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舞流年-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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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七十五章 血斗
虚无的人影如幽魂乍然现身,祁溟月垂下手中的旎狐,望着与灰袍人缠斗的无爻,眼中透出了担忧之色。
此时两人你来我往招招相对,即使再无眼力,也可看出二人是如何相似,一样的虚无木然,一样的气若幽魂,唯一不同的是,那人比无爻感觉更为阴冷,若无爻只是失去了魂魄的傀儡,那人便是在傀儡之上倾注了恶念的鬼魅,同样的毫无生气,却让人无端的厌恶。
苏雅儿靠在墙上,见那程子尧还在一旁,心中虽有逃离之意,脚下却不敢妄动,知道方才的响动定然已惊动了他人,四处张望着,惊慌失措之间,瞧见不远处已有人往此处掠来。
望着逐渐接近的一双人影,那无比相似的两张脸却让她生出了不同的情绪,此刻她毫不掩饰对琰青的厌恶鄙夷,却是不敢去瞧炎瑱的神色,见到他们身后云景昊也由前院赶了过来,苏雅儿眼中的希翼渐渐黯灭,她没料到程子尧不止通晓天音,武技也如此不凡,连夜使都对他无可奈何,眼看自己的身份便要曝露,心中虽是万分的焦急担忧,但在此时,面对众人,又哪敢擅动。
“出了何事?”炎瑱往那缠斗的两人望去,只见一人是程子尧的护卫,另一人却是灰衣蒙面,看来很是可疑,再看程子尧,站在雅儿身侧,隐隐有相阻之意,雅儿却是一身狼狈,发丝蓬乱,脸上再无平日的柔美,而是充满了厉色和不甘,如此一来,如何还不知其中有异,想起那时便是在喝下雅儿送来的汤羹之后才会昏然欲睡,此时蓦然惊觉,莫非雅儿便是那加害之人?
与琰青一般无二的脸上并无惊慌之色,依旧平静如水,镇定的站在琰青身旁,发觉他在瞧见苏雅儿之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便是释然和微微的冷意,祁溟月颇为赞赏的往琰青递去一个眼色,如此清雅脱俗又聪慧解意之人,莫怪琰青会如此执着,即使有血缘相隔,恐怕也阻不住琰青想要他的决心,看来琰青的眼光确实不错。
两人交换的眼神落在炎瑱眼里,那如水平静的眼眸中顿时掀起了波澜,垂首望着身侧的一抹碧色,心中霎时混乱起来,他不知为何见了琰青与程子尧亲近,便会不由自主的心口微疼。
云景昊来到此处,瞧见眼前的景象,凭多年的江湖经验,已觉出不对来,冷厉的眼神在场内一扫,见雅儿目光躲闪,神色异常,便更觉古怪,瞧见程子尧眼神示意,他眸中的寒光倏然暴涨,狠狠盯视着眼前他将之视若亲儿的少女,不信和怒意在胸中翻滚,若真是她下手毒害了炎瑱,便是他将这祸端引入家中,当年见她孤苦无依而留下了她,如今看来,恐怕也是一场骗局。
按下心中揣测,云景昊下令将苏雅儿带入她自己房内,命人严加看守,不管内情如何,眼下并非查问的好时机,暮色已沉,院内缠斗的两人还未分出高下,此处的骚动却已引起了前院的注意,也是他离开的太过突然,听得内院出事又有巨响传出,谁都知道有不对劲之处,也莫怪会引来他人。
冬日里,暮色方沉,黑夜便随之降临,隐隐的云层之后,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在弥漫着腥锈之气的空中透出了若有若无的血色凄厉。
由前院赶来的数十人跟随着云景昊来到此处,见到的便是此种景象,不详的月色下,一白一灰两条身影不住闪动,随着每一次的交锋,两人身上都已鲜血淋漓,却无人缓下身形,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如此惨烈的交战已让众人动容,两人如同并非血肉之躯一般,对身上淋漓的鲜血视而不见,随着每一次的对峙交锋,都会在各自身上添上数道血口,如此下去,岂非是罔顾性命?
见无爻一身白衣已被血色浸透,祁溟月携着手中旎狐,蹙起的眉间露出了明显的怒意和担忧,此时他若贸然上前,也许会令无爻分神,更有可能让那人走脱,苏雅儿已被看守起来,与她见面之人如此特殊,自然也不可小视,若想安然拿下,恐怕便得……
琰青走到他的身旁,脸色亦凝重起来,“无爻可会有事?那人看来不弱,与他在伯仲之间,没想到除了无爻,世上还有如此高手,此人看来问题不小,炎瑱之事说不定也与他有关,子尧可有办法将他擒下?”
“此人是冲着云昊山庄而来,便该有云昊山庄之人解决,你不必……”炎瑱听得琰青对那程子尧的话,心中略有不快,为何每回与自己相关,琰青就要去求旁人,莫非他真如此无能,事事需他照料,从小便是,他从未能帮他做上些什么,却处处受他照拂,身为兄长却枉为兄长,时日久了,便也使得他更为在意兄长的身份,总爱斥责于他,他却处处想让,最后干脆离家而去,想到他这段时日以来待在何处,他的心中便翻搅起来。
而祁溟月听闻炎瑱之言,脸色便愈发深沉起来,却不对他说什么,只是对着琰青淡淡一笑,“看好你的人,切勿在此时惹我,”抬眼望那交战的两人望去,他的眸色中泛出了冰冷的杀意,“我只知,无爻是我手下之人……决不能在我眼前出事。”什么山庄之事便该有山庄之人解决,在场之内,又有何人能对付灰衣人,无爻的身手他自然了解,能与他相战至此,便只说明那人比他丝毫不弱,稍有不慎便会使其逃去。
他的人?炎瑱不明所以的望着琰青,对方才程子尧所说的话有几分不解,侧首,恰好迎上琰青眼中的温柔之色,而那蕴含其中的火热,让他再度转开头去,在这气氛紧张之时,对着琰青的目光,他竟忽然有些心跳,脸上莫名的泛起几丝热度,幸而是在夜色之中,当不会被人发现,心中稍安,却发现那程子尧不见了踪影。
在他身旁,琰青露出了欣喜之色,他岂会没瞧见炎瑱方才的神情,见他对自己已有了反应,又见到那几抹浅红,他只觉多年的夙愿忽然有了达成的可能。
两人静立一旁,波涛暗涌,却无人发觉他们之间的异样,云景昊见无爻与人相缠许久,也担心起来,无爻是程少侠的护卫,若是有事,又是在庄内发生的,到时如何对程少侠交代,他探首去寻他的身影,却见群侠正叫嚣着要前去相助。
“云庄主,可是此人意图不轨?那位少侠眼看已抵挡不住多久,让我等前去相帮,定会将这见不得人的东西拿下!”
“不错不错,此人灰衣蒙面,武功路数又如此诡秘,定非善类,各位还等什么,一起过去将他拿下便是!”
“云庄主在此,此处又属后院,我等闯入已是不该,各位还未了解经过,莽撞前去终是不好,不如还是看云庄主的意思吧。”
“云庄主意下如何?”
云景昊踌躇了一下,若是一拥而上,那灰衣人定会走脱,他想阻拦众人前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若说对方功力不俗,定会借机逃脱,恐怕无人心服,又会引起纷乱。
正要想个说辞,却见远远的掠来一抹银白色的身影,在月色之下,如履星芒,在众人眼前一掠而过,徐徐降下的身形落在了树梢之上。
“程少侠!”云景昊心中一喜,口中呼喊了一声,对方却无反应,只见他盘坐于树间,身形随着树枝随风而荡,腿上放着琴筝之类的物件,正微微垂着首,似在深思一般。
“云庄主,那是何人?”见云景昊如此喜形于色,有位老者连忙探问。
不等云景昊回答,几缕若有若无的乐声已在空中飘散开来,随着银袍之人缓缓抬手,指尖微动,清越的筝鸣飘飘渺渺的随风四散,被那乐声吸引,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忘了开口。
只有那兵刃相接的铮然之声依旧清晰无比,蒙蒙的月色下,乐声和着金属的碰撞声,逐渐由轻缓而至激烈,缠斗至今的两人却似被那乐声所控,一招一式之间已有了诡秘的韵律,不由自主的随着乐声的起伏而动,在场众人多是江湖中闯荡多年,如何会看不出其中的奇诡之处,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叹服,不由举目朝那抚乐之人望去。
树影斑驳之间,瞧不见他身下的枝叶,那人如虚空而坐,几缕发丝飘扬,沉静的脸庞俊美非常,唇边含笑,看来温润可亲,使人初见便生好感,但再仔细一瞧,在抬手之间,他往下垂落的目光之中却透着些清冷疏离,仿佛他身后的明月一般,虽在你眼前,却又让人触手不及。
微风拂过,银白的衣袂在月下翻飞,只见他抬了抬眼,指尖微动,乐声骤然加剧,场中已有了变化。
灰衣人倏然退了几句,脚下不知为何乱了方寸,胸前剧烈起伏着,手中的兵刃未及相迎,无爻已将若水刺入肩胛。
此时乐声也霎时停下,那灰衣人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勉强站立着,捂住喷涌而出的血色,显是再无反击之力。
望着满身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的鲜血,无爻的脸上依旧是一片虚无,只是微微抬首,对半空中中祁溟月语声平平的开了口,“谢。”
祁溟月抱着弦筝由树上跃下,对他摇了摇头,见无爻虽一身血红,却未伤到致命之处,心中稍安,摇了摇头,转身往那灰衣人走去。
此时众人已忘了方才的争斗,乐声已停,但心神仍被先前的一幕所震撼,待那银袍的年轻公子落到地上,眼神便都不由自主的随他而去,见他走到灰衣人身旁,都生出几分担心,虽是初见,但此人的风采已让所有人折服,不少年轻的江湖后辈,望着他的眼中亦是露出了崇拜钦慕之色。
祁溟月对身后的目光恍如未觉,凝神对着眼前的灰衣人一番探视,还未来得及开口,忽觉对方气息骤变,不及反应,眼前寒芒闪过,一蓬鲜血已在空中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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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七十六章 缘由
凄艳的血色在银白的衣袍上落下点点猩红,祁溟月瞥了一眼袖上的痕迹,眉头紧蹙,不断喷涌的鲜血让他知道此人定然再无活命的可能,可惜先前不及阻拦,此时那一身灰袍已呈暗红之色,颈边的伤口上,鲜血仍汩汩流淌,方才他冲着自己颈边要害的那一击,下手极为狠辣,仿佛取的只是他人性命一般,只是一霎之间,便已绝了生机。
此人已死,祁溟月深思的眼神朝无爻望去,只见他空洞的眼内不见丝毫情绪,虽知他的双眼不能视物,但此时却使人有种错觉,似乎那双空空的眼眸正注视着那灰衣人的尸首一般,思及无爻与此人的种种相似之处,他的心中便不得不有了几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