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加一等于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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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肯娶我,一走了之。我爹爹认为是我的错,因为我,令父母蒙羞,使家族受辱,家法处罚之后,又将我软禁。这件事传遍街坊邻居,闲言闲语,有多么不堪,一言难尽。”
她轻轻哽咽。
‘于是你选择牺牲生命。”擎天慨叹,‘为了一个不负责的男人,值得吗?”
‘我当时只觉得再也无法面对双亲,无法见人,生不如死,没有选择余地。”
她开始俯首抽泣。擎天却无法碰触她,给予她任何抚慰,仅能靠近她,对她温柔低语。
‘别哭了,往事已矣。你傻事巳经做了,追悔也来不及了。”
‘不,我不甘心。”
‘唉,你不甘心又能如何?”
‘我要知道,我一定要知道,他为什么不要我!”
擎天无语。
他也想知道,亦方为什么不要他?
这么一想,他忽地褔至心灵。
‘因此你要帮我和亦方?”
‘我帮你,等于帮我。”她说。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陆,陆宛如。但是你绝对不要在言亦方面前提到我,特别是有方亦言在的时候。”
‘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以后你会明白。”
其实他不可能向亦方提到她,擎天想。
对亦方说他身边有个女鬼,而且是他的前世?
那,别说今生,下辈子他也别想她会理他。她肯定把他当疯子。
第四章
他肯定会认为她有毛病。
而且她要怎么问?
“骆先生,你真的在我的诊疗室见到一个男鬼?”
得了吧!她嘲笑自己。分明找借口想见他。
方亦言没有必要骗她。
骆擎天在她的诊疗室见到一个男鬼,而且和鬼说了话,又如何?
只是,他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还叫她打电话给他。
她才不打呢。
他为什么不打给她?
亦方心烦意乱地把画笔一掷。
反正她今天没心情,画什么都四不像,一团糟。
她脱掉作画时穿的工作服。
客厅里,牛租明,她第四个室友,歪在沙发上看书,但电视开着。
“嗨,牛哥。”
“嗨,亦方。出去啊?”他摇摇书回她,头也没抬。
“嗯。”
“外面有个人找你哟。”
亦方停住。“谁?”
他耸肩。“不晓得。说在外面等你就好,不进来。”他的眼情始终没离开书本。
“你怎么不叫我呢?”
“你在画画嘛。”
亦方转转眼珠。有时候她觉得牛袓明和珍仪简直是天生一对。可是他们这屋里的两男三女,统统不来电。
会是谁呢?来了又不进屋,宁可等她出去。
八成是骆擎天。
亦方心跳加快,这个时候,有些像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考虑后,她决定现在不要见他。
即使她其实很想见他,她必须坚持原则。
这个花花公子对她突然如此兴趣浓厚,他的动机实在很可疑。
“牛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啦。什么事?”
在屋外等着的,的确是骆擎天。
他正再次看表,考虑要不要再去按门铃,或离开,一抬头,刚才开门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他由靠着的电线杆站直。
“嗨。”牛租明挥一下手,“亦方叫我告诉你,她不在,她要出去。明白了吧?”
明白才怪。这人传得什么话?
但擎天点点头。“好,谢谢你。”
“不客气。要不要进来喝杯啤酒?”
“不了,谢谢。”
“不客气。再见。”
看着牛租明返回屋里,擎天一肚子纳闷。
这个人他上次来时没见过,他看起来相当和善,可是不比其他那几个疯疯癫癫、彷彿磕了药的正常。
亦方到底和几个人住在一起?
几分钟之后,亦方出来了。
擎天躲到阴暗的地方,注视她谨慎地东张西望。
想到她是不愿见他,或让他见她,他不由得胸臆间一阵阵发闷。
当他看到她去推停在墙边的那辆重型机车,他惊讶得差点笑出来。
天哪!这个女人太教他意外了,简且是个大惊奇!
他等她骑出路口,然后飞快冲上他的法拉利。
这样很幼稚、无聊,他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住,他非跟踪她不可,看她去何处,或去见什么人。尽管她穿的是很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及运动鞋。
半个小时以后,亦方来到方亦言的坠楼现场。
她也不确定她要找什么,或以为能找到什么。
或许是一件可以证明他身分的东西。
他的姓名居然是她的名字的颠倒,巧得荒诞。
更荒诞的是那天那么多围观的人,只有她看见他,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对了,也许因此他跟上了她。
真倒楣。
忽然,有样东西引起亦方的注意。
是一副眼镜,她从路边捡起来,惊讶地发现它竟然完全没有破损或断裂。
不过可能是有人才刚刚遗失的。
“啊,你找到我的眼镜了。”
亦方吃惊地转身,正好和方亦言面对面。
“你一定要这么不声不响的冒出来吗?”
“你不需要每次见到我都跟见了鬼似的嘛。”他不悦地说。
“说得容易!你本来就是……”
“鬼。唉,好了,我替你说了,舒服一点了吧?”
她把眼镜给他。“真是你的吗?”
“是呀,我找了老半天,怎么你,来就找到了。”他戴上眼镜。
他身上仍是三件式复古剪裁西装,不过之前是深蓝色,这一套颜色浅些。
亦方第一次仔细端详他,发现鼻梁上多了副黑色细圆框眼镜的他颇有书卷气,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一张十分俊秀的脸庞,而且他显然相当讲究穿着。
亦方越肴越觉得这个鬼气质不凡,丝毫不知马路对面有一双充满嫉妒的眼睛看着他们。
“你去哪换的衣服?”
“当然是换衣的地方嘛。”他支吾其词,按着转变话题。“你怎会到这儿来?”
亦方自他一眼。“你的问题很多,可是我问的,你却一概不答。”
“你问了什么?”
“你尽管装蒜,我走了。”
“我没装呀。你明知我是……我和你不一样,还问我在哪换衣服,多此一问嘛。”
亦方停步,转身面向他。“我还问过你很多问题。”
“是吗?我也不过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你问那么多,教我从何答起?”
她顿时哑口无言。
“算你有理。”她气馁地说,“为什么报纸、新闻对你那天跳楼的事都没有报导?这个问题你不会答不出来吧?有人跳楼可算是一件不小的新闻耶!”
“哦,这个,凑巧,我的确可以答覆你。”他一派新闻发言人的派头。“你没在当天或第二天的新闻看到这件事,是因为……等一下,我说过我不是跳楼!”
“好好好。”唯恐他话题一转又不回答她,她立刻同意并修正,“你是不小心坠楼。为什么?”
“为什么不小心坠楼?”
她两眼一瞪。
“哎,真没幽默感。”他咕哝。“是因为我坠楼是一九二○年的事。”
亦方的眼珠差点掉出眼眶。她张口结舌半天,好不容易找回她的声音。
“一九二……二……二……○……年?!”
“怎么?你看不出我的穿着和他们不一样吗?”他的手挥向街上其他男人。
那些非上班族即自由业或无业的人,当然与他不同。
“你穿的是现在最时髦、最流行的复古式西装!”她觉得不可思议。
他则啼笑皆非。“是吗?有这回事?”
“哦,老天!”他竟来自七十几年前。她呻吟。
“哦,老天!”他大叫。“我得走了。”
她感到好笑。“你要赶赴约会不成?”
“差不多。”
他用跑的离开。亦方瞪大双眼看他横过正好亮绿灯的行人穿越道。
这时她看见了骆擎天。
他从对面朝她迈着大步走来。
因为躲已经来不及,她便等着他。
从来没见过有谁像他这样,在人群中那么突出、卓然,无怪他在年轻一代企业界领先群伦。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每缩小一些,她胸腔的氧气仿佛便减少一些,以致当他来到身前,她已接近呼吸困难。
他对她的影响力如此之剧,令她不由得懊恼万分。
“嗨,又见面了。”擎天说。
和她一样,他也懊恼万分。
过来之前,他有千言万语想一吐为快,有无数问题想从她口里得到解答,岂料最后却好似得了语言障碍。
同时她冷漠的表情使他十分丧气,双脚有如踏在冰上。
“你跟踪我:”她第一句话就是斥责。
“我…”
“不必否认,我出来前,是你在我家外面,对不对?”
“我没有要不承认。”擎天心平气和,“我跟踪你是……”
亦方转身就走,同时再次打断他的话。
“你究竟要我怎样?”
“我有没有说话的余地?”
她站住了,可是目视前方,不看他。
“我不认为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你甚至还不认识我,就判了我死刑,你认为公平吗?”
“公平?”亦方霍地转过来面对他。“我告诉你什么叫公平。从我未出生,你就知道我的存在。到现在二十八年了,你见过我几次?”
“亦方……”
“零。骆先生,零次。你完全不记得有我这号人物了吧?你我之间的所谓“婚约”
更不用提了。是什么让你突然恢复记忆,记起你有个订了二十八年婚的未婚妻?”
“我……”
“你现在倒来怪我不认识你。”亦方分不清自己是在冷笑,还是苦笑,“不幸的是,骆先生”我“认识”你,我对你的一切非常清楚。是“你”不认识“我”。”
他放弃尝试开口。
她显然不打算给他机会辩白,另一个原因是,他这辈子首次发现一个女人发脾气时这么美。她着火般的双眸明亮得几乎令他眼盲。
稍喘一口气,亦方继缵发泄止不住的怒气。
“我不知道什么事故使你大发慈悲,忽然想起应该来把骆家的媳妇明媒正娶。是你骆大少玩厌、玩腻了,决定要成个家,收收心呢?还是像大多数男人,野花芬芳冶艳,但家花还是找个乖乖牌得好?”
她不说“原因”,而用“事故”两字,及她的联想力、她的形容,皆令他忍俊不住。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教亦方火冒三丈。
“很高兴你觉得有趣,骆先生。我却在这件事当中看不到趣味性。幸会了。不过我不希望再“不小心”遇见你。”
擎天没有阻止她,注视她骑着巨大的摩托车疾驰而去,他唇角漾起微笑。
哦,她不会“不小心”遇见他,但她绝对会常常看见他。
他只后悔没有早点……嗯,像她说的,记起她,及认识她。
不晚,现在开始还不晚。
他希望不晚。
既不想回去,还有几个小时才上班,亦方不知不觉来到了画廊。
摩登的画廊主人不在,她蒠外地见到官关。
“亦方,”官关亲热地拉住她,“我以为你生气,再也不理我了。”
多年朋友了,早已互相了解。
亦方白她一眼。“要不理你有那么容易吗?”
“哇,火药味十足,气还没消啊?”官关嘻嘻笑。
“不是。”亦方摇摇头,歉然笑笑,“对不起,不关你的事。”
“不是还在恼我就好。踉你说呀,我和买你的非卖品的人说过了,”官关小心翼翼地说,“他不肯拿回来,他说银货两讫,买了概不退还。”
“什么?这是卖方的台词才对嘛。”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无论如何不答应。我甚至提出加倍向他买回来,打算自己掏腰包以跟你赔罪,