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琦连声道谢,跟着夏云海一起往候机大厅的门口走去。
第二章 神医门
在太行山脉的中部、晋冀两省的交界线上,有一座远近闻名的古城,古城坐落在长陉县内,原为长陉县的县城。“陉”是山脉中断的地方,也称山口,长陉为太行十陉中的第九陉,所以自古就是燕晋通衢的要冲。
长陉古城之所以远近闻名,主要有三个原因,首先古城历史悠久,因为是连接晋冀两地的主要通道,从秦朝就长陉设立了县制,是中国历史上设立县制最早的地方之一。
古城闻名的第二个原因与中医有关。众所周知,神医扁鹊是中医的鼻祖,中医理论的奠基人。据《史记》记载,一位名叫长桑君的奇人交给扁鹊一本叫《禁方》的秘籍,扁鹊从这部奇书中学到了一身高超医术,随后行走各地治病救人,足迹遍布鲁、豫、晋、冀、陕等省。到达秦国后,秦太医令李醯自知医术不如扁鹊,嫉贤妒能,派人刺杀了他。扁鹊死后,他的几位弟子护送灵柩返回扁鹊的故乡渤海郡,途径长陉时,大徒弟子越身染重病留在了长陉,后来其他几位弟子也相继来到这里。为了继承和发扬师父的医术,弟子们在长陉县成立了中医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门派“神医门”。
神医门选择长陉作为帮会的所在地有好多原因,其中地理位置是最主要的因素,因为中医素来重视“天人相应”。长陉县地处太行腹地,周围连绵不断的山峰如虎踞龙盘,长流不息的漫河绕城而过,得山川之灵气,受漫水之精华,形成了绝佳的“囤聚澄凝发富贵,寅水长生旺丁财”的天一生水格局。另外,一条古驿道从这里穿过,西通晋甘陕三省,东连华北平原,自古商旅云集,物阜民丰,所以长陉是一处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
据说到了宋代,神医门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实力雄厚的门派,于是神医门就出资修建了一座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城郭,就是现在的长陉老城。整座城包括四周的城池和内部的许多建筑完全按照神医门的设计而建,到处都充满了玄机。直到今天,居住在老城内的居民谈论起这座城,脸上都挂满了神秘,每个人都能说出几件关于神医门与这座古城的传奇事件,所有人都认同一个观点,神医门修建这座城是为了藏匿本门圣典秘籍《禁方》。
在经历了千年的沧桑变迁和岁月洗礼,整座古城奇迹般地保留下来。古城内众多建筑依然是数百年前的原貌,行走在幽静的长街小巷内恍如穿越时空回到了古代,所见皆是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和古色古香的商贾店铺,时光仿佛被定格在了千年之前,而这是古城远近闻名的第三个原因。
古城将大量古建筑保留下来的同时,也将许多关于神医门的传奇流传下来,每一栋建筑、每块砖瓦都有令人着迷的故事,古城的神秘吸引了许多怀有不同目的的人。另外,原汁原味的古城风貌吸引了一些从事艺术创作的,有的人陶醉其间不忍离去,甚至把家安在了这里,傅丛博就是这样一位艺术家。
傅丛博原来是美术学院的教授,二十多年前带着学生来太行山写生,无意中发现了这座保存完好的千年古城,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当时的长陉古城还属于藏在深闺无人知,正是在他的宣传推动下,当地政府开始了对古城的开发与保护,退休后他把家搬到了这里,把古城作为自己艺术创作的基地。
傅教授居住的地方离城南门很近。在幽静的胡同深处,有一座典型的小四合院,三间廊柱前檐式的正房,古色古香的木格门窗,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小巧别致的庭院内青砖铺地,院子中间有一尊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屋前种着桂花树和挂满红红花朵的老石榴树,这种雅致的明代民居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三间正房,中间的明间是客厅,左侧一间是卧室,右侧是书房。
此刻,傅丛博就在书房内,虽然年近七十,腰板依然挺直,大大的脑门又光又亮,头顶有少许稀疏的长发,很整齐地梳理在脑后。他穿着一件厚实的彩棉灯芯绒唐装,前襟上的盘扣都没有系,露出里面洁白的内衣,两个袖口都挽起很大的一截,手腕上缠绕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周身显示出艺术家特有的气息。
书房靠窗处摆放着一张黄花梨的雕花画案,画案上摊着一幅绢本的中国古画。傅丛博双手戴着白色的汗布手套,右手握着一个放大镜,正在凝神静气地欣赏着左上角的题字。
“闲来隐几枕书眠,梦入壶中别有天。仿佛希夷亲面目,大还真诀得视传。”
他屏住呼吸,生怕从鼻子里呼出的气体沾染到画上,这幅绢本设色的古画正是几天前从佳士得春拍会上得到的《梦仙草堂图》。这几天他足不出户,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是在盯着这幅画进行研究。因为内心有许多疑问,所以试图从画上找出答案来。根据数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判断,题字的确是唐寅的亲笔,那么这幅画是否就是七十年前从子家消失的那幅?这幅画的神秘卖家又是谁?为什么提出那么古怪的要求?
傅丛博被这些疑问搅得寝食不安,他深知子家与神医门以及这座老城的关系,子家的先祖们一直担任神医门的掌门,虽然神医门早在几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但是子家却一直生活在这里。直觉告诉他,这幅画里或许藏着什么秘密。而傅丛博给子琦打电话就是希望能解开心中的疑问,可没想到,子琦听到这件事后当即表示要回来,先前的众多疑问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加深了——莫非子家与这幅画真有什么特殊联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悠扬的铃声,傅丛博放下手里的放大镜,先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然后才转身走到书桌边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子琦从北京机场打来的,傅丛博一边与子琦通电话一边在书桌前的红木圈椅上坐下。通完电话后,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落地式钟表,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半。心里盘算着子琦什么时间可以赶到,从北京市出来直接上京石高速路,然后再从石家庄来长陉,五个小时应该没问题。等子琦来到后,众多疑问应该就能解开。
傅丛博所坐的位置刚好是背对着书房门,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雕花的格扇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一个脸上戴着面罩的人从外面闪身进来。进来的人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穿一身深色的运动衣裤,戴着黑色的手套,身后还背着一个黑色背包。从身形看好像是个女子,只见她动作轻盈敏捷,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进到书房后,如同袭击猎物的美洲豹,身体一晃就蹿到了教授的背后。
傅教授也察觉到有人进来,意识中或许是保姆进来送水,所以并未在意,只是本能地回头看一下,刚转过头就发现进来的人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而且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进来的人用左手从后面捂住傅教授的嘴巴后,不等教授有所反应,右手迅速伸向教授的脖颈。在她手掌中有一把形状怪异的凶器,长约七八厘米,呈弯月状,通体散发着幽暗的寒光。
教授的脖子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一股浓浓的鲜血瞬间喷射出来,飞溅在面前的书桌上。教授全身猛地抽搐了几下,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身体随即瘫软在圈椅上,握着的手机掉落在脚边的地板上。
杀人动作干净利落,一下就将教授脖子上的动脉和喉管同时割断,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做完这一切,凶手根本没看教授一眼,迅速取下身后的背包,从里面取出像圆珠笔一样的东西,扭开顶部的小盖,从里面取出一根中医用的针灸针,然后熟练地把银针扎入了傅教授头顶的百会穴中,将银针的一半留在外面,随后又分别在两个太阳穴上各扎入一根银针。凶手瞥了一眼飞溅到桌上的血迹,大部分血液还没有凝固。她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蘸着血液在桌面上快速画了一个即奇怪又神秘的符号,最后顺手画了一个圆,把整个符号圈在里面,然后把手指上的血迹在傅教授的衣服上擦了擦。
凶手不慌不忙地巡视了一圈,发现了放在画案上的画卷,于是走过去把画卷摊开了一小截,露出了有唐寅题词的部分,看了一眼后又重新卷起来。在画案的一头放着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显然是盛放这幅古画用的。凶手小心翼翼地把画卷放进木盒中,再将木盒放进背包里,将背包背好后转身离开。
凶手离开后不到五分钟,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走进书房,她是傅教授家的保姆,刚刚做好了午饭,来请教授到厢房的餐厅吃饭。保姆走进书房看到傅教授背向门口,脑袋歪向一边,身体向后半仰在圈椅里,以为教授睡了,向前走了几步后看到书桌上的一长串血迹,顿时感觉不对劲,猛地看到教授的脖子、上身都是血,吓得她大叫了一声,顾不上细看,转身跑出书房……
第三章 血符
傅丛博遇害半个小时后,一辆标有“刑侦勘查”字样的猎豹越野车在老城南门内的第一个胡同口停下来。
车刚停稳,一个体形修长、动作敏捷的女子跳下车。只见她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乌黑利落的短发,生动并富有东方情调的脸庞,高挑的鼻梁,一对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深邃的目光,属于那种不是很艳丽,但绝对耐看的女人。她平静的表情中透露着坚毅的神色,上身穿着件紧身夹克衫,下面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淡绿色的骆驼牌休闲鞋。健美匀称的身躯散发着特有的迷人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进行健身锻炼的人。
从警车里出来的女子叫苏苓,刑事人类学硕士,长陉县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兼刑事技术鉴定科的科长。她原来是一名法医,因为工作出色,参与侦破了多起重大案件,被提拔为副队长。二十分钟前,她接到刑警二中队的电话,说老城南门附近发生了命案,于是马上带着助手叶雪寒一起赶过来。
下车后,苏苓用敏锐的目光把周围环境扫视了一圈,街道边站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什么,胡同口处有一名负责警戒的警察。她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把后背印有“刑事勘查”字样的蓝色马甲穿上。这是现场勘查专用马甲,里外有多个口袋,装有微型紫光手电、指纹刷、胶带、小工具刀等一些现场勘查的必备用品。
身穿警服的叶雪寒打开猎豹越野车的后尾箱,从里面取出两只银色的铝合金箱子,扁平一点的是综合勘查箱,高的是立式法医勘查箱。法医出身的苏苓不仅要对尸体进行初步的尸检,同时还要勘查犯罪现场,所以携带的现场勘查工具非常齐全。
叶雪寒中等身材,体形有些偏瘦,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干警察的料。两年前,叶雪寒从警校毕业,考入公安局后就一直跟随苏苓学习,此时他提着两只勘查箱默默地走到苏苓身边没有吭声——跟随苏苓工作了两年时间,他已经熟悉了她的办案习惯,苏苓从下车的那一刻起就进入工作状态,在未进入犯罪现场前,她会观察周围环境,因为许多犯罪分子在实施行动前通常要精心挑选作案地点,所以外部环境往往也是案发现场的一部分。
应该说苏苓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因为她就出生在老城区,童年就是在这条南门大街度过的,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感情。看到叶雪寒提着勘查箱过来后,她没有过多停留,迈步向胡同里走去。
两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古巷走了没几步,迎面碰到古城派出所的王所长,王所长热情地向苏苓打招呼。
“小苓,你们来得好快,刚想到胡同口接一下你们。”
苏苓叫了一声王叔,随后问道:“是什么情况?”
王所长已经五十多岁,再有几年就该退休了,他留着小平头,头发已经花白,额头的皱纹仿佛刀刻的一般。苏苓之所以称呼他王叔,是因为她父亲也是位老公安,曾跟王所长在一起工作过。
十年前在傅丛博的推动下,长陉县启动了古城保护计划,所有政府机关全部搬迁到了十公里外的落马镇,在那里建了一个新县城。长陉古城这边重点发展旅游业,只保留了派出所和管委会,所以古城内发生案件王所长会最先赶到。
王所长在前面领路,边走边向苏苓介绍情况,“死者是居住在这里的画家傅丛博,大约二十分钟前我们接到傅教授家的保姆打来的电话,说教授好像出了事。我带着两个人赶过来,发现人已经死了,于是给昆仑打电话,让他赶快带人过来。”
王所长说的昆仑是刑警二中队的队长廖昆仑。派出所负责当地的治安,而刑事案件由刑警队负责,刑警队也划分了责任区,古城这边由二中队负责,所以王所长才会通知他们。
“是凶杀案?”苏苓轻声问。
“嗯,不过这起案件有点诡异,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诡异”两个字让苏苓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瞥了王所长一眼,想不出是什么事情会令这个老公安感到诡异。
王所长没有注意到苏苓表情的变化,继续说:“教授的脖子上有一道致命的伤口,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所以凶杀的可能性很大,最奇怪的是他的头上扎着三根针……”
“死者头上扎着三根针?!”
这种情况让苏苓也感到有些意外,急忙问道:“是什么样的针?”
“就是医生用的针灸针,扎在头顶和两个太阳穴上。”说完,王所长指着前面一栋青砖小门楼,“喏,就是这个院子。”
眼前是一座普通的尖山式青砖小门楼,筒瓦硬山过垄脊,斜面覆盖着灰瓦,对开的两扇黑色木门,门板上部贴着一对造型凶悍的门神。门口两侧已经扯起来蓝白相间的警戒带,旁边站着一名年轻的警察,看到他们过来,急忙把警戒带子掀起来让三个人过来。走进门楼绕过影壁墙后,看到身穿便衣的廖昆仑和搭档小李站在廊檐下,正在向一名中年女人询问情况。
见苏苓他们进来,廖昆仑迎上来叫了一声苏队,然后向她汇报情况:“死者叫傅丛博,是美术学院的退休教授,爱人和子女都在国外,平常都是由这位保姆照顾他的生活。据保姆说,她在做午饭前还去书房给教授送过开水,做好饭后去请教授吃饭,发现教授全身都是血,吓得跑出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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