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歌·山河曲-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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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需的官银,我心下就犯嘀咕,好端端的五十万两银子会上哪里去?该不会是监守自盗,做的一场好戏?”
燕陆离踏前一步,双眉紧皱,气势逼人,喝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金敞紧紧抓住缰绳,毫不慌张,“嘉南王,如今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难不成赖侯爷我偷了银子来冤枉你?呵呵!来人,把嘉南王府的人给我统统绑起来。”
“慢着!”燕陆离大喝一声,“谁敢胡来,杀无赦!”跨出一大步,牢牢在街中站定。他人高声亮,一夫当关自有一番威风,金氏子弟无人敢先动手。
金敞见状冷笑,“嘉南王果然好武功,侯爷我怕得很。”又朝手下道,“先别动手,我们瞧瞧王爷想做什么。”
燕陆离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金敞拽下马来,拉到箱子前,道:“你看仔细了,这箱里可没多少是真银。我今日是来追查,可不是我嘉南王府拿了银子。”
金敞几乎跌下马来,模样狼狈但并不惊慌。他整整衣冠,抬头望天道:“嘉南王,这件失银案本与你有关,要查案子也是大理寺和地方官的事,轮不着你亲自稽查!我却听人说,王爷的下属运银时在此地不醉无归,现今王爷又调动兵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官银,难道当我们都是瞎子?不过,说起来我们确实瞎了眼,当初竟会让嘉南王募集这笔银子。这当中兴许已大有水分!”他个子本来就矮,站在嘉南王面前更是快找不着,只是他始终昂头挺胸,倒不容人小觑。
燕陆离气得真想一掌将他打飞,无奈兹事体大,便强忍怒火道:“侯爷说话要小心,燕某堂堂嘉南王,是非功过由皇上评说,不要欺人太甚!”
金敞眯着眼微笑道:“是,嘉南王说得极是。这就请王爷和我进京面圣,让皇上来证明王爷的清白。无论如何,这太公酒楼的银子,到底是不是王爷私底下贪了,谁也说不清楚。只有请王爷走一遭了。”
燕陆离一向脾气暴躁,却从不愿背负罪名,于是忍了又忍,金敞手下开始缉捕嘉南王府众人,两边都不示弱,推拉间局势大乱。金敞道:“王爷,真金不怕火炼,真不是你做的,谁还能赖你?跟我上京吧。”
那徐将军忧心忡忡地靠近燕陆离,低声道:“王爷,郡主下落不明,您进京与天宫主商议未尝不可,就怕他们心怀不轨。”燕陆离点头道:“我自有分寸,你先退下。”遂朝金敞道,“要我进京也非难事,我自己会去,侯爷不如在此查找余银下落。”
“那可不成。王爷昔日是朝中要臣,今日是朝中要犯,我怎么能放心让王爷一个人进京呢?!”金敞嘿嘿冷笑,眉眼间甚是得意。
燕陆离大怒,终忍不住,一把将他拎得双脚离地,怒道:“你一再出言不逊,休怪我动手!”金敞双脚蹬了几下,没能挣脱,心慌道:“我好意请你进京,你要动手就是殴打朝廷命官,将来到太后面前,太后定会为我做主。”
燕陆离丢下他,不屑道:“少搬出太后吓唬人,燕某什么没见过!”
金无虑在一边见燕陆离受辱,事由他起,很是过意不去。正担心着,忽听得一少年朗声笑道:“青天白日,什么事说不清楚,要动手呢?”这声音比喧闹的人群更清亮,一时间,金敞手下和燕府众人不觉停了手四处张望。
那少年径自走到燕陆离面前行礼请安,“郦逊之叩见燕世伯。家父已在附近,世伯如想见他,逊之这就引您过去。”雪凤凰跟在他身后,冷冷地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
燕陆离一愣,仔细打量他,立即想了起来,喜道:“你是伊杰的儿子!太好了,你父王也来了?好,好!听说你封了廉察?孺子可教,后生可畏!”
郦逊之笑道:“不敢当,王爷过奖。”又朝着金敞道,“在下康和王府郦逊之,见过侯爷。”金敞一见他,顿想起连日听说的传闻,见郦逊之样貌清奇,举止不俗,便客气了几句。他心下暗想,这小子长得倒漂亮,难怪太后见了喜欢,还要把公主许给他。这人倒不便得罪。
这当儿郦伊杰的马车到了太公酒楼,两边的人让出一条路来。郦伊杰身着便服,和气中带着威严,瞥了眼剑拔弩张的燕、金两队人马,聊家常似地似的对燕陆离和金敞道:“朝廷大员当街喧哗,不怕丢人么?”
燕陆离并不理会,走过去一把揽住他,笑道:“你来了就好。”那神情仿佛见到亲兄弟般亲热。金敞在一边向郦伊杰行礼,虽然一脸笑容,却没起先神气。两人与郦王爷间的亲疏立分。
郦伊杰不动声色地提步往酒楼上走,边行边吩咐,“既然出了大事,找个清净地再慢慢说。逊之你照看一下,安顿好后上来。”郦伊杰一脸公事公办的官威,金敞刚想开口又缩了回去,白甩了燕陆离一眼,干笑道:“有康和王主持公道,自然最好不过。”
酒楼内空无一人,伙计们在楼边如筷子般整齐竖着。燕陆离与金敞各自吩咐了手下一声,跟了上去,三人直接进到太公酒楼的第三楼上。郦逊之交代了郦家诸将几句,又找到江留醉他们道:“你们上二楼等我,省得和他们混在一处。”又吩咐雪凤凰一起去查看银箱与地道。
金无虑在人群中看到雪凤凰的身影,不觉奇怪,“这个丫头怎么也来了?”再见街上,嘉南王府群将皆列队整齐,紧紧沿街边站定,金敞带来的手下则进了酒楼内,吆喝着伙计开始吃喝。局面实在出乎他先前的意料,只得再看看究竟。
江留醉、花非花和胭脂来到二楼。江留醉想起金无忧,不由一阵伤感,也不说话。花非花知他所想,故意拉他到沿街的栏边,指着下面道:“你说郦逊之会发现什么名堂吗?”
郦逊之和雪凤凰正在下面仔细翻箱子,又到君啸所说的房中去查看。江留醉想起大理寺内起火的事,闷闷地道:“他们看不出什么花样的,对方总是先行一步。”他心中不大顺畅,眼光在街面上乱走,茫然地看过来看过去。
金无虑见郦逊之和雪凤凰进了里面的一间客房,有心跟进去瞧个仔细,无奈有重重军士把守,只能尽量往前挤,寻了一个较近之处盯着。他行动有几分显眼,正好落入楼上江留醉的眼中。江留醉见那相貌有些眼熟,多看了一会儿,心头大震——莫非是金无忧!
他努力平静心情,缓过神又想,我发昏了,金大哥早就去了,这人定是金无虑。编了个理由应付花非花和胭脂,江留醉急急赶到楼下找了片刻,看到正专心挤在人群中的金无虑。
江留醉小心地走近,冷不防一把抓住他道:“你跟我来。”金无虑吃了一惊,未能挣脱,只好随他到了僻静之处。等只有他两人时,江留醉愣愣地望着他,竟不知说什么好。金无虑在葬礼上曾见过他,没耐心地道:“世子差你来的么?想做什么?”
“据我们所知,当今四大杀手红衣、小童、牡丹、芙蓉都已涉入失银案,他们不仅绑走燕郡主,而且对皇上也虎视眈眈。好在离开京城前,我们救出了郡主。”
金无虑差点一把扯住江留醉,“什么?四大杀手?”他镇定下来,瞅了瞅酒楼里面,“既然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不该拦着我一同去里面查查吧。”他不亲自去翻翻东西,总是放心不下。
江留醉笑道:“求之不得,这边请。”两人径直去找郦逊之。
郦逊之正领着手下和雪凤凰四处寻找想象中的密道。然而事情并非容易,即使把君啸所说停银处的地皮都掀开来,看到的依然是土地。难道银子并非在太公酒楼被掉包?郦逊之心头刚刚略过这个疑问又马上否决。太公酒楼定然有鬼,无论是作为老板娘的蓝飒儿,还是莫名出现在此处的银两,让他认定这个不寻常的地方背后大有名堂。
雪凤凰忽然停下搜寻,“有古怪。”郦逊之点头,她继续道,“我找不到机关,但我知道肯定就在屋子里。”连她也找不到?郦逊之暗想,难道是断魂的大作?还是退路已经被封,一点破绽都不留给他们?
他的失望明显地晾在脸上,雪凤凰嘴一撅噘,掏出一件物事在他眼前晃晃,道:“你一定在想,这名盗也不咋样,是不是?”
“哪里。”他接下那件东西,却是块写了字的白绢,上面还留有破口。他好奇地打开,面容震惊不已,“这是……”
那白绢上,清清楚楚写着上“太公酒楼藏有嘉南王府失银”十一个字!
“是我从金敞身上摸来的,看来有人投匕留书,这划破的地方就是匕首留下的痕迹。”
布局。
是谁布的局?引嘉南王来此,又招来金敞。放消息给金敞的,会不会是嘉南王?暗中预备好替死鬼,有意让金敞抓走他自己,过一阵再露出官银的消息,抓到所谓的真凶,自可洗脱罪名。难道所有种种,只是嘉南王监守自盗演的好戏?这样说来,如想验证他的清白,就需再等些时日,看是否有新的嫌犯出现。
如果没有,则真正幕后的黑手,是一个至今没有露出马脚的人,太公酒楼这场戏是为了困死嘉南王,逼他进京。皇上会如何处置戴罪的嘉南王?还有天宫,在这个案子里究竟是什么角色?
郦逊之思绪纷呈,如果金敞被不知名的人引来此处,几乎就可排除金氏犯案的可能,这让他十分沮丧。一个扳倒金氏的绝佳机会白白溜走,无法与破案一举两得。或者,他是否可以设计,让金氏介入到其中做个替死鬼?一念闪过,他的心像被突然拎出了体外,首次感到自己为达目的,偶尔会有不择手段的狠辣无情。
“如果是金敞故意让你偷走此物,那么想出此计谋的人,就太可怕了!”郦逊之不得不把各种可能都考虑在内。
“会是这样?”雪凤凰愣住。
正在此时,江留醉和金无虑出现在门口。雪凤凰见到金无虑,本能地往郦逊之身后一避。江留醉向郦逊之引见,郦逊之一听是他不由大喜,雪凤凰则颇为拘谨。金无虑听完两人的叙述,哈哈笑道:“找不到机关吗?让我来。”雪凤凰嘴角一翘,不以为然地找地方坐下。
金无虑几下看过,嘿嘿冷笑,敲开一处石砖,摸出两把新土,递给郦逊之看,“这土的成色与此地不同,入口是新填的,难怪找不着。”
雪凤凰见他经验果然老道,追了一句道:“出口会不会也被封了?”
“自然。但密道中段一定还在,不怕累的话,大可全挖开来看看。”
郦逊之摇头陷入沉默,左思右想,忽然做了决定,“我要回京城。”雪凤凰闻言跳将起来,“什么?你不去杭州了?灵山也不去了吗?”郦逊之扫了扫其他二人,金无虑并不在乎他说的话,江留醉则一脸犹疑。
“我南下最想来的就是太公酒楼,如今既出了这事,嘉南王到京城后,局势想必还有一番变化,因此,我应当守在京城。杭州嘛……”郦逊之犹豫了一下,母亲的墓看样子无法去拜祭了,“我不去了。”当下决断的时候,他决不能迟疑。
江留醉吃惊之余,已想好了该说的话,“我会陪王爷顺利到达杭州,至于灵山,花非花会乐意和我同去,何况还有胭脂,你就放心去吧。”郦逊之感激地看着他,心有灵犀便是如此,他的心安定不少。
“从北往南走了这么多路,我的债可还清了?”雪凤凰扬着头问。
“当然。而且北方有地方正在下雪,姑娘大有可为。”郦逊之笑答。
“哼,”雪凤凰瞥了金无虑一眼,心知郦逊之始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