱们说几句话。你家几口人?
曲宝源说都在,我妈我媳妇我女儿。
刘明看看,曲宝源的妈妈住在南面的大房间,他和媳妇住在北面的小房间,他有些不相信,问道,你们住在大屋?
曲宝源说我妈住大屋。
刘明起身看看几个房间,虽然不是很大,收拾得却是一尘不染,不但卧室的窗户擦得干干净净,就连像样人家也不注意的厨房也收拾得窗明几净,亮亮堂堂。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小客厅的墙上挂满字画,原来还以为都是些买来的玩意儿,待到仔细看过,吃了一惊,那些画和那些字联上题的名字都是宝源。
那些画他看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天是红的水也是红的,画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红还有那么多的黑,看得他心里怪怪的。可是,“宝源手书”的几联字画,却看得他直点头:
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事不三思终有悔,人能百忍自无忧
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
世事如棋,让一着不为亏我。心田似海,纳百川方见容人。
世事忙忙如水流,休将名利挂心头。粗茶淡饭随缘过,富贵荣华莫强求。
这些个话刘明还是看得懂的,是什么名人说的可就不知道了。
曲宝源见他看得好不认真,靠近他身边说,要是警察同志不见笑,我给你写几幅,不算个事儿,不算个事儿。
这时刘明才明白,为什么厅里放了一张桌子,上面铺着画布,摆着水彩、水洗和很多的笔,原来这曲宝源还是一位画家呢!刘明不禁想到人不可貌相,别看曲宝源长得矮小貌不出众,没想到人家却是能文善武,虽然体貌特征像是我们要找的人,可是,这样的家庭夫妻之间、老少之间怎么能不和睦?现在还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孝顺老人?这样的家庭在他的管片内真不是很多的。
刘明问曲宝源,你和你媳妇都做什么?曲宝源说我下岗待业,她一直伺候我妈。
言谈之间,曲宝源给刘明的感觉是老实稳重,孝顺妈妈疼爱老婆。他在调查表上写下了“婚姻状况良好”。
刘明还有那么多入户访问,马上要去曲宝源的对门,不敢再耽搁。临走时,曲宝源一直把刘明送到门外,主动握握手,口口声声说谢谢谢谢谢谢。
这次的全市大规模排查是双保险,除去派出所的民警下户之外,还有局里的民警下户摸底排查,每个人每天都要工作将近20个小时。
小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常常在人家里问着话就打盹。这天他排查到幸福里47楼3单元的时候,正好门口坐着几位大妈在说变态杀人狂的事,见穿着警服的小郑拿着本和笔就知道下来搞调查的,七嘴八舌问你们可找到了头绪没有?啥时候能抓到这个该死的畜生?
小郑说我们这不是正在调查吗,你们这里有没有四十岁左右的小个儿男人,离了婚的,或者单身没有老婆,或者有老婆也总是吵嘴打仗的。
大妈都说咱们这里哪有这样的人?还说这个变态杀人狂肯定不会住在我们这儿。
王立国已经把5·31、6·14和6·29三起案子的现场勘查记录和照片翻看过无数遍,他想自己一定还有没看出破绽的地方,既然案子凶手已经做下了,奇網网收集整理他就不可能天衣无缝,除非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或者是我们用以破案的观念和手段还太陈旧。
凶手一方面极力消除作案的痕迹,一方面又大肆张扬地伪造现场,虽然他掩盖掉了一些东西,可是他又暴露出自己的另一些东西,他为什么要给被害人穿上鞋袜?为什么在她面前摆上酒菜?他在现场想象过跟被害人一起喝酒?现场的扑克牌分作三堆,被害人面前有三张带血的黑梅花,对着黑梅花的另一堆应该是凶手的吧?全是带血的红桃,也是三张,凶手为什么给被害人的都是黑梅花?留给自己的都是红桃?为什么都是三张而不是四张五张?这一切有什么寓意?是临时想到的呢,还是事先早已经想好了?他这样处理现场不就是为了引起我们的震动吗?
王立国觉得不管是临时想到的还是预先想到的,凶手所做的这一切都不可能是随意的,都好像有他的寓意他的告白。他根本不转移、也不掩盖尸体,根本不在意警方会很快发现尸体,可见他是想造成最大的轰动,包括他两周左右作一次案也是为了造成轰动,他就是要把全市都陷入恐怖惊慌之中。
王立国想到凶手既然张狂到这种地步,很可能在生活中却是个特别受压抑的人。变态凶手作案时的表现与平时的表现往往是两个极端。
这些问题现在都找不到答案,但王立国知道,仅凭现在掌握的线索也足以锁定凶手: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身高1。60—1。66米,瘦小强壮,有臂力,小眼睛,皮肤黑;有不幸婚姻史;有犯罪前科;有变态和报复社会的心理;可能当过兵或者做过保安、做过建筑工地的架子工;本市人,熟悉市区。
问题的关键是,现在面对凶手的那位搞排查的警察,吃没吃透这些条件?他的经验和能力能不能让他像猎人一样捕获到猎物?
现在王立国已经知道了那个怪字是“媌”字的异体字,也知道了它的字义,但他想得更多的却是凶手划下这个字是想告诉谁?告诉什么?既然他懂得反侦查,而且做得比较彻底,那他一定会想到,只有警察才会进入现场,除了报案者普通人是看不见这一切的,难道他是写给警察看的吗?难道他想告诉警察漂亮女人都是妓女?也许是他想告诉警察,他认为漂亮女人都是妓女、都该死?这也就是说,他认为他杀人是有道理的,他杀的都是妓女?像北京的李平平,41岁,半年杀了五名小姐,还生吃她们的眼睛和肾脏,说起自己的暴行,他理直气壮:我就是不平衡,我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挣不了两千块钱,她们轻轻松松就挣那么多钱,她们坐我的车从不拿正眼看我。凶手划下的这个怪字,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是这样,他现在应该是没有职业?心理很不平衡?
王立国判断,凶手划下的这个怪字,一定与他的经历、他的遭遇和他的心态有关系。他的生活他的遭遇与某种女人一定有不解的关系,所以他还跟被害人做喝酒玩扑克的游戏,他对所谓漂亮妓女好像又不全是仇恨,还有另外的一面。这个怪字的字义既是美好又是妓女,本身就是矛盾的,反映他的心理也是矛盾的。
但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凶手在现场两个多小时的动机是什么?如果说与性有关系,可是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性犯罪的证据。
王立国这样想下去的时候,终于有了新的发现。
凶手既然花了那么多时间摆布现场,还要在被害人后背上划字,那就是说他有一种强烈的宣泄欲望,他没法控制自己不表现自己,他就是想要告诉警方他的一些想法,就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杀人的事。虽然他很懂得反侦查,但是他也一定忍不住要在现场搞出许多花样来,结局必然是他忍不住要暴露出自己来。
凶手并不能完全冷静地控制自己,他一定会露出破绽来。难道还要有人再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换取他的破绽吗?王立国感到不寒而栗,一天他都是心神不宁魂不守舍奇網网收集整理,晚上连饭也没有吃下去,手里拿着馒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离6月28日兰子被害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星期,今天是7月5日,又是星期六,今天夜里几乎所有的警察全都出动蹲坑守候,如果估计不错的话,今天夜里凶手一定会再开杀戒。
电话响起来,只响一声他就抓起听筒,李忠信喊着大队长大队长!好消息好消息!抓住了!抓住了!我正赶回大队!
王立国当然很兴奋,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希望终于都有了结果!
看看表才22点,变态杀人狂怎么这么早就行动呢?我们的蹲坑守候几乎就是在明处,我们不可能搞得滴水不漏,可是凶手在暗处,只要他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我们的行动,难道他不会回避我们的行动?他会撞到我们的枪口上?他觉得对手可不是这么笨的人。
刚开始架网布控的时候,夜夜都会抓回来一些人,抓得最多的当然是夜里出动的小偷,有一天夜里居然抓回来十八个贼。现在再也没有小偷敢在夜里出来,他们已经知道到处都有警察蹲坑,夜里的治安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好过,什么治安事件都不再发生。
小李押回来的变态杀人狂能有三十来岁,个头也不到1。70米,不胖。看到王立国端详他,慌忙嘻嘻笑着说,警官同志误会了我们误会了!
小李跳起来说,谁跟你误会了?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你是变态杀人狂吗?不是你说你杀人不眨眼吗?不是你让我们靠边儿站吗?
变态杀人狂顿时变了脸色,挥着被铐住的双手直跺脚,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变态杀人狂女人都害怕,我想借他的名义占便宜,不花钱搞女人,昨天才跟上她,今天就给抓住了。
王立国见他那副哭叽尿嚎的样子,看不出身上有杀气,等到听小李讲了抓获他的经过,居然是公开威胁女人带他回家,王立国越发相信这个人不是他们要找的变态杀人狂。现在的变态杀人狂已经吸取教训,绝不会让被害人活着看见他,他只会在后半夜入室杀人灭口,他怎么会在室外动手动口自投罗网呢?只好把他交给派出所。
屋子里又剩下王立国一个人,抽烟已经抽得嘴里冒火,已经品不出烟味了,好像他现在守在房间里能干的事情只有抽烟。所有的战友都守候在街道和路口上,他却守候在房间里,等待他们的消息。他害怕听到他们的消息,那消息他感觉十有八九不会是好消息,因为两周来白天的排查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并没有找到嫌疑人,那就是说凶手还很安全地躲在暗处,当然他也就可以随时出动。
他怀疑白天的排查一定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没有结果就意味着这座城市今夜又要发生凶杀。那些疏忽大意又没有尽职的警察知不知道,他们一时疏忽的代价却要年轻女人用生命来换取?
到了零点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他觉得已经看见死神那黑暗的身影,冥冥之中正在向自己走来。
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失去一部分,因为我们同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